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四月十一日,星期二。在调往县警本部搜查一课(日本调查组织)第二强行犯搜查四组的第十一天,我第一次走进了凶案现场。
现场位于住宅区的一隅(yú),是一栋两层高的独门独院小楼,距离县立医科大学不到两公里。我们四组是上午八点半多抵达现场的,当时负责这片地区的那野东署已经在周围拉起了“禁止入内”字样的警戒带。
看到守在警戒带前的制服警官朝我们敬礼,组长牧村警部点头致意,钻过带子进入现场。组员们紧随其后。年纪最小的我负责殿后。
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厨房、餐厅兼起居室。被害者俯卧在客厅的餐桌旁边。她穿着白色上衣,下半身是奶油色与黑色相间的格纹裙子。一把刀插在后背的中间偏左,也就是心脏所在的位置。干透了的血将刀周围的衣服染成了红黑色。朝左偏的脸映入眼帘。四十多岁的她,有着端庄而知性的面容。
2 餐桌上放着盛有炖菜的盘子、装有米饭的碗、倒了茶的茶杯以及一人份的勺子和筷子。不远处躺着一部智能手机。将视线转向厨房,只见灶上架着一口锅。炖菜就是用它做的吧。
“饭菜好像没动过啊。也就是说,凶手是在被害者正准备吃饭的时候找上门的……”
牧村警部喃喃道。
跟四组一同抵达现场的还有县警本部的司法鉴定人员。他们立刻投入了勘(kān)验工作。
那野东署有位姓近藤的警部补(日本警察阶级)为我们讲解了案情。
“被害者叫滨泽杏子,四十二岁,在县立医科大学医学部工作,是基础医学教室病理组织学研究室的教授。”
牧村警部用钦佩的口吻沉吟道:
“听说您今天八点多就过来了,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姐姐一直不接电话……”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啊?”
“她有推特的,我每天都会看她发的东西。”
一听到“推特”,牧村警部和下乡巡查部长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阴霾。他们貌似都不太懂这种东西。
3 “昨天姐姐在推特上发了她做的晚饭,是奶油炖菜,说那是跟我住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做的,后面跟了一句‘今天总觉得浑身发冷,吃点炖菜暖和暖和’。我想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紧,就在晚上十点半左右打电话去她家了。可她没接,我就留了言,又打了她的手机,可她还是不接……我左等右等,想着她听到留言、看到未接电话以后总会回电话给我的,可一直没等到。她平时在这方面很细心的,没接到别人的电话是一定会回电的。我越想越担心,心想她会不会是难受到连电话都打不了了,就打算去她家看一看,但当时已经很晚了,只是因为不接电话就特地跑过去,好像也有点夸张,所以我昨天就没动。到今天早上七点多,我又打了一次电话,她还是不接……我实在是担心得不行,连忙坐车过来看看,可怎么按门铃都没反应。我起初还以为她已经去大学了,却发现大门没锁……我心想,不对劲啊,进屋一看,居然看见姐姐倒在起居室……”
刚涌出来的泪珠顺着滨泽安奈的脸颊滑落。
4 牧村警部望向我说道:
“新来的,你有智能手机吧?把那个叫‘推特’的东西搞出来给我看看。”
我便问滨泽安奈:
“她的推特用户名叫什么啊?”
“她用的是本名。”
我掏出手机,搜索“滨泽杏子”和“twitter”这两个关键词。也许是因为“滨泽”这个姓氏不太常见吧,叫这个名字的用户只有一个。
这个用户在昨天,也就是四月十日发了三条推特。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是便当的照片、蛋糕与红茶的照片和奶油炖菜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有个椭圆形的小巧便当盒,里面装着白米饭、肉扒(pá)、小番茄和鸡蛋烧。说明文字是这么写的:“午餐时间,在单位吃便当。肉扒是昨晚的剩菜。一个人住啊,都提不起做菜的劲呢(笑)。”
第二张照片貌似是在咖啡厅拍的。玻璃桌上放着一份甜品套餐,包括一块茶色的蛋糕、一块用蔓越莓和黄桃装饰的白色蛋糕和红茶:“每周一次的蛋糕时光。本周的是摩卡蛋糕。”
第三张照片中的奶油炖菜装在盘子里,盘子则放在餐桌上。炖菜里有肉、土豆、胡萝卜、洋葱和芦笋:“想起跟妹妹一起住的时候经常做奶油炖菜,很是怀念,于是决定晚上就做这个吃了。今天总觉得浑身发冷,吃点炖菜暖和暖和。”
5 这分明是案发现场餐桌上的奶油炖菜啊。我把手机递给牧村警部和下乡巡查部长,让他们看看这条推特。他们看手机的眼神里写满惶恐,仿佛那是随时会爆炸的东西似的。
警部开口问道:“您觉得谁有可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您有什么头绪吗?”
