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灯：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玄玉：（饮酒、打哈欠）

萤灯：……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玄玉：笨

萤灯：啊？

玄玉：萤火流光，如恒河沙数，岂是你这小脑袋能点算得清的？

萤灯：人间的东西，一花一草，一虫一光，我都要——牢牢记住！

玄玉：行，那你牢牢记住

萤灯：嗯！

玄玉：吃干果么？

萤灯：吃

玄玉：自己过来拿

萤灯：你给我扒

玄玉：哦

萤灯：你说凡间，真的那么好么，大家都前仆后继的来，伤心落泪的走

玄玉：好不好，看过才知道啊，你不也是想要看看，才让我带你来了

萤灯：天宫实在太没意思了...烦

玄玉：是啊，所以文瑶鱼都跑了，让上仙好找，你倒也老实，没有自己思凡下界

萤灯：想来就来啦，反正你也没事

玄玉：好好好，反正我也没事

萤灯：一百零三、一百零四

玄玉：茶童来送花灯了，你要一盏么

萤灯：（自顾自的）每到这个节日，人们就会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来到河边，把愿望在花灯里点燃，送到河里去，你看你看！你快看嘛！你看那两个小姑娘，好可爱啊！她们的灯做的都好看，想必是有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玄玉：给，栗子剥好了，咻，进你手心了！

萤灯：哇！仙力不要这样乱用啊

玄玉：还要不要写？

萤灯：写，给我（她从茶童手里拿过）喏，给你写。你不是总说，神仙当久了，最要戒一个‘贪’字么？好像许个愿都犯了天大的忌讳似的。可今夜，我想破个例

沉睡河底的星辰被骤然惊醒——是数不清的萤火虫！

它们活泼地跳跃着，旋转着

最终竟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朝着这酒楼的二层

朝着凭栏而立的玄玉与萤灯姬

温柔地奔涌而来。

玄玉：喂！别乱施法！~

萤灯：看！我把这条河里的‘星星’，都偷上来啦！

萤灯：这算不算……贪心了一回？

玄玉：（温柔的看着她）

萤灯：就这一回，哄你开心，行不行？

玄玉：来，让我点一盏（手刚要触到烛心）还是拧拧你的脸来的实在

萤灯：（呲牙裂嘴）唔，脸要烂了

玄玉：在天宫陪我那么久，累么

萤灯：算算，真的是陪你好久好久好久了啊

玄玉：多久

萤灯：额...一千...五百....年了吧

玄玉：都够阿难修成阿罗汉了

萤灯：你还没说，萤火好看么

玄玉：张嘴！啊！（准备把干果扔进她嘴里）

萤灯：啊~嗯~香！

玄玉：神仙的‘贪’，可不止值这一河萤火

萤灯：那还要什么？我去偷！

玄玉：...（久久没回答，笑，问）还吃么

萤灯：你也自己吃点啊，别光顾着我

玄玉：在吃呢

萤灯：我就知道，凡间的栗子……比蟠桃园的仙果好吃多了！

萤灯：你往边坐坐，让我蹭着你，我喜欢贴着你~贴~着~你

玄玉：好~好~~~

萤灯：摸摸头

玄玉：摸摸头

萤灯：你看我指尖的萤火虫，转啊转啊，好漂亮

玄玉：来，我这杯子上也落了一只，一并拿去

萤灯：我下界时，星君说的凡心炽烈，七情如沸，恐伤了灯姬灵体…是什么意思啊

玄玉：别听他瞎说，他从来没来过下界

萤灯：没来过么？

玄玉：对啊

萤灯：他不是凡人升仙么

玄玉：不是，他是星星变的，一点也不了解凡人

萤灯：喂~~~~那个能吹响的竹子，是什么？

玄玉：竹硝子

萤灯：好听么

玄玉：吵得很

萤灯：哦...

玄玉：嗯

萤灯：那……尝尝凡间的酒？我看他们都喝，闻着好香！

玄玉：喝呗，我这里有一坛呢

萤灯：（抱起来就喝）

玄玉：欸欸欸！（赶忙拦住）不是这样喝

萤灯：酒就和水一样啊，还能怎么喝

玄玉：要这样（举杯）干了！

萤灯：我随意！你干了！

玄玉：你学的倒是挺快

玄玉：你说你来人间，啥也不懂，被欺负了怎么办

萤灯：啊？我？被欺负？你可是威震三界的仙尊啊

玄玉：啥也不是，哈哈哈哈哈....

萤灯：快看！龙！会动的龙！

玄玉：哇~~~（其实知道是人）

萤灯：好好玩，我要下去看

玄玉：下去被人潮挤没了，老实坐着你

萤灯：哦，那我再喝点酒吧，有点上头，好喝...

玄玉：差不多行了啊，再喝弹你脑门儿

萤灯：（捂住）好好好

玄玉：（转过脸看景）确实很美啊

萤灯：（偷抱起来就喝）

玄玉：你吃点毛豆啊，别光顾着喝

萤灯： 哎...你怎么絮絮叨叨的

玄玉：....

良久

玄玉：该回去了..

萤灯：主子（声音清脆，带着点小小的拖腔，像在撒娇，又像藏着秘密）闭眼！

玄玉：干嘛

萤灯：闭眼嘛~就一下下，有好东西

玄玉：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

萤灯：睁眼

玄玉：诶？

萤灯：回去的路……我给你照一小段儿

薄雾弥漫开来

楼下酒肆悬挂的红灯笼在雾中晕开一团团朦胧的光晕

轮廓渐渐模糊。

凡尘的喧嚣仿佛被这层纱幕隔开

他没有去接那团微弱却执拗的光

他只是伸出手，像来时那样，用指背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凡尘夜风的微凉，轻轻拂过她因捧着萤火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玄玉：嗯

他应了一声。一个字，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无声的应允。

萤灯姬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比掌心的萤灯更明亮。她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团小小的光芒

萤灯：（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笑）

脚步轻快地跟上了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碧绿的微光在他们身侧浮动，如同一条被驯服的、温顺的星河，在人间渐浓的夜雾里，执拗地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