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八 昆虫的几何学

简介

1    花金龟

55我的住宅外有一条宽敞深邃的甬道，上面种满了丁香花。到了5月份的时候，甬道两旁的丁香树花团锦簇，树枝都被压垂了下来，弯成尖拱形。这样一来，这条甬道就好像一座聚会教堂。温暖的朝阳照耀在花枝上，这儿正在欢度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这些美好的时光是平静的，窗口没有迎风飘扬的旗帜，没有震耳欲聋的礼炮，没有酒后的嬉笑或争斗，就像普通人的节日一样，没有舞会，没有刺耳的铜管乐，更没有嘈杂的叫嚷声。

2

    每，我都是2带着激动的心情来朝拜这个丁香花小教堂，心情无以言表。我驻足在一棵棵小树下，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观察来到这儿的小生灵们。在我的企盼下，那些小生灵们都跑来了，一个个都想得到春天的恩宠，喝一口丁香树上的佳酿。

3

    在同一朵丁香花上，一会儿是条蜂用舌头舔着上面的花露，一会儿是条蜂凶残的对手毛斑蜂尝着上面的佳酿。两个对手同桌而坐，你一口我一杯，看上去就像老朋友在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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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蜂穿着一身半红半黑的花衣裳，毛绒绒的肚子上不仅沾满了香喷喷的花粉，而且在身旁的芦竹上还撒了很多。尾蛆蝇在嗡嗡地歌唱，在金色的阳光下，翅膀被照得闪闪发光。面对琼浆玉液，蜂儿们都太贪杯了，带着几分沉醉离开了欢乐的盛宴，飞到了树影下休息去了。

 

