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阙》

赤金灼灼，原是画地为笼。 

第一幕

侯府花园

谢灵犀：（打了个哈欠）

谢芷柔：昨夜是不是又熬了整宿？

谢灵犀：是啊，江先生说我的女红灵气有余但定性不足，让我将基础的平针绣上二十遍。

谢芷柔：（轻笑）你啊，定是又心急了。

谢灵犀：我已经够耐着性子了！这平针绣最是无聊，来来去去的，毫无新意。

谢芷柔：基本功便是如此，虽无趣却最是重要。这针脚若是不稳，再繁复的花样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谢灵犀：知道啦。好阿姐，你之前教我的那个锁边诀窍，我总也用不好。

谢芷柔：你靠过来些，我再教你一遍。

谢灵犀：来啦。

谢芷柔：这锁边绣，关键在于这藏针角度，和每一针拉线的力道都要均等。你看，像这样勾过来…再这样…

谢灵犀：阿姐你手真稳，我怎么就不行呢？

谢芷柔：心要静，手才能稳。你看，这不就绣好了。

谢灵犀：（叹气）哪能人人都像阿姐你一样啊，绣这么一大片兰叶还能这般齐整的。我这兰叶都勾丝了。

谢芷柔：你啊，就是不用心。江先生都说你灵气有余，定性不足。多练就是了。

谢灵犀：我知道了，阿姐。

谢芷柔：（轻笑）你今日怎么这么坐的住？若是往常，不早便跑去疯玩去了？

谢灵犀：阿娘说我毛毛躁躁的，性子不定。罚我每日多练一个时辰的平针与锁边，还说绣不完十块规整的边角，就不许我出房门玩耍。

谢芷柔：那你还不快些做，再拖沓下去，今日怕是没得空闲了。

谢灵犀：好姐姐，你看今日天气多好啊，小玥儿方才还喊我去放纸鸢呢！可我却只能闷在这绣这个…（撒娇）我的好姐姐，你最是疼我了…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嘛！

谢芷柔：你这心都飞到外面去了。这般坐不住，你绣出来的活计，母亲见了岂不是更要生气？

谢灵犀：所以才要求你啊，我的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嘛！你的手快，不过是几针锁边的功夫，就当是练手了。我只出去玩半个时辰，回来就好好绣，我保证！

谢芷柔：你的这些保证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谢灵犀：阿姐~

谢芷柔：（微顿，叹气）去吧，但说好了的半个时辰，你若是回来的晚了，剩下的我可不管了。

谢灵犀：就知道阿姐最是疼我啦！

谢芷柔：你啊，（微喊）慢点跑，小心别摔着了。

谢灵犀：知道啦！

（谢灵犀提起裙子跑出去，无音效）

第二幕

谢母：柔儿，这是你父亲特意请来的顾嬷嬷。顾嬷嬷曾在宫里多年，最是懂规矩。今日起，便由她来指点你些许礼仪，你需用心学习。 （CV-笑卿白）

顾嬷嬷：老身顾氏，见过大姑娘。承蒙夫人信赖，日后定当尽心竭力，将所知所能倾囊相授。望姑娘摒弃杂念，静心学习。（CV-慕容铁锤）

谢灵犀：娘！阿姐的规矩仪态，连祖母都时常夸赞，说是姐妹们中最端庄不过的。何必再找人来教什么规矩（被打断）

谢母：灵犀，不得无礼！ 

顾嬷嬷：三姑娘心直口快，是赤子之心。只是老身说句逾矩的话，真正的规矩，并非行止不出错，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真正的稳妥。大姑娘以为呢？

谢芷柔：嬷嬷教诲的是。规矩是修身持心的功夫。芷柔受教，定当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

闪回

顾嬷嬷：老身是府上请来教导姑娘的，既担了这份职责，便马虎不得半分。姑娘要记住，往后的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谢芷柔：芷柔明白。

顾嬷嬷：腿绷直。宫里贵人眼睛毒，裙裾稍动便知心性是否轻浮。 

谢芷柔：是。

顾嬷嬷：水洒三滴，加练两刻钟。姑娘当知，往后在贵人面前失仪，泼的便是侯府的脸面。

谢芷柔：多谢嬷嬷指点。

顾嬷嬷；若遇贵人动怒，第一要务，不是辩解，是即刻跪下。

谢芷柔：是。

顾嬷嬷：不论对错，先思己过。（敲打）背再低三分。

谢芷柔：是。

闪回

（音乐起入）

谢灵犀：阿姐，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请宫里来的老嬷嬷，让你学这磋磨人的规矩。他莫不是要把你送进宫里去？

