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吴晓攀已经记不清在这原野上转了多少圈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好像这天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瀑布,雨水倾泻而下,连成了一块白幕。
车已经无法开下去了,雨水泼在挡风玻璃上,强大的冲击力令得雨刮都变形了。吴晓攀艰难地打开车门,努力想看清四周的情况,却发现那是一件很难的事。雨打得他生疼,恍惚间,只见右前方忽明忽灭有一簇光,映出了一幢房子的轮廓。他来不及多想这荒郊野岭如何来的人家,摸索着在路右侧找到了一块空地,将车停在了那里,熄火,关门,一头冲进了雨瀑中,朝那光跑去。
竟然真的是一幢房子,在雨水的冲刷下,通体泛着青光,看不出什么材质。屋檐下悬着一盏灯,也不知道是灯泡问题还是线路问题,明灭不定。在这样的灯光下,一块招牌忽明忽暗,上面写着“忘三小酒馆”。
02
好奇怪的名字!吴晓攀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尝试用力推开那扇看上去就很厚重的门。原以为里面扣上了,不承想“吱嘎”一声,那门竟丝滑无比地打开了,吴晓攀根本不及反应,因为使的力落空了,他几乎是顺势跌进了门内。
这确实是一家小酒馆,一家正在营业的小酒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狂风暴雨声也在瞬间被阻隔,一丝一厘都没有闯入,好像外间之事与这里毫无关系,一屋自成一世界。
到底是什么样的材料,隔音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吴晓攀心头的疑虑又加了几分。
“湿透了吧?”
随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只柔弱纤细的手递过来一叠衣物。吴晓攀扭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绛紫旗袍的女子站在自己身边。裁缝师傅一定是位大匠,这件旗袍恰到好处地将女子的窈窕身段展露无遗,让人觉得多一针少一针都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女子大约二三十岁,在此间灯光下不太看得出来,脸不是那种精美绝伦的美,却是那种令人忍不住看了还会想再看的从容淡雅。在这样的夜晚,特别让人感到温暖。
03
吴晓攀几乎没有犹豫,接过女子递过来的衣服,到里间换下了湿漉漉的一身。这是一套绸缎的睡衣,质地相当考究,柔顺细腻。吴晓攀换好衣服出来时,女子已经坐到了柜台里,正在摆弄着酒具。她身后是一整面墙的酒柜,瓶瓶罐罐摆满了每一个格子,却不属于任何一种品牌。他定了定神,坐到了柜台外的高椅上,朝老板娘点了点头,老板娘莞尔一笑,问道:“喝点什么?”
“随便。”
吴晓攀有些心不在焉,他在四处打量着这个小酒馆。这里与其说是小酒馆,不如说是一个中式酒吧。大厅中间摆着一张大板长桌,四周错落着被屏风和珠帘隔成的小隔间,有四个隔间坐了人,四男一女。墙上、桌上,随处可见的烛台,无风,烛影却在摇曳。昏黄的烛光里,绵绵的酒香送来了一阵阵清婉的筝声,安静、柔和、简单,一切都刚刚好。
老板娘的纤纤玉指推过来一杯酒,吴晓攀捧起酒杯,入手出乎意料的沉,烛光在杯壁上折射出斑斓的七彩,只有水晶才能有此手感和光感效果。中间的那张大板粗看颜色暗沉,在某一个不经意的角度,桌面又折射点点烛光,波光粼粼,细细一看,竟集龙胆纹、凤胆纹、水波纹、水滴纹一身。
04
这小酒馆无处不透着清新雅致,却又暗藏着低调的奢华。吴晓攀心中暗暗称奇,轻轻晃着水晶杯,盯着那琥珀色的酒体,细嗅那随之溢出的芳香。
“这雨大约一时半会不会停了,长夜漫漫,很是无聊,不如大家坐到中间来,聊聊闲解解闷,也算是不负这因雨而聚的缘分。”
一场泼天大雨,搅得每个人的心里都惶惑不安,却对老板娘的提议毫无抗拒。几位雨留客向中间走来,很快便将长桌坐满了,吴晓攀也终于得见各位的真容。
一对年轻情侣,是那种时时刻刻想黏在一起的热恋状态;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面带愁容,手背青筋毕露,隆起的血管如山脉,山脉间藏着干涸龟裂的河床;一个中年胖子,总觉得那身肉有些虚浮,大奔头往后梳着,一块硕大的无事牌挂坠张扬地露在衣服外面,手上一颗鸽子蛋,俱是满绿冰润的极品;一个老妇人,干瘦、佝偻且胆怯,坐在椅子上便深陷其中,那椅子竟给人无边汪洋之感。
05
“今晚能相聚在小酒馆,便是缘分。我这里有一酒,虽是自家酿的,但说句不谦虚的话,这酒世间绝无仅有,世人求而不得,我想赠与各位,唯愿换得诸位的故事。”
老板娘话说间便给每人倒上了一杯吴晓攀杯中的那种酒。
