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

顾景舟：上校，您找我？

秦晓启：（心情沉重）：景舟啊，（叹一口气）你如今多大了？

顾景舟：23

秦晓启：已经23了吗？（恍惚）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8岁，（笑一下）那时候你还是个小豆芽菜，那么瘦，那么小，看你现在都比我高了，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秦晓启：（等4秒）景舟，你长大了，也是时候承担起你所肩负的责任了。如今大局未定，南疆一带迟迟不肯交权，国家一日不统一，战争和死亡就无法停止。景舟，我希望你可以作为卧底，帮助我们收复南疆，我知道这很危险（被打断）……

顾景舟：上校。我的父母死于战争，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是您救我于水火之中，给了我一线生机，无论是为了您，还是为了我自己，收复南疆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怕危险……我愿意。

秦晓启：（欣慰）好孩子，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秦晓启：（严肃）这，是南疆总督的基本信息——林虎，土匪出身，妻子早亡，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林安瑜，疼爱非常，我们准备从她下手，一步步接近林虎，取得他的信任。我们为你安排了新的身份，是北城逃荒而来的教书先生，因为你第一次出任务，这次，就不用隐姓埋名了。

顾景舟：（拿起照片）收到。（一愣）

顾景舟：（混响）……林安瑜？古人说江南女子：“眉若春山含秀色，眸如秋水映清韶。”也不过这般吧。

闪回

顾景舟：（混响）这就是林府？

敲门声

开门

林虎：哎哟，您就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啊？快请进，真不愧是文化人，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有气质，真是，呃，怎么说来着，嗷，一表人才。

顾景舟：不敢当，中人之姿，总督谬赞了。

顾景舟：（混响）真没想到，林虎竟然亲自迎接我这个教书先生，看来他对他的女儿还真是重视非常啊。

林虎：我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弱，也怪我，要不是……哎，算了算了，不提了。嗷，到了，这就是我女儿的院子了。先生请见谅，她身子太弱，不能出门，烦请先生以后多走几步了。

推门声

顾景舟：（混响）（震惊）这院子，头顶建亭子，即防住了风雨烈日，又能让阳光和空气进来，这林安瑜，不就是个，活在温室里的花吗？

顾景舟：（略显惊讶）这里还能种海棠树？

林虎：我女儿喜欢。

顾景舟：（混响）倒是难为林虎了，大费周章的，建了这么一座，像温室一样的院子，还能在院子里，种一棵这么高的树。

林虎：囡囡，快出来见见我为你新找的教书先生。

开门声

林安瑜：见过先生。

顾景舟：林小姐安。

林安瑜：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轻笑）他倒是乐观。

顾景舟：林小姐喜欢苏轼的诗？

林安瑜：（惊讶）顾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景舟：刚到不久。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城南的米糕了，我来的路上顺道带了点。

林安瑜：（笑）顺道吗？据我所知，先生来我家的路似乎和城南的方向相反吧？

顾景舟：（轻咳一声）不是什么大事，（转移话题）在看苏轼的诗集？

林安瑜：嗯，我很欣赏他乐观豁达的心态，无论外界如何喧嚣，我自漫步雨中，吟箫高歌。先生呢？先生喜欢谁的诗？

顾景舟：我更欣赏辛弃疾的情怀，能文能武，刚柔并济，保家卫国，收复失地。（自觉失语）……呃，我也很敬佩林先生的气魄，以一己之力，统一南疆，当是吾辈榜样。

林安瑜：他不过土匪出身，本不该到这个位置的，只是当年，时局动荡，民不聊生，他从小长在这，不忍见人民受苦，才顶了这个位置，好在一路上，得不少有志之人相助，才坐到今天的位置。

顾景舟：（混响）竟然是这样吗？怪不得林虎在南疆一片深得民心。

顾景舟：如今也算是，善有善报，护住了想护的人，也给了你最好的成长环境。

林安瑜：（失落）是吗？可是，我娘难产那日，我父亲冒雨赶了一夜，也没能赶回来见我娘最后一面。（陷入回忆）我记得父亲身边的副官和我说，我父母曾经很恩爱，我娘是大家闺秀，外公不让父亲与我娘接触，（失笑）我父亲就半夜翻墙偷偷找我娘，一来二去，我外公也被他的执着感动，就默许我娘嫁给我父亲。我的名字，还是我娘生前起的。

顾景舟：林，安，瑜。瑜有美玉的意思。金枝玉叶，平安喜乐。（看向她）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林安瑜：无碍，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该放下了。

闪回

开门声

林安瑜：（生气）我不喝！喝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不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打翻碗）

