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亚：呀，你怎么比我矮这么多？

岳阳：可是我年纪比你大呀。

马利亚：明明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嘛，我也很快就会成年的。

岳阳：我这是前些年被火烧没了，刚复活的新身体，看着是年轻些。

马利亚：啊？那得多疼啊？

岳阳：日子久了，早晚要经历的，你看我现在，不还是玉树临风的？

马利亚：我怕疼，我还没成年呢。

岳阳：呵呵（喝酒）那我要怎么唤你？女娃娃？

马利亚：名字吗？我应该是叫马利亚。

岳阳：原来是马小娘子。

马利亚：这听起来有点奇怪，还是叫我马利亚吧，我们那里都是叫名字的。

岳阳：就依你，马利亚。

马利亚：那你呢？

岳阳：我啊，一开始叫巴陵，后来有个大才子来我这喝酒，管我叫岳阳，还把我写得高耸入云，眼光甚好。

马利亚：原来你喜欢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大才子把你写得很高呀！

岳阳：那可是地上谪仙人。他啊，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有文采的人，至今都无人可出其右。（喝酒）

马利亚：不就是大才子么？我长这么高，以后肯定也有大才子写我的！

岳阳：可惜，你要是早生几年，还能见他一面。那时候可真是万邦来朝，盛世太平。

马利亚：那他是你们的王吗？

岳阳：不，也是沧海一粟中的过客而已。

马利亚：你见过那么多过客，能记住他，那他肯定很厉害啦！

岳阳：嗯，虽是前无古人，但也说不定有后来者。

马利亚：别感慨啦，你那个坛子里装的什么呀？让我也尝尝。

岳阳：诶，小娃娃可不能喝酒。

马利亚：那我就叫你小矮子！

岳阳：这样吧，你叫我一声阿兄，我就把酒坛子给你尝一口。

马利亚：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岳阳：给你给你。

马利亚：怎么是空的？你不是说给我尝一口吗？

岳阳：我是说把酒坛子给你尝一口，没说里面有酒啊。

马利亚：你——小矮子！小矮子！小矮子！（渐弱）

岳阳：哈哈哈（渐弱）

马利亚：看我的新发冠！漂亮吧？

岳阳：漂亮，但怎么还带刺儿呢？

马利亚：所以是荆棘王冠嘛。

岳阳：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你都七十多岁了吧？怎么还没成年呢？

马利亚：我感觉应该快了！我连王冠都戴上了，离成年肯定不远啦！你是几百岁才成年的呀？

岳阳：哪有那么麻烦，个把月就成年了。

马利亚：啊？你吃什么的，长这么快？

岳阳：（轻笑）无他，子孙争气罢了。（喝酒）

马利亚：你之前还说孩子淘气老是打架呢？

岳阳：孩子嘛，总有顽皮的时候。

马利亚：我看是无他，唯手熟尔吧？不对，应该是因为你长得矮，所以修补起来容易。

岳阳：哈哈，喝酒喝酒。

马利亚：你上次才说，我还没成年呢，不能喝酒。

岳阳：你都七十多岁啦，小酌一下也不打紧。

扬旗

马利亚：打架啦，我这里的人又要打架啦！我都数不清是第六次还是第七次，他们可太有毅力了。

马利亚：我还没去过圣地呢，好像在我出生之前他们就说要收服它，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好地方。

马利亚：咦？你怎么不说话？

铁骑

马利亚：天呐，路易被俘虏了！所以好好的干嘛要打仗啊，这次回来应该就不会再打仗了吧？也说不准，他脑子一热可能就要去打第八次呢。

岳阳：（虚弱）打仗的理由可太多了，家啊国啊、名啊利啊、是啊非啊、太多太多了。

马利亚：阿兄你怎么又受伤了？你家孩子又顽皮了？

岳阳：（虚弱）咳……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马利亚：阿兄！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成年啦！他们来我这里大张旗鼓地集会说要对抗教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不过他们推翻教皇，会不会推倒我啊？

