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鞋踏地，张照用身体擦拭粉末，脚步停入

张照：（喘息，停下磨壁，声音低沉）泉眼的水……又浅了。（咳嗽，带出白垩的粉尘）沙尘，还真是咬人…（拍拍手）不过好在这窟壁，总算是像点样子了。无染，你看这佛陀的背光……（转身，语气不自觉放柔）线…走得多稳啊。

李无染：（专注）嗯。背光的火焰纹，要让它动起来，像…像沙丘后面升起的日头。（看向丈夫，眉头微蹙）你咳得如此厉害。这白垩粉…就非得用身子去蹭么？前人开窟，骨血都化在沙里了，我们…

张照： （笑笑）嗐，骨头硬，蹭不坏。（走近，递过一块沾湿的粗布）擦擦手。少时，曹员外怕是要来看的…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照：（低声）来了（拍拍灰，两步上前，笑脸相迎）曹员外，您来了…

曹员外： 嗯…——CV·叶凡

张照：我们这窟型，已经大体都出来了…您看……

曹员外：（扫视一圈）不错！张画师，这佛陀金身，可定要画得宝相庄严，让我曹氏一门，世代得蒙佛佑！——CV·叶凡

张照：哎，一定，一定！

曹员外踱步至佛龛下方，手指用力点向预留的空白处

曹员外：这里！就这里！把我，还有我那几位夫人的真容，要画得清清楚楚，眉眼传神！要让人一看便知，是我曹家心诚，供养了这佛窟！我曹家的像，皆有佛韵！——CV·叶凡

张照：是，员外…

李无染：（执笔的手僵在半空，出声打断）员外！（停顿两秒）此处…乃佛陀清净法座之下。供养人像，按古法…当绘于甬道两侧或窟门之处。置于佛龛，与佛同列…恐…恐失恭敬，乱了法度。

张照：（低声呵斥）无染！员外，我娘子作画做痴了…您莫怪…

李无染：张照…你…

曹员外： （笑容骤冷）呵，法度？（冷笑）李画师，可别忘了，是谁供的颜料，谁给的粟米，又是谁，让你们夫妻在这沙窝子里…有口饭吃！——CV·叶凡

曹员外：（转向张照）张画师，你是明白人。佛像要画好，我曹某人的像，更要画好！懂么？——CV·叶凡

张照：小人…明白……

曹员外甩袖带风离去，仆从脚步纷杂。洞窟死寂，油灯爆了个灯花。李无染手中画笔“啪”地掉在颜料盘里，溅起几点色花

张照：无染…

李无染：（冷漠）为什么打断我…

张照：曹员外终归是…（欲言又止）哎，他只要一缕佛韵，几尊绘像，纵然是允了他…也…

李无染：（声音颤抖）佛韵？呵，他不过是把满身铜臭的俗骨凡胎，硬塞进去！这哪里是供养？分明是…是亵渎！

张照：可我们…

李无染：（微喊打断）张照！（停顿）你觉得沙子里浸的血，就是为了将他曹员外的脸，贴到佛座的面前么？

沉默地弯腰，捡起掉落的画笔，用袖子擦净颜料，递还妻子

张照：无染！沙州的风，一直这么刮。它吹倒过多少窟，埋了多少人……骨头，在沙里是硬的，可风沙一来，该弯腰…还是得弯腰。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李无染：（不接笔，后退一步，像被丈夫的话烫伤）弯腰？所以你也要弯？弯给那点粟米？弯给那几声吆喝？张照！我们描摹的是菩萨低眉，是飞天散花！是千百年后，让后来人看一眼，心就静下来的东西！不是给活着的土财主脸上贴金的！这窟里的每一笔，都该有它的去处！它的尊严！！你…你竟也弯成了他脚底下的沙砾！（转身扑向壁画，手指狠狠抠进未干的泥壁，带泪）我宁肯这窟塌了！笔折了！手断了！也绝不！ 攥拳

