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

张大海：（28-35）曾是喋血浪子，为爱洗手做羹汤。却在宿命漩涡中重拾刀刃，昔日恋人再见已枉然。

安宁：（28-35）外刚内柔，为救挚爱曾堕入炼狱。向往安稳生活，终向现实低头，用七年割裂痴缠。

鸣谢

梦小白、尹儿、百乐、崇楼、折月、风烛、生姜也是菜、林尧、林富贵、饺子、狗乙叭草、月亮、依穆

场景：清晨，监狱门外

铁门缓缓打开，脚步声停入

张大海：（贪恋深吸口气，手半挡着看阳光）

管教：张大海。——风烛

张大海：（下意识）到！

管教：别紧张，（递烟）来根。

张大海：（接过）谢王管教...（抽，呛到）咳咳...

管教：叫我小王就行了。出了这扇门你就不是犯人了，以后好好活，（拍肩膀）重头再来！

张大海：重头...再来...

脚步声，大门关闭

7年前，两人28岁

场景：夜晚，街边，馄饨摊

煮馄饨声音入

安宁：（喊）大海！筷子没了！

张大海：（远处）有！等会儿！

脚步声，碗筷落下入

安宁：您的馄饨，咸菜自己添哈。

客人1：老板娘，两碗馄饨，一大一小。——林尧

安宁：好嘞，（喊）两碗馄饨！

张大海：（远处）哎，两碗馄饨！

脚步，筷子音效入

安宁：你先包着，我把馅儿端来。

张大海：我去端，你腰不好。宁儿啊，你先等会儿。

安宁：咋了？

张大海：脸上沾面粉了，我给你擦擦。

安宁：有吗？（凑近）

张大海：（偷亲一口）

安宁：哎（羞）你干嘛！那么多人瞅着呢！

张大海：亲我媳妇儿，别人管不着！

安宁：（羞，打）谁是你媳妇儿！没领证呢！

张大海：早晚的事儿！等着啊，我去拿馅儿。

（2'17''）脚步声，大海端起盆

锋哥：老板，馄饨怎么卖的。——崇楼

大海楞，盆摔落入

安宁：（远处）咋了大海？

张大海：（紧张）...锋哥...坐。

走路声停入

张大海：（有心事）...加碗馄饨。

安宁：咋了？摔着了？

张大海：（摇头，低头包馄饨）

安宁：（边干活边说）街边摆摊还是不行，冬天又是冰又是油的，手脚都冻麻了拿不住东西。我都想好啦，等来年还上了饥荒，咱盘个铺子吧！听说旁边要建个什么电影院，候场散场的，估摸着有不少人吃夜宵，指定挣钱！到时候名字就叫...大海馄饨铺！你说咋样？

张大海：（心不在焉）...哎，好。

安宁：等下个月领了证，就不大办了吧，费钱不说，我也不想见你那些狐朋狗友的。这才过两年安稳日子，可不想你又跟那些人鬼混。我寻思着你家那头也没啥亲戚了，到时候简单摆两桌，意思意思，你觉得呢？

张大海：...行啊。

安宁：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啊？

张大海：...馄饨好了，我去送。

安宁：诶你慢点啊！

（4'05''）盛馄饨，脚步声停，碗放桌上

张大海：锋哥慢用，烫。（转身欲走）

锋哥：李大牛放出来了。

重音，回头坐下，板凳音效入

张大海：...不是判了3年么？

锋哥：提前放出来了。我记得他家地盘当年是你带人砸的吧？那次他弟弟李二牛脚筋让人挑了，现在还是跛得。

张大海：你知道的，我早洗手不干了。

锋哥：快结婚了吧？她就是当年（打断）那个...哈哈...

张大海：她是我媳妇儿！

锋哥：呵呵，行！姑娘挺好！怪不得能让拼命三郎浪子回头。听说了么？李大牛放出风了，谁挑断他弟弟的脚筋，他要杀他全家。

张大海：（目光入刀）他真这么说的？

锋哥：他什么揍性你应该清楚。三天后我带人找他，新账旧账一起算！来不来你自己决定。呐（掏钱，拍桌上）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张大海：（面色阴沉）

大海在收拾屋子，开柜门放东西，冰柜关门声入

张大海：馅儿我都调好了，放冰柜里冻上了，够用一个礼拜的。

安宁：（织毛衣）

张大海：（尴尬）煤气罐我换了新的。你不知道现在燃气可贵呢！

安宁：......

