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薄荷雨》

编剧：南乔

周屿|摄影的

林夏|便利店店员

BGM1：便利店

周屿：（独白）又是一年里的初夏时节，便利店的冷气机发出老旧的低鸣，玻璃门外的阳光被切割成菱形光斑。她穿着浅绿色制服，指甲上有剥落的薄荷色指甲油，正踮脚整理货架上的饮料。这是第三次，我到同一家便利店买同一款青柠汽水。

开门声

周屿：你好，一瓶青……

林夏：青柠汽水？

周屿：（拿起汽水）谢谢。

林夏：（笑）你好像没换过口味。

周屿：习惯了吧。就像...固定机位拍同一片窗景。

林夏：那窗外的风景不会变吗？

周屿：风景不会变，但光线会。就像这个时间点，阳光刚好能穿透汽水瓶，在收银台上投下一小块绿色光斑。（手指轻点台面）你看，像不像一片会游动的薄荷叶？

林夏：真的诶...你常来这边摄影？专业的吗？

周屿：业余爱好，不算专业。主要拍些城市角落，最近在做一个"便利店光影"的系列。 

林夏：为什么是便利店？

周屿：因为这里的灯光最诚实。24小时亮着，不像霓虹灯那么浮夸，也不像路灯那么寂寞。而且...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总能遇到些有趣的故事。

林夏：（笑）比如呢？

周屿：比如上周有个女孩，买了关东煮坐在窗边吃，突然就哭了。眼泪掉进汤里，她愣了三秒，笑起来继续吃。

林夏：可能是失恋了吧...

周屿：不，后来她告诉我，是因为萝卜煮得太入味，想起外婆了。 

林夏：（轻笑）这样啊...青柠汽水，5块5毛。

周屿：我知道，我可是老顾客。（掏钱）给。

林夏：（找钱）现在都移动支付了，你倒好，每次来都是现金。好在面额不大，勉强能找开。

周屿：（接过钱）那辛苦你啰~

林夏：别揶揄人啊老顾客。

周屿：没有揶揄。

林夏：真的?

周屿：真的。

周屿：（独白）她接过零钱，指腹的温热烫在我的心口。她数零钱的时候小拇指会不自觉地翘起来，像在弹一首无声的钢琴曲。收银机的按键声和她指甲敲击的声音，比任何爵士乐都更让人着迷。

林夏：（独白）他走路时右肩会微微前倾，可能是长期背摄影包的习惯。今天他T恤后领有个小线头，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像在和我挥手告别。 

BGM2：街角

周屿：（独白）乌云低垂，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前的闷热，我正靠在生锈的电线杆旁调整相机参数，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隔着雨幕，我看到她将背包顶在头顶，朝我奔了过来。这个时间，她刚下班。

雨声+跑步声+衣服摩擦声

周屿：（喊）这边！

林夏：（跑过去，喘气）好巧，你又在这儿啊。

周屿：是啊，好巧。

林夏：又在这里拍照？

周屿：对。

林夏：在等什么特别的画面吗？

周屿：等第一滴雨落在电线上的瞬间，可惜，愣了会儿神，没有捕捉到。（指向天空）你看那些交错的黑线，像不像五线谱？

林夏：（仰头）要是配上音符，你觉得会是什么调子？

周屿：降E小调吧，带着点蓝调的味道。你懂音乐？

林夏：不懂。但我在便利店常听电台，有个DJ说下雨前的空气里藏着未成形的旋律。 

周屿：那个DJ一定经常失眠。

林夏：是吧，自从高中过后，已经很少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周屿：烦恼什么呢？

林夏：也不一定就是烦恼什么。

周屿：（笑）也是。

林夏：你呢，你失眠是在烦恼什么？

周屿：……

林夏：工作？生活？恋爱？

周屿：工作按部就班，生活一成不变，恋爱……（笑）最近确实有点关于恋爱的烦恼。

林夏：喔……是嘛？

周屿：嗯。

林夏：（从袋子里拿出汽水）给，今天最后一瓶青柠汽水。

周屿：原来你也喜欢喝这个青柠味的汽水吗？

林夏：不是，就是突然好奇它是什么味道，能让一个人不厌其烦地打开它。

周屿：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喝青柠汽水...

林夏：那为什么每天都来便利店买？

周屿：（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你要不要当我的模特？就拍你喝汽水的样子。

林夏：我？我不上镜的...

周屿：谁说的，你很漂亮。（透过取景框）现在在想什么？

林夏：（捏着瓶身）在想...汽水瓶上的冷凝水，像不像相机镜头起雾的样子？ 

周屿：（笑）像。（咔嚓一张）

林夏：……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来买汽水。

周屿：为什么？

林夏：因为这款七月就要停产了，包装上的保质期只到六月底。用摄影术语来讲就是：像固定机位拍一扇即将拆迁的窗，对吧？ 

周屿：你也懂摄影吗？

林夏：以前不懂。只是...你总来买汽水，每次都会和我谈你的照片，时间长了，也知道一些专业术语了。 

周屿：原来...我话这么多吗...

林夏：还好啦。

周屿：其实我平时话不是很多，和你总是会忍不住多说一点。你会嫌烦吗？ 

林夏：...不会啊。其实在便利店工作和摄影的性质差不多。 

周屿：怎么说？

林夏：都是生活的观察者。

周屿：你上班时也会观察顾客吗？

林夏：是啊，就像你观察那个吃关东煮的女孩子一样。

周屿：那，你有观察我吗？

林夏：……你猜？

周屿：有。

林夏：这么自信啊。

周屿：不是自信。

林夏：那是什么？

周屿：是……希望。

林夏：你...你总用左手开瓶盖，从相机背带磨损程度来看你是个很恋旧的人。

周屿：为什么？说不定我穷困潦倒呢？

林夏：穷困潦倒的人玩摄影？

周屿：（笑）……还有呢？

林夏：还有...你看着雨幕时，瞳孔会微微放大，就像在调光圈。

周屿：（靠近）那你知道我现在光圈调到多少了吗？

林夏：（屏息）多少？

周屿：f/1.4，足够让背景虚化成光斑……

林夏：……你，要吻我吗？

周屿：……可以吗？

林夏：当然。

周屿：(吻）

林夏：（回应）

林夏：（独白）他吻我的时候天晴了，汽水瓶上的水珠在阳光里慢慢蒸发。原来等待一个人可以这么具体——具体到冰柜第三层要留两瓶青柠汽水，具体到听见风铃响时不自觉地整理刘海，具体到每天打烊时，收银台抽屉里都藏着一张没找出去的零钱。

周屿：（独白）暗房里新洗的照片在绳上摇晃，每一张都是她。第七张尤其动人——她踮脚理货架时绷直的脚背，像天鹅划过水面的最后一道涟漪。原来爱上一个人会改变时间的质地，现在每按一次快门，都能听见收银机"叮"的声响。那款七月停产的青柠汽水，在我们的故事里永远新鲜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