“有!一定是那个人干的!”
“那个人?”
“菊谷吾郎,我姐姐的前夫。”
“您为什么觉得是他干的呢?”
“因为他是跟踪狂,一直在骚扰姐姐。”
“怎么个骚扰法?”
“经常不请自来,一来就问姐姐要个五万十万日元的……据说他不光来过家里,还去过姐姐的工作单位呢。我听姐姐抱怨过好多次了。”
“要钱?……这位菊谷先生是没有工作吗?”
6 “他倒是有个经营顾问的头衔,但是这个人赌瘾特别大。姐姐之所以跟他离婚,其实也是因为他太好赌了。他就爱赌自行车赛、赌马什么的,偶尔玩玩也就罢了,可他一赌就是几十万啊。姐姐不知道说过他多少回,他每次都会道歉,但过一阵子又犯了,真是屡教不改。到最后姐姐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把离婚申请书甩过去了。据说他当时都给姐姐跪下了,说他一定会好好反省,绝不再犯了,可姐姐被他的口头保证骗过太多次了,所以态度非常坚决,硬是让他把字签了。刚离婚那会儿,他好像是真的反省了,没有去赌钱,踏踏实实工作了一段时间,可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他的赌瘾又犯了,还动不动跑来找姐姐。”
“太过分了……那您的姐姐是怎么处理的呢?”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一口拒绝。我都跟姐姐说过好几次了,这是妥妥的骚扰,最好直接报警,让警察收拾他。可姐姐总是一笑了之,说,‘他也就是嘴上说说,没胆子动真格的’。结果拖着拖着,就变成这样了……”
滨泽安奈的双肩瑟瑟发抖。
7 “您知道菊谷先生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凶手肯定是他!求你们了,快把他抓起来吧!”
“凶手是不是菊谷先生,得调查过后才知道,但是请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的。”
接着,牧村警部又用带着歉意的口吻问道:
“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讲一讲您昨天都做了些什么?”
滨泽安奈一脸茫然地望着警部。
“难道……你们觉得是我把姐姐……”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调查程序有规定,每个人都要问的。”
“……我在美发厅工作,昨天去上班了。”
“从几点到几点呢?”
“昨天轮到我上晚班,所以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您去问问店长、同事和店里的客人,就知道我那段时间一直在店里没出去过。下班以后,我看到了姐姐发的推特,在十点半左右给她打了电话,但她没接……今天我正好休息,就过来看她了。”
“您工作的那家美发厅叫什么名字?”
“‘Signe[2]’。就在那野站跟前。”
8 我们三人向她道了谢,回到案发现场,让她留在警车里休息。
鉴证课的验尸官走过来说道:
“根据尸体现象的发展阶段和直肠温度推断,案发时间大概是昨天,也就是十日的傍晚到夜间。只要送去做司法解剖,应该还能把范围再缩小一些。”
“被害者有吃过饭的迹象吗?”
“具体的还是得等司法解剖,不过光看口腔,好像并没有吃过东西。”
“也就是说,在被害者刚做好炖菜,正准备吃的时候,凶手找上门来,实施了犯罪。”
另一位鉴证人员说道:
“厨房的炉子上放了一口锅,里面装着做好的炖菜。水池的三角沥水篮里有土豆、胡萝卜、洋葱等蔬菜的皮。电饭煲里正做着饭,还留有饭勺搅动过的痕迹,根据电饭煲显示的时间,米饭是十四小时之前煮好的。现在正好九点,十四小时前就是昨天傍晚七点。”
“被害者在晚上七点左右做好了晚饭——随后凶手就找上门来了吧,”牧村警部对下乡巡查部长说道,“阿下,你去一趟县立医科大学,查查被害者昨天的行动轨迹。万一聊着聊着又聊到推特就麻烦了,记得把新人带上。”
1 叶潇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脑海里这个讨厌的阮雨声晃出去,却怎么都晃不出去。
阮雨声实在是太讨厌了。
那天之后,叶潇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
她不再指望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懂得她内心深处的疲惫和难过。她曾经尝试打开心里那扇小小的门,用真实的自己去迎接那个推门走进来的人,却最终不幸失败。
真实的叶潇没那么好,她必须要努力扮演好完美的叶潇,才能得到别人的羡慕和喜欢。
她不再在酒席上别别扭扭,开始把敬酒词背诵得滚瓜烂熟,声情并茂。她不再迷恋打游戏和看电视,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终于能够次次考双百,再也不会在数学试卷上留下任何一道题目的空白。
她再也不会去问,为什么叶风可以活得那么开心自由,她却不可以。
她再也不会去问。
2 终于,她慢慢变成了那个让包括妈妈在内的所有长辈都特别满意的叶潇,一个比贪玩咋呼的叶风更加优秀懂事的叶潇。舅妈不再蓄意挖苦她,叶风开始被长辈们数落“为什么不能向你姐学学”,而叶风则一脸不屑地问:“我为什么非得要像她一样?”
