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停入

（伊索尔德和卡卡尼亚分别站在皇家大剧院舞台的两头。这里，只有她们二人。）

卡卡尼亚：伊索尔德，您到底想做什么？！

卡卡尼亚：我还以为基金会的人夸大了事实。可您现在，您现在——

伊索尔德：——您在生气吗，医生？因为我杀死了卡尔先生？……我以为您会高兴。

卡卡尼亚：——我？我为什么会高兴呢？

伊索尔德：因为他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人。一个违背您医嘱的人，一个造成我们时代普遍压抑的人，一个您最痛恨的官僚。

伊索尔德：他对待我们，正如墙壁上的一处污点，仓促掩埋了事。要是贴了金子，他就将它撕下来，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伊索尔德：而社会就在伪装中败坏。难道我们不应做一场大手术，将这样的人从我们的社会中切割出去吗？

（伊索尔德的话语真挚而纯粹）

卡卡尼亚：……我不知道……

卡卡尼亚：我不知道，您会这样理解那些话。

卡卡尼亚：我真后悔把这些话告诉您……

伊索尔德：……什么？

伊索尔德：您为什么要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伊索尔德：是您对我说，我们每个人都生病了，冠冕堂皇，奄奄一息，但这病灶并非长在我们自己身上，而是在我们每天呼吸的时代的病态之中。

伊索尔德：要想终究这丑恶的一切，唯有通过一场彻底的手术……

伊索尔德：是您告诉我，我们须释放心中的压抑，拥抱最初的激情，将世界还原为它的本来面目，一个自由平等的独立王国。那时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和快乐……

伊索尔德：我哪里听错了吗……？我哪里理解错了吗？

卡卡尼亚：……

伊索尔德：您为什么不愿意抬头看我……？因为我犯下的过错如此重大，让您不愿再见到我吗？

伊索尔德：不、不……

伊索尔德：请您回答我，我祈求您。因为您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世界上我最珍视的人……

伊索尔德：医生，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让您不能原谅吗？

（卡卡尼亚只是沉默着，像一个冰冷的雕塑）

（伊索尔德不可控制地抽噎了）

伊索尔德：是因为我太笨……所以理解错了吗？

伊索尔德：还是因为我也生病了，所以无可救药……？

伊索尔德：那样的话，就请您救救我吧……像过去那样牵起我的手，抚摸我的面孔，揽住我的肩膀，同我说一些亲切的话。

伊索尔德：医生，医生……

脚步声3：06

（伊索尔德缓缓走到卡卡尼亚身边）

衣服摩擦声3：08

（伊索尔德试图抓住卡卡尼亚，哪怕是一片飘渺的衣角）

伊索尔德：……我在您的梦想中映出自己，就像凝望一面镜子。

伊索尔德：在与您对谈的黄昏，我第一次见到太阳。

伊索尔德：是您的梦想填满了我空虚的生命，让我不再是诅咒的容器。

伊索尔德：它很美……

伊索尔德：没到在对它的凝视中，我忘却了自己的丑陋。

卡卡尼亚：……

伊索尔德：我只是想把您的理想还给您。

伊索尔德：我……错了吗？

卡卡尼亚：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您会因此去犯罪。

伊索尔德：犯罪？您是一个我现在所做的事吗？您不喜欢这样吗？

脚步声4：24

（伊索尔德焦急地上前一步，生恐自己错过了什么）

伊索尔德：基金会知道所有的真相，却不曾告诉我们分毫。

伊索尔德：因此，我们需要释放他们所压抑的一切……新闻、癔症、暴动、混乱。这是重塑之手告诉我的。

伊索尔德：这和您的理念并不一致吗？是我会错意了吗？

卡卡尼亚：什么？该死的！他们都告诉了你什么？

伊索尔德：呵呵……他们给了我拯救的方法，医生。

伊索尔德：他们让我有机会拯救那些被您爱着的人，拯救世界——拯救您的梦想。

地板破裂声 5：22

（身体摔得很痛）

（舞台下方的空间宽阔的超乎了意料）

5：29入

马库斯：咳咳。

马库斯：这是什么地方？

音效5：35

（巨大的舞台道具充斥着空间，黑白描绘的光影被直接画在了地上。这里就像舞台之下的另一个舞台）

（似曾相识的古怪音乐在空气中弥漫。马库斯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马库斯：咳咳，好熟悉的味道…