马利亚：阿兄？你怎么了？

岳阳：（长叹）唉——（喝酒）有点难受。

马利亚：是因为疼吗？被大火烧这么多次肯定很疼吧？

岳阳：（情绪渐强）是因为看到那些断壁残垣与残兵游勇，看到这些孩子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我心里不大痛快。他们靠在我身上，盘旋在我脚边，我甚至拿不出一枚果子、一片树皮给他们充饥！我既有天上接行杯之技，又怀气蒸云梦泽之能，今时今日，却掀不翻一口煮孩子吃的热锅啊！

马利亚：阿兄……我们，生来就是动不了的，你不是说，我们就是为见证而生的吗？

岳阳：（喝酒）是啊，我们生来，就只是历史的见证者，只是看客而已。

兵戈

马利亚：好像有人打过来了……阿兄，我会不会活不到成年啊？

岳阳：不会的，战争不是永恒的，你再坚持一下，等你成年，我那些好酒都给你喝！我陪你喝个十年！

马利亚：连喝十年我会腌入味儿的，是你想喝吧？

岳阳：想啊，实在是太想喝个酩酊大醉，喝个举目混沌了，醉到看不清这世间一切，什么是非功过，什么悲欢离合，都看不见才好。

马利亚：烂醉如泥到底是什么啊？我也想看不见这个混乱的世界啊……（渐弱）

战马

马利亚：阿兄阿兄，我终于成年了！

岳阳：恭喜恭喜，你都快两百岁了吧？

马利亚：还没有呢，才183岁。

岳阳：哈哈好，那今天可是你的及笄礼，当浮一大白！

马利亚：及笄礼就是成人礼吗？

岳阳：对对对，从今天起，你就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马利亚：那是要喝酒，我高兴！但是阿兄……你那里怎么也有烟啊？

岳阳：有些饥荒，有些战乱而已。

马利亚：那你……

岳阳：不碍的，我都记着呢，桩桩件件，我都记住了，记得牢牢的。

马利亚：那我们喝酒！

岳阳：喝酒！

干杯

岳阳：很久没听你说话了，怎么了？

马利亚：阿兄，你说的对，战争不是永恒的。

岳阳：你那边的仗打完了？

马利亚：应该只是暂时不打仗吧，他们都生病了。

岳阳：能让战争暂停的疾病，应该是很严重了。

马利亚：很严重吧，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比打仗死的还要多。他们的生命本来就很短，一打起仗来就会更短，现在生起病来，竟然比打仗还活得少，几个呼吸间就死掉了。