    胡蜂45、长足胡蜂是一些动不动就发怒的暴徒。看到这些家伙飞来的时候，那些不愿闹事的蜂儿就会敬而远之，躲避到别的地方去了，甚至连数量庞大的好斗的蜜蜂也要放弃采蜜，看到它们就退避三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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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翅蛾长得又粗又短，全身色彩斑斓，忘记了用带点鳞片的翅膀把全身遮起来。裸露出来的透明薄纱，同色彩斑斓的衣服形成了对比，使得透翅蛾更加美丽动人，朴实中带着几分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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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空中，一大群浑身洁白、黑色单眼的粉蝶到处飞舞，互相打情骂俏、追逐嬉戏，好像在跳着一段优美的舞蹈。一只玩累的蜂儿飞到了丁香树的花枝上，需要休息一会儿，喝一口沁人心脾的花露。它把吸管伸进狭窄的花蕊中，翅膀竖立在背上，时而摊开，时而合起，不停地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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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凤蝶长着蓝色新月形斑，再加上佩着橘色饰带，看上去更加妩媚动人。它们也结伴在花间飞来飞去，只不过由于身材高大，动作有些缓慢，不够灵活。受到这些优美蝶儿的吸引，孩子们跑了过来。当孩子们用手去抓时，聪明的金凤蝶就会躲得远远的，飞到别的花朵上寻找玉露琼浆，同粉蝶一样翩翩起舞。在温暖的阳光下，如果它们能够用吸管轻而易举地就把花蜜吸进嘴里，那么翅膀自然就会轻轻地摆动着，告诉人们它们欢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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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是这群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她的动作虽然敏捷，但没有去抓漂亮的金凤蝶，而金凤蝶也远远地躲着她，她抓到了更喜欢的花金龟。花金龟是一种全身金黄色的美丽昆虫，它还在贪恋着早晨的凉爽，在丁香花上睡着香甜的懒觉，对面临的危险没有一点儿防备，所以被抓了个正着。由于花金龟的数量很多，安娜没费多大力气就抓到了五六只，这时，我不得不阻止了她们贪得无厌的抓捕工作。我们把花金龟放进一只里面铺了一层花的盒子里。等到气温上升，天气暖和的时候，孩子们用一根线捆住了花金龟的脚，让它们在头顶上来回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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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无知的孩子们是没有丝毫同情心的，冒失的家伙们一点儿也不关心被他们用线拖着的花金龟正饱受痛苦的折磨，反而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孩把这当成了有趣的玩乐。我也要自我检讨，尽管自己经验丰富，甚至说已经相当成熟了，懂得了道理，但我也犯同样的错误，并不是每次都会阻止他们玩弄花金龟。孩子为了乐趣而玩弄昆虫，我为了研究也在折磨昆虫，从本质上说，我和孩子们的做法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看不出来用虫子做实验和孩子们用虫子玩乐之间有什么明显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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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野蛮的人类使用严刑对人进行拷问逼供，对于我在做昆虫研究时，为了从它们身上获得信息，我不也是同样要严刑逼供吗？让安娜随心所欲玩弄她的花金龟吧，因为我正思考着某种更坏的事。我相信，能从花金龟身上获取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但是，它们不会轻易地告诉我这些秘密，这就需要我想办法，让它们受点罪，逼迫它们说出来。为了博物学，只能不得已而为之，就暂且把温和仁慈的顾忌放在一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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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丁香花的花丛盛宴上，花金龟是一位值得介绍的客人。它肥大的身材，一眼就能认出来。它虽然长得肥胖，首尾一般粗，一点儿也不匀称，但它拥有黄铜般耀眼、金子般闪光、青铅般凝重的亮丽色彩，就像被抛光机抛出来的一样。它和我住得很近，经常拜访我家的院子，因此，对于它我不必四处寻找，况且我已经开始厌倦了奔波的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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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知道我描述的事情。它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通过这个特征，即便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的人也都认得花金龟，至少看到它都会觉得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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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没有见过它像一颗绿宝石一样躺在一朵玫瑰花中呢？它散发的宝石般的光芒，无疑是给娇艳的玫瑰增添了华丽。它静静地躺在花蕊中，陶醉在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中，自酌着花间的玉液琼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只有当炽热的阳光照射到它的时候，它才不情愿地发出嗡嗡的叫声，离开这个安乐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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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对它一无了解，人们看到它懒洋洋地躺在花中享乐，大概不会猜到它是一个非常贪食的家伙。可是，它能在一朵玫瑰花上，或者在一朵山楂花里找到什么吃的呢？它既不吃花瓣，也不吃叶子，顶多喝一小滴花蜜罢了，可这些微不足道的食物居然能喂饱它肥大的肚子，这令我简直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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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8月的前7天，我把刚刚在饲养瓶里诞生的15只花金龟放在网罩里，它们属于铜星花金龟这个品种，上半身是青铜色，下半身呈紫色。我根据时令提供给它们蔬果，比如梨、李子、西瓜和葡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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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它们在狼吞虎咽地用餐是一件快乐的事。它们把头甚至全身都钻进果酱里，静悄悄地吃着、品尝着，甚至脚尖都没有移动一下。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黑暗的地方，它们一直不停地吃着。它们吃着甜汁，快把肚子撑坏了，可还不停止，直到它们倒在了黏稠的水果下，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嘴里还一直在舔着，就像一个半睡半醒的小孩舔着嘴边含着涂了果酱的面包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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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温暖的阳光洒在了网罩里，在欢乐的宴会上，那些嬉戏玩乐的活动都没有了，花金龟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用餐上。在炎热的天气下，躺在李子上面吮着甜滋滋的糖浆是件多么舒服的事。面对这么好的生活，谁还向往被晒焦了的田野呢？所以，没有一只花金龟爬到笼子的金属网罩上，也没有一只张开翅膀想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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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每餐暴食的生活已经过了15天，可是花金龟一点儿也没有吃腻的感觉。这么长时间的暴饮暴食是少有的，就连食粪虫也赶不上。圣甲虫用肠子里的排泄物编织绵延不绝的细绳，吃一餐要花上一天时间，这已经算是很贪吃了。可是我的花金龟吃起李子和梨的果酱来，半个月都不感到厌烦。大吃大喝什么时候结束呢？什么时候才休养生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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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配和繁殖后代不在这个时候进行，要等到明年。这样的缓慢是奇怪的，不符合一般昆虫的规律。可是在繁衍的大事上，花金龟显得并不怎么重视。因为现在是水果丰收的季节，贪吃的花金龟在这些美食上吃喝得畅快淋漓，会把产卵的麻烦事儿抛在脑后。花金龟看到花园里有多汁的梨和干缩起皱的无花果，早已垂涎三尺了。馋嘴的花金龟一旦吃着这些美味的水果，就把所有的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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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天气一天胜过一天，就如同民谚一样，太阳火盆里每天都添了一捆柴。炎热就跟寒冷一样，不管是被烤熟的还是被冻僵的昆虫，全都蛰伏起来了，暂停了一切生命活动。我网罩里的花金龟也不例外，早就躲到了沙土下面两法寸深的地方。因为太热了，即使是面对最甘美的水果，它们也无动于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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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到9月份天气渐渐凉的时候，花金龟们才会从昏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到那时，它们才从地下出来，品尝着甜蜜的西瓜皮，畅饮着美味的葡萄汁，只不过吃喝不多，持续的时间也短了，刚开始时的那种狼吞虎咽的样子和无休止暴饮暴食的现象不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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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临近了，花金龟重新钻进了地下。它们在几指粗的沙层下安全过冬，在这薄薄的一层沙土下，四下通风，但是它们并没有被严寒肆虐。我一开始以为它们是耐不住冬天的严寒的，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它们一点儿也不怕冷。它们拥有幼虫般强壮的身体，即使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冻在了结成冰的雪块里，只要等到融化的时候，它们又会活过来。这太令人赞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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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还没完，花金龟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如果阳光明媚，它们就会从土里爬出来，爬上金属网纱来活动活动；如果气温下降了，它们便重返地下。在这个时节，已经没有水果了，给它们什么食物呢？于是我把蜜放在纸杯里去喂它们，可是它们吃得并不热情。然后，我又找了一种更符合它们口味的食物—海枣。这是一种皮薄肉美的异域水果，尽管它们以前没有吃过，可是很受欢迎，以致能够替代梨和无花果。海枣一直可以喂养到4月底快要结束的时候，因为这时第一批樱桃已经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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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又可以拿当地的季节水果喂它们了。可是，花金龟不再那么大吃大喝了，嘴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过了一段时间后，花金龟开始变得厌食。我发现花金龟开始交尾了，这就意味着它的产卵期临近了。我在网罩里放了一个装满了半腐烂干树叶的罐子，给它产卵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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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夏至的时候，雌花金龟先后钻进了罐子里，在里面产了一段时间的卵后，又钻了出来。活动了一两个星期后，它们蜷缩着死在了较浅的沙中。   它们的子孙们就诞生在了这堆腐烂的树叶里。6月还没有过完，在温暖的树叶堆里可以找到大量刚刚产下的卵和刚孵化的幼虫。在刚开始研究时，我遇到了一个不解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66

