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做成标本后 如何报复虐猫医生
剧本ID:
553648
角色: 0男0女 字数: 9631
作者: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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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他收养我时,眼底是悲悯的柔光。 一个读文本,关于猫的故事,有点长 9000多字,喜欢读文讲故事的可以试试 BGM自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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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被做成标本后,如何报复虐猫医生》

> 他收养我时,眼底是悲悯的柔光。

> 我故意蹭他的裤脚,选中了这个猎物。

> 他的实验室里,温柔是给外人看的假面。

> 针管刺入我身体时,我记起前世同样死在他手里。

> 第九次重生归来,我刻意引他把我制成标本。

> 如今我静静躺在玻璃箱中,胡须连接着电极。

> 深夜,他醉醺醺靠近炫耀:“乖猫咪,你永远属于我了。”

> 我调动全身最后一丝电流,点燃了他珍藏的易燃试剂。

> 火焰腾起瞬间,我听见他凄厉的惨叫。

> 隔着玻璃,我的瞳孔终于映出了复仇的火光。


城市是巨大而冰冷的巢穴,由无数尖锐的棱角和永不熄灭的刺目光芒堆砌而成。我,或者说我们,是这巢穴缝隙里蠕动的阴影,是柏油路上掠过的一抹无声滑腻。白昼是蛰伏的时间,滚烫的引擎轰鸣、人类鞋跟敲打地面的空洞回响、还有那些巨大玻璃幕墙反射出的、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都令我们避之不及。只有黑夜,那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帷幕垂下时,才真正属于我们。

我的爪子,在粗糙的水泥墙角无意识地抓挠,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嚓嚓”声。不是为了捕猎,那早已是刻在骨头里却无处施展的本能。下水道里那些油光水滑、贼眉鼠眼的老住户?它们早已绝迹。人类的咒骂、倾泻的污水、还有那些名为“灭鼠”的白色粉末,比任何猫爪都更彻底地清理了这座城市的地下王国。抓挠,现在只剩下一种意义:确认自己还活着,这具被饥饿和城市废气磨损的躯壳,还能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

偶尔,喉咙深处会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种细弱的呜咽,像初生婴儿找不到母亲的啼哭。不是饥饿,不是疼痛,是另一种更原始、更灼热的空虚在身体里烧灼。春天的气息混杂在汽车尾气里,若有若无,撩拨着血液里沉睡的野性。我弓起脊背,绷紧每一寸肌肉,在堆积着废弃纸箱和腐烂菜叶的巷弄深处焦躁地踱步。这具身躯依然矫健,爪尖依然能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足以撕开薄弱的垃圾袋。然而,眼睛呢?望向这片被霓虹灯污染的、灰蒙蒙的夜空,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茫然。夜色茫茫,如同我空荡荡的腹腔,也如同我找不到焦点的瞳孔。世界是巨大的、嘈杂的、充满敌意的迷宫,而我被困在其中一个潮湿肮脏的转角。

直到那个雨夜。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小的针,穿透我早已不够浓密的皮毛,直刺骨髓。我蜷缩在一家诊所后门那点可怜的雨棚下,湿透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带来更深的寒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暖黄的光和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猛地涌出来,几乎将我冲倒。

一个男人站在光晕里,身形高大,穿着熨帖的白大褂,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温和。他低头看着我,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丝滴落。那一刻,他眼底流露出的东西,像一块投入冰水里的温石——是悲悯。一种纯粹的、近乎神圣的柔软光芒。

“可怜的小东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冻坏了吧?”

前世模糊而血腥的记忆碎片,如同沉渣被这熟悉的消毒水味和那虚伪的悲悯猛地搅起!针尖刺破皮肤的锐痛、冰冷金属台的触感、绝望的窒息感……是他!那个白袍下藏着恶魔的医生!

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寒冷和虚弱,在血管里炸开,滚烫得几乎要烧穿我的皮囊。就是他!那个用“收养”的蜜糖包裹着虐杀毒药的伪君子!我认出了他镜片后那虚伪的柔光,如同认出了前世将我拖入地狱的锁链!

