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节选小说《遥远的救世主》，分享出来大家一起学习，练习。

【前情】芮小丹在一次集体在抓捕行动中被王明阳用枪抵住太阳穴开枪，所幸王明阳的那发子弹是颗臭弹，在千钧一发间扭转局面并成功抓捕了王明阳，同时击毙了一名准备杀害同事的歹徒。在队长对王明阳第一次审训失败后，在与男友丁元英关于探讨文化属性的谈话中，谈及对王明阳的审讯事项，一个足够判十次死刑的死囚，心理素质非常稳定，常规的审讯五大起作用是，如何让他开口。丁元英建议她给这个囚犯找到一个灵魂归宿感，这是人性本能的需要，是人性，帮他找块干净的地方归宿灵魂。并表明这个人需要的不是忏悔，而是一个可以忏悔的理由。芮小丹接受了丁元英的建议，报备队里得到批准后精心准备三天，对王明阳再次进行审讯。

角色：芮小丹，一个活得极其纯粹的女刑警，明晰自己的追求，对自己的职业有独特理解，深知自己作为一名警察的使命，在执行任务面对生死抉择时，坦然应对。怼生命意义有着深刻领悟。

角色：王明阳，“马王黑恶集团”的军师角色，38岁，精通法律和社会学，沉着、残忍，心理素质稳定，智商过人，曾亲自策划、指挥过12起恶性大案，内部人称“冷面诸葛”。马王黑恶集团主要成员一共19人，以文化公司为掩护大肆进行图书、音像制品的走私、盗版活动，已查明的犯罪金额高达11亿元，犯罪地区涉及全国16个大中城市。集团内部为严肃纪律杀死一人，与其他城市黑帮火拼杀死两人、致残一人，抗拒执法重伤4人，报复举报人和执法人员三人。

（可以作为普本，朗诵，话剧等形式演绎。无感情指向，可以不限性别。）

审讯室门打开音效

王明阳被狱警带进审讯室，在专用椅子上坐下，脸上那种冷漠的表情和镇定的态度与三天前似乎没有分别，他根本没有理会对面的女警官，他的目光毫无目的的停留在某个地方，似乎他的思想早已经飘出这十几平方米的审讯室。

芮小丹：（平静地问）给了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想好了没有？

王明阳: ……

芮小丹 ：（淡淡一笑）你我枪口指着对方脑袋的时候都没害怕，怎么现在害怕了？

王明阳：更正一下，不是害怕，是说了多余。

芮小丹：何谓多余？能解释一下吗？

王明阳：我说不说都是杀头，杀一次头与杀十次头没有分别。但是，我能从你们的无奈中获得不出卖他人的道义感，如此而已。

芮小丹：很好，这说明你还有自我认同的需要，这是人性的特征，如果你连这个起码的需要都没有，我就有理由对你作为人的属性提出质疑。

王明阳 ：（冷冷地）激将法，不算高明。

芮小丹：我也更正一下，不是激将法，是说你还值得对话。杀一次头与杀十次头的确没有分别，但同理，法律的操作对一次以上的死刑忽略不计，我们也并非必须要听你说什么。所以，决定你那点满足与失落的权力不在你手里。

王明阳：（不屑一笑）

芮小丹：我不否认你的口供对本案的侦破有参考价值，但法律机器的运转不以口供为条件。尤其具体到本案，你的口供对量刑和侦破已经没有实质意义。

王明阳：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芮小丹：（平和而庄重）法律对程序和内容要求极限的严谨，但对一次以上的死刑忽略不计。我坐在这里，是法律和人道对我的工作要求，一是量化极限，二是给你的灵魂找一块净土，让你的精神站着。

王明阳：（露出轻蔑的微笑）女士，说话不要太狂了。执法是你的职业，你尽可以执法谋生，但是与我王明阳谈经论道，你还不够资格。别拿你的职业去拔高你个人的规格，让人轻看。

芮小丹：（平静地）这里不是擂台，你我既不是斗智也不是比学问，而是讲理。

王明阳：讲谁的理？

芮小丹：讲你的理，讲强盗的逻辑，如何？如果你连强盗的逻辑都讲不出来，那么法律要求的严谨极限对于你就只能量化到此了。

王明阳：强盗的逻辑，直接获取，冒险，刺激。

芮小丹：（争锋相对的接话）这样讲，你似乎还算一条好汉。但我以为，强盗的本质是破格获取，破格获取和直接获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们没有自信与强者在同一规则下公平竞争，这只能说明你是弱者，因为弱势文化所追求的最高价值就是破格获取。所以强盗的逻辑从本质上讲是最懦弱的生存哲学。所以，你不算好汉。

王明阳：（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那么你给我的那块净土在哪儿？请你拿出来让我看看。拯救灵魂是《圣经》的买卖，但是《圣经》不能让我臣服。你是否想让我觉得，你比《圣经》还神圣？

芮小丹：（暗暗松了口气）我是微不足道的，但你既然讲到了《圣经》，那我们就从《圣经》谈起。至少你的态度告诉我，你还没有读懂《圣经》，所以你没有权利评价圣经。

王明阳 ：（认真起来）《圣经》的理由是：因信着得救了，上天堂；因不信有罪了，下地狱。用这种哄孩子、吓孩子的方法让人去信，虽有利于基督教的实践，却也恰恰迎合了人的怕死的一面、贪婪的一面。这样的因果关系已经不给人自觉、自省的机会，人连追求高尚的机会都没有，又何以高尚呢？

