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承安自小在哈尔滨城郊的老屯子长大,青瓦白墙的老宅里,供奉着狐、黄、白、柳、灰五大家仙的牌位,每日香火不断。他脖颈处天生带着暗红的狐狸状胎记,被村民们视作马家与狐仙血脉相连的祥瑞之兆。
那时的他最爱夏天傍晚,村里的孩子们搬着小板凳,围坐在马家门口的老槐树下。爷爷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从屋里搬出牛皮包裹的文王鼓和缠着红绸的赶神鞭,鼓槌轻轻一敲,“咚——”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娃娃们坐好,今儿个讲咱马家先祖和柳仙斗智斗勇的故事!”爷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东北大碴子味,孩子们立刻瞪圆了眼睛。
“话说那是光绪年间,松花江发大水,水里头冒出来个成精的大柳树怪......”爷爷边讲边敲鼓,鼓点时急时缓,配合着故事节奏。当说到先祖用朱砂在鼓面上画符,召唤柳仙真身时,马承安总会忍不住伸手去摸供桌上的朱砂盒,沾一点在指尖,学着爷爷画歪歪扭扭的符文。月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在他脸上,映得那双好奇的眼睛亮晶晶的。
有一回村里王婶家的小儿子中了邪,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夜里还总说胡话。马承安跟着爷爷去驱邪,亲眼见爷爷穿上绣着五仙图腾的法衣,敲响文王鼓唱起神调:“鼓响三通惊天地,仙师踏云下凡尘!”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供桌上的香灰突然聚成一条蜿蜒的线,指向墙角的旧柜子。爷爷打开柜门,里面竟藏着个被啃得只剩骨架的黄鼠狼——原来王家小子贪玩,无意间冲撞了修炼的黄仙。
“承安,看好了。”爷爷让马承安递过柳仙拂尘,自己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黄仙莫怪,小儿无知,望您高抬贵手......”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只活蹦乱跳的小母鸡放在院子里。神奇的是,原本昏迷的王家小子,竟在黄仙叼走母鸡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些经历在马承安心里种下了出马仙的种子。他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照着爷爷教的样子,在院子里练习结印。有时手指抽筋了也不喊疼,心里只想着快点学会本事,像爷爷那样威风。晚上他总爱趴在供桌前,盯着五仙牌位发呆,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敲响文王鼓,狐仙太爷、黄仙太奶们都会踏着祥云来相助。
直到有一天,爷爷把他叫到跟前,郑重地从樟木箱底取出一套陈旧的法器,还有泛黄的《仙家密卷》。“承安啊,咱们马家的出马仙,靠的不是蛮力。”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抚过鼓面,“请仙靠诚心,驱邪靠规矩,这五大家仙与马家订下契约,代代相传。”说着,爷爷当场敲响文王鼓,随着“咚咚”的鼓点,狐仙太爷的虚影竟在烛火中显现,冲马承安慈祥地点头。那一刻,马承安感觉自己的胎记都跟着发烫,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血脉中苏醒。
然而,平静的日子在马承安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那天深夜,老宅的狗突然狂吠不止,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马承安揉着眼睛去开门,只见父亲浑身是血地撞了进来,怀里死死抱着个黑木匣,身后还跟着一团若隐若现的黑影。“快!把这个收好!”父亲将匣子塞进他怀里,声音沙哑而急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打开!”
还没等马承安问清楚,院子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像是无数黄皮子同时发出的哀嚎,震得人耳膜生疼。父亲脸色大变,转身抄起墙角的桃木剑冲了出去。马承安透过窗户,看到月光下父亲的身影被黑影团团围住,桃木剑上的符文明明灭灭,渐渐失去了光芒。
“承安!带着匣子快走!去哈尔滨!”父亲的怒吼声中,马承安被爷爷拽着塞进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轮扬起的尘土中,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老宅在火光中轰然倒塌,爷爷挥舞着文王鼓,与那些黑影搏斗的身影越来越小。
此后的日子,马承安在哈尔滨的街头流浪。他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白天在旧书摊打工,晚上就抱着黑木匣,研究里面残破的《五仙契约》和刻着“马”字的青铜令牌。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想起爷爷敲鼓讲故事的模样,想起老宅里温暖的炕头,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襟。
就这样过了三年,十八岁生日那天,马承安在中央大街盘下了一间小店,挂上“通灵阁”的招牌。表面上,他是卖古玩字画的小老板,可柜台下藏着桃木剑,墙上挂着的看似普通的画,实则是用朱砂绘制的五仙符。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查清当年的真相,重振马家的威名。
一日,一位神色慌张的中年女人冲进通灵阁,打破了马承安表面的平静。她叫王丽娟,家住江北的老旧小区,说家里最近夜夜不得安宁。“马师傅,救救我们吧!”王丽娟攥着马承安的袖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从上个月我家翻新了老柜子,夜里就总听见柜子里有抓挠声,我老公还看见过白影在屋里飘!”