谢芷柔：灵犀，你昨日不是还说，想尝尝小厨房里新做的桂花糕么？

谢灵犀：阿姐！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明明知道这些规矩意味着什么！

谢芷柔：我知道。

谢灵犀：你知道怎么还能这么镇静？宫里那是什么地方！去岁旁支家的谢二姐姐刚被送进去，现已杳无音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今年又要送你进去！那里面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是真正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父亲他怎能这么狠心… 

谢芷柔：（温声打断）灵犀，你看那院中的紫藤花，能开的这样好，是因为根须在土里扎的深，汲取营养。我们作为侯府的女儿，享受了十六年的锦衣玉食，现如今为家族贡献也是应当的。

谢灵犀：若说贡献，我们女子是不能科举应试，也不能在外打仗建功立业，但大姐你温婉端方，每每出门都得到不少夸赞，这难道不给侯府的长脸么？日后联姻到一个相当的人家，也为家中添一份姻缘助力，这难道不是贡献么？再说受家族供养，咱们姐妹才用了多少家族资源啊？（谢芷柔：灵犀！）承袭爵位，享受尊容的是父亲，在国子监上学，挥金如土的是大哥，他们这些年难道给侯府做出了多大贡献么！

谢芷柔：三妹！父兄为尊为长，再怎么样也不是我们该说嘴的。

谢灵犀：我就是不平！全府上下的荣耀不是你一人独享，凭什么要你进那吃人的皇宫里替他们博一个前程！谁想要谁自己去拿便是了，凭甚让你去受这磋磨！

谢芷柔：（低声吼）谢灵犀！住口！

谢灵犀：（愣住）

谢芷柔：灵犀，阿姐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先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谢灵犀：阿姐...

谢芷柔：你先回去吧。

第三幕

（夜晚，谢芷柔闺房内）

（推门入）

谢灵犀：（抱着枕头）阿姐，你睡了么？...我睡不着。

谢芷柔：（叹息）过来吧。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爬上床，躺下）

谢灵犀：阿姐，对不住啊。我今天不该那样跟你说话。但是我一想到你要进那个地方，我就......

谢芷柔：（轻声打断）灵犀，有些话你今夜说与我听，天亮之后，便要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能提起。你明白么？

谢灵犀：我不明白。

谢芷柔：（叹息）你白日里说，父兄对侯府也无甚大贡献，却要我一人承担风险去为他们博前程。这话，大错特错，也危险至极。

谢灵犀：可我说的都是事实！父亲每日上朝应酬，也没见有什么建树。大哥在国子监修学，学问不见长进，银钱倒是没少花。他们哪里就比我们强了？

谢芷柔：什么是事实？父亲是侯爷，是侯府的主心骨。兄长是嫡子，是家族的未来，而我们女儿家，在世人眼中，本分就是“内助”。家族联姻是“内助”，若是能被选入宫，获得圣心，那便是更大的“内助”。

谢灵犀：获得圣心？一个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谁想要他的心。

谢芷柔：要的不是他的心，是能获得的权利。这也是家族送我进宫的目的。

谢灵犀：可这对你公平么？

谢芷柔：这不是公平与否的问题，这是从我们出生起便写好的....规则。在我们无力撼动规则时，质疑规则，只会引火烧身。

谢灵犀：可是阿姐，你就当真甘心么？一点都不怨？

谢芷柔：（沉默片刻）灵犀，若我整日哭喊怨恨，跟父亲说“我不愿意”，“我不甘心”，父亲就会为我改变主意么？家族就会为我改变计划么？

谢灵犀：我不知道...（失落）但应当是不会的。

谢芷柔：非但不会，他们还会觉得我不识大体，不堪大任，到那时候，我不仅要去，还会背负着家族的失望而去，那才是真正的孤军奋战，举步维艰。

谢灵犀：怎么会呢？爹和娘那么疼你，怎么会不管你？

谢芷柔：进了宫的人，代表的是家族的脸面，亦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就能得到多少资源。所以我必须要甘心，也必须要沉稳。只有这样，家族才会在我身上倾注更多资源。我将来在宫里，才会有一份坚实的支撑。你明白么？