张大海：（笑）喜帖我也买回来了，你字好，能者多劳呗？

安宁：......

张大海：（尴尬）

（55''）背上背包声入

张大海：媳妇儿啊，这几天我出趟远门。

安宁：（表面平静）行，干嘛去啊？

张大海：大鹏呗，他不要结婚了嘛，给他张罗张罗。

安宁：好啊，晚上不回家住了？

张大海：这几天都不回了，来回折腾麻烦。

安宁：背那么大包？换洗衣服带了？包给我，我帮你收拾收拾。

张大海：（拦）不用了媳妇儿，我都收拾好了...

安宁：（上前一步）给我吧。

张大海：（退后）真不用了...

安宁：拿过来！

张大海：媳妇...

安宁：（扯背包）我让你拿过来！

（互动）

（1'33''）撕扯，背包扯坏，掉下一把刀，安宁捡起

安宁：你发小结个婚挺危险啊？还用带刀护卫的？

张大海：......

安宁：（强压怒火）到底谁结婚啊？是你！是你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还拿着刀去砍人呐？

张大海：瞅你说的，砍什么人啊？就是过去聊聊，不动手。

安宁：你的话你自己信么？每次都说不动手，哪次出去不是带着伤回来的？

张大海：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吓唬吓唬，把话说开就好了。

安宁：你还骗我！这几天你就心神不宁的，问也不说。昨天晚上BP机响个不停，跑去电话亭打了那么久电话！...是不是他们又找你了？

张大海：（烦躁）老爷们的事儿你别掺合，把刀给我。

安宁：给不了！

张大海：（急）你撒开！

安宁：我说了不给！

张大海：你！你撒不撒开？（上手抢夺，二人争夺）你撒手！撒手！

安宁：不行！不能给你！你走开！

（互动）

（2'45''）争夺中刀锋划破安宁手臂，刀掉在地上入

安宁：（痛呼，捂着手臂）

张大海：（慌）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安宁：（痛）里屋，抽屉里有绷带。

张大海：（找）哎...绷带...绷带...

张大海跑去找绷带，翻箱倒柜声

安宁：（喊）第二个抽屉，蓝色布包的。

张大海找到绷带，跑步声停入

安宁：先消毒，碘酒。

张大海：哎。

（3'20）碘酒洒在身体上

安宁：（痛）嘶！

张大海：（手忙脚乱包扎）忍着点啊...我...刀没拿住...

安宁：没事，慢慢来...

张大海：媳妇...我...我不是故意的...

安宁：瞅你满头汗，你让人砍都没见急成这样。（宽慰）诶，你别包那么紧，缠木乃伊呢？

张大海：（被逗笑，又心疼叹气）

安宁：（笑）咋？心疼了？

张大海：（心疼）这么深的口子，也笑得出来。

安宁：多深的伤口我没见过啊？每次你打架一身的伤，不敢去医院怕警察找，哪次不是我给你弄的？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在急诊室值班，一帮老爷们哭哭唧唧的把你抬进来，血都把毛衣浸透了，胳膊上那道口子深得能见着骨头。缝针的时候愣是一声没坑，（笑）吹牛说什么关公刮骨疗毒，我就奇怪了，这男人不知道疼的吗？

张大海：（手上动作不停）我就记得坐在椅子上，眼里进了血看不真切，你那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也不知道怎么一点都不疼。

安宁：那是我包扎得好！（神气）当年我可是医院里重点培养对象，要接护士长班的，每次专业大比武都拿第一名！

张大海：记得，那群小护士里就属你最漂亮，性子最踏实。（苦笑）...要不是后来跟了我，你也不能...

（二人沉默，张大海完成包扎）

张大海：（愧疚）包的不好，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安宁：（转移话题）江湖儿女，留疤就留疤。你那帮狐朋狗友里，有个脸上就是带疤的吧？长得也挺好啊...叫小...小什么来着？

张大海：（笑）小虎子，16岁就跟我了，那道疤就是替我挡刀留下的。...（低落）去年严打...毙了...

安宁：......

张大海：还有彪子，抢劫，蹲了号子。大龙，捣鼓喷子，走火打着腿，残了。还有双喜，染了毒，大年三十死街上了，连个收尸的都没...