马承安跟着王丽娟来到她家。刚进楼道,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楼道外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他悄悄在掌心画了道柳仙的探阴符,推开家门瞬间,供桌上歪斜的香灰呈螺旋状堆叠——这是黄仙作祟的迹象。
正待仔细查看,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只见一个身着道袍、头戴道冠的中年男子手持拂尘走了出来,此人自称“玄清子”,是云游到此的道士。玄清子扫了马承安一眼,鼻孔朝天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这等降妖除魔之事,岂是你能插手的?”
马承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玄清子的举动。只见他装模作样地绕着屋子踱步,突然停在窗边,猛地甩出一张符咒:“疾!”符咒却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一丝火星都没起。玄清子脸色一变,又掏出一把铜钱,胡乱撒了出去:“五雷轰顶,诛邪退散!”可那些铜钱只是叮叮当当地滚了一地。
“道长的‘五雷法’,怕不是在夜市摊上学的?”马承安从背包里取出一面小巧的文王鼓,鼓面上的朱砂画着五仙图腾。他手腕翻转,鼓槌重重落下,“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熟悉的神调响起,铜铃随着鼓点震颤,空气中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玄清子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中散落的铜钱还在地板上滚动。马承安却收了鼓槌,伸手将他扶起:“道长的桃木剑倒是正宗的雷击木,只是驱邪讲究顺势而为。”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枚柳仙符,“您方才若用这符封住门窗,再配合铜钱阵,倒也能困住那黄仙。”
玄清子诧异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喉结动了动:“你……不怪我抢生意?”
“在这行当,多个人手总比单打独斗强。”马承安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黄仙作祟虽已压制,但那股怨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气息,“这宅子的事没那么简单,若道长愿意搭把手,咱们或许能查出更深的隐情。”
当晚,两人在通灵阁支起八仙桌,就着二锅头和红肠聊开了。原来玄清子本是龙虎山俗家弟子,因看不惯师门某些做法,独自下山闯荡,却因学艺不精总被当成骗子。“我那些符咒确实是半吊子,但我认得不少有需求的主儿!”玄清子拍着胸脯,酒气喷在马承安脸上,“中央大街的老金,经营着古董店,店里总闹耗子精;道外洗浴中心的老板娘,说更衣室镜子里老有白影晃悠……”
马承安眼睛一亮,将文王鼓推到桌中央:“明日起,道长负责牵线搭桥,我只管降妖除魔。赚到的钱,三七分账!”鼓面的五仙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仿佛也在见证这场意外的合作。
一周后,两人接下首单大活。老金的古董店地下库房里,上百件瓷器在深夜莫名碎裂,库房墙角还长出诡异的黑毛。玄清子提前三天便去店里“踩点”,用罗盘测出阴气最重的方位,而马承安则连夜绘制了三十六道柳仙缚妖符。
行动当晚,玄清子敲响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破铜锣,扯着嗓子喊:“各方仙家,今日请赏个薄面!”他虽法术不精,嗓门却震天响,惊得库房梁上的老鼠乱窜。马承安趁机甩出符咒,口中神调激昂:“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神鞭,妖邪现形莫躲藏!”