“这酒十分有趣,唤作‘心酒’,不同的心境,品出来的味道也各不相同,说的是意由心生,酒由意定。不知道诸位会喝出什么样的感受,道出什么样的故事,我很期待。”
这是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小酒馆,老板娘说话颇有古韵,就连规矩也是如此的特别,但不是谁都可以为一杯酒敞开心扉。胖子好像有话想说,却只是将酒杯摁在桌上,轻轻画着圆,令那琥珀色的酒体挂在杯壁上旋转,并形成了一个妖冶的漩涡,细密的气泡从漩涡底端那一点争相往上涌着,贪恋着跃出酒面的那一丝新鲜氧气。
“不愿说也无妨,酒却放心喝。”
老板娘心思细腻,一双美目,巧笑倩兮,温暖中写满了真诚。那一边老奶奶率先开口了。
06
“我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身上什么也没带,我老婆子这辈子从来没欠过谁,不如我先说吧,换杯酒解解渴。”
说罢,老奶奶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得在座的几位心头大骇,她那衰弱的身躯,如何饮得这么一大杯,万一……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几人分明听到了酒液在老奶奶喉间蠕动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一声酒嗝,老奶奶重又陷入了椅子中,身姿比刚才还舒展了一些。
“老人家,你这酒是什么味道?”
在众人紧张不已时,老板娘一直岿然不动。此刻,她才微笑着问道。老人家斜倚着靠背,双目紧闭,长叹了口气,面上现出一丝苦笑。
“酸,就像我这辛酸的一生。”
07
“我叫粟细妹,来自一个美丽的侗寨。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老人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至少记忆力不是太好,说话的节奏很慢,常常会陷入沉思,似乎努力在回忆中整理着什么,好一会才能将那些过往道来,但这毫不影响几人对她故事的兴趣。
四十多年前,粟细妹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侗妹子,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他。
“准确地说是45年又137天。”
老人补充了一句,点着头,又好像自言自语,自己跟自己核实着这数字。
他是一位兵哥哥,北方人,跟随部队驻扎在离细妹寨子不远的大山里。有时他会跟着卡车到寨子里采购稻米、蔬菜什么的。几次下来,他们都注意到了彼此,年轻男女心中燃起了异样的火苗,但一直没有说过话。
08
“他个子很高,像山一样挺,长得也很帅,比周围十里八乡最帅的小伙还帅。就是眼睛里有团火,让人不敢看,烫人得很。”
说到这里,老人嘴角不由自主上翘着,娇羞得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
窗户纸捅破是在那年正月里春祭的晚上,寨佬邀请驻地部队来参加活动。按说部队是不允许接受群众宴请的,但当地是少数民族地区,新春祭萨祈福又是一个很隆重的活动(“萨”是侗族女神),出于贯彻民族团结政策的考虑,部队还是破例派了人来参加,他便是其中一个。
祭完萨,吃完合拢宴,当晚还有一个行歌坐月的传统活动。这是侗族男女青年谈情说爱的一种习俗,也叫行歌坐夜。侗寨里的姑娘三五人聚在某一女伴家中纺纱、刺绣、纳鞋垫,结伴等待腊汉(小伙子)来访,这种地方便叫“月堂”。小伙子们操着琵琶或牛腿琴在楼下唱情歌,打动姑娘了,姑娘才会把门打开,男男女女围着火塘唱一晚、聊一晚,唱对眼了便私订终身,家长也不能反对。
09
这天晚上粟细妹也在月堂,但却只是陪着小姐妹来的。行歌坐月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百,为了避免尴尬,通常还有很多人是纯粹来当电灯泡活跃气氛的。
寨佬陪着客人在楼下篝火旁观看,他正好瞧见了粟细妹,又听见寨佬跟带队领导在介绍这行歌坐月的前世今生,心中颇不是滋味。他刚才在席上喝了不少糯米酒,此刻山风一吹,瞬间上头。在一位小伙唱完琵琶歌后,他竟扯着嗓子唱起了《打靶归来》,更是边唱边往楼上跑。在一众姑娘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已经冲到了粟细妹的身边,抓起了她的手,继续唱着,然后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也傻傻地看着他……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这么不害臊!”
