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秦枫：32岁，跌落谷底的导演，偏执颓废，心事重重。

苏红：32岁，试镜的演员，温婉智慧，落落大方。

鸣谢

佐子川、橘络、无敌小冬冬、尹儿、空梦、玩家22、精神病、小肋骨、生姜也是菜、爱意、木知知

梦境

电台主持人：娱乐新闻头版，今天我们来关注前几年票房大火的导演秦枫。具知情人爆料啊，青年导演代表秦枫最近两年是烂片不断，现在已经陷入无戏可拍的境地。（渐弱）最近还被爆出女星陪睡、偷税洗钱的大瓜，让人不得不感叹江郎才尽，伤仲永的悲剧再次重演...——玩家22

闹铃，起身入

秦枫：（醒，回到现实，剧烈喘息）

摩擦，闹铃关掉，微信提醒，操作手机，微信语音

女人：晚上回家吗？我煲了汤。——小肋骨

秦枫：（打字，又删除）

锁屏，穿衣穿鞋，敲门声，门开

晓丽：秦导，昨晚又在公司睡的啊？——尹儿

点烟后入

秦枫：（疲惫）什么事？

晓丽：哦，就是提醒您韩总要过来参加今天的选角...秦导，（指了指头发和脸）您那个...胡子...

秦枫：我去洗漱，你去吧。

晓丽：好。

高跟鞋离去，男主把烟熄灭，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关水龙头入

秦枫：（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能成的，这次一定能成的...

晓丽：27幕，第49次试戏，Action！

女演员：今天是咱俩结婚10周年纪念日，我知道你肯定忘记了...可这对我很重要，求婚那天，你答应十年后的现在，给我一个想要的未来...可谁能想到，日子过成了今天的鸡零狗碎...你有你的事业要拼，而我也该经营自己的生活。祝你的未来，一切顺利...——精神病

秦枫：卡！感谢试镜，你先回吧，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女演员：哦，好的。

韩总：这怎么又卡，我看着挺好啊。——佐子川

秦枫：毫无阅历，演绎夸张，这种薪酬水平的演员果然差太多了。

韩总：不是我说秦枫，你到底要啥样的啊？这女主角找了快一个月了，噢，又得有演技，又得要阅历，又想要有经验的，又不想演绎痕迹明显的。怎么着我给你找个奥斯卡女主角你能用吗？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我一个出品人加制片人，还得陪着你搁这试戏？

秦枫：（烦躁）忍忍吧师兄，我比你更急好吧？要不是前几部戏投资方乱改剧本、乱塞人，我现在已经在戛纳走红毯了！什么样的明星我用不起？什么样的剧本我拿不下？用得着为了个几百万的小制作，在这挑挑拣拣？

韩总：那怪得了别人吗？我劝过你没？你听了么？是你小子自己追名逐利，坚持不住底线，让人搞成什么样子！瞅你拍的那堆垃圾，我都替你害臊！

秦枫：行了...不管怎么样...谢谢师父师兄还信我，这时候能拉我一把！所以我更得小心谨慎，这次女主角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最好的！

韩总两脚搭在桌上，点烟

韩总：行，我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

（二人沉默）

点烟入

秦枫：...今天先到这吧，晓丽，收工。

敲门声

晓丽：请进！

苏红：请问...你们还在找演员吗？

秦枫：......

晓丽：你是？

苏红：我们没联系过，我是自己找过来的。这是我的简历。

秦枫：对不起，我们今天结束了。

韩总：诶等会儿，我觉得她外形挺合适的啊，让人家试试呗？秦导日理万机，给个机会呗？

秦枫：...我无所谓。

晓丽：哦，那您简单介绍下自己吧。

苏红：谢谢。我叫苏红，今年32岁，电影学院毕业，学的表演专业。

晓丽：苏小姐，您有没有代表作品，或者参与过哪些影视剧创作？

苏红：我毕业后就没演过戏了，不过我上学的时候，每年的成绩都是第一名，（打断）毕业那年老师介绍我去......

晓丽：您的意思是，这十来年里，您没有参演过任何一部作品？

苏红：...是的。

秦枫：浪费时间。晓丽，打个车送她走。

韩总：诶，你不就要有生活经历还没有表演痕迹的吗，我觉得挺合适啊。

秦枫：哪儿合适了？一点经验都没有，拿什么演？我要的是演员，不是群杂！你这不抬杠么？

韩总：我就抬这个杠了怎么了，噢，就许你要求这要求那的，我就不能提个要求了？我看她就挺好！来吧，开始吧。

秦枫：......

