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江山红颜旧-序①
长风翻涌唱日月，魂飞与兮不见来之路。
去子红妆兮定四方，家国未安，莫问归之期。
梳我于东窗，历历神思。
思彼不得兮，耿耿在心。
鸿鹄南去千万里，徘徊悲鸣不见天之际。
归兮归兮何时再归，我有红裳，请君倾怀泣。
———正剧开始———
云灵：(OS)我想开拓一片盛世江山，而她一直在与我同行。
边静：(OS)身为领军之将，边静能为你做的，不过就是浴血沙场，保大夏边疆无忧。
云灵：(OS)但有些人，也许可以与你一生相随，却终究不能比肩相伴。
边静：(OS)云灵即为皇帝，便应该高高在上；边静即为下臣，就应该俯首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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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北之战结束后次年，兴元八年初
云灵：{轻声}边卿，朕突然想起一些儿时的事。
边静：愿闻陛下之训。
云灵：听先帝讲，朕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你就指着我的鼻子，对宣宗皇帝说……
边静：陛下！
云灵：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边静：天子为国之表，还望陛下慎言。
云灵：即为天子，连儿时的童趣也不能说了么？
边静：即为天子，便应该从无幼稚之时，陛下永远是最睿智的。
云灵：就像边卿，你永远是最理智的。
边静：……
云灵：{无奈笑}那就说说别的吧——我记得那是元坤十六年，我去往云台关监军，终于见识到真正的战争，是一种怎样的残酷景象。
边静：边关战事惨烈，惊着陛下了。
云灵：惊到我的不是战事，而是你让我知道了你这一生都在一个怎样的地方，承受着战与血的磨砺。
边静：为了国家，这是微臣应该做的。所有边关将士都一样承受着这些。
云灵：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你会一直与我相伴，但你送我回京的时候，却划清了那条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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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效-01古代杂乱的行军环境音
元坤十六年秋，云台关下。云台之战大捷后，云灵返京。
边静：我知道你不饮酒，但是边关贫瘠，也没什么好饯行的，唯有烈酒一杯，边静代靖北将士，聊表情谊。
云灵：[执杯]只有靖北军将士么？静姐姐对灵儿，就没有情谊了？
边静：{笑}怎么会？边静为靖北军之首，自然也在其列。
云灵：心不诚——这酒……我只饮半杯。[饮酒]
边静：等一下……
云灵：唔，咳！咳咳咳……
边静：我刚要说，这酒太烈，你要慢饮。[从腰上解水壶]给。
云灵：咳咳……[喝水]
边静：{笑}[接过酒杯看]……不是说，只饮半杯？
云灵：边大将军心不诚，我却是诚心诚意的——唉~山不来就我，我只好就山。
边静：你呀……
云灵：{笑}
边静：帮陛下理政之后，你要学着稳重一些了。
云灵：难道静姐姐不知——云灵天生就是这个性子，又不会误事，有什么关系？
边静：我知道，但是别人不知。若他们看见一个性子跳脱的主君，必会心存质疑，这于殿下而言，毫无好处。
云灵：我不在乎别人，只要至亲至信之人知我懂我，我就能一路走下去。
边静：……可若到了不得不怀疑，甚至为了流言蜚语而想尽办法除掉至亲至信的那一天，就不如从未有过亲与信。
云灵：你和别人不一样，边静于云灵，是更重要的人。
/云灵看着边静，仿佛期待着什么回应。那人却沉默了片刻，继而转头望向南方遥远的天际/
边静：殿下你看，我们面前的这条路，纵然连接着京都和云台关，却终究连不通君臣之别。
云灵：……
边静：以后的事我们都无法预计，但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边静对大夏，对皇帝，一定会初心不改。
云灵：原来你心里只有忠诚于皇帝，至于皇帝是谁，都没有关系。
边静：云灵！……你知道，边静的心，从来都是向着你的。
云灵：因为我答应了要登上那个位子么？{笑}好——既然你已经将界线划的如此清楚，君臣有别，静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从此以后，就仰赖边将军为我大夏，尽忠竭力了。