老人似乎还沉浸在那一刻,直到现在也还没能走出来。倒是把那小姑娘听得眼泪汪汪,直呼着“太浪漫了”。
10
他的冲动之举着实吓了领导一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不当便会被扣上影响军民关系的帽子。他刚想呵斥,却被笑嘻嘻的寨佬拽住了,说这是规矩,也是天意,他们既然看对眼了,父母也是不能反对的,生生把领导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寨子里所有人都是欣喜的,而部队领导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也没有点头同意。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两个年轻人开始了交往,侗寨和驻地之间的山路印满了两人的脚印,山山水水镌刻了他们的每一句耳边呢喃,大山里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就在细妹等着他的兵哥哥复员娶她时,南边的那场反击战打响了,部队即刻开拔,两人甚至都来不及道别。
第一封来自战地的信寄到了侗寨里,邮递员郑重地亲手交到了细妹的手上,能收到那里的信,在当时是一种荣誉。
11
情侣间的信,一开头当然是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说到当前战事时,充满了激昂的情绪和对未来的憧憬,他说自己干得很好,已经立了几个功了,打完这一仗肯定会提干,到时候回来娶她,细妹还可以随军。
枪弹无眼,虽然粟细妹很担心,但他文字的内容又让她深受鼓舞,只是在回信时碎碎念着什么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之类的,让他照顾好自己,却不敢提那些生生死死之类的字眼。
后来,信开始来得越来越慢,内容也越来越短,大多是报一下个人平安,字里行间有一种很疲倦、很赶时间的感觉。信纸有时很脏,字也潦潦草草,他本来是一手硬笔小楷,写得很是漂亮,现在的信却像是在很艰难的环境下写出来的,而且信封里常抖出尘土来。
细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情郎正猫在漆黑的洞子里打着手电筒写信。没有平整的地方,他就在膝头写,一不小心笔尖就戳破了信纸。突然打起一阵炮来,他蜷成一团,信纸也被卷成了一团,头顶上的洞壁不断往下掉着尘土,掉到了每个人的头上、身上和衣服里,也掉到了信封里。炮火一停,每个人都不断抖着身上的尘土,嘴里“呸呸”吐着,还一边口吐芬芳着对敌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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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细妹感觉到了什么,跑到驻地,费尽周折打听,也才从含含糊糊中猜到战事进展没有他说的那般顺利。再后来,信戛然而止,细妹急得坐不住了。那段时间,她天天往驻地跑,不断软磨硬泡,好几次想去南边,每次都被乡干部和部队干事劝了回来。
经过全力打听,先是说牺牲了,然后说是被俘虏了,最后又说是自动脱离队伍跑了。各种版本的消息层出不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发生在一个没有交火的夜晚。是遭遇了敌人侦察兵?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细妹心急如焚,从没出过远门的她甚至只身跑到了边界,惊动了一些首长,也因此获得了全力追查的承诺,但无论战场还是他的老家,都杳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于是,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被俘虏了,这一希望也支撑着粟细妹熬过了那段日子。战后,双方开始交换俘虏,可无论哪一次都没有细妹的情郎,对方反馈也并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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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战场无故失踪的人,名誉上始终得不到正名,家人和爱人也饱受了争议。一开始是同情,后来便有了各种风言风语,甚至有人说他跑去金三角当了佣兵,并言之凿凿在那里见过他。
无论如何,粟细妹从来没有被这些谣言所干扰,她坚信他一定是突然遭遇了什么。无论家人、寨佬、部队干部怎么来劝,她都不为所动,后来更是干脆将一头秀发挽成髪束于脑后,换上了绛青色的侗服,作妇人打扮。每天眼巴巴在吊脚楼上等着他的情郎,盼啊盼啊,从少女盼成了老妪,乌瀑梳成了银丝。
最近,村里年轻仔在鼓楼火塘读报纸时,说起了一桩逸闻。说是当年我国有一个战士在执行任务时被一对南边姐妹花俘虏了。在那个全民皆兵的极端环境下,这姐妹俩也厌倦了战争,刚好见这大兵长得还不错,于是将他掳到了无一人烟的大山里,强迫他跟自己姐妹俩结婚,从此过上了野人一般的生活,后来还生了好多孩子。据后来采访,小伙不是不想逃,只是大山确实大,原始密林里充斥着各种致命的危险,小伙逃了几次都被迫放弃,姐妹俩干脆完全放弃了对他的防范措施。后来,该国开发的脚步终于来到了这一片区域,这才发现了他们,而他们甚至已经繁衍成了一个小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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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意,闻者有心。粟细妹听到这里时,已经趋于平静的心里荡起了涟漪,颤颤巍巍找年轻仔要过了报纸。