胃袋在冰冷的恨意和灼热的愤怒中剧烈抽搐。但这一次,不一样了。第九次心跳在我胸腔里搏动,带着前八次死亡积累的冰冷智慧和刻骨怨毒。逃?不!那太便宜他了。我要接近他,像最温顺的猎物主动走进陷阱。我要钻进他精心布置的牢笼,我要亲眼看着他伪善的面具如何片片剥落,我要……成为他噩梦的根源!

所有的颤抖,所有的呜咽,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诱捕猎物的拟音。我竭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咆哮,强迫自己发出更加虚弱、更加无助的细小哀鸣,身体缩得更紧,努力让湿透的皮毛显得更加可怜。我甚至挣扎着,用尽力气,将冰冷的、沾满泥水的脑袋,轻轻地,带着卑微的试探,蹭向他干净笔挺的裤脚。那昂贵的布料立刻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渍。

我抬起头,用尽毕生的演技,将瞳孔放到最大,盈满最纯粹的、走投无路的祈求,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镜片后的眼睛。

他蹲了下来,动作从容优雅,白大褂的衣摆垂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那只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带着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男士香水的混合气息。

“别怕,”他的声音像裹了蜜糖的毒药,温柔得令人作呕,“跟我回家吧。暖和,有吃的。”

他的指尖触碰到我湿冷的头顶。那触感本该带来一丝虚假的温暖,却只让我感到蛇信舔舐般的冰冷黏腻。胃里翻江倒海,前世被强行灌入药水的痛苦记忆尖锐地刺入脑海。我强忍着炸毛和撕咬的冲动,任由那只手抚摸我的脊背,甚至微微拱起身体,迎合着他的触碰,喉咙里挤出更响亮的、代表“舒适”的呼噜声。

家?

我顺从地被他抱起来,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他臂弯的温度隔着他微湿的白大褂传来,虚伪得令人窒息。诊所后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也仿佛将我彻底关进了猎食者的巢穴。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鼻腔,淹没了雨水的土腥气。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这里没有“家”的味道,只有器械的冰冷、药物的苦涩和一种…隐藏得极深的、属于恐惧和死亡的陈旧气息。前世最后看到的,就是这同样惨白的天花板。

他抱着我穿过安静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一扇厚重的、与其他诊室门截然不同的门出现在眼前。门是深色的金属,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电子锁。他单手操作,按键发出轻微的“滴滴”声。门锁“咔哒”一声弹开,他推门而入。

一股更复杂、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的消毒水味是基调,但下面还混杂着福尔马林刺鼻的甜腥、动物皮毛的膻味、未散尽的乙醚麻醉剂的微甜、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令人极其不安的陈旧血腥气。这气味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前世最后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房间很大,异常整洁,却又冰冷得不近人情。靠墙是一排高大的金属立柜,柜门紧闭。中央一张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冰冷的光泽刺眼。台面上方垂下可调节的强光灯,此刻是熄灭的,像一只闭上的巨大独眼。旁边摆放着各种器械:大小不一的剪刀、闪着寒光的手术刀、镊子、针筒……它们在惨白的灯光下陈列着,安静得如同等待祭品的凶器。角落里还有一个连接着复杂管道的透明玻璃箱,里面空空如也,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整个房间唯一的“活物”,是窗台上几盆绿得发假的塑料植物。

这里不是家。这里是屠宰场。是我前世生命终结的祭台。

“欢迎来到我的小天地,小家伙,”他把我放在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上,手指轻轻搔弄着我的下巴,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狂热的亲昵,“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的镜片反射着屋顶的冷光,掩去了眼底的真实情绪,只留下嘴角一抹温和却毫无温度的笑意。

冰冷的金属台面瞬间夺走了他臂弯残留的最后一丝虚假温度,刺骨的寒意穿透皮毛直抵心脏。我本能地想要跳开,爪子在不锈钢表面刮擦出刺耳的锐响。恐惧是真实的,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百骸,但更深处燃烧的,是更加炽烈的恨火。就是这里!就是这张台子!前世那撕裂灵魂的痛苦记忆碎片疯狂地撞击着意识壁垒。

“别怕,别怕,”他轻声哄着,那只刚刚还抚摸我的手,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次性橡胶手套,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按住了我的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拿起一支细小的针管,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点致命的寒芒。那里面装着无色的液体。“只是给你做个体检,打一针营养剂,让你舒服点。”

体检?营养剂?