岳阳：是啊，人生本就苦短，须臾之间而已。

倒酒

马利亚：战争也是须臾之间的事，国王被抓，这么多年，总算分出胜负了。

岳阳：哦？不过和平也是须臾之间的事，人丢了东西肯定是要去找回来的，人丢了土地，那就更要夺回来了。（喝酒）

碰杯

马利亚：他们打了好多年啊，终于要停一停了。

岳阳：你都被吵得有一个甲子没睡个安稳觉了吧？

马利亚：哎呀，他们要停战二十年呢，可算能让我睡个安稳觉咯。

岳阳：睡吧睡吧，睡醒之后来我这喝酒，我这稍微清静一点。

马利亚：（叹气）一觉醒来被偷家了。

岳阳：你那边又打败仗了？

马利亚：是啊，一败涂地，阿兄，我都要忘记难受是什么感觉了。

岳阳：是你一直在难受，已经忘记舒畅的滋味了。

马利亚：哦，我可能会改姓英。

岳阳：英……利亚？

马利亚：是马利亚·英格兰，我不姓马！

岳阳：对对对，你们的姓在后面。

马利亚：你又喝什么好酒呢？

岳阳：庆祝一下新皇城的落成，我这边正万国来朝呢。

马利亚：万国来朝？我这边的人怎么没去呀？是没邀请他们吗？

岳阳：额……你们那边的……文化有点落后。

马利亚：没事儿，人类的进步也是须臾之间的事！

婴啼

马利亚：（大口喝酒）

岳阳：你不是忘记难受的感觉了吗？

马利亚：（哽咽）真的好难受啊……

岳阳：神器更易，英雄无用，是该难受啊。

马利亚：我们的新国王，他才9个月。

岳阳：听起来，让你难受的是，国王是9个月的娃娃？

马利亚：既为我难受，也为他难受。

岳阳：我们既是为见证而生的，你就要接着往下看，一直一直看下去。看这些刀光剑影，看这些恩怨情仇，看他们鲜活，看他们绽放，看他们沉寂，看他们最后化为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再看他们写新的历史，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记忆的一部分，都是我们的一部分。

摔碗

马蹄

马利亚：贞德！贞德！

岳阳：打胜仗啦？

马利亚：阿兄你看！那个就是你说的可以称为民族英雄的人！我们的民族英雄！她那面旗上就有我的名字！

岳阳：哎呀，好年轻的……姑娘？

马利亚：嘘——你也看出来啦？

岳阳：嗯，不仅年轻，还有智慧，将王朝更迭的权力斗争变成保家卫国的神圣战争，果真懂得带动你这边的民族士气啊。

马利亚：厉害吧？她才17岁！

岳阳：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马利亚：嘿嘿，我也是。

【贞德审判：

“你是否觉得自己受到上帝的恩典？”

“如果没有得到，希望上帝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我仍希望上帝能赐予我。”】

马利亚：阿兄，贞德死了，她还不到20岁。

岳阳：想喝酒吗？

马利亚：这次不想喝，我就想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都变成历史。

钟声

马利亚：阿兄！你看到了吗！圣女贞德！

岳阳：来点香甜的桂花酒？

马利亚：我要最烈的酒！用最大的碗！

岳阳：来来来！

碰杯

马利亚：（喝酒）因为人的想法，所以他们以神的名义判她有罪，也是因为人的想法，他们又以神的名义恕她无罪，明明是神的名义，却都是人在行使这些权力。神的权力和人的力量，都是他们一念之间而已。

岳阳：你一个神的化身，还批斗起你的信徒来了？别骂了，喝酒喝酒。

碰杯

马利亚：结束了啊……竟然长达两百多年。

岳阳：你都要四百岁了吧？

马利亚：是啊，都四百年了，还没有大才子给我写书。

岳阳：别急啊，你还年轻着呢。（喝酒）

马利亚：我怎么感觉你又有点虚弱？

岳阳：真金不怕火炼，真楼不怕水淹，家常便饭啦。

马利亚：你……你真的好惨啊，我觉得是你太矮了，你看我这个身形，就算发大水也顶多淹没我的脚脖子，你要不再往高长点？

岳阳：够高啦，我手握八百里洞庭呢。

马利亚：知道知道，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嘛，听你念叨几百次耳朵都长茧子了，就你家文化人多！不听不听岳阳念经。

岳阳：那喝酒！

马利亚：阿兄来喝喜酒！新葡萄酒，这可是之前亨利受洗用的珍品。

岳阳：你跟谁啊？

马利亚：当然不是我啊，是玛格丽特和亨利，那些教徒们可算是打够了。

岳阳：虽然你那边有点落后，但内忧外乱的程度也是不比我这儿的历史差啊。

马利亚：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刀刺入肉倒河里

马利亚：呕——

岳阳：怎么了？

马利亚：还是没习惯，我看到倒下的女士肚子里的孩子还在蠕动，没忍住。

倒酒

马利亚：终于等到小路易来我这加冕，也是好惨一孩子，那么小，都当上国王了，还被迫东奔西跑的，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马利亚：哎，那不是阿兄你们拿来挡雨的伞吗？他们怎么说是会伸缩的怪物啊。