“我就是想去找个人问问,是不是那大山里还有人,有那个我等着的人。”
说到这里,老奶奶已经泣不成声了。她颤抖着从怀中将一张叠成四方块的报纸掏了出来,在长桌上摊了开来,并用小臂一遍遍地捋着,想让它看起来平整一些,令那些字更加清晰完整。
众人不忍上前打扰,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为情守了一辈子的老人。老板娘又倒了一杯酒,慢慢走了过来,扶着老奶奶坐下,将酒递给了老人,老奶奶噙满泪花看着她,却没有拒绝,又是一口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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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国民哥!”
老奶奶眼中突然放出光来,挣扎着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惶急的神色,干瘦的双手在空气中捞着什么。在某个时刻,老奶奶又全身僵住,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最后,跌回了椅子中。
“我的国民哥是烈士!他不是孬种,不是逃兵,更不是负心汉……他已经牺牲了……就在那天晚上,他被几个天杀的探子刺死了,人也被埋在了河边,后来发山洪被冲走了……难怪一直找不到,难怪……”
老人几十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答案,几十年的等待也终究是值得的,她忽而激动,忽而坦然,并在不断喃喃着。
“这便是第二杯心酒的作用,也许能看到故事的结局,也许能看到任何你想看到的,存在着无数可能,但并不由我掌控。”
没等疑惑的众人发问,老板娘便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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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故事我们来说吧!”
小情侣互相看了看,男孩紧紧攥着女孩的手,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酒的作用来得如此之快,两人同时显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却是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出乎我们的意料,这酒是甜的。”
“你们这齁甜的状态,喝出甜味有什么意外的?”
胖子提出了质疑。男孩下意识看向了女孩,在得到了女孩肯定的眼神后,男孩继续说道:“我们是一对情侣,却拥有一份不被祝福的感情……不瞒诸位,今天我们本来约好了一同去另一个世界的,却因雨困在了这里。对于两个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的人,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或苦、或涩、或酸,但绝不会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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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许是老奶奶的故事让你们有了新的感悟,又或者,可以一同离去本身也是一种甜、一种幸福?”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晓攀淡淡说道,好像这生死本应该如此,又好像在问着自己。两位年轻人现出迷茫的神色,喃喃着说“不知道”,在老板娘的提醒下,才继续说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是一个小镇男青年和城市女青年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这个世界里上演。
随着有史以来最迅速的城市化进程,小镇变成了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夹心层,小镇人既不是种地为生的农民,也不是享有各种资源的城市人。这些出生在三四线及以下的县城、乡镇的年轻人纷纷前往大城市打拼,造就了这一庞大群体。他们拼命想融入城市,也承受着城市最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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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来自一个仅三千人的小镇,父母开了一个小店,维持着一家生计。来到省会打拼的第三年,男孩邂逅了女孩。她是一位城市女青年,家境优渥。父亲是公务员,管着一些人和事,母亲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难得的是,她没有一般城市女青年的那种骄娇之气,待人很真诚。不出意外的,两个都很真诚的人相爱了,同样,不出意外的,这样的一段爱情也遭受了来自双方家庭的巨大阻力。