李无染的控诉在洞窟里撞出回音，混合着呜咽的风声。张照站在原地，握着那支笔的手，慢慢收紧

风沙起，笔触画壁

李无染：（头也不抬，笔尖带着狠劲）看见这莲花了？出淤泥，濯清涟。根扎在烂泥里，花也要开得干干净净。这方寸之地，容不得半分浊气。（冷笑语气）曹员外的佛韵？呵，他那眉眼，配得上哪一尊菩萨的衣角？

张照： （将手中研磨坛子放下，走到妻子身后）无染……风沙，不会管莲花开得净不净。它只知道……认不认得路，挡不挡得住。

李无染：（猛地停笔，回身）路？什么路？跪着爬出去的路吗？

张照：无染…骨头硬，顶不住风沙卷地。有时候……弯一弯腰，不是骨头软了，是……是根想扎得更深些。活着，笔才能握得住。画……才能传下去。这莲花再净，根断了，花…也就没了。

李无染：（出声打断）张照，你看看这菩萨的眼睛！（指着壁画，充满讽刺）她在看什么？看这世上的贪、嗔、痴！也在看你的畏缩…你的谄媚！

张照：无染，这并非谄媚…这是…

李无染：是什么？

张照：是求生！是为了让画继续传下去（咳嗽）咳咳…

李无染：（担心）照…（深呼吸）张照你忘了我们第一次站在莫高窟千佛前的样子了么？你说，这一笔一画，都是修行！修行，修什么？…修的就是在权势面前摇尾巴？（声音哽咽）笔下画佛容易，可你……心里还有佛吗？

张照： （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沉默几秒后，只剩沉重的叹息）……画吧…画完这佛…天…快亮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径直走向洞窟更深处那，攥着纸条的手，越收越紧

三日后，脚步声

张照：员外，您看这窟…

曹员外：嗯，宝象庄严，确是不错～——CV·叶凡

张照：员外满意便好！

管家：老…老爷，这，没有人像啊，只是些花草！——CV·石俱

曹员外：什么？——CV·叶凡

快脚步

曹员外：李无染…我的像呢？！我曹家供养的真容呢？！你当这佛龛是你家绣房？！画这些烂花野草？！——CV·叶凡

李无染：佛座清净地，不容凡俗污秽！供养人像置于此，是为僭越！是为不敬！无染…恕难从命！

曹员外：僭越？不敬？呵呵…好！好得很！（他猛地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贱妇！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洞窟的一沙一石，一金一粉，都是我曹家的！跟我谈僭越？！你…配么！——CV·叶凡

曹员外猛地抬脚，将旁边画架踹向李无染，张照身体如离弦之箭，猛地横跨一步，恰恰挡在李无染身前，画架砸在身上，破碎开

张照： （紧盯李无染，低吼）别说话！一个字都别说！

曹员外： （被张照的动作惊得一滞，随即暴怒，手指几乎戳到张照鼻尖）张照！你想造反？！滚开！——CV·叶凡

张照： （声音不高，沉稳有力）老爷息怒！此事……皆因小人而起！是无染她……她不敢违逆夫命！（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是我不让她画！