突然,堆积如山的瓷器轰然倒塌,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巨鼠破土而出,足有半人高,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玄清子脸色煞白,掏出一把糯米就砸,却被巨鼠一爪子拍飞。千钧一发之际,马承安咬破指尖,在鼓面画出血符,狐仙太爷的虚影裹挟着赤金色火焰从天而降,将巨鼠死死压制。
“这不是普通灰仙!”马承安盯着巨鼠颈间的铜铃,那上面刻着扭曲的柳仙符文,“有人故意豢养邪物!”话音未落,巨鼠突然自爆,化作漫天黑毛四散飞去。玄清子眼疾手快,掏出黄符结成火网,将大部分黑毛焚烧殆尽。
经此一役,两人名声大噪。玄清子每天揣着个小本本,穿梭在哈尔滨的茶馆、澡堂、麻将馆,逢人便吹嘘:“我兄弟马承安,那可是东北马家正宗传人!狐黄白柳灰,见了他都得喊一声爷!”而马承安则在通灵阁潜心研究《五仙契约》残卷,每次出活都带着玄清子,手把手教他画符、结印。
三个月后的雨夜,一位戴着貂皮帽的神秘女人踏入通灵阁。她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抬着一口红漆棺材。“听闻马师傅能治‘活死人’?”女人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的泪痣,“我丈夫已经昏迷半年,医生说他身体无恙,可……”她掀开棺材盖,里面的男人面色红润,胸口却没有丝毫起伏,枕边还放着半块刻有柳仙纹路的玉佩。
马承安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玉佩的纹路,竟与他父亲留下的黑木匣暗格如出一辙。玄清子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将桃木剑握在手中。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女人嘴角勾起的诡异弧度..
马承安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黑木匣,掌心传来的温度与眼前玉佩纹路产生微妙共鸣。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棺中男人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紧接着双眼暴睁,空洞的眼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青灰色虫子。
“不好!是柳仙的噬魂蛊!”玄清子的桃木剑还未挥出,两个壮汉已抽出腰间短刃,刀刃泛着诡异的暗紫色。马承安迅速甩出柳仙缚妖符,符咒却在触及虫子的瞬间被腐蚀成灰烬。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摘下貂皮帽,一头墨绿长发如蛇般扭动:“马家小子,这半年我丈夫的身体,可都是用活人养蛊的容器!”
通灵阁的供桌突然炸裂,五仙牌位碎片飞溅。马承安在纷飞的木屑中结印,文王鼓自动悬浮,却只能唤出微弱的狐仙虚影。“她身上有《五仙契约》下册的气息!”狐仙太爷的声音透着焦急,“当年柳仙叛徒篡改的禁术......”话未说完,墨绿色长发已如钢鞭缠向马承安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玄清子将朱砂酒泼向女人,同时敲响手中的三清铃:“急急如律令,破!”火光中,女人的面容扭曲变形,显露出柳仙本体的鳞片。马承安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铜令牌上,令牌迸发的金光中,他终于看清棺中男人的脚踝——那里烙着与古玩城柳仙叛徒相同的印记。
“原来你们一直在用活人炼制邪蛊!”马承安的神调裹挟着怒意响起,鼓点震得屋内灰尘簌簌下落。黄仙化作金色流光突袭女人,却被她袖中甩出的锁链缠住;白仙的尖刺刚近身,就被噬魂蛊吞噬。玄清子掏出从龙虎山带出的最后一道雷符,大喊:“承安!引雷!”
马承安会意,将文王鼓高举过头顶,随着神调高亢,窗外惊雷劈下,正击中雷符。耀眼的雷光中,女人发出凄厉惨叫,墨绿长发寸寸断裂。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时,棺中男人突然暴起,张开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咬向玄清子。
“小心!”马承安猛地扑过去,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口。鲜血渗出的瞬间,他脖颈处的狐狸胎记竟开始发烫,父亲留下的黑木匣自动弹开,里面泛黄的残卷无风自动,显露出从未见过的符文。五仙虚影在剧痛中重新凝聚,这次竟融合成一道璀璨的光芒。
光芒中,马承安看到二十年前的画面:祖父在圣索菲亚教堂前与柳仙叛徒激战,为封印失控的地犼,用《五仙契约》下册设下镇压大阵。而如今,眼前的女人正是当年叛徒的后人,她妄图用活人祭阵,复活地犼!
