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宿七》

林小满:17岁即将高考的学生。

林建国:40工地打工的父亲。

光梭入

林小满:（混响）我很喜欢星星，觉得星光透过宇宙穿越无数的光年来到人类的世界，被赋予了无数的意义。而其中我最喜欢的一颗叫作参（shen）宿（xiu）七……

环境音，明显重音入

林建国:（混响）这些工程的边角料明日就会被回收车拉走，而这些每公斤能换8毛钱。

工友A:喂！休息一会吧也干好长时间了，这么晒下去要中暑的。老林你注意一下废料区那边，明天会有人来收走……——cv.素尘尘

林建国:（伸手抹了一把脸）嗯，我知道了。

工友B:老林又捡垃圾啊？准备给闺女攒嫁妆?——cv.蚨爻

林建国:哈哈，算是吧，孩子想去天文展，她自己也努力在外上课了，不想她这么辛苦……

撕裂声

林建国:……嘶

工友B:你小心点，这些都是生锈的东西。我说,你有那些钱不如稍微花点儿,买一副新手套啊，破伤风也不是什么小病，你家就你一个人，到时候生病了你闺女怎么办啊?——cv.蚨爻

林建国:……嗯，我知道的……

蝉鸣，鸟叫声

风铃入

林小满:（混响）夏天炎热的温度蔓延在房子里，我第一次觉得手里的存钱罐带着极为沉重的重量，带着某种希望的光亮，又沉默的落在被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汗珠砸在数学卷子的三角函数图形上，把余弦曲线运成模糊的墨点。我胡乱的抹着额头，黏腻的触感让我想起了昨天饭桌上的猪油。风扇又转了一圈，带着依旧黏腻的风吹散着鬓边的碎发。

林建国:（远处）吃饭了！

林小满:嗯！马上来。

放置声

林小满:（混响）我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妈妈是小学老师，最喜欢的是夜晚的星空。而老林，也就是爸爸，因为没有什么文凭所以一直干的是力气活，他呢，最喜欢的就是妈妈和我。哦！还有晚上快乐水，啤酒啦。至于我呢，我最喜欢的就是……

敲碗声

林建国:想什么呢，赶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的学。

走路声

林小满:（混响）我看着父亲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到我的碗里，他的虎口纵横遍布的伤口在吊灯的照耀下看起来更加清晰，粗糙的手指搭在碗框的边缘拿起了空碗，走进厨房。

林小满:爸，过两天的那个天文展……

碗筷洗碗声

林建国:（压水声，远远的）……下个月要交补课费。

林小满:……嗯，我知道了。

林建国:补课费不便宜，你要好好学。

走路声，摩擦声

林建国:天文展……再晚一阵子再说吧。

林小满:……嗯。

林建国:厂里夜班，晚上自己在家注意安全，门记得锁好。吃完了碗放在水池里泡着。

开门关门声脚步走远

收拾碗筷声，走路声，洗碗声

风扇开关声

走路声，坐下

林小满:（混响）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置着看起来非常简陋的奶粉罐，那就是属于我的存钱罐。是我一直以来的希望，上面画着的贴纸图案是妈妈亲手画下的。我一直都很珍惜。

存钱罐的声响

林小满:（故作轻松）……哎。看来今年是没有用到你的机会了。（笑）明年，明年一定会去的。

林小满:有的时候我用会觉得您还在看着我们。

（她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到不远处的黑白照片上）

林小满:（语气温柔）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闪回

蝉鸣

邻居阿姨:诶，小满你又来给你爸送饭么？——cv.幼稚园的大风车

林小满:嗯，今天也麻烦您帮忙带过去了。

邻居阿姨:哟，我要是能有小满这样的女儿，可就享福了，我家臭小子要这么体贴就好了。——cv幼稚园的大风车

言理:……妈说什么呢，我哪里不体贴了，这会不就出门帮你买米去么？——cv.狐九

邻居阿姨:知道了，你顺路送送小满，她一个人不安全。——cv.幼稚园的大风车

林小满: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言理:嗯，知道了。——cv.狐九

言理:你又去做家教啊。——cv.狐九

林小满:（低头）嗯，暑假课会比较多，能挣多一点。

言理:行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走了。——cv.狐九

快速走路声

林小满:……（沉默几秒，嘟囔）这么讨厌我么？

林小满:（闻了闻）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啊。

林小满:算了……要赶不上家教课了。

走路声

手机铃声接起入

林小满:喂，姜妈妈……嗯，我知道了。……嗯，那这几次的费用……什么意思？减半，姜妈妈，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喂喂……

林小满:……

林小满:（混响）跟之前说好的不同，恐怕拿不到完整的工资了。

（炽热的太阳，小满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她走到阴凉处站定）

林小满:……好渴。

耳鸣

小男孩:妈妈我想要吃冰棍。

母亲:那就买一根妈妈和你一起吃好不好。

小男孩:那就买小奶糕吧！妈妈最喜欢吃小奶糕了。

母亲:我家小宝这么乖啊～

林小满:（混响）妈……

不用开混响，伪音不行就正常走

闪回

小小满（七岁）:小满要这个还要这个！妈妈喜欢吃巧克力味的，给妈妈拿这个。

林建国:（青年）那爸爸呢，爸爸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小小满:小满知道！爸爸最喜欢小奶糕！小奶糕超好吃，小满也最喜欢小奶糕了！