前世那钻心蚀骨的剧痛、麻痹感、随之而来的冰冷黑暗……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是同样的谎言!同样的动作!那针管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营养剂,是催命的毒药!

“喵——呜——!”凄厉的、充满警告和绝望的嚎叫不受控制地冲破喉咙,在冰冷的房间里炸开。我猛地挣扎,身体爆发出濒死的力量,爪子狠狠抓向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腕!橡胶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啧!”他眉头一皱,脸上伪装的温和瞬间褪去,闪过一丝不耐的戾气。按住我的手陡然加大了力量,像铁钳般死死卡住我的身体,将我牢牢钉在冰冷的金属台上。那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精准的冷酷,瞬间压制了我所有的反抗。挣扎只是徒劳,冰冷的绝望感开始蔓延。

针尖,带着死亡的寒意,精准而冷酷地刺破了颈后的皮肤,穿透皮毛,深深扎进血肉之中。

一阵尖锐的刺痛之后,是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冰凉感。那液体顺着针管,被强行推入我的血管,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身体里的力量像退潮般被急速抽走,意识开始变得沉重、模糊。视野摇晃起来,他那张俯视的脸,镜片后的眼睛,此刻终于清晰地映照出里面深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餍足和冷酷的研究欲。那温和的假面彻底粉碎了。

“乖…睡吧…”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很快…就结束了…”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温柔而不可抗拒地吞噬了我。最后的感觉,是身体被彻底禁锢在那张冰冷的金属台上,像一件等待处理的标本材料。第九次心跳,在毒素的侵蚀下,不甘地、沉重地搏动着,最终沉入无边的死寂。这一次,我没有挣扎着坠向黑暗的深渊,而是将自己主动沉入一片冰冷而粘稠的意识沼泽。属于猫的感官——嗅觉、听觉、触觉——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嗤嗤作响地熄灭、剥离。世界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虚无感,沉重地包裹着我残留的意识核心。

我“死”了。但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第九条命赋予的,不仅仅是又一次呼吸的机会,更是一种在死亡边缘徘徊、感知的能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摆布。

先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他脱掉了白大褂。接着是金属器械被拿起、放下时冰冷的碰撞声,清脆、利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序感。剪刀的刀刃贴着皮肤划过,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那是我的皮毛被整张、小心翼翼地剥离躯体。没有痛感,只有一种极致的、灵魂被活生生抽离的冰冷剥离感。仿佛我的“存在”正被一层层地拆解、丢弃。

然后是更沉闷的声音。骨肉分离。肌肉组织被剔除。那些曾经支撑我奔跑、跳跃、搏斗的骨骼,被仔细地清理、处理。我能“感知”到一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比消毒水更浓烈、更甜腻——是用于鞣制皮张的药水。我的皮毛,那张承载着我所有流浪记忆、所有伤痕的“外衣”,正浸泡在冰冷的液体里,被剥离了最后一丝生命的温度。

我的头骨被取下,空洞的眼窝里被塞入某种轻质的填充物,再装上两颗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玻璃眼球。它们被固定在一个支架上,等待着重新与鞣制好的皮毛缝合。

时间失去了意义。我的意识像一叶孤舟,漂浮在这片由自己躯壳分解过程构成的、无声而冰冷的海洋里。愤怒没有消失,反而在这极致的虚无和禁锢中被反复淬炼、提纯,凝成一种比手术刀更锋利、比福尔马林更刺骨的意志。我清晰地“感受”着每一道工序,每一次切割,每一次填充。他以为他在制作一件没有生命的收藏品,一件供他赏玩、炫耀的战利品。他错了。他在亲手铸造一个牢笼,一个用来禁锢他自身毁灭的容器。他精心准备的每一根支撑铁丝,每一道缝合线,每一次防腐处理,都在为我的复仇添砖加瓦。

当最后一道缝合线收紧,当那颗被掏空填充、嵌着假眼的头颅被严丝合缝地套回鞣制好的皮毛,重新固定在处理过的骨骼支架上时,一种全新的“存在”感降临了。不再是血肉之躯的鲜活,而是一种凝固的、死寂的、被彻底物化的禁锢感。我被固定在一个僵硬的姿态:前肢微微前伸,仿佛随时准备跃起,头颅却高高昂起,空洞的玻璃眼珠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然后,我被放入了一个玻璃箱。