她同样在心里说,叶风,你一定不要像我一样。
如果你变得像我一样,你一定会特别不快乐。
刚过完十二岁生日的叶潇,活得像个二十岁的小大人。
六年级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作为班长的叶潇早早地背着书包来到了学校。她把语文课本从书包里掏出来,打算去讲台上带领全班同学进行语文课文晨读,忽然看到班主任老师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和她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叶潇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应该是班上新来的转学生。这个转学生长得很漂亮,气质也很不错,以至于叶潇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瞬间在心里拉起了警报的防线。
因为她下意识地觉得,第二个叶风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了。
3 教室里,同学们纷纷抬起了头,用好奇兴奋的目光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小男孩,只有她把头埋进了语文课本里,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和默念。
“希望他千万是个捣蛋鬼,除了漂亮没有别的优点,成绩烂到一塌糊涂,个性也特别糟糕……”
却没忍住,也抬头偷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好看。
叶潇自认为并不是没有见过长得好看的小孩。叶风从小到大在她眼前晃,她对叶风的那张脸早就已经免疫了,从来都不想多看上一眼。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男孩的长相,却很像童话书插图上的那个小王子,让她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一眼……
“大家好,我叫阮雨声,‘阮’是耳元‘阮’,‘雨声’就是那个……潇潇雨声的‘雨声’。”
男孩站在讲台上,亲切大方地向全班同学做着自我介绍。
4 “哟,‘潇——潇——’雨声啊!”
班里某个捣蛋的男生忽然拖着长音大喊了一声,于是全班同学纷纷扭头看向了叶潇……大家窃窃私语起来,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
叶潇霎时脸上一阵发烫,脖颈也开始有点泛红。这种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被公然起哄的羞耻感让她一下没能维持住平时习惯表演出来的端庄得体……她猛地抬起头,却没有去看那个起哄的男生,反而冷着脸,用凶巴巴的眼神瞪了这个站在讲台上的罪魁祸首一眼。
阮雨声和她眼神对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她瞪得一脸茫然。
班主任蹙(cù)起眉,出言制止道:“行了行了,整天不琢磨有用的,一个个就知道瞎起哄!”
“阮雨声,你就先坐……”班主任用目光环视了教室一圈,发现只有第一排叶潇座位的旁边有个空位,“坐第一排,挨着叶潇坐。”
“哟——”几个男生又开始起哄,被班主任老师拿起讲台上的尺子猛拍了几下黑板制止。
5 叶潇红着脸目不斜视,把头深深地埋进语文书里。第一排靠窗离讲台最近的这个座位是妈妈私下和班主任软磨硬泡换来的。她一直很反感妈妈这种搞特殊的行为,明明搞特殊的人是妈妈,要承受搞特殊的后果的人却是她。
她一直没有同桌,也没有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好朋友。班里的女生都有点怕她,她们对她很友好,但也很客气。至于班里的这些男生,除去几个不爱说话的,其他男生在她的心里几乎都是同一副面孔,他们整天不是瞎起哄就是和班干部唱反调,不守纪律又自以为是……一群不好好学习只会捣乱的家伙罢了。
如今她却猝不及防拥有了一个“同桌”,这个“同桌”还是个各方面看上去都十分出色的男孩。
阮雨声背着书包朝她身边的空位走过来,刚坐下就碰了碰她的胳膊,兴高采烈地笑着对她说:“同学,咱俩还挺有缘分。”
6 很多年后,叶潇仍然记得她和阮雨声的这次初见。她永远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咱俩还挺有缘分。”
有缘分吗?
他们之间的缘分是这样短暂,仿佛手里的一捧细沙从指缝间匆匆流去。叶潇拼命地去握,却最终只握住了他们在小学六年级这一年唯一的一点美好的回忆。
然而当时的叶潇却只是腹诽(fěi),谁和你有缘分?