边静：边静……自当如是。
云灵：这只水壶，就当是临别相赠吧。
边静：好。
云灵：本宫却没什么可送将军的。
边静：我不需什么……
云灵：不如这样吧——
音效-02拔匕首
边静：{微惊}灵儿！
/云灵抽出随身短匕，断下一缕青丝，紧紧攥住，送到两人之间/
云灵：——我有青丝一缕，你敢接么？
/边静低头看去，眉眼低沉，片刻后，默默退了半步/
边静：……殿下一路珍重，我恐不能，比肩相伴了。
云灵：呵，那就……算了吧。[放开手]
边静：(OS)她放开手，任凭那缕青丝随风而散，然后转身登车，再无回顾。
云灵：(OS)身后有歌声响起，唱着悠长的调子，悲怆而苍凉。
边静：(OS)我拾起遗落在脚边的几根青丝，用红绳勉强系起，这是伦常和君臣之外的唯一妄为——索性，无人知晓。
云灵：(OS)那歌词唱着：“长风翻涌唱日月，魂飞与兮不见来之路。去子红妆兮定四方，家国未安，莫问归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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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现在时间，兴元八年初
云灵：很早以前就想问，边卿随身的那只锦囊里，装的是什么？
边静：是家人送的一些东西。
云灵：令堂早已不在，老国公也刚刚过世，朕倒是不知边卿与几位兄弟，何时这般关系融洽了。
边静：陛下日理万机，臣这点家事，不敢劳烦圣上挂心。
云灵：家事……你有兄弟，穆卿有夫君，你们都有家，偏偏朕孤家寡人一个，连过年，都是自己坐在宫中看烟花。
边静：今年京中的烟花……是微臣放的。
云灵：什么？
边静：陛下喜欢的六合花，爆炸时候的波及范围太大，一般人是不敢点的，臣只好亲自动手。
云灵：……
边静：所以臣也是孤身一人过了一个新年。
云灵：你堂堂一个凤阁大臣，辅国将军，竟然为了这点小事涉险，你知不知道……
边静：所以陛下，微臣和你是一样的，{笑}陛下的心里有没有好受些？
云灵：[拿折子]御史台已经在弹劾你不顾自身之危，以身犯险，若朕不帮你，看你要如何收场。
边静：原来陛下已经知道。
云灵：哼，只等你自己说出来。
边静：臣……也是无聊。其实无所事事的不仅是我，还有我们的军队——陛下，现在北狄刚定，三军正是气盛之时，如果就这样闲置，时日一久，不但军心涣散，更会虚耗国库。
云灵：{缓缓}边卿……想领军平南？
边静：只等陛下剑指南天，我必当为陛下家国之安，竭尽所能，不负期望。
云灵：[拿折子]{缓缓}这一封，是状告武国公府仗势欺人，圈占良田的。
云灵：这封，是弹劾靖北将军府违制造甲，大都督私建边家军的。
云灵：还有这个，是奏请裁撤靖北将军府，要边都督把虎符，归还朝廷的。
云灵：边卿，朕手边的这一叠折子被单独捡出来放置一处，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边静：……陛下，这里几分真几分假，可能连臣自己也说不清了。但我只有一句话，平南之战胜利后，无论是何局面，微臣自当请撤靖北将军府。
/皇帝垂首，看不清表情如何，室内一阵静默/
云灵：边静，待你凯旋归来——[抬头]与朕卸甲可好？
边静：……卸甲？
云灵：卸甲——离开军队，离开朝堂，离开世人的眼界，只在这京都之中，与朕做个比肩之伴。
边静：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云灵：不懂么？呵，可朕心意已决。若要反抗，朕给你机会——平南之战势在必行，军权在你，到底要如何，你自己定夺。
边静：{懵}……陛下，是在逼我。
云灵：{凛冽}朕已经不知道逼了自己多少年。边静，你如何能置身事外？
边静：{轻声}呵，呵呵，可我又何尝不是……{叹}罢了……
云灵：边静，只要你卸甲，离开这朝堂做一个普通人，没人再关注你，朕可你把你藏的很好。
边静：一个普通人当然任凭皇帝发落，但陛下忘了——末将边静，抛去往日种种功过不提，我依然是边静，纵无铁骨，也当赤胆，如何做得出苟且之事？
云灵：你觉得这是苟且，是脏的？
边静：于自己而言是最纯洁不过的，但对别人而言，确实是不堪入目的。
云灵：你一直都只在乎别人的感受，从不问问你自己，问问我想要的是什么。
边静：因为天下不是我们自己的，他是千千万万个别人共同拥有的。作为将军，我必须铁骨铮铮，作为天子，陛下的名誉也不容任何污浊！
云灵：名声，我从不在乎！
边静：但我在乎！大夏朝多少先人前仆后继走到今天为了什么？只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怎么能让他毁于一旦？