每年我在花园里一个有树荫的角落挖掘出一大堆烂树叶时，都会找到很多花金龟。七八月份，我能用铲挖出一些完好无损的蛹室，不久后，蛹就会开始羽化，一只漂亮的花金龟成虫诞生了。然而，就在花金龟成虫的旁边，还有刚孵化的蛴螬，于是不合常理的问题出现了：下一代居然比上一代先来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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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对网罩里花金龟的观察，我找到了这个不解之谜的答案。花金龟成虫的寿命可以达到整整1年，即从出生的夏天活到次年的夏天。在七八月份炎热的夏季，蛹孵化了。按照一般的情况，在成为成虫后，就必须着手准备繁殖的计划了，而且适宜的季节也有助于建房筑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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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昆虫都是按照这个步骤进行的，目前适宜的条件是稍纵即逝的，因此昆虫们必须抓紧现在的美好时光，为将来的子孙们准备好一切。可是，雌花金龟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当它是胖乎乎的幼虫时，一天到晚大吃大喝；当它是披着色彩斑斓盔甲的成虫时，仍然把时间花费在了吃喝上。只要天气不十分炎热，吃杏子、梨子、桃子、无花果和李子等水果做成的果酱，就成了它唯一要干的事情。它只顾着享受美味佳肴去了，因此只好把产卵延迟到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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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躲在了何处过冬，春天到了，花金龟又出来了。可是，春天缺乏水果，头年夏天的贪吃者现在要节衣缩食了。这或许是因为时令所迫，或许是由于这时的身体条件就是这样。它没有其他的食物来源，只能躲在花蕊中，可怜地喝一点儿琼浆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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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到来的时候，它把卵产在了烂树叶堆里，而不久后，成虫就会在这些卵的旁边孵化出来。 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弄不懂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会迷惑于先有卵后有母亲的荒谬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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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见，在同一年诞生的雌花金龟，实际上是两代人。在春天出生的花金龟，喜欢在玫瑰花上做客，已经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到了6月份，它们在产卵后就会死去。秋天出生的花金龟，非常爱吃甜美的水果，刚刚离开了蛹茧，它们即将经受寒冷冬天的考验，然后到次年的夏至时才开始产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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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中白天时间最长的夏至时令临近，就意味着到了花金龟产卵的黄金季节。在松树的树荫下，在围墙下，有一堆去年落下来的枯叶。这堆半腐烂的枯叶就是花金龟幼虫诞生的摇篮。肥胖的幼虫在枯叶堆里翻来翻去，在发酵的植物中寻找美味的食物，甚至在寒冷的冬季，枯叶堆里都不会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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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枯叶堆里，有4种花金龟喜欢在上面产卵。尽管我因为好奇好几次打扰了它们，但是仍然没有妨碍它们大量地繁殖后代。出现频率最高的是提供给我很多资料的铜星花金龟，另外3种是金绿花金龟、斑尖孔花金龟和傲星花金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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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上午9点时，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枯叶堆上，耐心地等待着，因为雌花金龟没有固定的产卵时间，所以我不止一次地浪费时间来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来了一只雌金匠花金龟，它从附近来到了这儿，在枯叶堆上空兜着大圈子，居高临下进行勘察，找寻容易进入的地点，然后它“刷”的一声飞进了枯叶堆，头脚并用，不停地挖着，很快就钻进去了。它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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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时，当它在干燥的外层钻时，我通过它挖掘枯叶的声音辨别出它行走的路线，接着什么动静都消失了，一片寂静，花金龟已经到了潮湿的深处。它只有选在那儿产卵，当幼虫孵化出来的时候，不费力气就能找到现成的细嫩食物。现在，让花金龟忙着产卵去吧，在两个小时后我再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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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想想不久前的事吧。养尊处优的花金龟，前不久还睡在一朵如锦缎般的玫瑰花瓣中，并且周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可现在，这位全身金色、喜欢喝花间琼浆玉液的家伙，突然离开了鲜花，放弃了花香袭人的豪华床褥，钻进了一堆臭气熏天的腐烂树叶中。它为什么这样自己糟蹋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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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金龟明白幼虫喜欢的正是它所讨厌的食物，但是它收敛起了厌恶的情绪，甚至毫不犹豫地就钻进腐烂的枯叶堆里。是不是它幼虫期的记忆促使它这样做呢？时隔一年后，尤其在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后，花金龟会对食物留下什么记忆呢？吸引雌花金龟从玫瑰花来到腐烂的树叶堆中的，一定是一种比食物的记忆更重要的推动力，这种推动力是盲目的、不可抗拒的，表象上有点儿失去理智，可本质上却是有着逻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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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再来看看这个枯叶堆。我通过干树叶发出的声音大致确定了花金龟产卵的地点。我知道要依照花金龟的行踪开始搜寻，凭借它爬行沿途扒出来的东西，我最终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它的产卵地。每个卵都是孤零零的，横七竖八地隐藏着，由此可见，花金龟产卵时并没有精心的安排，只是随随便便就产在了枯叶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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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金龟的卵是一个象牙色的小泡，近似球形，长度大约有3毫米。产卵后将近两个星期孵化出幼虫，白色的幼虫长着稀疏的短毛，一旦离开了腐殖质的沃土，就用一种很奇特的行走方式：四脚朝天，用背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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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金龟很容易饲养。我用一个防止蒸发的、保持食物新鲜的马口铁匣子，装着优选的、发酵的、从腐烂的树叶堆里采摘来的树叶，接纳花金龟的幼虫，这就足够了。只要注意不时更新食物，一年当中，幼虫就会不断地生长发育，完成变态。在所有的昆虫中，饲育花金龟是最不费神的，因为这种幼虫胃口很大，身体长得也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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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虫生长得很迅速，孵化出来后近1个月的时间内，也就是到8月初，幼虫就已经长到了成虫一半的大小。我想估算一下它的食量，于是把用作粪肥的秕谷装在了盒子里，从它吃第一口开始记录。在将近1个月的时间里，通过计算发现，它共吃了11938立方毫米的秕谷，也就是说，它吃的食物体积是它自身体积的好几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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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365天的日夜中，花金龟的幼虫都在高效地、不停地将枯死、发酵和腐烂的植物磨成面粉。