林建国:（轻笑）小满真乖，那奖励小满，这些都可以买回去，但是每天只能吃一个，不可以贪吃。

小小满:（认真点头）嗯！小满记得了。

咻

林小满:老板，拿两个小奶糕。

走路声

工地作业声

工友A:老林！你闺女来了！——cv.素尘尘

工友B:诶？你闺女在那件事之后，已经好久没来看过你了吧。——cv.蚨爻

林小满:（低头）……

林建国:（走近）哎！怎么满头大汗的。

林小满:（抬头抿唇）……小奶糕，怕化掉了。

摩擦声（伸手想拿脖子的毛巾，觉得脏又停了下来）

林建国:（关心）好了，跑那么急小心摔了，你看你的汗，自己好好擦擦。

林小满:嗯……

给气口（林小满盯着林建国破烂的手套）

林小满： ......爸

林建国:（不自在的藏在背后）......去阴影里站着去，吃完了赶紧回去，工地不安全。

林小满:……嗯

走路声

林小满:（转头）爸，该去看看妈了。

闪回

不用开混响

（医院病床上躺着一个无知无觉的女人）

医院仪器声

拧水声，摩擦声

音乐入

林小满（十六岁）:（絮絮叨叨）爸爸最近工作好像很忙，总是早出晚归的，我都好久没看见过他了。他自己都不好好吃饭，最近回家总是发现他随便自己对付了两口。碗筷也堆得乱七八糟的，（开玩笑）以前你总说爸爸他一个人没法好好生活，我现在啊算是见识到了。

林小满:我已经跟老师申请走读了，爸爸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他两头跑实在是太累了，又在工地干活，万一晃神……（沉默两秒，强颜欢笑）妈……你这么心疼爸，一定得快点醒来。日子过得苦点都没关系，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等你醒来，我们一家人再去看星星。

闪回

医生:我们已多次评估患者的状况，目前脑部功能检测显示没有苏醒迹象，且根据医学指南这种情况属于不可逆的植物状态。长期依赖生命维持系统可能会无法改善生活质量，反而会增加风险，器官衰竭。——cv.狐九

林建国:……好，我明白了。

医生:我完全理解这个决定对你来说有多么痛苦，这不是轻易能做出的选择。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和照顾已经是对患者最深情的体现了。如果您确定选择，我们需要签署知情同意书，并可能由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以保障各方的权益。——cv.狐九

林建国:（沉默）……我想跟我妻子最后再说几句话。

摩擦声，坐下

（伸手轻柔的将女人的发丝顺到耳后）

林建国:（语气轻柔）阿笑，你以前总说我大字不识几个，以后肯定是要吃亏的。（轻笑）不愧是我老婆眼光就是毒辣，这不就应验了嘛。老了，老了，还得给人卖力气干活。不过你说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眼光那么好，把你拐回家了，还生了满满这么个可爱的女儿。

林建国:满满这次考试又拿了年级前五，还好这脑瓜子是跟你长的，咱闺女就是聪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在厂报发表文章，我拿着报纸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是北斗七星什么的，当时我连个标题都认不全。我对读书这件事情向来没什么天赋，你可倒好，趁着满满小时候学字那会天天让她跟在我屁后面问，倒是把我后面的半辈子的字典都翻完了。（感叹）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满满慢慢长大，我是生害怕哪个混小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拐走她，现在倒是发现我真是想多了……（哽咽）她那孩子从小就像是个小棉袄似的，想着我们，是我这个爸爸不称职，让她天天担心家里的事情，一边兼顾着学业，一边跑过来照顾你，还要抽空给我送饭，哪有什么闲暇的时间啊。就这样咱家满满学习还特别好，前几天老师还给我打电话，（哭说不下去）说是……说是咱家满满有机会考最好的学校。阿笑……不是我不想让你陪着我……不是我不相信你还会醒来，我哪怕再累，哪怕一年都不休息，我都想让你活着，我都相信你会醒过来。可是满满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啊……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闪回

林小满注意要爆发了！

争执声，吵杂

护士甲:发生什么了？

护士乙:801那床的病人不是要结束积极治疗了么，好像之前没通知女儿，那孩子正好过来撞上了，这才知道……一时间没法接受。

护士甲:……哎，世事无常，我记得那个女孩子经常过来照顾她妈妈，怎么可能瞒得住，她爸爸也是，没想过和那孩子好好说一说？我瞧那孩子也不是不只事的。

林小满:（被拉扯）妈！不要！不要！！！

林建国:（拉住女儿）满满！你冷静一点。

林小满:（哭挣扎）爸爸，你为什么会同意！为什么要同意啊！妈妈……妈妈也许明天就醒了啊！不要！不要！不要！……放开她！不许碰她！

林小满：（尖叫!!撕心裂肺!!）啊啊！！！！！！

林小满:（大吼）滚开啊！

林建国:（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哽咽）满满！别这样！她……她已经去了，以后有爸爸呢……有爸爸呢。