透明的、坚固的玻璃壁隔绝了空气,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真实触感。箱底铺着深色的丝绒,衬得我金黄色的皮毛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虚假的、如同塑料制品般的光泽。箱顶有光源,惨白的光线直射下来,将我定格在这个永恒的、充满讽刺的“准备攻击”的姿态里。箱门被小心地合上,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脆响。世界被彻底隔绝,只剩下玻璃箱内这方寸之地。

我的视野被固定了。正前方,隔着玻璃,就是那张冰冷的不锈钢操作台——我的刑场,我的重生之地。我能看到台面上残留的、擦拭不掉的细微水痕,能看到旁边托盘里摆放整齐的、闪着寒光的器械。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沉睡的毒蛇。视线再远一点,是那扇厚重的、隔绝一切的金属门。

他走了过来,站在玻璃箱前,挡住了部分惨白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他脸上带着完成杰作后的满足笑容,眼神在我僵硬的标本上流连,充满了欣赏和占有。他伸出手指,隔着冰凉的玻璃,轻轻点了点我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我听不见声音,但读懂了那唇形:

“完美。”

玻璃箱成了我的水晶棺,我的瞭望塔,我的堡垒。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昼夜的概念,只剩下头顶那盏灯永恒的白光,以及门外走廊偶尔亮起的、经过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晕。我的世界被压缩成固定的视角:冰冷的操作台,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厚重的金属门,以及他偶尔出现在视野里的身影。

他来得并不频繁,但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新的观察和令人作呕的“欣赏”。他会长时间地站在玻璃箱外,用那种评估艺术品般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嘴角挂着满足的、掌控一切的微笑。有时他会打开箱顶的某个小气孔,伸进一根细长的金属杆,轻轻拨弄我的胡须,或者调整我僵硬前爪的细微角度,仿佛在调试一件精密仪器。每一次触碰,哪怕隔着玻璃和填充物,都激起我意识深处滔天的恨意。

更多时候,他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金属门打开,推进来新的“材料”——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狗,一只惊恐万状的兔子,甚至有一次,是一只羽毛凌乱的鸽子。他戴上手套,动作变得专业而高效,眼神里伪装的悲悯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专注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索欲。我被迫“目睹”着这一切。哀鸣、挣扎、绝望的眼神,最终都归于手术台上的寂静,然后被分解、处理,成为他收藏室里新的“展品”。每一次过程,都在我的意识里刻下更深的烙印,将复仇的蓝图描绘得更加清晰。

我看到了更多细节。操作台靠墙的一端,连接着复杂的线路和仪器。一台示波器的绿色荧光屏在不使用时常亮着,显示着平稳的基线。旁边放着几块电路板、焊锡丝和万用表。显然,他不仅是个熟练的解剖者,还是个电子爱好者。我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操作台角落的一个金属盒子,上面连接着粗大的红黑导线,导线末端是鳄鱼夹——一个高压电源。

最重要的发现,是在他一次醉酒后的深夜。金属门被粗暴地撞开,他踉跄着进来,手里还拎着半瓶琥珀色的烈酒。浓重的酒气几乎穿透了玻璃箱的缝隙。他没有开大灯,只扭亮了操作台上方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昏黄,将他摇晃的身影拉得扭曲变形。

他跌坐在操作台前的转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醉眼朦胧地看向玻璃箱里的我。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伪饰,只剩下赤裸裸的得意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嘿嘿…漂亮…真他妈的漂亮…”他含糊地嘟囔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玻璃箱前,几乎把脸贴了上来。浓烈的酒气喷在玻璃上,形成一小片白雾。“小猫咪…知道吗?你是…最完美的…比那些活的蠢东西…强多了…”他打了个酒嗝,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活着…不听话…会跑…会叫…烦死了…死了好…死了…就永远…是我的了…”

他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描摹着我僵硬头颅的轮廓,指尖因为酒精而微微颤抖。“永远…乖…听话…就在这里…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满足,“谁也…带不走你了…你是我的…杰作…”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醉话里混杂着对“不听话”动物的厌恶,对掌控“永恒”标本的痴迷,以及对自身“艺术”的极度自负。直到酒劲彻底上来,他才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靠着玻璃箱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那晚之后,我的计划彻底成型。这间实验室,这个玻璃箱,他引以为傲的标本和他醉后的呓语,都是他为自己掘好的坟墓。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时机,一个能将他引向毁灭核心的契机。