树叶的纤维、叶脉可能一直完好地保存在腐烂堆里，幼虫就用那些锋利的大剪刀把这些没有腐烂的茎脉剪碎，再经过肠子的消化溶解成浆液，最后变成了能够使土壤肥沃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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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产腐殖质的沃土方面，花金龟的幼虫是最兢兢业业的。在蛹的孵化期临近，我最后一次检阅我的饲育情况时，看到花金龟的一生都在不停地磨着粉，它们吃掉的东西足可以用大碗来衡量。此外，花金龟幼虫的样子也值得描述一下。它长得很肥胖，有1法寸长，凸凸的背部有褶痕，在褶痕处长着刷子般稀疏的细毛；扁扁的腹部非常光滑，皮肤细腻，并且长有棕色的斑点，其实那是装垃圾的口袋。短小衰弱的腿很好看，但和胖乎乎的身子显得很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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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金龟幼虫可以把身体弯成半弧形，可以进行滚动。如果说它这是在休息，还不如认为它是感觉到危险在进行防卫。它滚动时，竭尽全力把身子收缩成一团，我真的担心这样会把身体折断。如果硬性地把它分开，它就会内脏破裂。如果不去碰它，不久幼虫就会自动恢复，挺直腰杆，仓皇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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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告诉你一件你想不到的事情。如果把花金龟幼虫放在桌上，它会腿脚朝天，用背走路，一点儿也不灵活。这是一种十分怪诞的行走方式，乍看起来好像是花金龟受到了惊吓的偶然表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就是它正常的行走方式，其他的行走方式它根本不会。如果把它翻成肚皮朝下，希望它按照正常的方式行进，那你可是在白费力气了，因为它会始终坚持肚子朝天，于是重新颠倒过来爬行，它是从来不会用腿走路的。它弯曲身体，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而以与其他昆虫截然相反的行走方式—用背走路，这两点是它所拥有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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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它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这时，它走动了起来，想快点钻进烂叶堆里去，防止有人再去骚扰它。一层强有力的肌肉驱动着背上的肌肉垫，使它移动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背上的纤毛，能够支撑它在光滑的桌面上行走。因为纤毛丛生，所以提供了强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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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移动中，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横向摆动。因为它的脊背是圆形的，幼虫有时还会翻倒。不过不用担心，它只要腰稍微一使劲，左右微微摇晃一下，就恢复了原有的平衡性，继续用背行走了，并且还会出现前后颠簸的现象。幼虫的头进行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由于没有支撑物，它只好张开大颚，空口咀嚼着，好像想咬住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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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烂叶堆里面是黑糊糊的，我观察不到任何情况，所以我在一个半透明的地方给大颚一个支持物，支持物是一根长度适当的玻璃管，玻璃管两头开口，内径逐步缩小。因此，幼虫很容易从内径宽的那头进去，而在窄的那头就会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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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玻璃管的内径比它的身子宽，幼虫就可以畅通无阻。当行进到内径同它的身子一样粗细的时候，它就可以摆弄任何的姿势：仰着、俯着和侧着，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行走。它前进中背上的肌肉垫非常有规律，像波浪似的此起彼伏，又像水中荡开的涟漪。它背上的毛时而弯下，时而竖起，如同风吹麦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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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头有规则地一会儿抬起，一会儿低下。它用大颚的尖端撑在管壁上，借力向前走路，并保持身体的稳定性。我用手指转动着玻璃管，幼虫的姿势就会被随意改变，它的那些脚即使碰到了管壁，也毫无反应，对行走不起一点儿作用。那么，这些有什么用途呢？稍后便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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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虫钻在里面的那根半透明管子，告诉我们在烂叶堆里所发生的事。由于幼虫处在烂叶堆中，四周都有借力的地方，无论是采用肚子朝上还是朝下的行走方式，都可以行走，并且幼虫更常用的是正常的姿势。由于任何方向都能有接触面，所以总能进行背部一起一伏的动作，至于行走的方式就无关紧要了。如果我们有可能看到幼虫在烂叶堆里行走，就看不到奇特的行走方式了，一切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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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当把它放在桌子上时，我们就会看到一种反常的现象。可是，只要细想一下就见怪不怪了，因为在桌子上仅有桌面一个支撑面，脊背的肌肉垫必须借助这唯一的支撑面才能行走，所以它不得不翻过身来。正是由于我们脱离了花金龟的生存环境观察它，才使得我们对它特殊的行走方式感到惊奇。其他大肚子短脚幼虫，如鳃角金龟、蛀犀金龟和害腮金龟的幼虫，如果它们有可能完全打开和伸出腹部的钩子，也同样会产生这样奇特的行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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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份是产卵的季节，在这个时候，老熟幼虫已经熬过了寒冷的冬天，正在积极地为变态做准备。老一代的蛹室和新一代的象牙球卵同时存在枯叶堆里。虽然花金龟的蛹室构造简单粗糙，但是它很匀称，呈卵球状，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在我的烂叶堆里生活着4种花金龟，其中最小的是斑尖孔花金龟，因此，它的蛹室也是最小的，像一颗小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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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尖孔花金龟的蛹室很小，其他花金龟的蛹室在形状甚至外表上，我都没办法分清，不知道哪一个蛹室是哪一种花金龟所造，所以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成虫出来后，才能准确地说出蛹室的名称。然而在通常情况下，金绿花金龟的蛹室外面裹着自己的粪便，但是这些粪便不是故意粘上去的。而在铜星花金龟和傲星花金龟的蛹室上，会粘满一些残叶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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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不同是由于建造蛹室的材料不同，而不是因为建造技术的差异。在我看来，金绿花金龟喜欢在粪坑中筑造蛹室，而铜星花金龟和傲星花金龟更喜欢不太脏的地方。蛹室表面的不同，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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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3种花金龟的蛹室稳定性都很差，原因在于它们没有选在固定支撑物上建造，它们没有专门的地基。然而斑尖孔花金龟稍有不同，在烂叶堆里，当它找到了比手指还小的石头时，它会把蛹室建在石头上；当它没有找到石头时，它也就像其他的花金龟一样随遇而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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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幼虫和蛹的皮肤都很娇嫩，所以要求蛹室的内部非常光滑。蛹室建造得很结实坚固，能够承受一定的压力。建造蛹室的材料呈棕色，可是不能弄清楚材料的材质，可能是花金龟随意加工的一种柔韧的浆，就好比造陶器的人制造的黏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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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金龟建造蛹室是否也使用黏土呢？