“想复活地犼?先过我这关!”马承安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威严,手中残卷化作光剑,直刺女人眉心。随着一声巨响,女人的身体爆裂成无数柳丝,棺中男人也在光芒中化为飞灰。但战斗并未结束——远处圣索菲亚教堂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天空被染成不祥的血红色。
玄清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将染血的三清铃递给马承安:“兄弟,看来龙虎山那些老家伙藏着的秘密,也该抖搂抖搂了。”马承安握紧残卷,看着通灵阁外逐渐聚拢的阴云,心中已有决断。这一次,他不仅要守护黑土地,更要揭开横跨三代的惊天阴谋。
圣索菲亚教堂方向传来的锁链崩断声如闷雷,在哈尔滨的夜空下回荡。马承安的掌心沁出冷汗,握着残卷的手微微发颤,父亲留下的黑木匣在此时再度发烫,仿佛在预警着即将到来的危机。玄清子将三清铃系在腰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龙虎山秘制的符篆,神色凝重道:"承安,那地方的阴气重得不正常,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两人驱车赶往教堂,一路上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在血色云层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当车停在教堂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宏伟的拜占庭式建筑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尖塔顶端盘旋着无数黑影,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更诡异的是,围绕教堂的梧桐树竟全部枯死,树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柳仙符文。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阴气。"马承安跳下车,文王鼓自动从背包中飞出悬浮在他身后,鼓面的五仙图腾隐隐有红光流转,"有人在强行破除祖父设下的镇魔大阵。"话音未落,教堂大门轰然洞开,一股腥臭的黑雾喷涌而出,雾中传来阴森的笑声:"马家小子,你终于来了。"
黑雾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他手中握着半截玉简,正是《五仙契约》下册的残片。老者的面容半隐在阴影中,露出的半边脸布满鳞片,赫然是柳仙化形的模样。"当年你祖父用大阵困住地犼,却不知大阵的弱点就在马家血脉里。"老者举起玉简,残片上的符文与马承安脖颈处的胎记产生共鸣,"只要献祭你的鲜血,地犼就能彻底苏醒。"
玄清子率先发难,甩出三张雷符:"老东西,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雷符在黑雾中炸响,却只激起一阵涟漪。老者挥了挥手,无数柳藤从地下钻出,缠住两人的脚踝。马承安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文王鼓上,神调骤然响起:"日落西山黑了天,五仙听令破邪关!"
狐仙太爷、黄仙太奶等虚影再次显现,却在靠近老者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马承安这才惊觉,老者周身环绕着一道黑色屏障,上面刻满了与玉简相同的符文。"这是......五仙逆阵?"狐仙太爷的虚影声音颤抖,"当年柳仙叛徒为了掌控其他仙家,秘密研制的禁术!"
千钧一发之际,马承安怀中的残卷突然自动展开,浮现出一段尘封的记忆——初代马家传人在临终前,用自己的精血在《五仙契约》下册留下了一道反制阵法。他迅速结出古老的手印,将残卷高举过头:"以马家血脉为引,启动先祖禁制!"
残卷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与老者的玉简产生剧烈碰撞。教堂的地面开始龟裂,地底下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正是地犼即将苏醒的征兆。玄清子趁机掏出最后一张压箱底的"九龙御魔符",大喊:"承安,我缠住他,你去找大阵的核心!"
马承安点点头,身形一闪冲进教堂。内部的景象更加诡异,彩色玻璃上的圣像全部变成了狰狞的邪祟面孔,祭坛上摆放着七口黑棺,棺盖上分别刻着狐、黄、白、柳、灰以及马、龙的图腾。当他的目光落在刻有"龙"字的棺椁时,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那里面传来的气息,竟与他血脉相连......