谢灵犀：我知道了，阿姐，我只是心疼你...我宁愿去的那个人是我…

谢芷柔：傻丫头，依你的性子，若是进了那地方，才真的是…（叹息）

谢灵犀：阿姐…我就是不想…不想让你去…

谢芷柔：我知道。但你的心疼，若表现错了方式，便会成为刺向我的利刃。

谢灵犀：我怎么会伤害阿姐呢？

谢芷柔：你想想，若是你今日那番言论被哪个多嘴的仆人听了去，再传到父亲耳中，他会如何想？他会认为是你年幼无知，还是会认为……是我这个姐姐在你面前吐露了怨言，教唆于你？

谢灵犀：我……我没想过……不会的，阿姐。

谢芷柔：灵犀，你要知道，这深宅大院里，从来都不止我们姐妹二人，须知隔墙有耳。

谢灵犀：就算被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谢芷柔：可是你不该说。你道‘不平’，说明我们心有怨怼，家族如何能放心扶持我们？你问“凭什么”，更可能会引得父兄厌弃，他们为尊为长，手中亦掌握着我们的命运。灵犀，真正的爱护，有时不是为我鸣不平，而是帮我维持住这个‘心甘情愿’的局面。你明白吗？

谢灵犀：我明白了，阿姐…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胡乱说话了！

谢芷柔：记住，往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要相信，阿姐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谢灵犀：我知道了，阿姐。我只是…只是怕你以后一个人，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阿姐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应该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一生，而不是被送进那吃人的地方……

谢芷柔：（摸头）傻丫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便替我好好的看看这方寸外的世界吧，去活出我无法拥有的自在。你活着的每一分自在，便如同我也活过了一般。

谢灵犀：阿姐……

谢芷柔：别哭，灵犀，抬起头，让阿姐再看看你。

谢灵犀：阿姐，我以后会认真学规矩，不再毛毛躁躁，不让你担心……我会长大，会成为你的底气，你的依靠…阿姐，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谢芷柔：好，阿姐答应你

谢灵犀：那我们拉钩！

谢芷柔：嗯，拉钩。愿我们岁岁平安，无论…身在何处。

谢灵犀：嗯。

第四幕

侯府管家：老爷，夫人，宫里的天使到了。（CV-张师傅）

小太监：给侯爷夫人道喜了。传旨钦差已在路上，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到。特命小的前来知会。（CV-林祟）

侯爷：有劳公公了。小小礼钱不成敬意。不知...是何旨意？ （CV-难大虾）

小太监：是天大的喜事。事关贵府千金的前程，皇上恩典，要选入宫伴驾。侯爷，夫人快些准备吧，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呢。

侯爷：快！让柔儿即刻沐浴更衣，换上最庄重的服饰！通知所有家眷，速至正厅！香案！快设香案！

夫人： 是！是！我这就去！快去告诉大小姐，时候到了！

小丫鬟：大小姐！三小姐！宫里来人了，传旨的钦差已在路上，老爷夫人让所有人即刻更衣，前往正厅跪迎！（CV-婠婠小小酥）

谢灵犀：阿姐！

谢芷柔：还愣着做什么？梳头，用那套翡翠镶金边的头面。灵犀，回去更衣。

谢灵犀：阿姐，最终还是……

谢芷柔：（叹息）走吧。别让父亲母亲久等。

［闪回］

大太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定侯嫡女谢氏，毓质名门，克秉懿德。着即册封为才人。赏宫锻十匹，赤金头面一套，纹银一百两！（CV-难大虾）

侯爷：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音乐空白入）

谢灵犀：（混响）赤金灼灼，原是画地为笼。天地为炉，众生亦皆在笼中。这世间女子的路，原来早已被划定方圆。阿姐，唯愿你，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说：赤金阙这个名字我超级喜欢。赤金是赏赐的赤金头面代表了皇权富贵，阙是宫殿建筑，也是后宫女人一生的坟墓，终其一生在一处四方天地中度过。

感谢遥妹兢兢业业的给我做后期，感谢蟋蟀勤勤恳恳的给我找音乐，感谢南波兔任劳任怨的给我做封面！我们霁月笺花小作坊真是棒棒棒！感谢所有帮我录音的CV们，慕容铁锤！瞎子哥！狗祟！小小酥！啵啵找蝶蝶找的张师傅！爱你们！感谢帮我试本的啵啵和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