芮小丹：（面色平静心里已经默默感叹）确实如你所说，如果神计划管理着人类历史的发展，那么饥饿、灾难、罪恶也该是神计划之中的事，所以人就有理由怀疑神是要拯救人还是要折腾人。如果神也是左手施舍的时候不让右手知道，那么全能的主就不需要这个永远的计划了，只需要以他的全能改变人性的罪性，注入人性的善性，人类就得以拯救了。但神没有这样做，神不想做无名救主，神需要报恩。

王明阳：神是什么？神是根据人的需要造出来的。

芮小丹：这就是《圣经》神学理论上存在的问题。《圣经》的教义如果不能经受逻辑学的检验，可能在实践上就会存在障碍。如果经受住了逻辑学的检验，那表明神的思维即是人的思维，就会否定神性。换一种说法，神性如果附加上人性的期望值，神性就打了折扣。然而神性如果失去了人性的期望值，那么人还需要神吗？

王明阳 ：（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你我的观点一致，而我又没有资格评价《圣经》，那么你的资格又是从哪儿掉下来的呢？

芮小丹：《圣经》神学是关于人类精神的学说，是关于人的灵魂净化、升华，人的行为高尚、正典的学说。一味地攻击或捍卫神的真实性与否，都是愚昧的表现。前者没有理解基督教的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后者没有理解基督教的真正境界。

王明阳：人类历史必须要穿越宗教隧道，可以理解。但在当代历史条件下，《圣经》神学的社会价值在哪里？

芮小丹：基督教的应许不以现实利益为交换，不参与社会利益的分配，这使得他能适应不同的生存空间，而它对信徒的道德要求无疑具有社会价值。

王明阳： （轻蔑地问）用哄孩子、吓孩子的方式？

芮小丹：基督教相信，太高的道德平台需要太高的教育、太深的觉悟和太复杂的炼造过程，是一道靠人性本能很难迈进的窄门。于是，基督教便有了神与人的约，有了神的关于天国与火湖、永生与死亡的应许，让凡夫俗子因为恐惧死亡和向往天堂而守约，这是智与善的魔术，非读懂的人不能理解，但《圣经》告诉世人了，要进窄门。

王明阳： （咄咄逼人追问）什么是窄门？

芮小丹：不因上天堂与下地狱的因果关系而具有的极高人生境界，就是窄门。耶稣为拯救世人甘愿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是肉身的地狱，是灵魂的天堂。基督徒的得救缘于神的“约”，缘于神的应许。但进不得窄门也同样缘于“约”，缘于神的应许。窄门是基督道德理想的最高价值。

王明阳 ：（无言以对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芮小丹：进了窄门，神立刻就会告诉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但是，证到此处也并不究竟，神是什么？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

王明阳：（沉默好一会后，惊叹地说）自愧弗如。

芮小丹：《路加福音》里说，主啊，原谅他们，他们做的他们不知道。但此时此刻有一点你是知道的，你的生命需要一个让你的人性本能可以接受的句号。

王明阳：（顿了一下，苍白的强调）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以生命赎罪了。

芮小丹：对一次以上的死刑，你拿什么赎罪？对于已经死去的亡灵和承受痛苦的生者，你拿什么赎罪？对于污染社会和败坏道德，你拿什么赎罪？

王明阳：我讲了自己，就会连带出卖别人，这是一个心理问题，我的灵魂得到抚慰的本身就是我从这种出卖中得到的好处，我会看不起自己。

芮小丹：出卖与背叛是两个概念。如果你是背叛邪恶，上帝会加冕这种背叛。如果你的老大对一个将死之人清洗一下灵魂都不能理解，这种老大不评价也罢。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无视江湖义气，一个是无视人性的尊严，你自己权衡。拿根稻草当柱子去支撑灵魂，至少让我觉得你对你的学识和智商不够尊重。

王明阳：（沉默思考了一会儿）

芮小丹：还人性一个清白，还社会一个公理，你的灵魂就得救了。

王明阳：将死之人，得救了又有意义？

芮小丹：一小时、一分钟都有意义。哪怕只要一分钟，人就有尊严了，上苍会赐你带着一颗纯净的心走进你灵魂的天国。

王明阳：（故意以无赖的口吻）如果我无视这些，就是不说呢？

芮小丹：（盯着他的眼睛，用极其平静的口吻）文明对于不能以人字来界定的人无能为力，我除了鄙视和震惊，不会再有第三种反应。人的法则是，一颗阴暗的心永远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这不是卫道士的说教，这是人性。

王明阳：（茫然）天国在哪儿？

芮小丹：（庄重地）天国在你心里。

王明阳折服了，有了一种欲将解脱的欣慰感。

王明阳：（真诚地）感谢上帝让我打你的那一枪是颗臭弹，谢谢你给了我一块净土。

芮小丹：想抽烟吗？我听说你三五烟。

王明阳：（尴尬一笑）我有自知之明，算了。

芮小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三五牌香烟和一只打火机走到王明阳跟前，递给他一支烟并给他点上，又回到座位。

王明阳：谢谢。

芮小丹：不谢，这只是我对忏悔的人表达的一种态度。

王明阳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平静的开始了自己的叙述。监控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录音、录像设备在工作。

（本剧本为小说节选，大家有好交流练习，希望大家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