脉冲长滴

林小满记得哭啊！互动挣扎！

林小满:妈！妈！……（哭一会）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林建国:（痛心沉重）……

风铃

林建国:（混响）有的痛苦如同沉默在沼泽内不断翻滚的气体，彼时看起来风平浪静，到内心深处悲伤的痛苦翻涌撕扯着灵魂，我几乎快忘记那段最为艰难的日子，忙碌，浑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凭借着一股气活着。而那股气就现在想来，就像是淤泥漫过咽喉时，腐殖质里却钻出萤火虫，它们尾部的幽光勾勒出满满笨拙的晾晒被褥的模样，是满满在旧书页间夹着的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被悲痛淹没的生日那天，那被妥协一般放在桌面上合脚的新鞋。这些微弱的光斑最终汇聚成绳，将我从沼泽里打捞上岸。

林小满:（混响）有些星辰熄灭百年后，光锥依然在宇宙皮肤上爬行。最开始的那几天，我总恍惚的觉得妈妈还在身边。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妈妈的碎花连衣裙永远晾晒在那天的黄昏里，衣柜里的樟脑味与厨房里的切菜声，凝聚成为我最为完满的过去。（哽咽释然）我在蝉鸣的窗上望见母亲的幻影。她死于我学会照顾自己前的炎夏，却在每个十字路口的红灯下复活成斑马线的刻度。她的缺席长成我胸腔里的泡桐树，成为年轮中夜空下闪耀星空的名字、变成晚报边角填字游戏未完成的笔画，以及所有我本该与她共享的暗恋。

林小满/林建国:（混响）我想她了。

雷雨声

钟表滴答声

林小满:（焦躁）……

走动，摩擦，打开窗户，雨变大

电话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林小满:（叹气）……怎么还不回来啊，这么大的雨。

开会踱步声，关门声

林小满:（混响）妈妈她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出了意外的，我讨厌大雨天，也讨厌雨天联系不上的人。我总是担心某种突如其来的让这个家庭更破碎的意外。

走路声大雷电

惊悚音效入

林小满:（惊吓）啊！

林小满:……爸你站那干嘛？

林建国:刚回来……外面不安全进屋吧。

林小满:嗯。

火柴点燃声，蜡烛点起

林建国:（吹灭火柴）好了，下次下大雨别到处跑。

林小满:……那天也是这样……

林建国:……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林建国:怎么不关窗户？

林小满:本来是关着的，我想看看你回来没。

倒水声

林建国:别着凉了，喝点热水。

林小满:（小口的喝水）嗯。

雨声渐小风铃

林小满:……天文展

林建国:天文展

（沉默一会）

林小满:天文展我不想去了，爸你别再捡那些废铁了，不安全。

林建国:……（轻笑）嗯。

摩擦声，走路声结束入

林小满:诺……新手套，别再用那个旧的了。还有这是药和创可贴，新的，家里的都过期了，你别用了。

林建国:（笑了）咳……嗯。

（沉默）

林小满:……爸，对不起。

（沉默）

林建国:（伸手摸了摸脑袋叹气）哎……吃过饭了没？

林小满:吃过了，给你留了热饭。

走路声

林建国:（远处）……知道了。

走路声

林建国:（压走路声）去睡吧，我在呢，别害怕。

起身，走路，关门

猛的开门

林小满:爸……

林建国:嗯？

林小满:……您也早点睡。

走路敲门

林建国:天文展的票在桌子上，下周一是……我请好假了，爸爸陪你一起去。（笑）你妈妈她最喜欢星星了。

林建国:……咱们一家人一起去。

（天文台幻星台）

（林建国用受伤的手托着望远镜支架）

风铃声

林小满:（调整望远镜的焦距）猎户座星云像团翡翠的烟雾。比物理书上画的还美。

林建国:（后退半步）我在这里等着就行，别耽误你看了……

摩擦声

（林小满抓住父亲布满老茧的手）

林小满:爸爸，这个蓝白色的叫参宿七，他发出的光要走1300年才能到达这里。

（轻触父亲的满是伤痕开裂的虎口）

林小满:……就像有些话可能要在心里走很多年才会传递给对方。

林小满:（哽咽）即使您不曾说过爱我，我也一直知道。有些星辰需要穿过漫长的空间，而有些爱意终将在宇宙的尘埃里生根发芽。

林小满:您的名字那么短，却贯彻了我这么长的时光。

新音乐入

林小满:（混响）我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妈妈是小学老师，最喜欢的是夜晚的星空，而老林也就是爸爸，因为没有什么文凭所以一直干的是力气活，他呢~最喜欢的就是妈妈和我，哦！还有晚上快乐水啤酒啦。至于我呢，我最喜欢的就是……

林小满:我爱你们，爸，妈。

end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写本，感谢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感谢积极主动帮我试本的好朋友们，以及被当成“驴”一样帮忙录干音的狐九老师，素尘尘老师 ~

在这里宣传一下我们的社团！夙夜众生，一个非常喜欢走本并且乐于学习各种技能的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