（沉默2秒）

马利亚：阿兄你又被雷劈了？

岳阳：那倒不是，只是他们前两年打仗，差点又把我烧没了。

马利亚：坚挺如你，如今又活蹦乱跳啦。

岳阳：蹦不动蹦不动，我感觉我这一身老骨头快要散架了。

马利亚：说好的永生呢？

岳阳：缝缝补补又三年，一直修着呢。

马利亚：太阳王好厉害啊，加冕的时候才十几岁，没想法一眨眼都成为真正的霸主了。

岳阳：确实是一袋雄主。最近还派人带来不少奇技淫巧，把我们皇帝哄得眉开眼笑的。

岳阳：你换新衣服了？

马利亚：是啊，有的人在打仗，有的人在让我发光。

岳阳：哈哈，发白光？

马利亚：这个白色好丑啊，我还是喜欢我之前彩色的玻璃，虽然穿了几百年，但我百看不厌呢。

岳阳：衣不如新嘛，我这一千多年都没穿过你那么华美的衣服。

马利亚：你想要哦？

岳阳：别别别，穿成你那样我都不敢喝酒。

马利亚：谁说的？我能连干三大碗！

碰杯

欢呼

马利亚：他们好像在庆祝一个崭新的时代要来了。

岳阳：是啊，一个新的时代要来了，一个烟熏雾缭的新时代。

破碎

马利亚：我喝这么多年酒都没腌入味，这才放几天酒桶我就臭掉啦。

岳阳：疼吗？

马利亚：好疼啊，比我预想的还要疼，原来阿兄你以前都这么疼啊。

岳阳：还好有酒。

马利亚：是啊，还好有酒。（喝酒）在人类眼里，我是神的使者，共和国不需要我啦。

岳阳：现在不是了，你就是个放酒坛子的酒窖，来来来多喝点。

碰杯

马利亚：我真的要死啦。（喝酒）教区重建，但不会再有人修缮我了。

岳阳：坚强点儿，你虽然还年轻，但你知道六百多年对人类意味着什么吗？

马利亚：意味着我变成历史遗迹啦。

岳阳：是历史，不是遗迹，这意味着你不仅仅是神权的化身，神和人都会离不开你，意味着你终于只是你自己了。

倒酒

马利亚：拿破仑是大好人！快看我的新裙子，是天鹅绒的！

岳阳：这回不满嘴死啊死的了？

马利亚：不死了不死了，在看拿破仑从教皇手上抢皇冠呢，自己给自己加冕可真是霸气。普天之下，唯我独尊，这就是皇帝啊。

岳阳：是啊，一言可定兴衰，一怒伏尸百万，这就是皇帝。

马利亚：听起来，阿兄你不太喜欢？

岳阳：也谈不上喜不喜欢，这些年送走的那些皇帝里头，有好有坏吧。

马利亚：那多正常啊，就算不是皇帝，也有好有坏的。哦不对，应该说是时好时坏的，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人类可真复杂。