人们可能会相信书本上的说法，书本上一致认为鳃角金龟、蛀犀金龟、花金龟和其他一些昆虫的蛹室是土质结构。一般来说，书本大都是盲目地你抄我，我抄你，编纂的时候根本没有依据事实，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十分怀疑书本上的说法，因为花金龟的幼虫在狭窄的烂叶堆里，要找到黏土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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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自在烂叶堆里寻找，可是一点儿黏土都没找到。花金龟幼虫到了化蛹的变态期，不会再四处活动了，它能找到什么呢？它只能在身边找一些树叶的碎屑和腐殖土，可是这些材料是不具有黏性的，因此它只有采取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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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花金龟采用的材料，可能会受到人们的指责，说我是一个不顾颜面、只注重事实的人。的确，花金龟采取的办法可能会让人们大吃一惊，它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朴实。花金龟可没有人类的顾忌，不管别人是赞同还是厌恶，它会直接地实现自己的目标。因此，我们也应该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挑剔放到脑后。如果我们想了解花金龟绝妙的技巧，那么我们就要站在它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我们不应该故步自封，不要在事实面前停止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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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金龟的幼虫先要化成一个蛹，它将在蛹里完成变态。化蛹是一个非常精细的工作，它还将在外围修建一个蛹室。然而，外界没有什么建筑的材料，花金龟幼虫好像没什么可利用的。事实则不然，什么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为了筑造蛹，一般的幼虫拥有丝管和喷丝头。花金龟的幼虫也不例外，它的身体里就蕴藏着丰富的建筑材料，甚至也有喷丝头，但是它的喷丝头在腹部，胶状物就贮存在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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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幼虫忙碌的时期，它会在走过的地方拼命排出大量的棕色粪粒。化蛹的变态时间快要到了，它就会减少排粪量，把粪便节约下来，在体内形成高质量的浆，这些浆可以当做黏胶剂和填充材料。在它的腹部末端有个大黑点，这是一个隐约可见的黏胶剂仓库。通过这个材料满满的仓库，我们可以充分地认识到花金龟幼虫的特点：专门以粪便来砌造蛹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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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证据的话，下面的实验可以给出。我把一个个快要进行化蛹的幼虫分别放在小短颈大口瓶里。由于要使蛹室有支撑的地方，我在每个瓶里都放了很轻、容易移动的支撑物，第一个瓶里放了细碎的棉絮，第二个瓶里装了很窄的纸屑，第三个瓶里放了香芹籽，第四个瓶里放了萝卜粒。我只是运用手里的东西，并不是特意准备的这些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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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虫一点儿也不迟疑就钻进了这个新环境。这个新环境里没有书上所说的用来筑蛹室的土质物和黏土。这就意味着，如果幼虫真要建造蛹室，那就只能使用它自身的材料，但是它可以建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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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一点儿没错。在短短的几天工夫，我就看到了好看而坚固的蛹室，跟我从烂叶堆里找到的如出一辙。相比之下，这些蛹室外观要漂亮得多。如果是建造在棉絮上，蛹室就裹着一层絮团状的羊毛；如果建在纸屑上，蛹壳外面就覆盖了一层雪花状的白瓦；如果是在一堆香芹籽或者萝卜粒中，就变成了肉豆蔻状，蛹壳边上还有细粒的轧花裹边。花金龟的蛹室简直漂亮极了，我的小小伎俩给它提供了很好的帮助，让它筑造出了精美小巧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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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蛹室表面上的纸屑、种子或者棉絮黏结得很牢固，除去外面粘连的东西就是真正的蛹壁，完全是由棕色浆状混合物筑造而成，有规则的表层看上去是幼虫故意所为。当我注意到金绿花金龟的茧上有时也粘有一层粪球，以及幼虫喜欢把身边的石子嵌进蛹室，使得蛹室变得更坚固。这使我曾经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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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筑造的过程根本没有镶嵌的环节。幼虫先用圆滚滚的臀部把松动的原材料推到身子的四周，并用自身的压力来调整这些材料，把它弄平，然后用灰浆把材料一块块地固定起来，这样就成了一个卵形的小窝。最后再涂上一层层的泥浆，对它进行加固，一直到把粪便用完。黏合剂粘到的东西自然就贴在了墙壁上，根本不需要幼虫动手镶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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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观察到幼虫建造蛹室的整个过程，因为它会在遮蔽中工作，使得我们的眼睛观察不到，但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看清楚的。我选择了一个蛹室，蛹室的壁还不是很硬，这意味着蛹室还没有竣工。我在蛹室上开了一个小缺口，如果把缺口开得太大，会使得幼虫丧失信心，它会放弃修补的工作，原因不是缺乏黏合剂，而是缺口太大，没有支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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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一把刀子的尖端小心谨慎地在蛹室上挖开了一点儿。看，幼虫把自己蜷成几乎连成圈的钩状，它焦躁不安地把头伸到刚刚打开的缺口处，想探明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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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它把身体又蜷缩起来，头尾相连，然后一用劲，就排出了一团刚刚出炉的粪便。它如此迅速地造出粪便，完全归功于肠子的紧密配合。花金龟幼虫的肠子可真有两下子，可以随时随地排出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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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它的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脚虽然对行走没有帮助，但对建造蛹室却是大有裨益。此时，脚变成了灵巧的小手，当大颚咬住粪粒后，这些脚就协助扶住粪粒，把它翻过来、转过去，然后摊开来，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尽量做到经济节约。大颚的双钳就像一把抹灰泥的抹刀，首先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取下粪粒，然后咀嚼，再揉拌成灰浆，最后把灰浆抹到缺口的边缘上，并用头慢慢地把灰浆抹平。当灰浆用完了，它又会头尾相顾地蜷缩起来，肠子便非常配合地又拉出了一团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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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利利落落修好的缺口，我得到了一些信息，使我可以估计蛹室内发生的情况。不用看也知道，幼虫在不断地造出粪便，不停地更新蕴藏在体内的胶状物。我看到它先用大颚挖掘粪便，然后用足搬运、破碎，再用嘴和额头把粪便镶贴在墙上最不牢固的位置，最后用肥胖的臀部把墙弄得光溜溜的。幼虫从自己体内加工建筑材料，进行蛹室的建造，根本不需要外界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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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腹便便且强壮的幼虫天生就具备了这种使用粪便的能力。它们肥大的肚皮上捆着褐色腰带，这就是它们的职业象征。用肠子制造修建变态蛹室的粪便，这显示出了一种高级的经营管理科学。这种科学把卑俗变成了优雅，使臭气哄哄的粪便盒子产出金黄色的花金龟，为玫瑰增添了光彩，也为春天增添了生机。