叶潇冷着脸,根本没接他的话,双手扳住椅子的两边,把椅子往靠窗的一侧挪了过去。不光是椅子,她把笔袋、课本和水杯都往靠窗的一侧挪了挪,狭窄的空间让得她连胳膊都伸展不开,她却还是拼命地想离旁边这个讨厌的家伙再远一点。
在开学仅一天的时间里,叶潇就飞速地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阮雨声,果然成为她身边的第二个叶风。
这个阮雨声和叶风一样,不但长得好看,还天生聪明,成绩优秀,性格好,人缘好……
7 数学课上,老师总是会利用下课前最后十分钟的时间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难题,帮助同学们扩展学习思路。每到这时,叶潇就会快速解出题目,然后静静等待老师开口一遍遍地询问有没有人能把题目解出来。询问的结果永远是一片安静,于是老师便会点名让她去黑板上解。黑板前,她用清楚工整的字迹写下完整准确的答题步骤,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夸赞声中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个小小屋子的中心。
然而今天,在新学期的第一节数学课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转学生却在老师话音刚落时就高高举起了手,在叶潇还没理清解题思路的时候,直接把解题步骤和答案大声地说了出来。
同学们欢呼尖叫,后排的男生更是起哄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只是在夸奖他,她却觉得大家对他的每一句夸奖都等同于在她耳边说:“叶潇,你不行。”
8 叶潇终于在这一刻明白,原来她的对手并不是只有叶风。就算她战胜了叶风,命运还会安排一个阮雨声出现,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阮雨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究竟要怎样才能永远当第一,战胜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所有人?
叶潇正陷入绝望的人生思考中,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开口说:“主任让我待会儿放学去体育馆领校服,我找不到路,能麻烦你帮忙带个路吗?”
“我也不知道路。”叶潇说。
阮雨声一怔,困惑问道:“你不是班长吗?咱班校服不都是你去领的吗?”
“去过就一定要记得路吗?”叶潇理直气壮地说,“我忘了。”
放学铃响后,阮雨声被班主任叫去了讲台,说要交代他一些转学相关的注意事项。叶潇把书包收拾好背上,站在座位旁等阮雨声。
9 “你在等我吗?”阮雨声从讲台上走下来,一脸惊讶地问。
“没有。”叶潇板着脸。
“哦。”阮雨声无奈地撇了下嘴,慢悠悠地开始往书包里装东西。
“你能不能快点?我妈在校门口等我,晚了她又该……”叶潇话说了一半就收了回去。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转学生说自己的事?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关于自己的这些事。
“我马上好!”阮雨声闻言连忙把书包装好,跟在她身后走出了班级门口。
“你刚才说你晚了,你妈妈又该怎么样了啊?”他追着她问。
“你问这些干吗?”叶潇问。
“是你自己话说了一半的!”阮雨声委屈巴巴地说。
两人走出教学楼,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阮雨声忽然朝里面指了指:“我想进去买点东西。”
叶潇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无奈地点了下头。
10 小卖部门口的柜台前有很多学生在排队结账,叶潇不想进去挤,于是站在外面等阮雨声。没过多久,她看见他拿着两支雪糕走了出来。
“请你吃,感谢你帮忙!”
“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叶潇拒绝道。
“两支我真吃不了,”阮雨声把雪糕塞进她手里,“那你拿回家吃!”
“我妈不让我吃。”叶潇再次拒绝。
阮雨声却准确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所以你到底是真的不想吃,还是因为你妈不让你吃,所以说自己不想吃。”
“这重要吗?”叶潇问他。
“当然重要了,你妈这是在剥夺你的权利,你得学会反抗。”
叶潇忽然看着他笑了,笑意里满是苦涩。终于有人替她说出她的心声了……虽然,是眼前这个抢尽她风头的讨厌鬼说的。
11 “如果反抗不了呢?”她问。
“那你就在她管不了你的时候行使你的权利啊。”阮雨声得意地拍了拍胸口,“比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给,吃吧!”
叶潇怔了怔,小声说了句“谢谢”,垂头一边咬雪糕一边和他往体育馆走。
霞光洒满天际,叶潇一步一步踩在被暮色染红的路面上。雪糕冰得她牙齿打战,她的心里却被夕阳烘出了浅浅的暖意。
领到校服后,叶潇和阮雨声一起走出了校门口。
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叶潇的妈妈正站在树荫下不耐烦地打电话,看到从校门里慢悠悠走出来的叶潇,冷着脸走了过来。
“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晚啊?”妈妈挂了电话,忍着脾气问她。
还没等叶潇解释,阮雨声就先开了口,礼貌地和她妈妈问了声好:“阿姨好!”