破碎声

小桃：（慌张）小姐，医生说了，这病要慢慢养着，药是不能停的啊！

林安瑜：我不……（被打断）

顾景舟：好了，小桃，麻烦你再去煎一副药。

林安瑜：顾先生……

顾景舟：我明白你的焦心，但病不是一两日就能养好的，药不能停。

林安瑜：先生，为什么人要与自己所厌恶事物共存。

顾景舟：怎么说？

林安瑜：我讨厌硝烟战火，却偏偏生于乱世，我喜欢自由和旷野，却偏偏生了副，禁不起一丝风雨的身体。……先生，我从有记忆起就待在院子里了，除了那颗海棠外，我为什么都没见过。

顾景舟：……（沉默）我答应你，会带你看一年四季。

林安瑜：真的？先生能带我出去？

顾景舟：我自有办法。

小桃：先生，药煎好了。

顾景舟：前提是你先把药喝了。

林安瑜：……（声线软下）这个药可苦了。

顾景舟：我给你带了糖。

林安瑜：……（沉默）

顾景舟：（无奈）你乖乖把药喝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安瑜：（眼前一亮）关于你的秘密？

顾景舟：嗯。

林安瑜：我喝！（喝完药）快说。

顾景舟：（放下碗）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记得那天，我母亲起得很早，给我们包了包子，吃完饭后，我拉着我父亲去摘野果，我们摘了整整一口袋，过了饭点才到家，母亲早就站在门前等我们，（痛苦）可惜，飞机的轰鸣声来的太快，我就看着，刚刚还笑着招呼我们回家的母亲，下一秒，就被炮弹，炸倒在血泊之中，我们的家，成了一片废墟，红色的野果撒了一地，父亲抱起我就跑，我们四处逃窜，却还是被敌人抓住了，他为了掩护我逃走，一个人，去和那些拿着枪的士兵斗争，我数着，整整七枪，等我安全后，再找回去，他的尸体已经被狼吃尽了，连骨头都没剩，只留下了一地血水。

林安瑜：（起身抱着他）如果你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顾景舟：（心头一颤）（混响）家，吗？我也有家了吗？

闪回

林安瑜：后来，我每天都能收到礼物。

林安瑜：夏天时，是一盆带着水的荷花，一罐半夜捉的萤火虫，或者，一只亲手做的竹蜻蜓；

林安瑜：秋天时，是一个枫叶做的书签，一捆乡下的小麦，或者，一幅昨天的晚霞；

林安瑜：冬天时，是一个装在玻璃罐里的雪人，一枝开的最好的梅花，或者一个小小的冰雕；

林安瑜：春天时，是一束刚摘鲜花，一瓶清晨的露水，或者一条刚发芽的柳条。

林安瑜：我的病慢慢有所好转，我站在那棵海棠树下，看见那日的阳光正好，透过叶片，在地上撒下点点光斑，风起时，你来了，我的四季才完整。我记得，曾经我说过，我见不了四季，于是你用了一整年，让四季来见了我。

闪回

开门声

林安瑜：（开心）景舟来啦？

顾景舟：（无奈）我过说了，要叫顾先生。

林安瑜：好好好，顾先生，那顾先生能帮我梳梳头发吗？

顾景舟：（拿起梳子）今天城西的花店，新上了玫瑰，我为你买了一束。

林安瑜：（愣住）（笑）玫瑰是西洋人用来表示爱意的花卉，景舟送我玫瑰，所谓何意？

顾景舟：（呼吸一滞）不过是看见了就买了（转移话题）昨天的功课复习的怎么样了。

林安瑜：（严肃）顾景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方式，真的很勉强？

顾景舟：林小姐，我是你的老师（被打断）……

林安瑜：老师？反正别的老师不会帮学生梳头发。

顾景舟：（无奈）（放下梳子）林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履行我的职责，仅此而已。

林安瑜：仅此而已？（嘲讽）半夜不睡觉起来去给我捉萤火虫，磨破了手指也要亲手做的竹蜻蜓，请假一天也要去乡下为我拿一捆小麦，练了一个月给我送上的冰雕，每天都不一样的礼物，（生气）顾景舟，你敢说你没有动心吗？

顾景舟： （压抑）我……，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我先走了。（离开）

林安瑜：（冲他喊）顾景舟！你到底在躲什么！

关门声

顾景舟：（自我催眠）（混响）躲什么？为什么都没有躲，我只是……不爱她。

闪回

饭店的嘈杂声

秦晓启：景舟啊，你已经卧底一年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顾景舟：（愣住）回，回来？

秦晓启：是的，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你了。我们需要你偷一份文件回来，这对我们这场战役很重要。

顾景舟：好……，上校，我们不能招安林虎吗？他也是一片善心啊。

秦晓启：哎，景舟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可是林虎他执意不肯交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如果可以我们自然的希望和平协商。

顾景舟：那，可不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秦晓启：景舟，我明白你在林府待了一年，对那里多少会有点感情，但是，国家若要统一，就不能有异类的存在，只要有一个异类，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不能给自己留下祸患呀。

