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女:公主,沈砚之妻徐秀儿,已候多时。
昭阳:让她进来。
宫女:是。
脚步声 摩擦入
徐秀儿:民妇徐秀儿,叩见公主。
昭阳:起吧。
徐秀儿:谢公主。
昭阳:(咽下男宠喂的荔枝)嗯,都退下。
宫女男宠:是。
摩擦声
徐秀儿:(跪 磕头)求公主开恩,民妇夫君……
昭阳:且慢。
徐秀儿:(怔愣)
昭阳:徐秀儿,三年前的尹州饿殍遍地,你可知为何?
徐秀儿:(慢)回公主,那年天公不佑,田间作物收成惨淡使百姓遭了难。
昭阳: (支起身)偏那时冒出了一本《农耕新解》,其所载的保田之法于绝境中救活了万千庄稼……如今你的夫君沈砚,拿着下卷残稿来见我,声称其法能使作物产量倍增,这可信吗?
徐秀儿:民妇斗胆,是可信的。
昭阳:那本宫寻他问了几句,他怎一问三不知啊?
徐秀儿:(脸色苍白)想必是夫君初见公主心中惶恐,这才失仪。
昭阳: 这《农耕新解》分明是你所书!
徐秀儿:公主仁德!民妇才疏学浅,万万写不出此书,夫君平日里醉心农事,《农耕新解》确是他所写,我等愿献上此书下卷,只求公主严查粮库一案,夫君为人敦厚,绝做不出鱼肉百姓之事,此番是遭人诬陷的!求公主明察开恩!
昭阳:(稍顿)好,案子本宫可以管,但有个条件——
徐秀儿:(松口气 正要谢恩)
昭阳:本宫要你,徐秀儿,前往各州县的府衙为官员宣讲《新解》的精要所在,落实好此事,你可敢应承?
徐秀儿: (僵)民妇只是个乡野村妇,书中提点的关窍只怕晦涩难懂,若贸然应下,生怕会搞砸……
昭阳:(打断)此前本宫派人查了尹州旧档,当年你替乡邻所写的诉状留有字迹,与《新解》残卷如出一辙,休要再辩!
徐秀儿:(深吸气)公主可将此事交给夫君去办,他亦熟悉书中之法,定能胜任,求公主成全!
昭阳:你为何偏要将这差事让与他?
徐秀儿:(慢)民妇胆小,不敢强出头。
昭阳:有何不敢。
徐秀儿:(慢)世道不公,女子出头便是罪,更遑论与男子共事。
昭阳:(轻嗤)本宫看你分明是过惯了任人摆布的日子。
徐秀儿:公主久居深宫,怎会知平民女子的苦处。
昭阳:好,你且说说看。
徐秀儿:(悲)这世道对女子苛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当年,我为解乡邻之苦,耗尽了心血才写成了《农耕新解》,谁料竟被县衙主簿知晓,强行夺去!他为绝后患,更是污蔑我与衙役有染,斥我不知廉耻当街施以杖刑,便那样当着街坊的面将我狠狠地按在石阶上重重杖责,尊严尽失!昔日我曾帮衬过的乡亲,却无一人敢站出来为我求一句公道……若非夫君不弃,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公主,我等平民女子,哪还敢再出头啊。
昭阳:既如此,接下这差事,借此报复那县衙主簿,岂不快哉?
徐秀儿:(垂眸)民妇无能别无他想,此生只愿平淡度日与夫君相偕到老,(磕头)求公主开恩!《新解》下卷民妇定当竭尽所能交付公主!
昭阳:你心心念念的便只有这些吗?
徐秀儿:(垂首)
昭阳: 愚蠢,唯有权势才能保人平安。
徐秀儿:(垂首)
昭阳:徐秀儿,你那‘好夫君’可不如你这般情深啊。
徐秀儿:公主……此话何意?
昭阳:他为求前程保全性命,自愿写下休书,并献上所有只求本宫垂怜。
徐秀儿:(摇头)不,不会的,我们自幼相识一路扶持才走到京城,他断然不会……
昭阳:(打断)枉你一身才华,却是个拎不清的!
徐秀儿:(一颤)
昭阳:(起身走近)沈砚深知你爱他,定不舍他前程尽毁,便哄你心甘情愿拿出下卷来救他,他也深知本宫惜才,便在本宫面前极尽谄媚之事好让我救他一条狗命,这皆是他的算计!(俯身)他唯一没料到的,是你会独自前来,徐秀儿,以你的聪明才智,是真猜不到还是甘愿顺从?