她妈妈笑了笑,回答说:“你好。”
“我是今天刚转学来的新生,我们班主任让班长放学之后带我去领校服,所以出来得有点晚了,让您久等了。”他主动解释说。
“没事。”她妈妈说,“她是班长,为你们服务是应该的。”
“她这个班长当得……”她妈妈语气试探,“还合格吧?”
12 叶潇一脸莫名其妙,侧头瞪了眼阮雨声,眼神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特——别——合格!”阮雨声的语调瞬间夸张了不少,故意拖着长音把“特别”两个字咬得很重,“她人可好了,对待新同学特——别——热情!”
“那就行,”她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那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行,”阮雨声说,“阿姨再见,班长再见!”
回到家后,叶潇发现妈妈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她和妈妈风平浪静地吃完了一顿晚饭,没有被妈妈挑刺和数落。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叶潇坐在书桌前打算写作业,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影子,像游荡的精灵一样飘来飘去。
他说:“同学,咱俩还挺有缘分。”
他说:“当然重要了,你妈这是在剥夺你的权利。”
他说:“那你就在她管不了你的时候行使你的权利啊,比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过的这些话,做过的这些动作和表情,会在她的脑海中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叶潇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脑海里这个讨厌的阮雨声晃出去,却怎么都晃不出去。
阮雨声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拿起钢笔翻开了数学练习册,还没看完第一个题目就不由自主地在演算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又忽然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于是用笔尖在“阮雨声”三个大字上用力地戳了戳。
1 女人的尖叫停止,众人的思绪也戛(jiá)然而止。
方才正在叫嚣(xiāo)谩骂的几个男人此刻也噤了声。
如今已经不是「违法」的问题了,眼前的这个怪人真的会杀人。
足足沉寂了一分多钟,山羊头才微微颔首:“很好,九位,看来你们都安静下来了。”
众人变颜变色,却谁都不敢开口说话,正如他所说,现在真的是「九位」了。
齐夏伸出颤抖的手,将一块粉黄色的东西从自己的脸庞取下。
那块被击碎的大脑带着体温,还在微微的跳动,可是没几秒之后,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去了生机。
“下面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山羊头伸出血淋淋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面具,说道,“我是「人羊」,而你们是「参与者」。”
众人听后一怔,随即有些不解,「人羊」,「参与者」?
2 “如今把你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参与一个游戏,最终创造一个「神」。”山羊头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接连的两句话却让众人纷纷皱起眉头。
经过这几分钟的相处,众人已经大抵了解了眼前的男人是个疯子,可这个疯子却说自己要创造一个「神」?
“创造……什么神?”健硕的年轻男人有些紧张的问道。
“和「女娲」一样的神!”山羊头手舞足蹈的说着,他散发着膻腥味,声音带着一份狰狞,“多么美妙啊!你们将与我等一起见证历史,曾经的女娲创造了人类,却在补天时化作彩虹……我们不能失去女娲,所以要创造一个女娲!有一个伟大的任务,正等着「神」去做!”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整个人好似打了鸡血。
3 “女娲……”健硕的年轻人眉头紧锁,总感觉这件事实在是太难接受了,他顿了顿,开口问道,“你们是某种宗教吗?”
“宗教?”山羊头微微一怔,转向这个年轻人,说道,“我们比「宗教」恢弘的多,我们有一个「世界」!”
听完这句话,众人又开始沉默不语。
健硕男人的问题很有针对性,这个羊头人的所作所为与邪教无异,但大多数的邪教都倾向于虚构一个新的神,而不是用女娲这种英雄式的人物。
“既然如此……”健硕男人继续开口问道,“你想要我们来这里「参与」什么?”
“我说过了,一场游戏而已。”山羊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若是赢了,你们当中的一个就会成为「神」。”
“冚(kǎn)家铲……”花臂男似乎冷静下来了,他骂骂咧咧的开口说道,“「封神榜」是吧?若我们赢不了呢?”
4 “赢不了……”山羊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有些失望的说道,“赢不了就太可惜了……”
虽然他没直说,可众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赢不了,就死。
他给出的选项中没有「活着出去」这一条路。
要么成为他所谓的「神」,要么像那个脑袋开花的年轻人一样死在这里。
“如果大家都明白了……那这一场「游戏」正式开始,本次游戏名为「说谎者」。”山羊头从怀中缓缓的掏出了一沓(dá)纸,然后漫不经心的走到每人身边,放下一张。
随后他又掏出几支笔分给众人。
桌子上有不少血迹,每个人的白纸落到桌上时都沾染了红色,翻过纸来拿手一擦,血红色就像颜料一样铺开,使白纸变得更红。
5 “接下来,我要你们每个人都讲述一段来到这里之前,最后发生的故事。”山羊头继续说,“但要注意,在所有讲故事的人当中,有一个人说了假话。当九位都讲完故事,你们便要开始投票,若八个人全部都选中了「说谎者」,说谎者出局,其余人全部存活。若有其中一人选错,则说谎者存活,其余人全部出局。”
“说谎者……?”