岳阳：君子论迹不论心，这你倒是看得通透。

马利亚：反正拿破仑是大好人。

岳阳：几块天鹅绒的布料就把你收买咯？

马利亚：我只是感觉他真的伟大，不过这个天鹅绒真的很舒服啊……

马利亚：好疼啊，我连一片彩色玻璃都没有了，这次我好像真的要死了，他们在计划怎么拆除我。

岳阳：你是岁月的化身，是历史的延续，是文明的脉搏，你不会死的。

马利亚：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夸你自己？

岳阳：岁月赋予我们文明，而文明会赋予我们永生。

马利亚：瞎说，一把火就没了，你还差点被雷劈死呢。

岳阳：可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我们会永远活在文明里。

马利亚：好像只要有人记得，我们就死不了，但文明也不是永恒的吧？

岳阳：日月经天，百代过客，我们活在文明里，自然也会在岁月中永恒。

马利亚：随便吧，我太疼了，我决定直接睡觉，在沉睡中死去。

岳阳：这叫说真话，自信点儿！我们就是会实现永生的，一定会。

马利亚：我又感觉到了，你这话也在安慰你自己呢。

岳阳：嗯，去年小修了一下，没修好，我这老骨头有点难受。

马利亚：完了，这下我俩都要死了，你快把你那些没开封的好酒都拿出来，临死之前我们喝个尽兴！

岳阳：你就是想骗我酒喝。

倒酒

马利亚：啊啊啊真的有大才子给我写书！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不想我死啊，值了值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捐的钱够不够给我换彩色玻璃，就算他们要拆掉我，也请让我死得好看一点吧！

马利亚：阿兄你怎么好像变矮了？

岳阳：春天雨大太，脚下没站稳，滑了一跤。

马利亚：来吧，跟我一起躺平等死。

岳阳：那可躺不了，知府正在给我筹钱翻修呢。

马利亚：你家孩子怎么都这么争气啊。

岳阳：也有不争气的……为了一口大烟不要命的，既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别人的死活，人这一生不过几十年光阴，他们吞云吐雾只要那一个朝夕。

马利亚：大烟？你们的新发明？

岳阳：是你们那个老对手捣鼓出来的祸害。

马利亚：他们竟然都打去你那边……不对，你是真的没站稳吗？不要自暴自弃啊阿兄，一千多年都过来了，就算这一代孩子不争气，再看看下一代嘛，不是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吗？再等等再等等，你好好看着，不许当逃兵。

倒酒

马利亚：诶嘿，我也不用死了，他们决定重新修修整我，那个历史学家应该会给我换回漂亮的脸，最好也打理一下我的发型，头顶光秃秃的是真不好看。

岳阳：（喝酒）

马利亚：你心情不好？

岳阳：是有点烦。（喝酒）

马利亚：那我们喝酒。

碰杯

马利亚：原来是我这边的人也去你家抢劫了啊……

岳阳：你说的对啊，人类的进步也是须臾之间的事，喝酒吧。

马利亚：阿兄你怎么又倒了？

岳阳：站得高看得太远，我想歇歇。

马利亚：你都看见什么了？

岳阳：远处是群狼环伺与无能自大，近处又是剜肉爨骨与民不聊生，这么多年，不想看了。

马利亚：要不我们一起睡一觉吧，什么都别看，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去想。

岳阳：来喝酒。

马利亚：这个好！

碰杯

马利亚：这才一年，你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啦，不对，你怎么好像离我又远了几步？

岳阳：是往后退了一点，不然每次发洪水都要给我泡出老寒腿了。

马利亚：甚至有点香？

岳阳：咳，应该是桐油或者糯米粉。

马利亚：这下又是个风流倜傥的老顽童了。

马利亚：这几年唯一高兴的事，就是我的彩色玻璃又回来了，他们可算知道要拿走那些丑丑的白玻璃。

马利亚：这场大混战打了好久啊。

马利亚：阿兄？

岳阳：（虚弱）咳咳……我在。

马利亚：天呐你怎么只剩一条胳膊了！

岳阳：（虚弱）还活着呢，不算太差。

马利亚：他们打了胜仗，却没人和我喝酒。唉，喝不下酒还说不出话，阿兄你要不还是睡一觉吧，这么干看着多难受啊。

马利亚：虽然我知道现在笑有点不道德，但（噗嗤）你都只剩胳膊了，他怎么只给你翻修衣服上的花纹啊，但凡补一下衣服上的破洞也好啊。

岳阳：（叹气）

岳阳：来喝点？

马利亚：你可真是……身残志坚？

岳阳：被他们乱七八糟换了一堆零件，更难受了。

马利亚：好歹现在能喝得下酒，也算进步。

岳阳：这可是真正的苦中作乐，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马利亚：庆祝一下没有神权啦，庆祝一下没有皇权啦，庆祝一下阿兄你又能说话啦，最重要的是，庆祝一下你的子孙，世世代代，岁月峥嵘，筚路蓝缕，不曾抛弃你。