马承安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刻有“龙”字的棺椁,越靠近,脖颈处的胎记愈发滚烫,仿佛要挣脱皮肉的束缚。棺椁表面的符文突然发出幽蓝光芒,与他手中的《五仙契约》残卷产生共鸣,残卷上那些未被解读的古老文字,此刻竟在眼前流转成动态画面。
“小心!”玄清子的怒吼从身后传来。马承安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道柳藤擦着肩膀掠过,在地面划出深可见骨的沟壑。转头望去,黑袍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教堂内,手中玉简绽放出刺目黑光,将五仙虚影尽数压制。
“蠢货,那是马家最大的秘密,也是你们的末日!”老者挥动手臂,七口黑棺同时炸裂,腾起的黑雾中,六具身披战甲的仙家虚影与一个浑身缠绕锁链的龙形虚影缓缓浮现。龙影的双眸与马承安四目相对的刹那,一段记忆如闪电般劈开他的脑海——初代马家传人并非凡人,而是上古龙族与人类的混血,为守护黑土地,自愿与五仙缔结契约,却遭柳仙背叛,被封印在此。
“原来如此......”马承安握紧残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千方百计想要复活地犼,不过是为了吞噬龙族血脉,让柳仙一脉称霸阴阳两界!”话音未落,龙形虚影发出震天咆哮,锁链崩断的声响震得教堂穹顶簌簌掉落碎石,它庞大的身躯盘旋而起,对着黑袍老者喷出一口龙息。
老者脸色骤变,玉简爆发出的黑光与龙息相撞,激起的能量余波将马承安掀飞出去。千钧一发之际,玄清子奋不顾身扑过来,用桃木剑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却被震得口吐鲜血。“别管我!启动反制阵法!”玄清子将三清铃塞进马承安手中,转身掏出符咒,与六具仙家虚影缠斗在一起。
马承安咬着牙爬起来,将残卷按在祭坛中央,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初代传人留下的龙形血印。随着神调再次响起,三清铃与文王鼓共鸣,龙形虚影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盘旋着俯冲进他的身体。刹那间,马承安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龙族血脉彻底觉醒,他的背后缓缓浮现出半透明的龙翼,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龙纹剑。
“以龙族之名,重订契约!”马承安高举龙纹剑,剑尖直指黑袍老者。五仙虚影挣脱黑光束缚,与龙形力量融合,化作一道金色洪流冲向玉简。黑袍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寸寸崩解,玉简也随之炸裂成齑粉。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时,地底下传来的震动愈发剧烈。圣索菲亚教堂的地面轰然塌陷,一个巨大的身影破土而出——那是一只浑身布满裂痕、缠绕着漆黑锁链的地犼,它的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业火,张开的巨口足以吞下整座教堂。更可怕的是,地犼的胸口处,赫然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正是马承安的龙族心脏......
地犼仰天咆哮,声波震碎教堂穹顶,它胸口那颗龙族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让马承安的意识剧烈震颤。龙纹剑在手中发烫,与心脏的共鸣几乎要将他的魂魄撕裂——原来地犼并非单纯的镇魔器灵,而是初代传人以自身为容器,融合邪祟之力铸就的"最后的防线"。
"承安!它在吞噬你的龙族血脉!"玄清子抹去嘴角血迹,将龙虎山的掌门印信拍在马承安掌心,"用这个,启动初代传人的禁招!"印信与龙纹剑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如潮水涌入:千年前,龙族为守护人间自愿褪下鳞片,以血肉之躯封印上古邪物,而马家血脉正是龙族最后的传承。
黑袍老者消散前的残音突然在虚空中回荡:"地犼一旦苏醒,整个东北的灵气都会被抽干!你以为自己是在救人,实则是在毁灭一切!"马承安望着地犼眼中翻涌的业火,终于读懂初代传人最后的遗憾——所谓镇魔大阵,不过是一场悲壮的骗局,真正的真相是用马家血脉作为诱饵,将所有邪祟困在黑土地下。
"我明白了......"马承安将龙纹剑刺入自己心口,龙族心脏爆发出的金光中,他的龙翼舒展到极致,"先祖用生命守护的,不是契约,而是这片土地的生灵!"鲜血顺着剑身流入地犼胸口,古老的锁链应声崩断,地犼庞大的身躯开始透明化。
五仙虚影同时发出悲啸,狐仙太爷的声音带着悔恨:"马家小子,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黄仙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地犼的利爪,白仙的尖刺组成光盾抵御业火,柳仙的藤蔓将四散的邪祟重新聚拢,灰仙则钻入地底加固封印。玄清子敲响三清铃,龙虎山的历代祖师虚影在钟声中浮现,将毕生修为注入封印阵法。
马承安的意识渐渐模糊,却在最后关头看到初代传人的虚影。对方抬手抹去他额头的冷汗,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打破了百年的枷锁。"地犼在金光中化作点点星光,而那些邪祟被彻底净化,化作滋养黑土地的灵气。
三个月后,中央大街的通灵阁重新开业。马承安脖颈处的胎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若隐若现的龙形印记。玄清子坐在柜台后,一边把玩着新淘来的八卦镜,一边向顾客吹嘘:"看见那面鼓没?马师傅用它敲醒过龙族!"
夕阳西下,马承安站在松花江畔,手中捧着重新拼凑完整的《五仙契约》。这次,契约上的文字不再是冰冷的禁制,而是记载着人与仙家平等共生的法则。远处的圣索菲亚教堂修复如初,钟声悠扬,仿佛在诉说着黑土地上永不落幕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