众人略微有些不解,真的会有人在这生死关头说谎吗?
“等等,我们可以商讨「战术」吗?”健硕男人忽然问道。
“随意。”山羊头点点头,“游戏开始之前,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商讨战术,请问是现在使用……还是等会使用?”
“我现在就要用。”健硕男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请便。”
山羊头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桌子。
6 健硕男人抿了抿嘴,然后环视了一下众人,目光尽可能的绕开了趴在桌面上那具丢了脑袋的尸体,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谁待会儿要撒谎,但这个「规则」听起来太过武断了,只要有一个人投错票,我们大家都会死。而就算我们选对了,那个说谎者也会死,这样看来无论如何都会出现死者,现在我想到了一条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的办法……”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看向健硕男人。
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这种事办得到吗?
“那就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说谎。”健硕男人不等大家想明白,随即公布了答案,“我们九个人都说真话,最后在这张纸上写下「无人说谎」,这样的话不违反规则,我们也可以顺利活下来。”
7 白大褂用手指微微敲着桌面,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这个计划很好,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自己不是说谎者」,可我们该怎么相信你?若你本来就是说谎者,那我们都写下「无人说谎」,最后存活下来的也仅仅是你。”
“你这叫什么话?”健硕男人的面色有些微怒,“我若是说谎者,怎么可能提出这种建议?我只需要保住自己就好了。”
山羊头微微的挥了下手,说道:“一分钟的时间到了,请停止交流。”
两个男人纷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下面,请大家抽卡。”山羊头从裤子口袋中又抽出一小叠卡片,那卡片看起来有扑克牌大小,背面写着「女娲游戏」四个字。
健硕男人一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身份牌」。”山羊头大笑着说道,“若是抽到「说谎者」,则必须说谎。”
健硕男人狠狠的咬着牙:“你在耍我们?!有这种规则为什么不提前说?!”
8 “这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山羊头冷笑着说道,“我还未说完规则,你便问我是否可以商讨战术,是你们浪费了宝贵的一分钟,而不是我不提前说。”
健硕男人的面色有些难看,但想到这个山羊头杀人的手段,还是把怒气咽了下去。
一分钟的功夫,九个人都从山羊头的手中抽到了一张卡片,可是谁都不敢翻开看一看。
若卡片上写着「说谎者」,那就变成了自己活还是其他人活的问题。
四个女生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而男人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这抽的并不是「身份」,而是「生死」。
齐夏深呼一口气,漫不经心的用手扣住自己的卡片,然后挪到自己眼前。
轻轻翻开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说谎者」三个字。
1 刘青峰怔了一下,看向说话的人。
发现是余生后,嘴角略微有些抽搐。
这孩子,在他眼里十分优秀,从来不会抱怨自己对他们的训练有多累。
而且韧性特别高。
就是性子有些怪,虽然平时看起来比较随和,但内心却像刺猬一般,很难走进他的内心,天然对所有人抱有一份警惕。
这些其实还好,唯一让他头痛的是...
余生的这张嘴。
也不能说是毒,就是偶尔来这么一句,总能精准的戳中你的软肋。
“好, 赶紧休息一下。”
“将精神放松,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刘青峰迅速且熟练的转移了话题。
但等了十八年之久,这种临近考核的时候,怎么可能有人真的静下心来。
就连余生都将目光放在窗外,眼中带着些许的期待。
终于...
2 广播通知,所有高三的学生,觉醒室集合。
三台精密的仪器,被分别摆放在三间觉醒室内。
几名老师站在仪器旁。
学生在门外分成三个长队,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觉醒测试。
校长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些感叹:“每次看到这群孩子觉醒,都感触颇深啊。一转眼的时间,已经到第五代了,想当年,我们在镇妖关浴血奋战的时候...”
“校长,您也是第五代。”
一名中年妇女戴着眼镜,身上的女性西装没有丝毫褶皱,十分严谨的纠正道。
突如其来的提醒,让正在抒发胸意的校长身体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风轻云淡般的气息。
只是却没有了再说话的兴趣。
……
3 “六班,刘宇轩。四纹蛋。”
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站在仪器旁,身后浮现一道虚影。
是一枚黑色的蛋。
蛋上亮着四道金色的纹路,正微微散发着光芒。
少年显然有些激动!