安宁：......大海，咱不去了成不？咱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张大海：...这趟我得去，这么多年了，该有个了断。

安宁：为啥呀？都快30的人了，还像混混一样刀头舔血吗？你那帮兄弟有一个好下场吗？

张大海：......

安宁：...我听说...李大牛...放出来了（打断）...你...你是不是去找他？

张大海：你别提那个畜生！

安宁：...大海，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也遭了报应，小时候犯的错该放下了...

张大海：你放下了？我放不下！想起他们对你...对你做的事，我TM恨不得剐了他！

安宁：杀了他你咋办？吃枪子儿啊？他弟弟脚筋是谁挑断的？你就没错吗？...大海，仇已经报了，我现在就想两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别再找麻烦了！

张大海：现在不是我找他麻烦！是他找咱的麻烦！他是啥样人你比我清楚！只要他在，咱俩就别想好过！

安宁：为啥你脑子里都是打打杀杀？张大海我跟了你六年！去派出所保你十几次了！跟我吃顿饭的功夫你都要跑去砍人。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我就想着做个小买卖，攒点钱把婚结了，现在你又要回头？大海，就算我求你，求你别去行不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我不摆婚宴了，我也不要馄饨铺子了，咱们走吧，躲得远远的，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张大海：（烦躁）事儿已经出了，能躲到哪去？他能放过咱吗？这些年东躲西藏，卖个破馄饨，摊子让他的人砸了几回了？这憋屈日子我他妈过够了！安宁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了，当年你为啥不肯指控他，你要是说实话他就得把牢底坐穿！

安宁：（怒）想听实话是吧？好我告诉你！实话就是，那天你让人绑着昏死在地窖里，你的弟兄们谁都没来救你！实话就是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杀了你！实话就是我为了救你...跟流氓睡了！我，安宁，你女人，自愿跟流氓睡了！满意了？

张大海：（楞）...什么？！

安宁：（清醒）...大海...对不起...大海你冷静点...

张大海：（低声）刀拿来。

安宁：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去跟警察解释...

张大海：（高声）刀拿来！

安宁：（忙去抢刀）大海你别冲动！

张大海：（吼）把刀给我！给我！（抢过刀，冲出门）

安宁：（跌倒，喊）大海！你回来！大海！大海！！

现在时间线，两人35岁

车流穿梭，远处驶来公交车，张大海大包小裹下车，脚步声停入

张大海：（抬头）大海...饺子馆...

走路上台阶音效，推门声入，人声嘈杂，觥筹交错

客人2：老板娘！结账！——林富贵

安宁：你好，34块，要票么？

客人3：服务员，打包！——饺子

安宁：（喊）晓丽，2楼6号桌客人打包！

晓丽：哎，来啦来啦！——折月

脚步声近

晓丽：哎，先生，您几位？

张大海：...一位。

晓丽：饺子？炒菜？堂食还是打包？

张大海：（局促）我...我找人...

安宁：晓丽你干嘛呢，客人等着呢...

晓丽：宁姐，这位客人来找人。

（大海笑，安宁愣住，二人沉默）

晓丽：宁姐？

安宁：这儿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晓丽：（耳语）我看他愣愣的不像好人。宁姐你小心点。

安宁：...去煮碗馄饨端过来。

晓丽：哦。

脚步声渐远，入

安宁：...来二楼吧，楼上有包间。

张大海：嗯。

上楼脚步声入

安宁：...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大海：早上。

安宁：...今早？...咋来这边了？

张大海：......我没地方去了。

安宁：......

开门，脚步，关门

安宁：进来吧...随便坐。

落座声入

（张大海看着房间熟悉的布置，沉默半晌）

张大海：...这些年还好吧？

安宁：不好不坏吧。你呢？

张大海：你都看到了，老头了。

安宁：同岁吧？哪里老？

张大海：里边蹲了7年，不一样的。

安宁：（故作轻松）女人老得更快，那我也老太太了。

张大海：（笑）你会保养，还是那么好看。就像这桌子，一看就常擦洗......和七年前一样。

安宁：...小本买卖，能将就用的，就不换了。

张大海：还想问呢，怎么不做馄饨，开饺子馆儿了？

安宁：（低头）我不会活馅儿，馄饨做得不好吃。

（二人沉默，等音效）

（3'38''）安宁掏出钱

安宁：对了，你刚回来，这些你先拿去用。

张大海：（推脱）不用，我有！

安宁：听我的，拿着！

张大海：（持续推脱）真不用。

安宁：（硬塞到张大海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跟我客套什么？

（大海看到安宁胳膊上的疤，停下）

张大海：（指）疤...还疼吗？

安宁：（赶忙挽起袖子）早不疼了。

张大海：...对不起。

安宁：...没事的。

张大海：（看着手里的钱）拗不过你，当年是，现在也是。

安宁：不，是我拗不过你。当年要是把你手里的刀抢下来，就好了......（笑）这间餐馆也有你的一份儿，算我欠你的...