徐秀儿:(摇头)公主,民妇明不明白并不重要……稚女杳杳不过五岁,正是知事的年纪,夫君不能出事,民妇亦不能出事,民妇是万万不敢出这个头的!(磕头)公主尚且因与男子争权而招致诸多非议,民妇人微言轻,若行此抛头露面之事,又如何抵挡得住。
昭阳:那你更该应下,为你的孩子撑起一片天!你用委屈在男子那换来的安稳,怎,及,自己掌中的权力来的称心!
徐秀儿:可…您可知坊间是如何议论您的,皆道您是朝廷蛀虫,惑乱君心玩弄权术,身为女子却罔顾礼法行事浪荡!
昭阳:那又如何,如本宫一般不好吗?你睁大眼睛看看,便知本宫这般活着是何等的自在,有美酒佳肴可享,有美人常伴,所到之处皆有众人逢迎!手握有权力,可断是非,可决生死,这般自在痛快,区区流言,又算得了什么!
徐秀儿:公主……
昭阳:徐秀儿,接下差事,本宫许你司农女官之位,更赐你令牌,见令如见公主,有本宫替你撑腰,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
徐秀儿:(无力)公主,民妇敬佩您的气魄,但当不起您的看重,是民妇懦弱,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深深磕头久久不起)
停顿几秒
昭阳:(走回)你走吧……(坐)本宫不会帮愚蠢之人,你所求之事,自行料理。
徐秀儿:公主!(磕头)是民妇胆大妄为,是民妇的错!求公主帮夫君脱身,民妇愿意,愿意去宣讲!
昭阳:你并非心甘情愿。
徐秀儿:民妇是心甘情愿的!公主开恩啊!求您开恩啊!
昭阳:(不理会)来人,送客。
徐秀儿:(跪地向前 磕头)公主,公主!不要!民妇知错了,民妇知错!求公主恕罪,稚女杳杳正是知事的年纪,万不能背上罪人之女的污名!求您救救夫君!公主想要民妇做什么都可以!民妇心甘情愿!望公主开恩啊!
昭阳:(残忍)开恩?徐秀儿,你难道不知这世道吃人,从来都是先挑最弱的那个下手的吗,便如你现在这般,凭你这畏缩的模样,还想要护住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徐秀儿:(怔)
昭阳:抬起头来!你以为你躲在沈砚身后便能善终?你那夫君连发妻都算计,日后飞黄腾达他真会善待你们的女儿?
徐秀儿:(颤栗)
昭阳:待你人老珠黄他三妻四妾不过是寻常事!届时,你女儿又将如何自处,你忍心让她一生看人脸色过活,你甘愿?
徐秀儿:(泣不成声)不,不是的!夫君他,即,即便将来再娶,杳杳,杳杳终究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血脉相连,他,他断不会亏待她。
昭阳:自欺欺人!他若真疼惜你们,又怎会累及妻女, 在他心里,那所谓的前程比你们重要千百倍!你又岂能依靠男子那点随时可收回的怜爱过活,应当如世间男子一般,凭本事掌权!唯有权力在手,才有护佑至亲之力,才能让她读书明理,凭自己的本事谋生!你难道甘心因自己的懦弱,断送她的一生?
徐秀儿:(呼吸急促)不,不不……
昭阳:本宫不信你没有忍到咬牙切齿的时候,还是你宁愿自欺欺人,也要困在宅院之中。
徐秀儿:(泪流满面)
昭阳:(轻嗤)罢了。
停顿几秒
(昭阳快要走出房间之时 徐秀儿出声挽留)
徐秀儿:(含泪 坚定)公主留步!
昭阳:(停下)
徐秀儿:民……徐秀儿!愿接下差事!(深吸气 转身郑重磕头)徐秀儿——愿为公主效力!万死不辞!
昭阳: (停顿轻笑 上前扶她)记住,从今日起,你,徐秀儿,不必再藏于任何人的身后,你的女儿当由你亲自来护!
徐秀儿:谢公主,秀儿谨记于心。
昭阳:七日后,本宫命你身着亲赐的女官服,返回故土,令当年污蔑你之人跪听宣讲!你想如何,便如何行事!此后,再前往各州府衙,逐一宣讲!
徐秀儿:(直视)是! 定不负公主所托!
昭阳:(笑)
徐秀儿:(犹豫)公主,秀儿斗胆,您这般扶持于我,究竟是为了百姓,还是……
昭阳:无他,本宫是要重构这朝堂,让天下人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女子——亦能执掌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