2     豌豆象产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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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给予豌豆很高的赞誉。从古至今，人们通过精耕细作和改变管理方式，想尽一切办法使豌豆能结出更硕大、细嫩和甜美的豌豆。 这种植物容易培养，受到细心的呵护后，它最终就会使奢望的园丁们如愿以偿，结出丰硕的果实。今天，我们距离瓦罗和科吕麦拉等人收获豌豆的年代已经久远了，尤其是我们距离原始的小硬豌豆、紫花豌豆和第一个想到也许用岩穴熊的半颌骨种植的人更遥远了。熊的犬齿过去是被用作犁铧的。在野生植物的世界里，豌豆的起源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我所在区域没有与豌豆相似的植物，在其他地方能找到吗？植物学也只能给出含糊其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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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大多数植物的起源人们也都不知道。例如小麦—为我们制造面包而受赞美的禾本科植物，它是来自哪里呢？无人知晓！我们除了精心栽培外，就不要在这儿寻根究底，也别在异国他乡追本溯源了。在农业的发祥地东方，采集标本的人从来没有在没被耕作过的土地上看到过独自生长旺盛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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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黑麦、大麦、燕麦、萝卜、小红萝卜、甜菜、胡萝卜、笋瓜以及很多别的作物的起源，也是鲜为人知，人们不知道它的诞生地在哪里。几百年都没有弄清楚的植物，至多只能供人们猜测罢了。大自然赐予我们这些植物的时候，它们都是生命力旺盛的野生植物，具有一般性的食物价值，就跟大自然现在向我们提供的桑葚和灌木丛的黑刺李差不多。这些植物还处在野生的原始状态，只能提供粗糙的果实，因此，我们必须通过精心的耕作劳动和耐心细致的栽培，使它们结出丰硕营养的果实。这是进行培育的第一步。然后不断改进耕作和培育的方式，使结出的果实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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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食品的供应者，谷物和豆类植物大部分都已经成了人工作物了。作物的初始状态是卑微的。在自然宝库中，我们原样取来，通过技艺不断改良品种，让这些作物毫不吝惜地为我们提供累累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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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如果说小麦、豌豆和其他农作物对我们是不可或缺的，那么我们给予它们精心管理和呵护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需求造就了这些植物，然而它们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不占优势，如果我们也对其置之不理，不进行培育，那么尽管它们有大量的种子，也会很快绝迹，这就跟笨拙的绵羊如果失去了羊圈，那么很快就会见不到踪影，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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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植物是人类的农作物，但并不完全属于我们人类。在储存粮食的每一个地点，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昆虫，它们是不请自来消费这些粮食的。食物越丰足，它们就越是成群结队。只要人们不断地使粮食丰收，它们就成了聚集一起的各种消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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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方面制备更加美味、更加丰盛的食物，另一方面又不自觉地引来了无数饥饿的昆虫，把它们带到了人们储备的粮食里。人们的禁令一点儿也不能阻止昆虫的嘴巴，随着作物产量的提高，赋税也随之增加。因此，大规模的耕作、无数的作物和殷实的储存，这些都大大便宜了我们的昆虫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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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事物的普遍规律，大自然一视同仁，对于所有的消费者都热情地提供粮食，不仅向生产者，也同样热切地喂养利用别人劳动果实的昆虫。对于我们这些因耕耘、播种和收获而忙碌劳累的人，还有小小的豆象，大自然促使了小麦的成熟。豆象可以不劳而获地在我们的粮仓里安家落户，并且用它锐利的大颚在粮仓里不停地吃着粮食，把一粒粒粮食咀嚼成了细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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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们因翻地、锄草和灌溉而累得腰酸背痛、皮肤晒成褐色的人，同样还有豌豆象，大自然终于促进了豌豆结成了饱满的果实。豌豆象一点儿都不知道劳作的辛苦，当春天到来时，它会在它欢乐活动的期间拿走本应属于它的那份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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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紧密跟踪这位积极吃绿豌豆的豌豆象，并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我是一个积极的食物供给者，我会听任它行事。正是为了它，在荒石园里，我种植了几株豌豆。除了这些苗床以外，我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吸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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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份，豌豆象准时到来，它知道在这块不适合蔬菜生长的卵石地，豌豆花正在绽放。豌豆象匆匆忙忙跑来，来获取属于它的那份口粮。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我也不能确切地知道，它可能来自于某个隐藏的地点。在那个隐藏处，它在冻僵的状态中度过寒冷的冬天。炎炎夏季时，悬铃树树皮自动剥落，微微翘起的木栓质皮片下，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虫子可以找到一处很好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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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悬铃树的树皮下，我经常会遇见豌豆象。只要气候恶劣的季节还没有过去，它就躲藏在悬铃树的枯皮下，或者隐藏在别的地方保护自己。在一缕温暖的阳光轻柔的召唤下，它就会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本能提供给它豌豆开花的准确时间，就如同种植者知道的那样准确无误。在这时，它们会从各个地方迈着轻盈矫健的步伐，来到它们钟情的豌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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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豌豆象长了一颗很小的脑袋，一张细小的嘴巴，身着一件印着褐色斑点的灰色衣服，背后拖着扁平的鞘翅，尾巴的末端长了两个粗大的黑斑，身材虽然不高，但是很强壮。5月份的下半月开始了，豌豆象就早早地来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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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长着蝴蝶白色翅膀似的花上，神态傲然的豌豆象在那儿安营扎寨。有一些驻扎在花瓣下，还有一些躲在花的子房里，更多的豌豆象在搜索花丝，并在上面安家。还没有到产卵的时候。上午阳光强烈，天气温和，一点儿不会使人感到厌烦。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也正是豌豆象和情人约会的时候，它们享受着生命该有的欢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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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成双成对地组合起来，时而分开，时而重聚。将近中午时，烈日当空，升高的气温将一对对情人逼退到花的褶子里，它们熟悉花儿的那些隐蔽的角落。第二天，它们将再度和情人联欢玩乐，乃至后天，大后天……直到有一天豌豆果实从花房里膨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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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荚刚刚才褪掉花蒂，扁平、细小，显得很稚嫩，几只即将产卵的豌豆象就急急忙忙地把卵托付在上面。或许是豌豆象早产了，它们才在仓促匆忙中产下的卵。在我看来，这些卵像是被卵巢强行排出来的，处境十分危险。这只即将安家的豌豆象幼虫的种子，现在还太脆弱，不坚固，也没有粉质。如果豌豆象幼虫忍不住食性的话，怕是在豆子成熟前它就会因找不到食物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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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豌豆象的幼虫从孵出后，能够长时期不吃食物吗？肯定要进食，我看到的实际情况让我肯定了这一点，豌豆象幼虫要尽快吃到食物，否则就会死亡。因此，我可以肯定在不成熟的豆荚上产下的卵是不能成活的，但是这不会影响豌豆象种族的繁衍，因为豌豆象有很多只卵。此外，我们等一会儿就会看到豌豆象产卵时是多么的随意，大部分卵都不会长成豌豆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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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5月末，当豌豆差不多成熟时，豌豆象母亲的产卵工作也完成了。昆虫分类学把豌豆象划分在了象虫科，我很想看看豌豆象在这个领域是怎么干活的。其他象虫都长有长喙，它们有安放卵的窝，窝的筑造工具是根尖头桩。可是，属于象虫科的豌豆象只长了一个短喙。这个喙用来吃甜食倒可以派上用场，但是不适合用作钻孔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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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豌豆象筑造房屋的方法是不相同的，它不做一些细致灵巧的准备工作，这一点与欧洲栎象、熊背菊花象和黑刺李象等象虫不一样。因为豌豆象母亲没有钻孔的工具，所以只能把卵产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自然就不能受到保护，很容易受到灼人的烈日和恶劣的气候侵袭，没有谁比它的做法更简单了。对卵来说，如果没有一种能够抵抗炎热、寒冷、干燥、潮湿和苦难的特殊体质，那么卵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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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10点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洒在豌豆上，豌豆象母亲步履忙乱地先在选定的豌豆荚的一面行走，接着又行走到另外一面，不停地上上下下，并且时不时地展露出一根很细的产卵管。