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笛烬

作者：庭煦

苏音：盲眼，医术高超，性情温润坚韧如竹，心若明镜，感知敏锐远超常人。

凌昭： 世家凌氏嫡女，容颜昳丽，性情外冷内热，桀骜不训。

故事纯属虚构，如若侵权联系必删

尖锐的破空声和重物砸入积雪的闷响，就在药圃边缘！

风雪声中，她捕捉到微弱的、痛苦的喘息，以及……浓烈的血腥气！远处隐约传来急促的马蹄踏雪和金属撞击声，迅速逼近！

苏音：（呢喃）有人？伤得很重……还有追兵！

摸索到凌昭跌落的位置，蹲下身，在凌昭颈侧一探

凌昭：（虚弱）谁……滚…开！

苏音：脉象浮乱，气若游丝，失血过多……还有内伤。不想死就安静点。

马蹄声更近了！

苏音：追你的人，不足百步了。

挣扎抬起头

凌昭：（震惊，颤抖虚弱）你…你能救我…？

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气味刺鼻的粉末，毫不犹豫地洒在凌昭身上和周围雪地。同时用力扶起凌昭沉重的身体。

苏音：别说话，闭气！这药粉能暂时掩盖血腥。跟我走，快！

凌昭：好…

她将笛孔凑近唇边，发出几个极其短促、尖锐、如同某种鸟鸣般的特殊音调

苏音：左转三步 脚步……低头……前面有凹洞，进去！里面是干燥的药窖，别出声，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动！

急促的马蹄声和刀剑出鞘的刺耳摩擦声

血迹到这附近就淡了！妈的，这鬼天气！

仔细搜！那贱人肯定跑不远！那边有座草屋！

深吸一口气，转身，步履从容却坚定地向药庐正门走去

门被突然撞开

凌昭适当加重呼吸

苏音：（不悦）何人深夜扰我清静？这山中风雪甚大，迷路了吗？

穿着盔甲的人闯了进来

深更半夜，风雪封山，一个瞎子独自在此？

苏音：山中采药人，风雪阻了归途，自然在此。倒是诸位，甲胄（zhou）铿（keng）锵，刀兵带煞，踏雪夜行，所寻何物？

另一名铁翎卫粗暴地踢翻了墙角一个晒药的竹筛，干枯的药草散落一地，他蹲下，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泥土

地上的血渍和陌生脚印！说！是不是藏了一个受伤的女人？！

苏音：血渍？山中采药，荆棘丛生，野兽出没，磕碰受伤是常事。至于脚印……

苏音：风雪夜归，足迹深浅不一，早已被新雪覆盖大半。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屋后药圃细查。那里我傍晚才采回‘寒潭星’，雪地上痕迹或许更多些。

老五，去药圃看看

脚步声（盔甲）

向前一步

女人，别耍花样！那逃犯身负重伤，气息奄奄，绝跑不远！你若知情不报，便是同罪，这草屋和你……

……连同你这些吃饭的家伙，一把火烧个干净！

苏音：军爷何必为难一个眼盲的采药人？我在此地悬壶济世，医治过山中猎户，也救过误入的旅人。医者父母心，若有重伤之人求救，我自当救治。可惜……

苏音：今夜风雪太大，除了诸位这不速之客，并无他人叩门。军爷若执意要烧，便烧吧。只是这满屋药材，皆是救人性命之物，烧了，可惜了山民们来年求医的指望。

脚步（盔甲）

头儿，药圃脚印很乱，有新有旧，确实像采药踩的。深处雪太厚，埋了，看不出特别。没发现别的痕迹。

瞎子，最好如你所言！若让我们发现你窝藏要犯……

刀狠狠劈在木桌上！

桌角应声而断

苏音：军爷的刀，很利。可惜，用错了地方。

我们走！继续搜山！她跑不出这片山谷！

脚步声，马蹄声（逐渐消失）

脚步声

苏音：他们走了。出来吧，你伤口需要重新处理，寒气入骨会更麻烦。

虚弱的走出来

适当咳嗽

凌昭：（虚弱）……多谢。连累你了。

断木放在一旁

苏音：风雪未停，先进屋。你现在是我的病人了。

扶着走到椅子旁坐下，打开抽屉

凌昭：你……你怎知他们一定会走？万一……

苏音：风雪太大，他们耗不起。领头的人脚步虚浮，气息急躁，说明任务紧急，耽搁不起时间。何况……

将药倒入陶钵，拿起药杵开始研磨，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苏音：他们要找的是‘身负重伤、气息奄奄’的人。我这药庐内外，除了旧伤血渍，并无新鲜血气逸散。药圃深处积雪厚重，痕迹难辨。疑点虽有，证据不足，强行动手只会徒增麻烦。他们赌不起，也不敢赌。