顾景舟：（恍惚）是，是了，国家若要统一，必须产出异类。我明白了。（走出去）

关门声

顾景舟：（混响） 最后一次，在与她道个别吧。

闪回

开门声

林安瑜：（生气）不是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顾景舟：我，我回来，与你告别。

林安瑜：（惊讶）你要走？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顾景舟：（躲闪）说不好，我也不知道，别问了。

林安瑜：（生气）你！好，你好的很！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出了这道门，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顾景舟：（心急）你又何必这样？如今局势动荡（被打断）……

林安瑜：你也知道如今局势动荡，你又要去哪？为什么不肯留在这里？

顾景舟：（怒）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国家若要统一，必须铲除异类，为什么不肯交权，难道权利比命都重要吗？

林安瑜：（察觉异样）顾景舟，你说什么？

顾景舟：（心虚）……没事，（离开）

开门声

顾景舟：（狠心）今天出了这道门，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林安瑜：顾景舟！

关门

闪回

开门声

林虎：囡囡啊。

林安瑜：父亲，你怎么来了？

林虎：（沉重）囡囡，有件事情，我必须告知你。

林安瑜：（心慌）发生什么事了？

林虎：这次战役，我们恐怕凶多吉少，……我们的机密档案被人偷走了。

林安瑜：（惊慌）什么！

林安瑜：（混响）会是他吗？顾景舟，算我求你了，我不想恨你。

林虎：（强颜欢笑）没事昂，囡囡你就好好在家呆着，等爸回来吃饭奥！

林安瑜：好……父亲！我一会为你送行。

林虎：好嘞！不愧是我的好姑娘！

关门声

林安瑜：小桃，去请顾先生来一趟。

小桃：是，小姐。

闪回

林安瑜：父亲，（帮忙整理衣服）此去，一帆风顺，安然无恙。

林虎：好！（落寞）好。

林安瑜：（强装镇定）好了，父亲。

林虎：哎！（狠心转身）

林安瑜：父亲！（不舍）……记得回来吃饭。

林虎：（不敢回头）好！（挥手告别）

小桃：小姐……

林安瑜：（冷静下来）怎么样了。

小桃：街坊邻居说，顾先生离开林府后，……再没有回去了。

林安瑜：（绝望）顾景舟……，为什么，偏偏是你，……偏偏，是你。

闪回

七天后

开门声

顾景舟：上校，南疆总督……战亡了。

回忆

林虎：弟兄们！这一次，我们会战至最后一人！若想入城，就请，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现实

秦晓启：（惋惜）……可惜了，他也是一个英雄好汉，好好收了尸体，为他立碑送行吧。

秦晓启：（冷静）如今南疆群龙无首，争取一举攻下。

顾景舟：是。

关门声

顾景舟：安瑜……，别恨我，（自嘲的笑）怎么可能不恨，算了，恨就恨吧，总比忘了好。

士兵：少尉，林府的方向起火了。

顾景舟：（慌张）什么？！

跑步声

闪回

（林府）

杂乱声

士兵：少尉，那个院子里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

顾景舟：（混响）那是，安瑜的院子，不，不可能。

士兵：我们还从尸体上发现了这个，一块玉佩，……呃，上面，好像刻的是，您的名字。

顾景舟：（呼吸一滞）我的名字？

顾景舟：（混响）也，也好，至少，我不用再解释什么了，不用吵架了，……对吧？

士兵：少尉，那个尸体？

顾景舟：葬在海棠树下吧，……那棵树怎么样了？

士兵：说来奇怪，这么大的火，那棵树竟然没事。

顾景舟：（混响）树没事，没事就好，……

闪回

顾景舟：你死的那一天，我在海棠树下坐了一整夜，我不认为我爱你。（后面都是你的独白）

顾景舟：你死后的第一年，我无意间来到这个宅院外，我看见海棠树的枝桠疯长，我不认为我爱你，至少不是爱。

顾景舟：你死后的第二年，我又来到了这个宅院，我走遍这里的角角落落，我不认为我爱你，只是那段时光太过美好。

顾景舟：你死后的第三年，我将这个宅院重新翻修了一遍，我坐在你常坐的那张桌前，看见微风过，海棠落，树下没了你，我才突然惊觉，我好像是爱你的。

顾景舟：你死后的第4年，我在树下等花期，视枝头落雪为无物，我们的相爱错了时间，那年的海棠再也没开。

闪回

（国外）

林安瑜：（混响）听说祖国统一了，真好。今天的阳光难得的好啊，小桃，你看见了吗？

回忆

小桃：小姐，敌军已经攻破城门了，总督走之前，已经为你买好了去国外的船票，小姐你快走！

林安瑜：我们一起走！

小桃：不，小姐，（轻颤）我，我是个孤儿，是总督救了我，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如果没有总督，没有小姐，没有林府，就没有小桃，（坚定）我生是林府的人，死是林府的鬼，我是不会离开林府的，小姐，谢谢您，谢谢您一直待我如亲人一般，（伤心）小桃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小姐，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替小姐死在林府，小姐你，你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