韩总：（叼烟）还愣着干嘛？内谁，给她剧本，让她演！

苏红：...谢谢。

晓丽：这部戏讲的是一位为了家庭放弃了事业的女人，在发现丈夫不爱自己后，剪断过往，重拾希望，开始一段新生活的故事。刚给您的这段台词准备的如何了？

苏红：可以了。

晓丽：好，27幕，第50次试戏，开始！

苏红：（情绪平淡，慢）今天是咱俩结婚10周年纪念日，我知道你肯定忘记了...可这对我很重要。求婚那天，你答应我十年后的现在，给我一个想要的未来...可谁也想不到，日子过成了今天的鸡零狗碎。...你有你的事业要拼，而我也该经营自己的生活。天凉了，我煲了汤，喝了再走吧。祝你的未来，一切顺利...

秦枫：......

韩总：卡！不是，你怎么还自己加戏呢？哪来的汤啊？剧本里写了吗？

苏红：对不起，感觉这里合适，我就加上了。

韩总：俩人都分手了还给对方送温暖呢？哎呀算了算了，今天试镜就到这（打断）...你回去等我们通知吧...

秦枫：等一下...我觉得加的挺好的。

韩总：啊？不是？

秦枫：（对苏红）刚才这段你是怎么考虑的？

苏红：两人风风雨雨不容易，一碗热汤代表对过去的温馨回忆，也祝对方有个美好的未来吧。

秦枫：汤可以加......但情绪太平了，不够戏剧化。再试一次。

苏红：好的。

秦枫：注意对象感，你在和人对话，不是一根木头。如果还是像刚才那样平铺直叙，就不用继续了。

苏红：......好。

秦枫：准备，开始！

苏红：......今天是咱俩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打断）我知道你肯定忘记了...

秦枫：（不耐烦）卡！

苏红：......

秦枫：平，还是平！（点烟）我问你，这段讲的什么？

苏红：分手独白。

秦枫：讲给谁的？

苏红：女主的丈夫。

秦枫：你们关系很好吗？

苏红：不好。

秦枫：那你的情绪应该什么样？悔恨？怀疑？愤怒？还是悲伤？

苏红：应该是...麻木。

秦枫：（楞）

苏红：十年，够改变很多了。初相识的懵懂青涩，热恋期的甜言蜜语，还有婚礼上的海誓山盟，都会随着时间被抹去。到最后只剩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对吗？导演？

秦枫：（沉默）

苏红：有什么问题吗？

秦枫：麻木...那你觉得两人还有爱么？

苏红：您的剧本，您是导演，这个问题您应该有答案的。

秦枫：你来试镜，我现在问你。

苏红：...爱的吧，爱才会期待，期待所以失望，失望太多，慢慢就麻木了吧。

秦枫：......这次我跟你搭戏。即兴的，可以么？

苏红：...可以。

秦枫：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晓丽：27幕，51次试戏，三、二、一，开始！

以下无音效，慢慢入吧

苏红：今天是咱俩结婚10周年纪念日，我知道你肯定忘记了...

秦枫：我没忘，10年前那天下着雨，上午咱俩刚租了个城中村的单间，下午就火急火燎去领了证。回家路上想打个车，结果俩人兜里凑不出20块钱...我就把外套挡在你头上，一口气跑了三条街，到家跟落汤鸡似的。...记得，一直都记得，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必要过这个纪念日吗？

苏红：可它对我很重要。不讽刺吗？求婚那天，你可是答应十年后的今天，给我一个想要的未来！

晓丽：（不用管）苏小姐，你的台词...

秦枫：（摆手）......我答应你了！我也一直这么做的！

苏红：怎么做的？始乱终弃？七年之痒？还是三妻四妾？

秦枫：别人不信我也就罢了，原来连你也这么想。

苏红：我该怎么想啊？你和我说过心里话吗？

秦枫：我一直以为你能懂我的！

苏红：我是想懂你啊，可你说说咱俩多久没好好聊过了？你给我机会让我懂你吗？我的丈夫，一年到头回家不过十来天，睡在一张床上不过两三次！呵，现在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了！

秦枫：工作太忙了，剧组上百张嘴等着吃饭，每分钟的花费都成百上千，我能怎么办？（平缓）...这两年我是冷落了你，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这是我的问题...

苏红：是冷落我，还是不想面对我？

秦枫：...你什么意思？

苏红：我不是瞎子聋子！外面的传闻我看不见，听不到吗？

秦枫：我...