机会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几天后,金属门被猛地推开,不是他惯常的从容,而是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神情严肃,眼神锐利。空气瞬间变得凝重。

“请看,就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谄媚的热情,与平日实验室里的冷酷判若两人。他快步走到我的玻璃箱前,像一个展示稀世珍宝的商人。“这就是我向贵基金会申请项目时提到的核心成果——‘永恒生命姿态的生物学艺术呈现’。通过对濒危物种——当然,这只是个概念模型,我们使用的是伦理许可范围内的流浪动物材料——进行最前沿的生物塑化与姿态固定技术处理,完美保留了其最具动态美的一刻,实现了生物学标本在艺术表达上的革命性突破!”

他滔滔不绝,术语连篇,脸上洋溢着专业而自信的光彩,眼神扫过我时,充满了展示“工具”般的冷漠和利用。那两个西装男凑近玻璃箱,仔细打量着僵硬的、皮毛泛着不自然光泽的我,偶尔低声交谈几句,眉头微蹙。

“陈博士,”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开口,声音平板无波,“标本的工艺确实精湛。但基金会更关注的是这项技术的可复制性、伦理风险控制以及具体的应用前景。您提交的报告中,关于大规模实施的可行性分析,似乎过于乐观了。还有,您提到的‘动态神经信号模拟增强真实感’的辅助技术,实物在哪里?”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指向操作台角落那个连接着鳄鱼夹的高压电源盒和一些电子元件:“辅助技术原型就在那里!利用微电流刺激标本特定部位的导电纤维,可以模拟出极其细微的、类似生命活动的颤动!这绝对是开创性的!只是…只是目前还在调试阶段,需要更多经费支持…”

“微电流刺激?”另一个西装男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特效?陈博士,我们需要看到切实可行的数据支撑,而不是概念演示。基金会投入的是真金白银,需要看到可量化的成果和清晰的回报路径。”他环顾了一下冰冷、堆满器械的实验室,眉头皱得更紧,“另外,您的工作环境…似乎也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这些化学试剂、高压电设备…安全规程是否完备?”

质疑如同冰冷的雨水,浇在他刚刚燃起的热情火焰上。他努力维持着风度,辩解着,试图用更华丽的辞藻和空洞的承诺挽回局面,但两个西装男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中的审视意味越来越浓。最终,在一番明显敷衍的“我们会认真考虑您的陈述”之后,两人便带着公式化的冷淡告辞离开。

厚重的金属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实验室里陷入死寂。

他站在原地,背对着我的玻璃箱,肩膀微微起伏。几秒钟的绝对安静之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猛地转身!那张刚才还堆满专业笑容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和挫败而扭曲变形,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喷射出狂怒的火焰。

“混账!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蠢货!懂什么!你们懂什么艺术!懂什么科学!”他咆哮着,声音在冰冷的四壁间撞击回荡。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猛地抓起操作台上一个空的玻璃烧杯,用尽全力狠狠砸向墙壁!

“哐啷——!”一声刺耳的爆响!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晶,四散飞溅,折射着头顶惨白的光。

这声巨响像是开启了他疯狂泄愤的闸门。他冲到墙边的金属立柜前,粗暴地拉开一个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装着福尔马林和各种动物器官的玻璃罐。他随手抓出一个装着暗红色兔子心脏的罐子,看也不看,像投掷炸弹般狠狠摔在地上!

“砰——!”更大的碎裂声!刺鼻的福尔马林液体和那块暗红的组织瞬间在地面铺开,浓烈的气味如同毒气般弥漫开来,直冲玻璃箱。他看也不看,又抓起一个,再摔!