死寂。李无染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瞪着丈夫近在咫尺的后背，大脑一片空白。

李无染： （失声）张照！你疯了？！你胡说什么？！

曹员外： 哦？你？（他慢慢踱到张照面前，肥厚的手掌近乎侮辱地拍了拍张照的脸颊，声音带着玩味的残忍）说说看，我的张大画师，你……凭什么不让她画？嗯？——CV·叶凡

张照： （深呼吸）老爷虽给了工钱……可绘像于佛龛，是王侯之礼。老爷并非紫微星降世…贸然绘彩，恐怕…

沉寂，而后曹员外的声音突兀

曹员外： 王侯之礼？好！好一个王侯之礼！张照，你真当我是傻子么？！——CV·叶凡

张照： （猛地提高音量）小人句句属实！这都是为老爷着想！还请老爷明鉴！

曹员外：那老夫便给你个明鉴！将他双手打断，不是不愿意画么，那这双手…也就不用存在了！！——CV·叶凡

随从：是！——CV·扬哥/依你/君醉

仆从摁住张照 后面女生看自己情况给哭声

张照：（挣扎）

李无染：不！（看向曹员外）此事与他无关，是我…都是我 被随从摁住（挣扎）你们放开他！

棍子落下

张照：（吃痛惨叫）

李无染：不要！

曹员外：李画师，你夫君性命就在我手，老夫再给你个机会，你画…还是不画！——CV·叶凡

张照：无…染，不…要…… 仆从一脚踢在肚子上

随从：谁他娘让你说话了！给老子闭嘴！！——CV·扬哥/依你/君醉

曹员外：呵，李画师，可想好了？——CV·叶凡

李无染：（犹豫后的坚决，咬牙哽咽）…不画！

曹员外：不画？去，按着她的手，老夫今天还偏要让她画下去！——CV·叶凡

随从脚步，摁着李无染的右手，让她在莲花上落笔

李无染：（含泪挣扎）宁死…不从！！

花落，李无染用手将画笔折向岩壁，断木刺进手心，红星乍现，断笔落地，曹员外看后几步上前，一脚将李无染踹翻在地

曹员外：（怒）骨头真是硬…那，便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动手！——CV·叶凡

随话音落，奴仆举起木棍，乱棍打在张照身上，张照咬牙，并未发出惨叫，但闷哼不断

李无染：（哭）你们…你们住手！

最后一声闷棍落下，张照已然没了声响，仅有微弱呼吸

李无染目眦欲裂，拼命挣开两旁随从，踉跄跑到张照身体旁，跪在地上

跪地声入

李无染：（哽咽）…你…你看看我……

张照：（听到妻子声音，眼睛艰难挣开一条缝，气息微弱）…无染…窟…不能塌！画……得传下去！无染！记住…我的话！（我的画三字用力）

李无染：你别睡，求求你了，别睡！

张照：无染，我…累了… 颤抖翻出带血纸条这个…拿好…有…用……

李无染：（再也控制不住哭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用你的命换这个？这窟！这画！值得吗？值得吗！！

张照：（喘息几秒，积攒气力，用尽最后力气）值得…

而后张照再无气息，只有李无染的哭声，在窟内回荡

鼓掌

曹员外： 好！好一个“夫妻情深”！你们，去把他的骨头磨成粉，血肉打成浆！老夫要用他的血开窟！（转头看向李无染）至于她，乱棍打死吧…——CV·叶凡

随从：是！老爷！！——CV·扬哥/依你/君醉

脚步声音，拖拽

李无染：（痛苦中被拖拽吃痛）

铃声起打断窟内，而后一个声音传来

老沙弥：施主，与佛堂之上，妄造杀孽，恐有损曹家功德…施主…三思……——CV·小灵狐

曹员外：这…——CV·叶凡

老沙弥：施主，孰轻孰重，还望施主思琢…——CV·小灵狐

曹员外：（深呼吸）那便依高僧所言…（深深看李无染）好自为之…——CV·叶凡

脚步声褪去，风声，老沙弥脚步

老沙弥：阿弥陀佛…施主，节哀…——CV·小灵狐

李无染：（丢了魂）张…照……

踉跄

李无染：（梦呓般）血…开窟…白垩…骨头…都碎了……（颤抖取出那卷被血浸透变硬的纸，借着微光辨认，张照笨拙却熟悉的字迹）透明石髓…佛上覆画。佛在底，人在面…（张照入，稍慢于李无染）沙掩风蚀…佛光重照……