苏红：到现在你也不和我说实话？网传的亲密照怎么回事？房子被抵押了不解释一下吗？法院传票都贴到咱家大门上了你知道吗？

秦枫：...是！我承认是我错了，我追名逐利，我见钱眼开，我让人做了局！我TM活该！可我费尽心思为了谁啊？我跟你不一样啊苏红，我是山沟里考出来的穷小子，可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恋爱那天起我就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攀附你家的高枝，就连结婚那天也没有得到你父母的祝福！所以我可以不择手段，我就是要赚很多很多钱！我要让当初瞧不起我们的人闭嘴！我要让你过上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要翻身！

苏红：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从小就有了，我缺的是你的钱吗？咱俩在一起十年了，你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我就跟着你！我图过你什么？

秦枫：（怒）起码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我抱起砖，就不能抱着你！我放下砖，我就不能养你！没有物质基础的感情就是空中楼阁，水中捞月！

苏红：赚多少钱算够啊？多出名算红啊？生活无非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平平淡淡不好吗？

秦枫：你懂什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新作品、新热点，那些平时巴结我的媒体、投资人，转头就把我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你之前不也是学表演的吗？你停下了，然后呢？十年了！你接过一部戏吗？

苏红：（深深看秦一眼）

（两人沉默，调整情绪）

秦枫：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红：（松口气，嘴角上扬）...你不提，我都忘了自己还是演员了，十年啦。（淡然）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在编导课上，你瘦的跟麻杆似的，穿了一件洗的发黄的白衬衣，戴着条瘸了腿的眼镜。可一谈起戏，眼里光芒闪烁，藏都藏不住。

秦枫：没有多少钱，都拿来拍片子了...

苏红：所以我知道啊，你就是天生的导演，你的才华谁都遮盖不住。

秦枫：你也是很有天赋的演员，专业课每次都是第一名。大学时我每部作业的女主角都是你。

苏红：（笑）两个戏痴，互相吸引。不是么？

秦枫：（笑）如果我们的世界只有戏，那该多好。

苏红：怎么可能，总得吃饭吧！婚后白天你去剧组跑龙套，我就跟现在一样，到处找试镜的机会，下班了你就骑着电驴来接我。有年冬天没钱交取暖费，晚上睡觉被窝里只有个电热毯，鼻子露在外面冰冰的，你就搂着我捏着鼻子，我看着你傻笑。

秦枫：跑龙套不赚钱，都靠你一个人打工养家。白天挨了导演的批，到了晚上你还要一边料理家务一边安慰我，结果第二天早起顶着两个熊猫眼去试镜，（笑）人家用你才怪。

苏红：（笑）还说呢，你是崭露头角，成了炙手可热的导演。可我也怀上了宝宝，再也当不了演员啦。

秦枫：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是一个很成功的演员。是我把你耽误了......后悔吗？

苏红：我不后悔，夫妻本就一体，功成名就也好，相夫教子也罢，努力把我们的小家经营好，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始终觉得吃苦的那段穷日子，是我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

秦枫：原来你...

苏红：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原谅他的不陪伴，体谅他的不浪漫。可我一点都不伟大，我就是个小女人。我就想我的丈夫每天都能在我身边，我想他每天都能牵我的手，喝我煲的汤。...可谁能想到，日子过成了今天的鸡零狗碎...

秦枫：对不起啊...对不起...

苏红：你有你的事业要拼，而我也该经营自己的生活了。天凉了，我煲了汤，喝了再走吧。祝你的未来一切顺利。

9'21''《我变了，我没变》不用刻意压

开会议室门，两个走路声停入

秦枫：你的戏预计在下个月，好好准备。

苏红：（伸手）那？合作愉快？

秦枫：嗯，合作愉快。

走路声，停

苏红：汤放在前台了，白色的保温袋，记得喝。

秦枫：......

走路声渐远，开会议室门，皮鞋走进，递烟

韩总：（抽烟）来根不？

秦枫：师兄。

韩总：瞅你那颓废的死样子。（点烟）苏红是个好女人，便宜你小子了！

秦枫：什么？

韩总：师父让我帮你一把，给你安排了这出戏。

秦枫：（恍然）...嗐...（抽烟）谢谢师兄...不过我们...

韩总：行了，还入着戏呢？你的戏不重要，演好人生的戏才重要！（拍肩）踏实把日子过好！回头请我喝酒。

走路离开

秦枫：（沉默，想通，笑）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接听入

苏红：（电话音）...喂？

秦枫：...我今晚回家...咳...走到哪了？一起呗？

苏红：（电话音，沉默良久，颤）...没带你饭，早上剩的汤。

秦枫：（笑）那你给我热热。

苏红：...好，等你回家。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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