产卵管左右来回地摇摆，好像想划破豌豆荚的表皮，紧接着就迅速产下了一个卵。卵被产下后，豌豆象母亲就再也不会关心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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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豌豆荚的绿皮上，豌豆象匆忙地找个地点就产了卵。它草草了事后，卵裸露在外面，一点儿遮掩也没有。母亲没有为未来的豌豆象幼虫选择有利的场地，这样豌豆象幼虫就必须自己辛劳地找寻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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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些卵产在了饱满的豆荚上，还有一些产在了干瘪的豆荚隔膜内，这些豆荚隔膜像贫瘠的小山谷。饱满的豆荚上的卵就在粮食旁边，而豆荚隔膜内就离粮食很远了。因而，豌豆象的幼虫就需要自己确定食物的方向。一言以蔽之，豌豆象随心所欲地产卵，就如同农夫在田间播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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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同一个豌豆荚上卵的数目与豌豆荚的籽粒数目不相同。一只豌豆象幼虫必须有一粒豌豆，一粒豌豆对于一只豌豆象是绰绰有余的，但对于好几只豌豆象幼虫、即便是只有两只，粮食就不能满足了。每只豌豆象幼虫正好需要一粒豌豆，这是豌豆象和豌豆之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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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生殖的经济合理性，豌豆象需要知道豌豆荚籽粒的数目，相应地减少产卵的数目。因为产卵数量必须与豆荚内的种子数量相协调，但是豌豆象却从来不限制产卵，大量的产卵最后导致众多的豌豆象幼虫分享一粒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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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统计表上一致显示：一个豆荚上的豌豆象卵的数量总是大大超过豌豆籽粒的数量。不管有的豌豆夹上的籽粒多么少，上面的卵总是过多。通过计算豆荚的籽粒数与豆荚上卵的数目，我发现一粒豌豆籽粒需要将来喂养5 ~ 8只幼虫，而且没有什么迹象显示大量产卵会适可而止。产的卵是这么多，而豌豆籽粒却又这么少，那么，多余的卵来这儿干什么呢？由于没有豌豆籽粒，它们的幼虫自然会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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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琥珀色豌豆象的卵相当鲜艳光滑，呈圆柱体形状，两端呈圆形，不到1毫米长。每个卵都用凝固生蛋白的细纤维网牢牢地固定在豆荚上，可以经受得住风吹雨打。  豌豆象一般成对产卵，两个卵叠在一起。通常情况下，处在上面的卵能够孵化成幼虫，而下面的那个卵会萎缩、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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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下面的卵来说，要孵出一只幼虫，需要补充什么条件呢？可能缺少阳光的沐浴—温暖的孵育，上面的那只卵遮住了阳光。由于不合时宜没有接受阳光的照射，或者由于其他情况，一对卵中首先产下的那只很少能够正常发育成为幼虫，它在豆荚上存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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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种死亡的现象也有特殊的情况。有时一对卵都能发育成为幼虫，但这种特例是少之又少。如果成对产卵保持不变，那么豌豆象的幼虫数目就会减少一半。假如让绝大多数的卵一只只产下，彼此孤立，或许可以减少卵的死亡。这项措施虽然对豌豆荚不利，但有助于豌豆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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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生的幼虫像一根弯弯曲曲、浅白色的小带子。幼虫在卵壳附近翘起，划开豆荚的表皮，然后在下面打开一条通道。这只幼虫沿着通道前进，寻找合适的钻孔点。身长不到1毫米、浑身苍白的幼虫找到钻孔点后，戴着黑色的防护帽，在豆荚的壳上钻洞，直到钻进下面宽敞的豆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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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虫靠近豌豆籽粒后，在最近的一粒豌豆上安家落户。在放大镜观察下，我在查看里面的情况。在豌豆籽粒上，它首先挖掘一个垂直的井坑，然后把身子的一半钻进井坑里，在坑外的身子不停地摇动，为自己提供前进的动力。不一会儿工夫，这只豌豆象幼虫不见了，全部钻进了豌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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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豌豆粒上的进口很细小，呈褐色，但由于豌豆是淡绿色或者金黄色，因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总的来说，除了豌豆粒的下半部，豌豆象随便在豌豆籽粒的表面钻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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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胚处在豌豆籽粒的下半部，因此胚在生长的时候完好无损，并且能够发育成胚芽。在豌豆种子上，豌豆象幼虫钻出了一个大坑，为什么胚恰恰没有受到损坏呢？是什么原因保护了被幼虫占据的豌豆粒的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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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怀疑，豌豆象对豌豆会漠不关心，豌豆仅仅是它的食物罢了，它没有吃会导致种子死亡的胚，并不是它想减轻对豌豆的损害，它没有损害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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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在豆荚里的豌豆种子是粒粒紧挨的，豌豆象幼虫要寻找钻孔的地点，但它不能够在豌豆上面通行。其次，豌豆的下端长了一个厚厚的瘿瘤，但是在表皮上钻孔是没有这种情况的；另外，这个特殊的瘿瘤还能分泌一种液汁，这种液体令豌豆象幼虫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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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庸置疑，以上所述就是豌豆虽然被豌豆象破坏，但是同时仍然保存着发芽能力的原因。豌豆种子虽然被破坏得很严重，但豌豆种子并没有死亡，因为伤害的不是主要的部分。豌豆被损害的上半部分是比较容易钻入的，又是很难受到损害的。除此之外，对于一只豌豆象幼虫来说，一整粒豌豆已经足量了，它只会停留在自己喜欢的上部分，而这个部分对于豌豆种子来说，是次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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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其他的情况下，比如豌豆粒很小或者体积过大，我们就会看到截然相反的结果。当豌豆粒很小时，上半部分不能供应豌豆象幼虫时，豌豆胚芽就会被它的大颚灭亡，豌豆象幼虫会像吃其余的部分那样吃掉胚芽。当豌豆颗粒很大时，充足的食物会招来好几只豌豆象一起共享，也会导致同样的结果。由于豌豆种子数量不足，豌豆象也会开发利用野豌豆和粗大的蚕豆，我们从这些豆类上也知道了一些信息。豌豆象幼虫把颗粒小的种子吃得只剩下一层皮，成了空壳，让人们白费力气地等待着它发芽。相反，颗粒大的豆类种子上，尽管被象虫钻了很多孔，但是胚仍然完好地保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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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豌豆荚中，豌豆里的籽粒总是少于豌豆象的卵；另外，每只豌豆象幼虫牢牢占据着一个豌豆粒，不许有其他的分享者。人们自然会想，多余的豌豆象幼虫会怎么办呢？当最早出生的幼虫一只只占据了所有的豌豆后，那些多余的幼虫会饿死在豆荚外吗？它们会死在那些先下手的豌豆象幼虫的面前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现在我向大家来描述一下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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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一只豌豆象成虫从一个老豌豆上出来，并且留下一个大圆孔。在放大镜下，可以看到豌豆里有很多细小的橙黄色斑点，这些斑点的数目不能确定，并且斑点中央穿了孔，这是什么呢？在一粒豌豆上，我能看到有五六个斑点，甚至还不止，这一点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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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少个入口，就表明有多少只幼虫。由此可见，有好几只幼虫进入了这粒种子内部。但是，一群幼虫中只会有一只存活、生长发育，最后长大。那么剩下的幼虫怎么样了？下面就将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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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卵的季节是在 5月末到6月，在很嫩绿的豌豆上，几乎每粒豌豆都有几个斑点，这种斑点与已经在被豌豆象抛弃的干豌豆上的斑点一样。这难道意味着幼虫在群居吗？事实的确如此。我打开了那粒豌豆种子，把子叶分开，然后需要时再细分。我看到了几只豌豆象幼虫聚集在一起，待在豌豆内部的一个小圆窝中。很小的幼虫，胖胖乎乎的，弯着身子，十分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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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和平安宁的群落，没有彼此间的妒忌和竞争，相处得很和睦。进食进餐开始了，食物非常充足，幼虫们被子叶分开，这样分开就餐，就避免了打架斗殴事情的发生，同时进餐的幼虫之间没有大颚碰触。对于每个幼虫而言，大家的权利、食量和力量都相同。那么，一起分享最终会有什么下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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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我都剖开一些有豌豆象幼虫的豌豆粒，然后放在玻璃试管里。 我看到，群居的幼虫在刚开始的发育并没有出现异常的情况。被隔离的每只豌豆象幼虫安静地待在各自的小窝里，吃着身边的食物。它的进食并不浪费，有计划、有步骤，宁静安详。幼虫还不大，只要吃一点食物就饱了。但是，一粒豌豆不能满足所有的幼虫，食物到最后肯定会不够。因而最后只会存活一只幼虫，剩下的全部夭折。