云灵：你不过就是想南北皆定，大夏再无战事，现在只剩一个岭南。所以我说了，所有的事都会等到你归来卸甲之后。
边静：就算我卸甲了！——那也只是我的使命完成了，你的路还没有走完。
云灵：我不在乎。边静，我的路自有我来走。
边静：……陛下，看来臣是劝不得你了。
云灵：{威仪}是啊，你与我划清界线之时，就应该想到，既然以我为天子，就该俯首听命。
边静：{平静}敢问陛下，平南之战何时开始，臣要早做准备了。
云灵：{压抑喜悦}五年之内，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边静：好，臣躬身听命就是。
云灵：{喘口气}容朕驳了这些弹劾你的折子，你陪朕到外面走一走可好？
边静：好，多谢陛下回护。
/云灵默默批着折子，边静有些透不过气，所以打开了窗，谁知轩窗开启，竟是半天晴月，半天微雪，庭前又有一树梅花落英缤纷，这场风花雪月就这么突兀的迷了人心/
云灵：(OS)她大约还是觉得压抑，所以开了窗，谁知竟打开了一场风花雪月。
边静：陛下，臣已经久疏战阵，今夜借着这场美景，就为你舞一次剑吧。
云灵：(OS)宝剑出鞘，她像一只白鹰飞掠在落英缤纷的天地间，带着三分飒踏三分豪迈，两分血气，以及最后那两分……说不清的柔情，就这样搅动着漫天漫地的风流。
边静：(OS)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纠葛——纵有同心同志，却无可走之路。
云灵：(OS)梳我于东窗，历历神思。思彼不得兮，耿耿在心。
边静：(OS)云灵，你要看清楚，这是真正的边静，我可以护你爱你，但你决不能折我之剑，碎我之甲。因为我要保护的不只是自己，我更不能容忍的，是我的云灵沾染上任何污浊。
云灵：(OS)我以为，那景象终将被我拥有，却不知……这只是她已经预定好的，永恒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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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元十二年，边静领军平南，远方的岭南之战正在进行，传报一切如常，但云清总是神思难安。
音效-03杯盏打翻+急促脚步入
/万岁宫，龙案上的杯子莫名打翻/
云灵：{微惊，恍神}
穆文心：[冲进来]陛下！
云灵：[抬头]
穆文心：岭南急报……边帅——战死了。
云灵：[缓缓站起身]{茫然}穆卿，你刚才……说的什么？
穆文心：陛下节哀，辅国大将军边静，在与南蛮的大战中，不幸遭遇暗算……已经战死了。
云灵：[茫然独立]
穆文心：……陛下？
云灵：{恍惚}边静……[忽然向外奔去]
穆文心：陛下，陛下你要去哪里！陛下……[追]
云灵：(OS)边静，边静……
边静：(混响)平南之战后，我大夏南北皆定，边关可有数十年安泰无忧，所以臣势在必得。陛下不必相送了，待捷报传回，还望嘉奖三军将士才是。
云灵：(OS)你回来了是不是？边静，岭南大捷，你已经回来了是不是？朕来接你了，你在哪，你在哪……
边静：(混响)这一战的胜负不在军队的多寡，而要看谁更有恒心。岭南气候怪异，我军多有不适，久战不利，必须速决。
云灵：(OS)什么功高震主，什么拥兵自重，我从来都未曾相信！因为你说过，你的心一直是向着我的，对不对？
边静：(混响)出发吧，前路再危险，我们也要义无反顾的去闯——无论如何，陛下需要这次胜利。
云灵：(OS)这一战结束，你就要回到我身边了，我会为你扫平一切非议，让你安安心心的卸甲……
边静：(混响)不必再劝——身为主帅，边静就应该站在最前面，让将士看到我们必胜的决心。
云灵：(OS)哪怕你不愿意……我允你自由就是！或者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就算这个大夏江山！也让给你可好？……可是你，去了哪里？
边静：(混响)[重伤]咳……不需惊慌——战死疆场，是军人最光荣的归宿。
云灵：(OS)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可是边静，你留我一个人……我如何能做到……你为什么，不回来帮帮我呢？
边静：(混响)将我的随身之物，与尸身就地焚烧……{虚弱下去}替我回禀陛下——一路珍重，我恐不能，比肩相伴了……
云灵：(OS)边静，我以为你的心，一直是和我一样的——究竟是我看错了，还是你相负了？
/云灵没有方向，只是一路疾走，最后被拖沓的常服所累，跌倒在长长的宮路上/
穆文心：陛下！[追上来扶]
云灵：{恍惚}她不回来了。
穆文心：……是，边帅，已经战死了。