岳阳：有大才子写过书就是不一样啊，文化水平突飞猛进啊！

马利亚：嘿嘿

碰杯

马利亚：也不知道他们还要打多久，阿兄你怎么样？

岳阳：还死不了。

枪声刀刺防空警报轰炸婴啼钟声

马利亚：巴黎（清嗓）巴黎光复啦，我差点忘记要怎么说话。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拯救了法国，但我知道拯救戴高乐将军的是他自己。这些狙击手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趴在我头顶上啊，擦枪走火打瞎我的眼睛怎么办。阿兄？

岳阳：我还在。

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

岳阳：和平明明是须臾之间的事，我怎么感觉这一段没有光的日子，这么漫长啊。（叹气）

马赛曲

马利亚：大概因为，我们差点就不是现在的我们吧。

岳阳：你都能说出这么哲学的话啦？

马利亚：喂！我生气了，不给你喝葡萄酒了。

岳阳：哈哈，留着留着，等我身子骨健全点儿，我们再一起喝个痛快。

马利亚：真的还会有人修复我们吗？

岳阳：会的，一定会。

马利亚：虽然我们记住了他们的历史，但我们也没办法告诉他们呀。

岳阳：我们站在这，他们就会听见，就能看见。

岳阳：马利亚，来喝酒！

马利亚：你又恢复得这么快？

岳阳：换了新的零件，也顺便刷新了新衣服，可算不再酸酸痒痒的。不然像我之前烂成骨头架子，还时不时被痒得抖两下，我都怕哪天不小心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马利亚：看着又年轻啦。

暴雨

马利亚：你可要站稳啊，那么大的风浪都挺过来了，可不许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倒下。

岳阳：骨折而已，小伤。（喝酒）

马利亚：年纪大就是好，不怕疼。

岳阳：我的子孙争气，修复得快，不像有的楼，一修就修好几年呦，那是疼得比较久。

马利亚：啊啊啊我要生气了！我已经在生气了！

岳阳：但你长得高嘛，修得慢也正常，来来来喝酒，这个度数高，香的。

岳阳：感觉很奇妙啊。

马利亚：为什么？

岳阳：人类说要保护我，专门成立了一个衙门。

马利亚：那很好啊，他们会专门研究怎么让我们永生的，或者在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拆掉我们。

岳阳：他们的生命也才几十年，竟然说要保护我啊。

马利亚：看我的新衣服，没想到850岁还能有新衣服穿。

岳阳：是没想到能活到850岁吧？

马利亚：是啊，我们总说须臾之间，说着说着，竟然走过了连我们都觉得久远的年岁。

岳阳：来，今天陪你喝那个嘴里会爆炸的酒。

马利亚：那叫气泡酒，穿着新世纪的衣服怎么说话还一股老头子味儿。

岳阳：你说这个？这是晚上发光的，还有衙门装的避雷针，说是能防被雷劈。

马利亚：这下不担心天降雷劫啦，有没有被保护到？

岳阳：哈哈

燃烧

马利亚：还是好疼啊……是不是有人在哭？

岳阳：是啊，他们说，这是国殇。

马利亚：虽然很疼，但我竟然不觉得难受。

岳阳：因为有人为你哭泣，有人为你痛惜，有人不愿你离去，这应该就是真正的永生。

马利亚：我可是活了八百多岁呢，哪有那么容易死，你看我的王冠，就算疼成这样，我可是连头都没低一下的。

岳阳：浴火重生，我们称之为涅槃。

马利亚：那涅槃之后呢？

岳阳：之后啊，继续屹立在永恒的时光里，去见证，去记忆。

马利亚：然后无声地诉说。

岳阳：对。你都着火了，避免火上浇油，你那些好酒我先帮你收着吧？

马利亚：休想！我看你是想趁火打劫！

岳阳：哈哈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