156

    现在，豌豆里的情形发生了变化。在豌豆种子里占据中心位置的那一只豌豆象幼虫，是所有幼虫中长得最粗壮的一个。它刚刚有了比其他幼虫大的块头，其他幼虫就停止了用餐，抑制了自己向前探索，它们一点儿也不动弹了，然后舒舒服服地死去了，最后慢慢地溶解、消失了。

157

    这些可怜的幼虫还在襁褓中就死去了。从此以后，这粒豌豆完全属于唯一幸存的那只幼虫了。接下来，在没有了其他幼虫、独自霸占豌豆的那只幼虫会怎么样呢？我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只能说出一个猜测。

158

    在阳光的作用下，生长的豌豆中心比其他部分更加温和，这个中心难道没有娇弱的豌豆象幼虫吃的柔软的肉质吗？也许在豌豆中心，一种细嫩、味美和更甜的食物刺激了豌豆象幼虫的胃，使它的胃变得健壮起来，充满了活力，能够消化一些不容易消化的食物，这就像婴儿一样，刚开始吃乳制品，后来吃稀糊，也吃那些身体强壮的人吃的面包。豌豆的中心难道没有给豌豆象提供柔软食物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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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开发豌豆种子的豌豆象幼虫，它们的目的和权利都一致，都是为了美味的食物。在开发豌豆的过程中很辛苦，钻出的窝巢重复出现，这些临时的窝巢只是豌豆象休息的地方。在还没有获得更好的食物时，豌豆象幼虫有计划地啃食身边的食物。它们用大颚撕咬，目的就是想为自己开辟一条通道，而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恢复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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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在向导的帮助下，其中一个豌豆象幼虫到达了豌豆种子的中心。它在那里安家落户，事情结束了，其他的幼虫只有等待死亡。其他的幼虫怎么知道豌豆中心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据了呢？它们是离很远就能感觉到啃啮时产生的震动，还是听见同胞用大颚敲打小间内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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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情况都可能发生，因为从那时起，它们就停止了探测工作。后来的豌豆象幼虫不与刚开始的那只最幸运的豌豆象进行斗争，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赶走自己的对手。对迟到的豌豆象幼虫具备的这种单纯、老实、听天由命的品质，我是非常喜欢的。

 

初闻不知曲中意 再听已是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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