(车内空间。黑暗中只有仪表盘幽微的光映着两人的侧脸。车子似乎停着或低速移动。车窗外是模糊流动的城市灯光。没有)

ROBIN: (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略显烦躁) 师傅，麻烦快点行吗？这个点了，这条路怎么还堵成这样？我明天六点半的早班机……

ALEX: (声音有点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 抱，抱歉啊先生。导航……导航导的这条路。平时没这么堵的……(试图在车流中寻找空隙，但前方红灯亮起，他只能停下) 哎，又红灯了。

ROBIN: (叹了口气，身体陷进副驾座位里) 行吧，也不怪你。这破城市，几点都堵。(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早知道坐地铁了，贵是贵点，至少不操心。

ALEX: (小声地，带着歉意) 那个……要不我给您开点窗？车里有点闷？

ROBIN: (随意地摆摆手) 别了，外面尾气味儿更重。就……安静点开吧。

(沉默几秒。)

ALEX: (鼓起勇气，想缓解尴尬) 您……赶早班机挺辛苦的吧？这都……快十二点了还没休息。

ROBIN: (自嘲地哼了一声) 辛苦？这词儿太轻了。项目deadline卡在喉咙眼，刚在公司撕完一个需求，脸都是麻的。好不容易改完，下楼才发现文件忘拷U盘了……我这不刚从公司跑出来么，家都来不及回，直接奔机场旁边凑合半宿。

ALEX: (真心实意地同情) 啊……这样啊。那确实……太折腾了。

ROBIN: (转头瞥了一眼Alex年轻的脸) 师傅你看着……也挺年轻。新手？

ALEX: (不好意思地承认) 嗯，刚跑……没两个月。还有点……手生。(车子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停住) 特别是晚上车多点的时候，就有点慌。

ROBIN: (意外对方这么坦诚) 慌？看你开得还行啊。比我前一个强，那哥们儿直接在高架上错路口，差点把我送过江。

ALEX: (声音更低了) 其实……(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刚才……我也走错了一小段。就在您公司园区那个弯。

ROBIN: (猛地坐直了身体，音调拔高) 什么？！走错了？什么时候？导航没报？我说怎么感觉多绕了一点呢！你是不知道时间对我现在多宝贵！

ALEX: (语速飞快，急于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导航了！真的！但是那个出口设计得太……太暗了，指示牌给树挡了半边，我跟着前面一辆车转过去……结果发现是个物流通道，又得原地掉头……绕回来大概多费了……七八分钟。都怪我！(声音带着懊恼)

ROBIN: (想发火，但看着Alex在仪表盘微光下紧绷又愧疚的侧脸，听着他一股脑儿的认错和原因解释，那股火莫名其妙消了一半) 七八分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唉……行吧行吧。你倒是……爽快。比死不认账的强点。

ALEX: (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紧张) 我……我看您着急，不敢不说。我车技其实还行的，驾校同期最好……(又弱下去) 就是……有点路痴，特别是晚上光线一杂，路口一多，就容易懵圈。全靠导航活着，它一抽风我就完蛋。

ROBIN: (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技术行路不行？什么毛病啊？合着我上了一辆……带导航依赖症的、容易夜间迷途的车？

ALEX: (听出对方的调侃，尴尬地笑了笑) 可能……是吧。不过这城市地图，我其实特别感兴趣！(说到地图，语气突然有了点活力) 就那种小路，弯弯绕绕，像毛细血管一样。明明导航说五分钟堵死，但你要知道旁边有条单行道穿过去，一下子就活了！有时候找到一条完美的、不堵的捷径，比跑十单还爽！真的！

ROBIN: (被Alex突然的兴奋感染，语气也软了下来) 哦？地图爱好者？还研究这个？

ALEX: (有点不好意思，但打开了话匣子) 嗯！老城区那些小巷子可有意思了，明明就几百米，但藏得特别好，像游戏里开了隐藏关卡！(语气又低落了) 可惜晚上我都不敢钻，怕进去绕不出来……白天可以！

ROBIN: (彻底不气了，反而觉得眼前这个新手司机有点可爱) 难怪你刚才在园区那个拐弯栽了……那是新修的，导航数据可能都没更新利索。那地方是挺缺德，没安好灯。算了算了，这事儿翻篇。

ALEX: (真心感激) 谢谢您理解！今天这单行程……(看着前方依然拥堵的车流，声音迟疑) 时间太晚了，我怕赶不及影响您……要不……要不费用我……我给您免了吧？当是赔偿那七八分钟？