凌昭：你……很了解他们？

苏音：不了解。只是听得多了，看得……也就清楚了…

苏音端着药碗，走到凌昭面前

苏音：趁热喝了。止血、镇痛、驱寒。

凌昭：很苦……但有用。多谢。

苏音：良药苦口，你身上的血腥味，比刚才浓了。伤口裂开了。

苏音：我是医者。在医者眼中，只有伤患，没有男女，也没有身份。你若接着抗拒，是想让那些铁翎卫循着新渗的血腥味再找回来？

解开衣襟

凌昭：（虚弱）…有劳了。

苏音：会很痛，忍着点，若实在忍不住，可以咬住那块木头。

凌昭：不必。你……吹笛子吧。像……像你引我时那样…

没有说话，拿起笛子，再次吹响了几个短促、清越、如同山涧鸟鸣般的特殊音节。

苏音：余毒残留很麻烦，需要慢慢拔除。不过你放心你的命，既已交给我，我便不会让它轻易溜走。

凌昭：那就…有劳姑娘了…

转场

山间流水，鸟叫

凌昭：你的笛声……似乎总能找到方向。风雪夜能引我藏身，现在……又能引我静心…比我见过的所有明眼人都‘看’得更清。

苏音：眼盲之人，耳朵和心便成了眼睛。风声过隙，能知山势起伏；流水潺潺，能辨沟壑深浅；草木呼吸，能觉季节更替……

“看”向凌昭

苏音：人心跳动，气息流转，也能‘听’出几分真意。

捻着衣角

凌昭：（试探）那……你能‘听’出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竹笛凑近唇边。流泻出一段悠扬舒缓、带着淡淡怅惘与怀念的旋律。

苏音：这曲子，叫《踏雪寻梅》。喜欢吗？

凌昭：嗯。它……很安静。像这山谷的夜，也像…

凌昭：…像你

苏音：踏雪寻梅，寻的是寒苦中的一点生机，一点傲然绽放的香。风雪虽寒，心有所寻，便不觉苦。

凌昭：我……能试试吗？

苏音：自然可以。笛孔在这里，手指按这里……对，就是这样。

凌昭深吸一口气

没吹好

苏音：无妨，初学都是如此。吹笛需气息平稳，心境放松。莫急，慢慢来。

凌昭：那……你再教我一次？我……我学东西很快的。

苏音：好。闭上眼睛，感受气息……

她再次靠近些，伸出手，轻轻覆在凌昭握着笛子的手背上，调整她的姿势

苏音：笛声比眼睛看得更真……

苏音：比如…你此刻的心，跳的很快…

凌昭的唇，轻轻吻在了苏音微启的唇边

笛子滑落

苏音：你！？

凌昭：（声音很轻）我…吓到你了？

苏音：没有…

苏音：只是…有些意外…你的心跳声，像受惊的鹿。

凌昭：（小声嘟囔）……谁让你总能‘听’得那么清楚

凌昭：这疤……很丑吧？

苏音：疤痕是身体记住的故事，它不丑。它是你的一部分。

紧握住苏音的手

凌昭：苏音…你这里…真好…，像…偷来的一场梦…

苏音：梦？（轻笑）那便一直偷下去好了。我这里……只缺一个肯听我吹笛子，还吹得那么难听的人。

凌昭：喂！苏音！你……

将凌昭顺势拉进了些

苏音：凌昭，留下来。

苏音：留在这山谷里。风雪也好，刀兵也罢，外面那些……都忘了。我吹笛子给你听，你帮我晒草药，我们一起看……听这四季更替，草木枯荣。

凌昭：我…我也想…

凌昭：可是苏音，有些风雪……避不开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风雪。

凌昭：（混响）我不想把风雪……带给你这里。

苏音：山谷里的风雪，我们不是已经一起面对过一次了吗？我的竹笛，不仅能引路，也能……驱散阴霾。

凌昭：好。我们一起面对。

凌昭：现在，再教我吹一次《踏雪寻梅》吧？

苏音：好。闭上眼睛，感受气息，心随笛走。

转场

凌昭跟苏音在山谷生活月余

凌昭：苏音，这晒药比练剑难多了！这些叶子娇气得碰不得似的。”

放下竹笛

苏音：草木有灵，自然要温柔相待。像你这…是在跟仇人过招。

走到苏音身旁坐下

凌昭：我的‘招式’只对外面的敌人，至于这里的花草，包括你…我保证，很温柔。

苏音：昨夜……你又惊梦了。

闪回

凌昭：（梦话混响）别过来！苏音，你快走！快走

闪回

凌昭：嗯。梦见了……一些旧事。

苏音：梦都是反的。你看，我们现在很安全，阳光很好，药圃里的‘寒星草’也抽新芽了。

紧握苏音的手

凌昭：苏音，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的笛声，你的药香，还有你这个人，就像一道屏障，把那些风雪都挡在了外面。