这种小城市,人口少,人才自然也少。
能有四纹,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至少...如果运作得当,进警卫司,当一名警卫员,没啥事抓抓嫖娼,也能舒服的过完一生。
在灵气复苏后。
兽类得到巨大的强化,但人族同样觉醒了异能。
最开始觉醒时,身后会出现一颗蛋,这蛋上的纹路决定了你的资质。
分别是1-9纹。
这个阶段,被称为实习生。
自身没有什么能力,但身体素质会得到一定的强化。
吸收妖兽元晶的能量,大概几个月的时间,这蛋就会孵化。
孵化出的东西,决定了以后的发展路线。
比如,老虎,走力量体系。长剑,强攻体系。向日葵,治疗体系。
总之五花八门。
这蛋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孵不出的。
一名名学生有条不紊的在仪器前检测,有人哭,有人笑。
显然...
大部分人的对自己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4 “我觉得我能觉醒九纹蛋。”
“到时候孵化出一只凤凰,四大神兽之一,骑着它遨游天际,绝对帅爆了。”
余生身前,一个满脸麻子的学生带着期待,兴奋的说道。
“嗯嗯,我感觉我也能孵化出四神兽之一,到时候咱们成立一个神兽猎妖队!”
两人明显陷入了意淫之中。
只是...
余生好心的科普了一句:“四神兽里,有一种叫玄武。俗称神龟...”
...
正在意淫的两人身体一僵。
“而且孵化出凤凰的话,骑在它身上飞,鸟会不会被烧熟...”
“神龟无鸟队?”
余生似乎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二次暴击。
两人瞬间没了谈兴。
很快,轮到了他们二人进行资质测试。
他们雄赳(jiū)赳气昂昂的向前走去,还不忘傲藐(miǎo)的转过头看余生一眼。
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已经觉醒九纹,成为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存在。
...
5 “张三,二纹蛋。”
“李四,二纹蛋。”
仪器旁,老师那冰冷的声音彻底让他们恢复到了现实之中。
他们沮丧的转身离开,再也没有了对生活的幻想。
终于...
“余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余生微微吐了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向觉醒室走去。
直到发出一声...
‘滴——滴!’
安检门闪烁着红灯,在这空旷的广场如此刺耳。
“余生,带金属物品了?”
刘青峰见到这一幕,皱眉自远处走来,看着余生问道。
“带了。”
余生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出门总是要带些武器防身。”
武器...防身?
身后的同学们有些发懵的互相对视着。
人类生活的城市中,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吧,至少他们普通人出门还是没有必要带武器的。
要么不出事,出事带了武器也是死。
“拿出来,觉醒仪器很贵重,金属物品会影响测试结果。”
刘青峰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学生,解释道。
6 余生点了点头,然后...
左右两只胳膊,包括小腿处绑着的匕首。
外套口袋里的钢钉。
藏在外套夹层里,但只要甩动就能射出的细针。
一件件物品被余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周围则是满场的沉默。
这...
还是人么?
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后,余生再次入门。
‘滴——滴!’
响声再次响起。
众人那有些呆滞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余生的身上。
大家都是学生,哪怕在这个时代,经历的可能会更多一些,但在十七八的年纪,又有几个人会出门拿这么多的武器。
“还有东西么?”
刘青峰皱眉问道。
余生沉吟两秒:“可能...是我那钢铁般的意志?”
众人:???
刘青峰一时间都变的沉默下来,看了余生一眼,有气无力道:“继续拿!!!”
“哦。”
7 余生点了点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脱下外套,隔着衬衫在自己的后背处捣鼓了一会,卸下来一把小巧的弩箭。
这是绑在后背处的,开关连接一根细绳,绳子的另一端顺着胳膊,就在余生手边。
也就是说,余生如果突然低头,拉绳...
就连刘青峰这位在山海关浴血奋战了数年的老兵,此时都下意识的多看了余生两眼。
最起码也得是几年的老兵,才能攒这么多的大活儿吧。
好在这次,仪器没有继续响了。
余生就在所有人那震惊的目光中,苦着脸走了进去。
无他...
底牌被曝光了三分之一。
站在仪器前,余生深吸一口气。
仪器的台面上,有一个凹槽,是手掌的形状。
将手放上,掌心处突然一阵刺痛,随后一滴血液被仪器吸收。
紧接着,一股特殊的能量通过凹槽,传递到余生的体内,一瞬间,他体内的血液加速循环,身体有些燥热,一股强烈的能量自体内不断游走。
仪器开始剧烈的震颤!