霍夫曼：……！

海因里希：欢迎你们。安杰罗提，和不知名字的政府女士。

海因里希：——欢迎来到我们重塑世界的小小起点。

（舞台上，海因里希看上去仍是一位无害绅士）

枪声 小跳声 6：10

（海因里希抱怨着，往旁边跳了一步）

海因里希：喔！拉普拉斯的孢子弹头……女士，您显些就打中我。现在可不是能让你们过去的时候，主演正忙着呢！

海因里希：女士们，舞台刚刚拉开帷幕。一切尚未开始，在灯光亮起之前，何不敞开心扉？

6：40

let's sit down and have a…… 枪声噢！

（这发子弹射的更准了，但空气中的烟尘干扰了视线）

霍夫曼：……和恐怖分子没有什么好说的。

霍夫曼：把你带回基金会总部后，会有专员与你详谈。

海因里希：恐怖分子？你竟然敢这样称呼我？！

海因里希：是因为我戴上了宽仁面具？因为我们解开了你隐瞒的真相？还是因为我们——

海因里希：加速了“暴雨”让这个时代提前落幕？

术法声7：18

（回击他的是一道破空而来的木式辉光）

（马库斯抬起手，那盏灯光驱散了部分黑暗）

马库斯：我来协助您，霍夫曼女士！

海因里希：天呐，安吉拉提，您又为什么要与敌人为伍？您也应是我们中的一员。

马库斯：安吉拉提…？他是在说我？

海因里希：——我是在“拯救”您，从真正的恐怖分子手中！

马库斯：……拯救？

（熟悉的名词令她另她警觉地抬起头）

（不知为何，普通的话语却令人无比烦躁）

（布景道具中，那场隐藏在阴影中的演讲还在继续）

海因里希：拿着书籍的安吉拉提！您阅读过那么多书目，处理过那么多文书，但它们中可有任何一本……

海因里希：向您介绍那场真实历史的灾难，将在1914年的夏天猛然爆发的……

海因里希：那场20世纪的浩劫？

雨声夹着琴声8：23

伊索尔德：医生，您还不知道，像您这样心肠手软的人，又怎么会承受得住呢？

伊索尔德：西奥菲尔点燃自己，本吊死了，伊曼纽尔躺在了铁轨上……

卡卡尼亚：这些是维也纳之前死于自杀的人……？重塑都接触了他们……？

（伊索尔德仰起脖子，口中发出破碎的笑声。）

伊索尔德：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的见他们，我听得见他们，这些未来历史的幽灵，徘徊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伊索尔德：带着窟窿的脑袋！嵌着弹片的脑袋！空空的胃袋！幼小的，如同婴儿一般的幽灵……我看得到。我看得到，看得到！被炸成废墟的城市，载着人的火车直冲冲地冲向死亡！

伊索尔德：这一切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要到啦！绕在枝桠上的肠子比春日的花还要艳哩！子弹，头部，纱布……哈哈哈！

伊索尔德：……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医生！

钢琴10：10

脚步声

10：18入下词

海因里希：我多希望那真的是一场闹剧，一场夺去一千多万普通人性命的闹剧，一场几十个国家首脑也跟着参与的闹剧。

海因里希：……本，我的友人，他演奏过最精彩的《a小调前奏曲》……但他回来的时候，左臂和左腿都被留在了战场上。

（海因里希记得：那天，慷慨的勿忘我先生踏过甲板，用一杳厚厚的信件将他急切的询问堵在了喉咙）

海因里希：伊曼纽尔，他那双手只应为写诗而生，可他没日没夜地挖壕沟，最终死在一场疫病里。

（伊曼纽尔又是从何时不再画画呢？就连友人的笔迹也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唯有愤怒如此鲜明。）

海因里希：我们的双手本应该握着画笔，按动琴键，书写故事……却因为你们的狭隘和虚伪，被煽动，被怂恿，一批一批地暴露于炮火之下。

海因里希：我们曾因自己的天赋遭受排挤，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些充满天赋的友人为了人类的博弈与“小脾气”殒命。

海因里希：女士，你们熟知这些……又怎么能将我们称为恐怖分子呢？

霍夫曼：…咳！

（一直没有说话的霍夫曼突然咳出一口鲜血）

马库斯：……？!

(霍夫曼捂住胸口，几乎跌倒地半躺下去。她的脸色煞白。马库斯第一次见到那张淡然的脸上如此痛苦）

马库斯：霍夫曼女士……？霍夫曼女士？

（而海因里希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指向霍夫曼）

海因里希：真正的恐怖分子是你们——人类！

海因里希：是你们发起了那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