女孩的家里了解了男孩的情况后直接提出要女孩跟男孩分手,经济条件固然很重要,但他们更担心的是生长、教育背景的不同和价值观的差异会让他们以后的生活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童话,生活更多面对的是柴米油盐。当一个花钱大方,一个节省,就会心生嫌隙,互相埋怨。由于从小家庭教育不同,两个人做人处事方面肯定有不一致的地方,也会产生矛盾。有了宝宝后,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不一样,也会吵架。未来两人肯定是在城市生活,这样势必会冷落小镇上的亲家,会让亲家觉得白生了这个儿子,好像上门女婿一样,从而影响两家的关系,导致矛盾产生……诸如此类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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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父亲还举了一个现实中的例子,有一个来自农村的男孩娶了他同事的女儿。为了替孩子省钱,同事让小两口回家里来住,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对十分通融的父母。可他们忽略了这男孩过分敏感自卑的性格,也忽略了双方巨大的差距。在日常生活中,虽然夫妻俩已经很注意了,可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及到女婿自尊心的底线了,偏偏又没有很好地沟通,女婿自己在心中埋下了一根刺,等到这根刺爆发时,已经是一场极端的惨案了。
对于这样的说辞,女孩肯定是不认同的,说这只是极个别的极端事件,怎么能拿出来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从小对女儿千依百顺的夫妻俩这一次选择了强硬,在他们看来,女儿是被爱情暂时冲昏了头,不能理智地思考,作为父母,他们必须为女儿做这个思考,于是强行替女儿按下了停止键。为此,他们专门约男孩进行了一次心平气和的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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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对于女孩父母的话还是比较认同的,他本身也有着一定的自卑感,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将这些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原本父母就对自家条件不够自信,担心高攀的儿子受委屈,没有明确支持也没有明确反对。听到这些后,也许是来自小地方的自尊心作祟,他们也来了脾气,说这样的亲家不结也罢。
两人就这样被迫分开了,但女孩却受不了,那段时间疯狂地找着男孩,男孩请了半个月的事假回了老家,女孩便一路找了过去。男孩没能抵挡住女孩的眼泪,父母见状也只得暂时不提这事了。就这样,女孩在男孩家住了几天。
回城后,女孩父母知道了这一切,特别是得知女儿竟然还住到人家家里了,如此的不自爱,与曾经的那个乖乖女判若两人,顿时怒不可遏,将这一切归咎到男孩身上,说他不讲信用,诱骗他们的女儿,并直接升级行动,通过一些关系迫使男孩所在公司将他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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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心理准备,但是消息传到了男孩父母那边,老实人终于爆发了,特别是儿子因此连工作都丢了,那工作在老家人看起来,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他们坚决要求男孩跟女孩分手,拒绝跟这样的家庭搭亲家。为了防止两人私下扯证将生米煮成熟饭,双方父母很默契地把户口本藏了起来。
女孩从小便乖巧,从来没有忤逆过父母,这一次竟然完全爆发了出来,在拿主意上,女孩甚至是处于主导地位的,为了避开眼下这纷纷扰扰,她提议两人离开这个城市。男孩虽然觉得这样一走了之不好,但耐不住女孩的执拗,于是两人几乎什么都没带,悄悄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任何帮助,两人开启了新的生活。女孩没有经过这样的生活,适应得慢,处处受挫,男孩虽然好一点,但重新开始也并不是很容易,所以这一年里他们过得很难。
22
当他们相拥着在漆黑的出租屋内躲避房东的催租时,男孩哭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落泪,不是因为艰苦,而是因为他没有做到曾经许诺的那样,就连最基本的生活也没能给她。女孩也哭了,她的哭却是因为男孩在哭。
两人抱着哭了一晚,谁也没说还是回去吧。想到茫茫的前路,女孩提议在爬山时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作为一个从小过得不太好,吃过苦的人,男孩的心理承受力应该不至于这样差,但在那一刻,也许真的是着了魔,鬼使神差下,男孩竟然同意了。因此,他们来到小酒馆之前确实是约着殉情的。
23 杀青段
“诸位不用担心,听了老奶奶的故事,我们又相信爱情了,再苦再累,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是啊,相比老奶奶,我们经历的这点算什么啊,怎么能令我们失去了生活的勇气,现在想想真是太傻了!”
看了神色各异的几人,男孩女孩急急解释着,老板娘微笑着请他们喝下第二杯心酒,两人没有拒绝,喝下后,脸上的表情由诧异变成了欣喜,女孩开心地说道:“我们看到了,这一年里,我们的父母已经无比后悔了,我们听到他们呼唤的声音了,相信我们回去便能得到他们的祝福了!谢谢你的心酒!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
“请一定要相信爱情哦!即使再难,爱情也会保留着属于你们的那份甜!”
“请大家都要相信爱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