张大海：你不欠我，是我欠你的...

（长时间沉默）

（5'01''）起身声入

安宁：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

张大海：（起身抱住）你别走（吻）。

安宁：（抗拒的吻）大海...（尝试挣脱未果）张大海！不行！（大海入）你放开我！放手！放开！（持续挣扎，渐弱）

张大海：（紧抱）我不放...你还记得我是不是？你放不下的对不对？同样的店铺，同样的桌子，连店名都是我的名字！可为啥你去看我一次后就消失了？这七年，每到冬天我都收到你托人捎的毛衣，可为啥连封信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

（5'55''）开门声，二人停

冬冬：妈妈。——折月

（二人分开，张大海愣住）

冬冬：喂，你的馄饨。

张大海：（疑惑，看向安宁）

安宁：（整理衣服，蹲下）冬冬...叫叔叔。

冬冬：叔叔好。

张大海：（回过神）哎...你好...真可爱...（紧张）你...多大啦？

安宁：（接过）6岁。快上小学了...冬冬乖，出去玩儿吧。

冬冬：哦。

脚步声离去

（二人沉默）

张大海：你闺女？

安宁：...嗯。

张大海：（苦笑）我要不出事，咱的娃也该这么大了...

安宁：......

张大海：（紧张）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你...你...你结婚啦？

安宁：...嗯。

张大海：（故作轻松）噢，嗐......

（张大海难掩失落）

张大海：...刚才...对不起......（转移话题）那个...孩儿她爸？

安宁：你认识，林业局，老王家的。

张大海：（不敢置信）老王家...王老三？！

安宁：嗯。

张大海：可他是个...他是个瘸的啊！...为啥啊？他长得好吗？他那个头都没你高！过去跟我屁股后边，他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为啥你就跟了他？（打断）他有啥能耐娶你？

安宁：（大声）可他是我男人！

张大海：（楞）

安宁：他能跟我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你能么？他能给我个遮风挡雨的家你能么？当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能在我身边，你在哪儿？

张大海：我也想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也想和你白头偕老的！你以为我喜欢砍人啊？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在给咱的未来铺路你懂吗？

安宁：可那是条离我最远的路！你进去那年我28，等你出来我35了，13年啊大海！13年！我等不起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你爱我，我也爱过你，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跟着你我真的看不到未来，我孩子的爸爸不能是个罪犯！

（二人沉默）

安宁：他挺好的，对我挺好的...对我们娘俩...都挺好的。

张大海：（颤抖）...对不起...

安宁：...馄饨要凉了，趁热吃吧。

张大海：（笑中带泪）你家的馄饨，尝尝，我得尝尝...

（9'59''）大海端起馄饨，吃一口

张大海：荠（jì）菜猪肉的。

安宁：...嗯。

张大海：（狼吞虎咽）还是那个味儿...一点没变！菜嘛，先焯一遍，再过冷水；肉馅得七分瘦，三分肥，没错，是这个味儿（哽咽）我调的馅儿，你包的皮儿。我就说嘛，忘不了的...忘不了的...（泪流满面）这口馄饨我馋了七年，盼了七年，等了七年...吃着了，总算吃着了，挺好。可这汤咋是苦的呢？咋越来越苦呢...宁儿啊，手艺生分了呀...

安宁：你出事儿以后，我就再没包过馄饨啦。

张大海：有句话不当问，可我忍不住。...咱还能重来吗？

安宁：还记得探视那天吗？当你让我打掉孩子改嫁的那一刻起，就再没可能了。算了吧大海...算了吧...

场景：饭店门口，安宁带着冬冬送大海

环境音起入

安宁：以后什么打算？

张大海：去南边看看吧，（笑）重头再来？

安宁：那，再见？

张大海：不见了。你好好活，（看了眼冬冬）都好好活！

关门声

冬冬：妈妈你记错啦，我不是6岁，我今年7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