云灵：穆姐姐替朕，好好安排她的身后事吧。
穆文心：陛下是让臣，主持边帅的后事？
云灵：{轻声颤抖}她嫌朕脏，朕……不能碰她。
穆文心：{被戳心，含泪}陛下，边帅她……
云灵：扶朕回去，边卿走了，但岭南还未定——朕还有很多事要做……
穆文心：{轻声}好，臣扶着陛下。只要陛下还记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路要走——边帅地下有知，也会宽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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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元十二年，辅国大元帅边静入葬当日，送葬队伍从京都开始延绵数里，典礼宏大，皇帝却未出现。而另一面，京郊，供奉开国以来武勋功臣牌位的大夏麒麟阁——
音效-04大殿门+空旷大殿缓慢脚步
/有人一身白衣独行，殿门吱呀开启，声音沉闷而悠长，那人走进来，茕茕独立，手中有一方红巾，随着步履微微摇曳/
云灵：(OS)我记得云台关下，有人唱着一首悠长的调子，原来最后两句，说的是终将诀别。
边静：(混响)鸿鹄南去千万里，徘徊悲鸣不见天之际。
云灵：(OS)归兮归兮何时再归，我有红裳，请君倾怀泣。
边静：(混响)一路珍重，我恐不能，比肩相伴了。
云灵：(OS)到如今，竟成了我来送你。呵……你为我舞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现在吧？
边静：(混响)看来我是劝不得你了。敢问陛下，平南之战何时开始，臣要早做准备了。
云灵：(OS)你说你初心不改，可你的初心……到底是什么呢？
边静：(混响)边静的心，从来都是向着你的。
云灵：(OS)若真的不喜欢，你有很多方法反抗，又为什么选了一种最残忍的呢？
边静：(混响)战死疆场，是军人最光荣的归宿，总好过幻灭于流言，累人累己。
云灵：(OS)你觉得不容于世就是脏的，对么？可是边静，纵然一死，你就逃得掉么？
/那人手擎红巾，带着明显可见的颤抖，微微向前，似是要触碰供台上那块最新的牌位/
小仆役：那是军神的牌位！你不能碰！
云灵：[惊醒，回头怔怔看着来人]
小仆役：唔，你是谁啊？听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都清场了，你也快走吧！
云灵：[转回头看着灵位，瞬间泪湿了双眼]
小仆役：你怎么哭了？你认得军神大人吗？那也不能碰，万一弄脏了，管事可是要打我的。
云灵：……{轻声}好，我不碰她。你将她，擦干净吧。
/女人转身而去，那方红巾飘摇委地，莫名沾染了尘埃/
小仆役：奇怪的人……咦？哪来的红巾？
云灵：(OS)边静，我认输了，从此放过你——但你放心，云灵会如你所愿，独自走完这条/看不见终点的路。
云灵：(混响)你那时指着我的鼻子和宣宗皇帝说——
边静：(混响)这个女人我要了，陛下养到十八岁，就送给我做娘子吧！②
云灵：(混响)静姐姐，我今年刚好十八岁了。
边静：(混响)那等我将整个北狄打下来，送给你做聘礼可好？
兴元十三年初，大夏平南大胜，以叛军吐司之首级祭奠已故辅国大元帅边静，自此岭南顺服。兴元十五年皇帝封禅泰山，帝国由此转入鼎盛。兴元二十七年，女帝晏驾，玉山蹦碎，风雨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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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序诗译：长风翻滚呼啸像是歌颂着日月的光明，离人的魂魄在天地间游荡找不到来时的路途。换下你的红妆只为平定四方，现在家国没有安定，就不要问回去的期限。我在东窗下梳洗容妆，心中却思念着那个人。想她却等不到她，别是一番烦躁不安。鸿雁会向南飞千万里回家，看不到归路更会悲戚哀鸣。回来啊回来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穿着红色的嫁衣，等着与你相聚时，流着眼泪诉说全部的心怀。
②前文“先帝”指云清，“宣宗皇帝”指云枫，本故事的大背景见《凤凰策》的pia本和延展小说。本句话的由来详见《军神》开头，但玩的时候请用正常女音，不要给老子装萝莉，破坏气氛。
真诚感谢所有喜欢这个故事的人！——一贯节奏拖沓，被吐槽bgm的夏黄泉。2018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