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自晋江文学城priest的原著小说《默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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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起

费渡： “擦一下吧，周总大概跟我不太熟，不过我偶尔和怀信一起玩。”

周怀瑾：“我知道，费先生，久仰……”

费渡：“是我久仰你，周怀信三句话不离他哥，每次提起周总，都好像没断奶一样，听得耳根要长茧了。”

周怀瑾：“没事，没事……肯定没事。”

费渡： “那么长的一把刀，一进一出，没事的可能性很小。周总，虽说是生死有命，但他还是为了你。”

周怀瑾：“我知道，我只是……”

费渡： “我说的不是他为你挡刀，周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指的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你相信欺骗世人的都会有报应吗？骗着骗着没准噩运就成真了。”

费渡：“你要不要先从怎么策划绑架自己这件事说起？”

周怀瑾：“你说得对。”

周怀瑾：“都散了吧，出去，让我和费先生聊聊。”

周怀瑾： “是我找的人。包括当托的亨达，也是我选的。”

费渡： “你不怕警察去晚了，他们把你假戏真做地淹死在河里吗？”

周怀瑾：“有人在旁边看着，一有不对就会救我，我们找的都是熟悉路径的当地人，不容易被警方逮住——就算逮住也不要紧，我证明他们是热心路人就可以了。”

费渡：“你常年不在国内，未必会这么熟悉地形，那俩绑匪是胡震宇帮你联系的吧？为什么选在白沙区？”

周怀瑾： “我是策划者和决定者，其他人只是按我的指示做，不必牵扯别人。选白沙区，一来是从机场出来路很顺，二来是找来帮忙的正好是当地人，而且我们几个都和白沙去没有明显牵扯，不容易被人怀疑。”

费渡：“帮忙的人？”

周怀瑾： “只是之前举手之劳帮过一个朋友。和这件事无关的。”

周怀瑾： “我……我那天突然得知他的死讯，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我在集团里，只是个光鲜的吉祥物，周峻茂一手遮天，就算他死了，还有郑凯风这个狗腿子，轮不到我说话。”

费渡：“我以为周总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资历上，起码都比杨波强。”

周怀瑾： “身份？我什么身份？我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我母亲是怀着我的时候嫁给周峻茂的，我是她和前夫的儿子，当然，他们对外只说是‘早产’，外人都觉得周峻茂有本事、有毅力、热心公益，还爱国——简直就是德高望重的标准模板，费先生，你不会也这么认为吧？哦，我听说老费先生丧偶后一直单身独居，怎么，这种事对你来说很难理解吗？”

费渡：“这么说你做过亲子鉴定？”

周怀瑾：“这有什么好做的？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周峻茂自己总不会弄错，如果不确定，他应该做过吧。我对他没什么幻想，怀信是他正经八百的独生子，他都漠不关心了这么多年，何况是我——不怕你笑话，他没把我毒死，已经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了。”

费渡： “你在暗示周峻茂这个人，会用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

周怀瑾：“不然你以为我生父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死于心脏病吗？他的左膀右臂郑凯风就是个地痞流氓出身，物以类聚，他们没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费渡： “你怎么知道的？”

周怀瑾：“我母亲临终时告诉我的，她年轻时不满我生父的控制欲和一些……不那么容易接受的癖好，又舍不得离婚，种种诱惑下出轨周峻茂，在周和郑那两个人渣的撺掇下，与他们合谋做了那件事。但是奸夫淫妇也想天长地久么？那也太好笑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这个男人比先前的人渣有过之而无不及，又不巧有了我。周峻茂一直以为她手里有他们当年阴谋杀害周雅厚的证据，因为这个——和她手里的集团股权，他一直捏着鼻子假装我不存在。”

费渡：“以为？”

周怀瑾：“我母亲在一家私人银行中有一个秘密保险柜，除了她本人和她指定的遗产继承人之外谁也不能打开，那把钥匙就是她用来牵制周峻茂的东西，后来到了我手里， 现在反正周峻茂死了，我也可以实话实说——保险柜里其实只有一盒过期的心脏急救药。要不然我早就让他身败名裂了，还用得着像现在一样委委屈屈地虚以委蛇？”

费渡： “你说你是周雅厚的儿子，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周怀瑾：“周大龙表面仁义道德，但一辈子以鹰狼自居，怎么可能任凭别人知道他头顶的颜色？除了郑凯风，其他人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不过怀信……怀信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敏感，我觉得他应该猜到了，只是没有开口说过。这孩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母亲被当年那桩谋杀案折磨了一辈子，生怀信的时候年纪又大，产后抑郁加重了她的精神问题，根本无暇照顾他。在周家，除去我母亲那个愚蠢的杀人犯，他是唯一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他那么小、那么无辜，虽然身体里流着那个人的血……可是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如果有报应，为什么会落到他身上？”

费渡：“你刚才说怀信是老爷子的‘独生子’——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杨波和周峻茂没有血缘关系了？”