8 显示器上,一个金色,硕大的‘九’显现出来。
眼看这‘九’字越来越大,就连身旁的老师眼睛都睁大起来!
天才!
九纹的天才!
在这座县城,从未出过九纹蛋。
没想到...
今天有幸,见证了!
可就在这时...
“老师,仪器坏了。”
余生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看向负责测试的老师,认真说道。
“啊?”
“没坏啊?”
老师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余生拳头攥紧,一拳打在显示屏上。
显示器...碎了。
当然,代价是余生的手掌也被玻璃碎片划破,鲜血滴落。
余生努力压制住体内的那种血液的躁动感,扭过头看向老师说道:“现在坏了。”
老师终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点了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
……
“这个窗口的仪器需要维修。”
“你们去另外两队吧。”
9 他匆匆打开大门,对着门外排队的众人嘱咐了一句,随后脸色低沉的看向余生:“毁坏公共用品,跟我走!”
说罢,他身后浮现出一只青鸟虚影,青鸟的额头处,镶嵌着三颗幽绿色的宝石。
紧接着,他一把拽起余生,直接飞走。
一时间哀嚎遍地,后面的学生心底对余生升起浓浓的怨念。
在余生眼中,一缕缕淡黑色的烟雾,自他们的头顶飘起,向自己聚拢过来,最后被吸入脑海中的画卷内。
而那暗淡的画卷最边缘处,突然变的明亮。
一根铁棍。
九条金纹如同金龙般, 缠绕其中。
这十余年从未有过动静的画卷,自这一刻...
终于展现出了异常。
……
10 校长办公室。
此时的房间内气氛有些凝重,那负责测试的老师在详细的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就转身离去。
而校长则是认真的审视着余生,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激动。
深吸一口气。
“余生,半年前入校。”
“18岁。”
“罪城出身,刚刚拿到了每年只有一位的名额,离开罪城。”
“资料没错吧。”
校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盯着余生的双眼,试图在他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但很遗憾。
余生一直表现的都很...魂游天外。
就连校长的话都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
“嗯。”
有些沉闷的回了一句后,余生再次陷入了呆滞当中。
校长的眉头深深皱起。
罪城...
一直以来,在人族,罪城都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代名词。
罪恶,黑暗,灭绝人性...
仿佛这世间一切所有能够想象到的负面词汇,都可以使用在罪城的人身上。
11 九纹蛋...
天之骄子,未来甚至有可能踏入巅峰。
如果说这天赋来自于一位根正苗红的少年英才身上,绝对是人族的幸事。
但罪城...
真的倾泻资源,培养出一位恶人的话,反倒是灾难。
所以校长迫切的想要在余生身上看出些什么来,结果却很失望。
殊不知此时的余生,也陷入了迷茫当中。
在觉醒的那一刻,脑海中那沉寂了十八年的画卷终于展开,并且在学生们抱怨时,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能量涌入。
此时那画卷中,最角落的位置,一根盘着金龙的棍子,已经微微散发出了光芒。
“果然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画卷会在觉醒时展开么?”
“但那股特殊的能量又是什么?”
“这画卷中的图案,又代表了什么?”
余生陷入了沉思当中。
看着完全没有兴趣搭理自己的余生,校长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九纹,这人不激动么?
校长亲自会谈,不想畅谈么?
12 “那个,余生啊,我好奇的问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六次觉醒,甚至九次觉醒,都想干些什么啊?”
眼看着自己再不说话,这天儿就要聊死了,校长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
“为人民服务。”
余生依然在观察着画卷中的场景,随口说道。
校长震惊了。
这是什么觉悟?
真是一位罪城走出来的子民能说出的话么?
听听!
为人民服务,说的多好!
“那你之前都有为这个理想做过一些什么?”
校长再次试探着问道。
几次三番的问话,余生终于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沉吟了两秒钟后说道:“我父亲昨天嫖娼,我亲手举报了他,算么?”
...
校长再次陷入了凌乱当中。
13 “你先回去休息吧,关于这次觉醒的结果,不要和任何人说,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后面的学业。”
“其实凭借你如今的天赋,所有高校都是可以随意进的。”
“关于这点,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家人一起...”
校长的话才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估计你父亲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了,你自己研究吧。”
余生起身,恭敬的对校长微微弯腰:“校长再见。”
在礼数上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余生转身离去。
看着余生的背影,校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头痛的捂住自己的额头。
正常来说,他们这偏远地方,出现一个九纹,他这个校长都能出去吹一辈子,但为何偏偏是来自罪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