抬起头

凌昭：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苏音：那就让它一直挡着。我的笛声，可以为你响一辈子。

凌昭：嗯。一辈子

转场

一阵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箭矢声

数支劲弩铁箭狠狠钉入竹庐的门柱和篱笆，尾羽剧烈震颤！

马蹄声，勒住马缰

啧，我的好姐姐，原来你躲在这等世外桃源，金屋藏娇呢？

为了这么个瞎眼的小美人儿，连家族兴衰、父亲病危都不顾了？真是……情深义重啊！

凌昭：凌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滚出去！

滚？姐姐好大的脾气。父亲大人思念长女，病榻缠绵，特命小弟持‘家主令’前来，恭请姐姐回去主持大局！

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沉沉的玄铁令牌

至于怎么找到这里……这就要感谢你身后这位小美人的‘悬壶济世’了。她救过的某个山野猎户，恰好……认得我凌家的赏格。

凌昭：主持大局？是回去做你们母子的傀儡，还是回去……送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

一时间，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山谷

我的好姐姐，再不住手，她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凌昭：苏音！！！

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姐姐，你看，你心尖上的人，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立刻让这瞎子身首异处！再一把火烧了这破草屋，还有你精心伺候的这些破花烂草！让这里……寸草不生！

苏音：（虚弱）昭…笛声…活下去…

短刀掉在地上

凌昭：放了她，我跟你走。

哈哈哈！这就对了！我的好姐姐！早这么识相，何必让你的小美人儿受这皮肉之苦呢？

挥手

带走！至于这位小美人儿……这么重要的‘护身符’，当然要一起请回去‘做客’了！给我看好了！

转场

三年后，凌昭一边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一边打听他们关押苏音的地方，一直到自己羽翼丰满。

喊杀声、惨叫声

穿着盔甲的脚步声

凌昭：破门！

玄铁门轰然洞开

凌昭：（颤抖，震惊）苏…音…

跑过去抱住

凌昭：（哽咽）苏音！苏音！醒醒！是我！我是凌昭！我来接你了！我来……带你回家…

闪回

苏音：（混响）笛声…活下去…

闪回

翻出笛子

笛声起（大概一秒就能入）

苏音的眼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望向了凌昭的方向，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昭：苏音！听见了吗？是我！是《踏雪寻梅》！你听见了吗？！睁开眼！看看我！

凌昭：（泣不成声）苏音！是我！是我！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苏音染血的手，用尽生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

凌昭：我在这里！苏音，我在这里！别怕，我们马上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回……

苏音那只抬起的手，抓住了凌昭腰间斜插着的一支染血的断箭！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刺入心口

耳鸣

笛子掉落

凌昭：阿音！

苏音并未松开箭矢，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上了凌昭沾满血污与泪水的脸颊。

苏音：（虚弱）昭…我好像听见风雪声了…就像我们初遇那晚…

苏音：（虚弱）这次…换我护你，他们再也…再也威胁不到你了…

苏音：（虚弱）别再吹了，你的笛声，该是自由的…

手无力地垂下

血滴落在地上

凌昭：（哭）阿音……别睡……求你……再看我一眼……就一眼……”

良久，凌昭的呜咽声停了，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苏音冰冷的躯体轻轻放在地上。

站起来，转过身

凌昭：（失神）传令……凌家府邸……鸡犬不留。

凌昭：（咬牙切齿）所有……姓凌的……所有……参与过、知晓过此地的人……全部……杀光！

是，主上

抱起苏音，走出

脚步声，大火，求饶，用剑杀人（接下来不停）

走近正殿

姐！姐姐！饶命！饶命啊！都是母亲逼我的！是她的主意！放过我！我什么都给你！家主之位给你！都给你

凌昭！你这弑亲的畜生！你不得好死！你和你怀里那个贱人……”

用剑

凌昭：太吵了……会惊扰到她休息…

凌昭：看见了吗……苏音……都结束了……那些伤你的、困你的、逼你的……都死了……烧光了……连灰……都不剩了……

凌昭成了江湖上权势滔天、冷酷无情的凌家主。她手段铁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凌家残余势力整合成更庞大的怪物。然而，无人知晓，她怀中永远贴身藏着那支被鲜血彻底浸透、再也无法吹响的残破竹笛。笛身早已干涸发黑，那道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笛孔被凝固的血块堵塞。她遣散了府中所有乐师，销毁了所有乐器，凌家势力范围内，从此禁绝一切丝竹之音。笛声的自由？早已随着苏音的最后一口气，彻底死去了。

每年苏音忌日，无论风雪多大，凌昭都会独自一人，不乘马车，不骑骏马，只凭双脚，跋涉千里，回到那片早已化为焦土的山谷药庐旧址。

转场

抚摸着苏音的墓碑

凌昭：（低语）阿音，你听见了吗…风雪声…

苏音：（混响）笛声比眼睛看的更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