ROBIN: (干脆利落地拒绝) 别！该多少是多少。你赚钱也不容易。(停顿一下，意味深长) 而且……你刚才那诚实劲儿，值了免单的钱了。

ALEX: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啊……这……

(车内电台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随即一个女声响起，提醒ALEX走错路了。）

ALEX: (脸色瞬间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啊？！什……什么？！不对？！我我我……导航！(猛地看向中控台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地址名称！他手忙脚乱地翻看手机，屏幕光映着他惨白而惊恐的脸) “枫……枫林晚”？！用户……用户改单我没收到？！还是我点错了？！我的天……(他几乎要把脸埋进方向盘里)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又、又开错了！！！这次错得更大！！！ (绝望的语气) 完全反了！！！我们……我们在往回开！！！ 完了完了完了……

ROBIN: (没有像ALEX预想的那样暴怒。他捂着脸，肩膀无声地抖动了好几下。然后放下手，脸上竟然是一种混合着荒诞、无奈和释然的表情) 停！停！Alex……(他直接用了对方刚才电台里的编号) 深呼吸！别一头撞方向盘上！听我说！(语气异常平稳)

ALEX: (猛地抬起头，泪光在眼里打转) 您……您不骂我？

ROBIN: (长叹一口气，像是在释放所有压力和荒谬感) 骂？我骂你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反而笑了一下，极其无奈) 我都气笑了你知道吗？我这什么运气啊！遇到你这“单行道迷途小羔羊”，还带导航阅读障碍……(摇摇头) 行了，现在怎么办？掉头往回冲？直接穿城过去？

ALEX: (赶紧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声音因为紧张还是有点颤) 掉头……掉头罚钱……现在下高架……下高架！(他看到了出口标志) 下这个口！我知道一条！就在下边！(声音突然斩钉截铁，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猫) 我知道一条小路！白天刚研究过！绝对的直线！穿过三个老社区！直接插到机场高速入口！十五分钟！最多十五分钟！比绕回去快一半！保证！

ROBIN: (挑眉，盯着ALEX在微弱光线中发亮的、写满“地图爱好者终于找到用武之地”光彩的眼睛) 这次……导航靠得住吗？不会迷路？不会闯进某个神秘组织的秘密基地？

ALEX: (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信我一次！这条线！我研究好久了！白天实测过！闭着眼都……哦不，睁着眼没问题！保证把您送到！要是……(咬了咬牙) 要是迟到误了机，赔您机票钱！

ROBIN: (看着对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认真到近乎孤注一掷的光。他沉默了两秒，身体靠回椅背，疲惫中带着点奇异的信任感) 呵……行吧。反正没选择了。走吧，“老司机”。前面……左拐？

ALEX: (立刻启动车子，动作干净利落，刚才的慌乱一扫而空，带着一种如鱼得水的兴奋和专注) 对！左拐！一百米后进那个没有牌子的巷子！坐稳了！(方向盘在他手中稳稳转动，车子利落地滑入黑暗的支路)

（车辆明显提速，拐弯的感觉透过对话暗示传达。两人不再说话。只听见ALEX偶尔清晰、短促的指令：)

ALEX: 直走……慢点，有减速带……好，过去！……右！……左！……对了！……看！前面那排亮灯的就是机场高速入口！到了！

ROBIN: (看着窗外熟悉的高速入口标志，长长地、真正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神了Alex……真的神了。(转头看向旁边的年轻司机，语气复杂) 你这技术……白天和晚上，简直是两个人格分裂啊？

ALEX: (脸还是有点红，但语气是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和一丝骄傲) 嗯……白天……视野好……研究地图的劲儿上来了……就不容易犯错。晚上……太依赖那倒霉导航了……对不起先生，今天真是……太离谱了。车费，我……

ROBIN: (打断他，解锁手机，扫码付钱的动作干净利落) 说好的，该多少是多少。(付完钱，他开始收拾背包) 前面匝道把我放下就行。

ALEX: (稳稳靠边停车，按下解锁) 好的……(看着乘客下车，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那……先生！下次、下次您要是晚上要用车……直接约白天……或者……(声音又小了点) 或者万一赶时间，给我地址……我研究好最优白天路线再出发！保证不迷路！

ROBIN: (一只脚已经踏出车门，闻言回头，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轻松和调侃) 行啊。(停顿一下) Alex，你这白天的车……确实开得不错。(带着笑意) 下次赶飞机，没准儿还打你的车……当然，只敢约白天档了！走了！(关上车门)

(Robin的身影快速走向航站楼方向，消失在夜色灯火里。Alex没有立刻开车。他独自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云顶星光大酒店”的导航终点被取消。城市夜景的光斑投在他脸上。他咧开嘴，像个考试得了高分的笨学生一样，无声地笑了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点开系统“完成订单”的按钮，重新设定了目的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明快的自信感，再次汇入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