张照：…沙掩风蚀…佛光重照…无染，石髓…其实在那日，我就已然研磨好了……

攥紧信纸

油灯火苗骤然发出噼啪异响。佛陀垂眸，飞天尽舞，光影流动，张照身影再现

李无染： （被这异象震慑，失声）张…张照？！

他重复最初始时，磨窟的样子

张照：（艰难侧头，疲惫温柔地“看”向妻子）无染…

张照：窟壁得平…得光…你的画…才站得住…千年风沙…

李无染：（失声哽咽）张照…你…回来！

踉跄扑去，却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托住，老沙弥身影，消失不见

菩萨（壁画显灵，声音非男非女，宏大而温柔，如同无数细沙在风中共鸣，又似古钟轻鸣）：痴儿……莫急。且看，且听…！——CV·米微醺/海风

李无染：（泪眼朦胧，指着丈夫的幻影，声音破碎）看什么？看他的尸骨？听什么？听他的悲鸣？他的骨头……他的命……都在这墙！（她转向菩萨的金身，痛苦不解）菩萨，这…就是你示现的慈悲？

菩萨：痴儿，这壁，是前人血泪所凝。旧相不湮，新画可依。此身，此血，亦是…丹青一笔……——CV·米微醺/海风

李无染： （如遭重击，声音颤抖）丹青…一笔？

菩萨：（佛陀金身渐渐褪去，显露出泥胎草胚）清净庄严，在泥胎？在金箔？你执笔，心中所见是何？是泥塑金装，还是……拈花一笑？——CV·米微醺/海风

李无染： （下意识回）是拈花一笑！是那低眉垂目的悲悯，是那照破无明的智慧！我画的……是我心中的佛！

菩萨：佛…无相，因心而显。他心…无佛…却执意…护你。此念…至纯，纵血染…亦…人间梵音……——CV·米微醺/海风

张照：（似乎听到了菩萨的话，声音微弱，虔诚的恳求）画…无染…画下去…（指向石髓）用它…画佛在底…人在面…

李无染：（呢喃）佛在底…人…在面……

张照：（带着剧痛的抽气）…别怕脏了…佛……（一字一顿，无比郑重）佛本无相，在你心里照亮我的那盏灯…就是…佛…

随着菩萨的话语，张照的幻影渐渐淡去。最后一刻，他仿佛感应到妻子的目光，停下研磨，朝她所在的方向，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李无染瘫倒在地 听到明显瘫倒

李无染：（情绪递进）张照…是我…是我辜负了你的灯！你的佛…我…看到了…你的灯…一直（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信纸上，晕开干涸血迹）…都在…

菩萨：善，心灯不灭，佛性长存。去画，用你泪，他血，敦煌风沙…画…

菩萨的金身光辉重新亮起，慈悲依旧

清水倒入石髓，画笔触碰画壁

李无染： （低语）照…你磨的粉…真细…像月光……（拿起笔，蘸取石髓）你说…要薄薄刷上去…像给佛…披一层纱……

画笔再触

李无染：佛本无相……因心而显……（笔下行云流水，曹员外富态的脸庞、锦袍的纹饰逐渐清晰）照……你看……我画了…用你磨平的壁…用你指的路……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调色盘鲜亮的朱砂里，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红

光影流转，似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张照：（os）无染，要薄薄刷上去…像给佛…披一层纱…

李无染：照…是你吗？是你…回来了？

铃声

张照：（os）无染，你看这壁…得平…得光…画上去，才站得住千年风沙……

李无染：照？

张照：（初到敦煌）（os）嘿嘿，骨头硬，蹭不坏！

李无染：照！你在哪…

张照：（争吵前夜，为她披衣）（os）窟里冷…多穿点，画…不急…

李无染：（哽咽）我…不急……

张照：（临终幻象中研磨）（os）无染…看！窟壁…要平…要光…画…才能站得住……

李无染：（控制不住泪水）照…（情绪递进）我懂了…我真的懂了…（感受着熟悉的引导，好似张照把这她的手）这金线…是你的壁…这朱砂…是你的血…这笔触…是你的手…（仿佛在无形对话）佛…在你心里…也在…我心里了……

踉跄退后几步

李无染：沙会掩……风会蚀……（她望向丈夫幻象曾出现的方向）照…你的灯…亮了！

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