周怀瑾： “你们查过杨波和周峻茂的亲子关系了？国内警察的动作还挺快。杨波这个人……非常浅薄，志大才疏，每天跟在郑凯风屁股后面转，自诩是郑凯风的学生，其实根本只学了表面功夫。这么一个人，既没有资历也没有能力，出身和学历都乏善可陈，年纪轻轻为什么会被提拔到那个位置？自然有人猜，所以当时流出了‘私生子’的谣言。这谣言一度传得沸沸扬扬，但无论是周峻茂本人，还是杨波的靠山郑凯风，都没有出面澄清过，久而久之，那小子可能还真以为自己是‘还珠太子’了。他悄悄收集了周峻茂和自己的DNA，私下找了个不大正规的亲子鉴定机构……连这也偷偷摸摸的，有些人真是从骨子里就上不得台面。”

费渡：“你发现了他私下里找人做鉴定的这件事。”

周怀瑾： “那个黑作坊的负责人是我打球认识的，算是球友吧，典型的‘白垃圾’、骗子，他知道不少人的秘密，看起来好像是个锯嘴的葫芦，什么都能保守，其实私下的交易多得是，就看你付不付得出他的价格。”

费渡：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你——”

周怀瑾：“应该说，他把这件事免费赠送给了我，我付费买的是另一项服务，我让他把怀信的样本换了进去。”

费渡： “原来是你， ‘他将要藐视命运、唾弃死生，超越一切的清理、排弃一切的疑虑，执着他的不可能的希望。’”

周怀瑾：“‘你们都知道，自信是人类最大的仇敌。’”

费渡：“赫卡忒女神，你花了好大的神通，让杨波以为自己是周氏的私生子，给他无限希望，目的是什么？”

周怀瑾： “杨波是郑凯风的人，我不知道郑凯风为什么会看重他，但那老东西确实把这小子当心腹，当年提拔杨波也是郑力排众议，连周大龙都曾经略有微词——虽然他后来也接受了。这是一场博弈，我势单力薄，只能先想方设法瓦解对手之间的同盟。我需要挑起杨波的野心，利用他在周峻茂和郑凯风之间插一根刺，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是真的，到了这地步，我真的没必要骗你，费先生，即使我的手段并不光明，我也并没有使用杀人放火的犯罪手段去复仇，你可以从道德上谴责我，但你得承认，我这么做无可厚非。”

费渡： “周总，你是该受到谴责，还是该付出代价，我说了可不算，首先要看你浪费警力、弄出这么大一桩闹剧，这个性质怎么界定，其次要看周峻茂车祸一案的调查结果。”

周怀瑾： “我没预料到周峻茂会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我安排的剧本里，本该是由那家亲子鉴定机构的负责人告诉杨波结果，我再‘机缘巧合’下拿到这份东西，跑到杨波面前兴师问罪，我会先激怒他，再气急败坏地对他断言，‘爸爸不会认你’。杨波这个人我了解，非常浅薄，这种冲击下，他很容易会口不择言，运气好的话，我可以拿到一些将来用得着的录音。同时杨波受到刺激，很可能会憋足了劲，想用‘认祖归宗’的事实打我的脸，对此我还有后续安排——可是你现在看见了，周峻茂死得太不是时候，我的计划才刚开始就夭折了。”

费渡：“你听说周峻茂的死讯后，第一时间意识到，虽然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但也算是个机会，所以你暗示周怀信报警，把警方和公众的注意力吸过来，推出杨波做挡箭牌，然后借着车祸疑云的余波，自导自演一出好戏，把周峻茂之死弄得更加扑朔迷离，先嫁祸杨波，再用公益基金的事引导警方调查郑凯风，趁着周氏动荡，一举消灭两个敌人，同时利用舆论煽风点火，让周峻茂彻底身败名裂——”

费渡：“你就不怕周氏从此一蹶不振，到了你手里也是个烂摊子吗？”

周怀瑾： “现在的周氏，是周峻茂的‘周’，和他生前身后的声名血脉相连，也是他的一部分，我要打碎他的金身雕塑，至于其他的……不都是身外之物吗？费先生，如果你心里也有一根从小长在心里的刺，你会因为害怕自己倾家荡产而不敢拔出它吗？钱、物质……对咱们这样的人，有时候真的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费渡：“周先生，怀信对你来说，也是身外之物吗？”

周怀瑾：“你和你的狗腿子胡震宇一唱一和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是他没有声张，而且还配合你们把这场戏演了下去，你知道他对胡震宇说什么？”

周怀瑾： “我不……”

费渡：“他说他不懂你们那些事，他只要你平安，事后我诈他话的时候，他甚至想替你认下‘绑架’的这口黑锅。周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从刚才到现在，你给我讲了一出有因有果的王子复仇记，为什么你一句话都没有提到那个持刀行凶的女人，就好像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一样。”

费渡：“周总。”

周怀瑾：“我……抱歉，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费渡：“他们办事有程序，一会恐怕得劳驾你和他们走一趟，周总，信得过我，我可以暂时替你照顾怀信。”

周怀瑾：“那就麻烦你了。”

费渡：“怀信拼了命保护你，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周总，你要多保重。”

费渡： “哦，对了，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方才我忘了说——其实我们给杨波和周老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也顺便收集了你和怀信的样本。周总，我不知道你们家庭关系有多复杂，不过DNA倒是简单明了。奇怪得很，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你就是周峻茂亲生的。”

周怀瑾：“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不！不！你再说一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