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患阿兹海默症的外婆,常常认不出亲人。某个夏夜迷路,被找回时,她紧抓着我的手,指着天上的月亮,清晰地说:“你看,月亮在给我们指路呢,跟我回家。” 那一刻,遗忘的世界里,爱是唯一的灯塔。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XXX(主播的名字)。
当记忆的潮水无情退去,生命还剩下什么?阿兹海默症像一场缓慢的日落,逐渐吞噬着亲人的认知,留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然而,在遗忘的废墟中,总有不灭的光芒闪烁。今晚,让我们在月光下,倾听一堂关于爱与存在的生命课程。
外婆患上阿兹海默症已经好几年了。那个曾经精明强干、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人,如今像个迷路的孩子。她常常忘记关火,忘记刚刚吃过饭,更常常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有时把我当成她的女儿(我的母亲),有时又把我当成某个远房亲戚,甚至偶尔会带着困惑和警惕问:“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 看着曾经最疼爱我的人,如今用陌生的眼神打量我,那种感觉,像心被钝刀子慢慢割着,无力又疼痛。她的世界,像一座不断坍塌又重建的迷宫,逻辑混乱,时空颠倒。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外婆白天精神尚可,晚饭后说想出去“透透气”。母亲在厨房收拾,我陪着她走到楼下小花园。我转身去丢个垃圾的功夫,再回头,长椅上的外婆不见了!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小花园不大,我飞快地找了一圈,没有!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心脏。小区里,马路上,附近的便利店……我和闻讯赶来的母亲、邻居们分头寻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虑和恐惧不断加剧。她去了哪里?她认得路吗?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我们几乎要报警时,一个邻居阿姨打来电话,说在小区后门那条僻静的林荫道上看到了外婆。我们飞奔过去。远远地,就看到昏黄路灯下,外婆瘦小的身影,正有些茫然地站在路中间,左顾右盼。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外婆!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吓死我们了!”
外婆被我抓住,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似乎有些受惊。她转过头,用那双浑浊而迷茫的眼睛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夜风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就在我以为她又会问“你是谁”的时候,她突然反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握得很用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头,指向天空。夏夜的天空澄澈,一轮皎洁的满月高悬,洒下清辉。
“你看,” 外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笃定和奇异的平静,“月亮,在给我们指路呢。” 她顿了顿,目光从那轮明月移回到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迷茫和陌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柔的澄澈,像月光一样清亮。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说:“别怕,跟我回家。”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焦虑、恐慌、疲惫都消失了。夏夜的虫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都成了背景。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外婆,还有头顶那轮默默注视着我们的明月。外婆的手温暖而干燥,紧紧攥着我。她的话,像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防线。
在记忆被无情剥夺的混沌世界里,在连至亲都无法辨认的迷雾中,她或许忘记了名字,忘记了地点,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但她没有忘记“家”这个最本真的概念,没有忘记在迷路时需要“指引”,更没有忘记在恐惧时需要牵住身边人的手,给予安慰(“别怕”)。她将这份深植于生命底层的本能和对“家”的眷恋,投射到了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之上。月光,成了她混沌世界里,唯一清晰可见的灯塔;而“回家”,成了她迷失时最坚定的方向。她拉着我的手,不是寻求我的带领,而是在那个瞬间,她本能地想要引领我——这个在她眼中或许同样“迷路”了的人——走向她心中那个安全、温暖的“家”。
这轮月光下的指引,胜过千言万语。它让我明白,阿兹海默症可以夺走记忆,却无法抹杀爱的本能和对连接的渴望。那份深藏在灵魂深处、超越认知的爱与归属感,是生命最顽强的火种,即使在最深的遗忘之海里,依然能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成为指引迷途的灯塔。外婆用她最本真的方式,给我上了关于生命、关于爱、关于存在意义的最深刻一课:重要的不是我们记住了什么,而是我们如何在遗忘中,依然保有爱的能力,依然能感受到连接,依然能找到“回家”的路。
愿我们都能珍惜记忆的馈赠,更能读懂遗忘背后的深沉爱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