“废物!都是废物!连你们这些垃圾都敢看不起我?!”他一边摔,一边歇斯底里地咒骂,唾沫星子飞溅。碎片和浸泡液在他脚下蔓延,一片狼藉。他踩过那些污秽,踉跄着走向角落的冰箱,粗暴地拉开,从里面抓出好几罐冰镇啤酒。

“嗤——”易拉罐被拉开的声音尖锐刺耳。他仰起头,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疯狂地灌着冰凉的酒液,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淡黄色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流到白大褂的衣襟上,留下深色的污渍。一罐空了,被他随手捏瘪,狠狠砸向已经满是碎玻璃和污渍的地面。接着是第二罐,第三罐……

酒精以惊人的速度燃烧着他的理智。他眼中的狂怒渐渐被一种浑浊的、失去焦点的茫然取代,脚步变得虚浮,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浓重的酒气混杂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在实验室里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风暴。

他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像个醉酒的提线木偶,最终又一次停在了我的玻璃箱前。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红得发紫,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地盯着我空洞的玻璃眼珠。浓烈的酒气喷在玻璃上,迅速凝结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嗬…嗬嗬…”他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充满了绝望的自嘲和一种疯狂的偏执。他抬手,用沾着酒水和污渍的手指,重重地戳点着玻璃,正对着我僵硬的头颅。

“看见了吗?小猫咪…”他的声音嘶哑、黏腻,像是含着一口浓痰,“只有你…只有你…是完美的…永远…不会背叛我…不会质疑我…”他凑得更近,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眼神迷离而狂热,“那些蠢货…他们懂什么…他们…不配!只有你…永远…永远是我的!我的杰作!我的收藏!谁也…夺不走!”

他猛地直起身,似乎想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却因为醉意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住操作台边缘,稳住身体,布满血丝的双眼依旧死死锁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占有欲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孤独。

“乖…我的小猫…”他含糊地嘟囔着,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永远…陪着我…在这里…”

时机到了。

他沉浸在酒精和疯狂的占有宣言中,毫无防备。整个世界在我凝固的视野里收缩、聚焦,只剩下他扭曲的脸孔,和他身后操作台上那个闪烁着不祥微光的高压电源盒。盒体上的红色指示灯,像地狱之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亮着。

复仇的路径在意识中瞬间贯通,清晰如同刀刻。冰冷的意志从意识核心迸发,沿着这具标本中唯一还保留着些许生物活性的细微结构——那几根经过特殊鞣制处理、富含角蛋白、具有一定导电能力的胡须——疯狂地延伸出去。胡须的根部,深深嵌入我填充的头颅内部,与标本支架的金属底座有着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物理连接。而那金属底座,又因为实验室地面微弱的潮湿和我箱底深色丝绒垫的静电吸附,与大地之间存在着一条若有似无、极其不稳定的微弱通路。

就是现在!

意识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猛地驱动!目标:最靠近玻璃箱壁、几乎要触碰到箱体的那根最长、最坚韧的金色胡须!

极其微弱,却凝聚了我全部存在意志的“意念”,如同最后一点星火,沿着那根导电的胡须,艰难地、却又无比精准地传递过去!胡须的尖端,在无形的力量驱使下,产生了一丝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极其细微的颤动。这颤动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看不见的轨迹。

近了!更近了!

就在他醉醺醺地再次伸出手指,想要抚摸玻璃上我的倒影时——

那根颤动的胡须尖端,带着我积累了九次死亡的滔天怨毒,带着前世今生所有被剥夺的痛楚和自由,轻轻地、无声地,触碰到了玻璃箱内壁。

就在同一瞬间,仿佛命运那充满恶意的齿轮终于严丝合缝地咬合!

他因为醉酒而剧烈摇晃的身体,脚下正好踩中了一滩之前被他摔碎的福尔马林罐流出的液体和碎玻璃渣。湿滑和尖锐的刺痛让他本能地、极其狼狈地向前猛地一趔趄!

为了稳住身体,他那只伸向玻璃箱的手,下意识地、重重地向前一撑!

“噗!”

那只戴着手套、沾满酒液和污渍的手掌,不偏不倚,正正按在了操作台上那个高压电源盒暴露在外的、连接着红色鳄鱼夹的金属电极上!那是他之前调试设备后,因愤怒而忘记关闭和收好的致命疏忽!

胡须尖端触碰玻璃内壁的微弱静电,与大地之间那极其脆弱却存在的通路,在这一刻,经由潮湿的地面、他湿透的鞋底、他慌乱撑按的手掌,与那致命的、已经通电的高压电极,瞬间完成了一个死亡闭环!

“滋啦——!!!”

一道刺目得令人瞬间失明的惨白电弧,如同从地狱深处窜出的恶龙,骤然在潮湿的空气和满是导电液体的狼藉地面上爆裂开来!伴随着一声短促到极点、却撕心裂肺的非人惨嚎!

“呃啊——!!!”

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僵直!头发根根倒竖,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无法控制的电流蹂躏下剧烈痉挛、扭曲,镜片后的眼球可怕地凸出,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恐。浓重的皮肉焦糊味瞬间盖过了福尔马林和酒精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高压电流的路径并未就此停止。那狂暴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一部分导入大地,另一部分则疯狂地涌向他手掌按压着的操作台台面。台面上,之前被他泄愤摔碎的玻璃器皿碎片狼藉,其中几块较大的尖锐碎片旁,恰好滚落着一个敞开口的小玻璃瓶——标签上印着一个骷髅头和交叉骨标志,里面残余的少量无色透明液体,是他用来处理骨骼的强酸!

狂暴的电流如同失控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那装有强酸的玻璃瓶上!

“啪嚓!”

脆弱的瓶身瞬间炸裂!

瓶内残余的强酸液体,在电流和爆炸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飞溅而出!大部分带着“嗤嗤”的恐怖腐蚀声,精准无比地泼洒在他因电流痉挛而无法躲避的脸部和脖颈上!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

“啊——!!我的眼睛!我的脸!!”这一次的惨叫,不再是电击的瞬间爆发,而是持续不断的、撕心裂肺的、混合着皮肉被强酸剧烈腐蚀的极致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的哀嚎!他猛地向后仰倒,双手疯狂地抓向自己冒烟的脸颊和眼睛,身体在满地碎玻璃和化学污渍中剧烈翻滚、抽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和惨嚎声。

地狱,在他精心打造的圣殿里降临了。

火焰,是最后登场的毁灭舞者。

高压电弧引发的瞬间高温,点燃了操作台旁散落的、用来擦拭器械的易燃酒精棉片。一点微弱的蓝色火苗悄然窜起,紧接着,贪婪地舔舐上他之前摔碎的、流淌在地面的高浓度酒精(他用来擦拭精密仪器)和烈酒残留液!

“轰——!”

蓝色的火苗瞬间化作一条狂怒的火蛇,沿着酒精流淌的路径猛地窜起!火蛇贪婪地扑向操作台上堆积的纸质报告、实验记录本、以及旁边一桶尚未完全密封的工业用高纯度乙醇溶剂!

更大的爆燃发生了!赤红的火焰带着吞噬一切的高温,猛地腾空而起,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天花板,浓烟滚滚,迅速弥漫了整个实验室!高温扭曲了空气,刺耳的火焰燃烧声、物品爆裂声和他持续不断的、越来越微弱的惨嚎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毁灭的终章。

浓烟滚滚,迅速充斥了玻璃箱外的空间,像厚重的黑色帷幕,将他翻滚挣扎的身影和疯狂舞动的火焰一点点遮蔽、吞噬。只有那绝望的、非人的惨嚎声,穿透浓烟和玻璃,断断续续地钻进来,像濒死野兽的最后呜咽。

隔着坚固而冰冷的玻璃,我的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翻滚涌动的浓烟,以及浓烟深处,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盛大的赤红火光。那火光跳跃着,升腾着,带着焚毁一切污秽的决绝力量,将整个凝固的视野彻底点燃。

火光,终于映入了我空洞的玻璃眼球深处。

那冰冷的无机质镜片上,清晰地、永恒地,烙印下这复仇的烈焰。橘红色的火舌在瞳孔深处狂舞、升腾,将那张因强酸腐蚀和电流灼烧而彻底扭曲、再也无法辨认出昔日伪善的脸孔,连同他精心构建的邪恶殿堂,一同吞噬、焚毁。

火焰燃烧的声音,他逐渐微弱直至消失的哀嚎,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消防车尖啸……这一切声音,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模糊而遥远。玻璃箱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凝固。只有那映在玻璃眼球上的火光,在无声地跳动,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第九次心跳,在标本僵硬的胸腔里,似乎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不是生命的搏动,而是某种执念彻底释放后的余韵。

冰冷的、无机质的玻璃眼球深处,那复仇的火焰,终于缓缓熄灭,只留下一片永恒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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