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的日常

靳中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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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子结婚小记

——古人结婚习俗及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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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现代人结婚喜欢简单，领个证，旅个游，两家一起吃个饭，婚就算结了。

古代人结婚却不能这么随性，流程样样得走，形式样样得有。古代没什么自由恋爱的机会，要结婚先相亲。至于相亲的方式，各个时代并不相同。

每年三月初三的上巳节，是先秦时的相亲大会。《诗经》里写道："士与女，方秉蘭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男女手持兰草游春祈福，女子说："咱们去河边看看？"男子说："我已经去过一趟了，再去一趟又有何妨？"

男女如果相互中意，就会互赠芍药作为定情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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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也是古代男女的相亲大会。元宵节起源于西汉，古人把夜称为宵，正月十五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元宵那几天不再实行宵禁，人们可以尽情游玩，称为"放夜"。平时深藏闺阁的女子们也可以上街游玩。辛弃疾在《青玉案·元夕》中写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明了元宵之夜牵手的成功率。

新科进士们举行的同年大会，也是古代的相亲会。

唐时金榜题名的同科进士们饮宴庆祝，称为樱桃宴、曲江宴。宋时称为闻喜宴、琼林宴。明清时也叫作琼林宴。新科进士们"春风得意马蹄疾"，而城中权贵家的待嫁女子也会倾城出动，从他们之中挑选东床快婿："花浮酒影彤霞烂，日照衫光瑞色鲜。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甚至皇帝也会垂帘观看，为自己的女儿挑选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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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大型的相亲活动，古代也有自行相亲的。

《左传》里记载，郑国有个官员叫徐吾犯，他的妹妹十分漂亮，子南和子皙两个人同时追求她。徐吾犯就让两位追求者到自己家来，让妹妹自行选择。子皙打扮得一表人才，带着厚礼而来。子南则一身戎装，在院子里张弓射箭，然后跳上车扬长而去。结果徐吾犯的妹妹看上了子南的英武，给子皙灭了灯："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意思是子南才是可以当丈夫的人。

唐代宰相李林甫有六个女儿，为了选女婿，他让人在客厅墙上开了一扇横窗，以纱帘遮掩。有合适的未婚男子来，他就让女儿们在帘后观看，如果有中意的，他就会暗示该男子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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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李渊的窦皇后年轻时，很多人来求婚。她父亲窦毅就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让求婚者用箭射雀目，谁射中就把女儿嫁给谁。其他人都没有射中，只有李渊两箭全中娶到了窦氏。后世称之为"雀屏选婿"，算是古代的比武招亲了。

《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唐代宰相张嘉贞有五个女儿，想招郭元振为婿。郭元振对宰相说："知公门下有女五人，未知孰陋，事不可仓卒，更待忖之。"意思是你有五个女儿，叫我怎么选？

张嘉贞回答："吾女各有姿色，即不知谁是匹偶，以子风骨奇秀，非常人也。吾欲令五女各持一丝，幔前使子取便牵之，得者为婿。"五个女儿每人拿一根红丝线站在帘幕后，你在帘外随便牵一根就好！

后世因而以红丝代指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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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家的女子也可以相亲。

《梦粱录》记载："男家择日备酒礼诣女家，或借园圃，或湖舫内，两亲相见，谓之相亲。"即男方带着礼品到女方家中或到园林里、游船上双方见面。如果看上了男方就把一根金钗插到女方冠髻上，称为"插钗"。如果没看上则要送彩缎两匹，称为"压惊"。

明清时也有相亲的风俗，但已没有宋时那样找个景点对饮的豪放了，而是由媒人带着男方到女方家中，女方在闺房里观察男方的言行举止，满意了就出来倒茶，不满意就不出房。不用明说都心照不宣，大家都进退从容。

家风、财产什么的都由父母媒人操心，男女当事人只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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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虽好，终是要抛头露面。在很多不大开明的家庭里，女子的婚姻只能靠媒人包办。

《诗经》中云："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没有斧子怎么能伐木做斧柄，没有媒人又怎么能娶妻呢？所以古人把媒人也称为"伐柯"。

媒人又分官媒和私媒，官媒也叫媒氏，是领俸禄的官员，私媒指民间以做媒做保为生的人。

因为要出入各家内宅，媒人多为人情练达能说会道的女性。她们是中国最早的"网民"，谁家有待嫁女谁家有光棍男，经济状况、口碑风评如何，她们靠这些信息牵线搭桥收取谢金，并从中获取"成人百年之好"或"左右他人命运"的快感：挑战各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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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植后难以成活，以茶为礼寓意坚贞不移和婚后多子。下聘也称"下茶礼"，受聘则称"受茶"，和结婚时的"定茶"、同房时的"合茶"并称"三茶"，所以古时的婚仪也叫作"三茶六礼"。

清代时还送细绢、果盒、首饰等。首饰按身份不同有数量限制，不能超过四或者八。皇家除了礼品，还要送毛色有文采的"文马"。除了这些，还有鹿、胶、蒲苇、卷柏、鱼等象征吉祥的物品。

纳采是六礼首礼，接下来就是第二礼，问名。

女方接受"采择之礼"后，要将女儿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时，交给媒人带回，以便男方家卜问吉凶。《仪礼》记载："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宾人授，如初礼。"除了女方的年庚八字，问名还要了解女方生母的姓氏以分辨嫡庶，以及女方家的门第、职位、财产等情况，这些信息要写在庚帖上带给男方，也叫八字帖、凤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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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方拿到庚帖后会放在神龛前，如果三天内家中平安无事，没有打碗碎碟、倒油病猪、口舌是非等事，说明此女主吉，称为"三日圆"或"三日好"。

接下来开始请人"合婚"：按双方生辰八字测算是否适婚，称为"纳吉"，也就是第三礼。

如果八字不合命里相犯，就会把庚帖退回。

如果八字适合就进行第四礼：纳征。

纳征也叫纳币，即男方送彩礼聘书到女方家，相当于现在的订婚。

《仪礼》记载："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意思是送了彩礼后婚约就成立了。纳征的本意是祝福男女双方。据说最早的订婚彩礼是伏羲时的"以俪皮为礼",即送成对的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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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时送羊（羊通祥）、玄纁束帛（三匹象征阳的玄色帛，两匹象征阴的浅绛色帛），以感谢女方父母对女儿的养育之恩。那时的彩礼更多为象征意义。

唐代时因为经济发展，物质丰富，加上门第观念减弱，彩礼的奢靡攀比之风渐起。婚嫁开始注重资财，彩礼越来越重。

宋代时彩礼有茶果酒饼、金银首饰等，《梦粱录》中记载："且论聘礼，富贵之家当备三金送之……"结婚送三金之风就起自宋代。

元代时结婚也难。女方只需置办一副首饰和一套红漆马桶，男方则要送猪羊美酒、花红表里和大笔聘礼。据元人孔克齐在《至正直记》中记载，中产之家娶妻要花费一千三百贯左右："人家有婚配一子而告米竭者，家赀一空，急缓奈何？"意思是给儿子娶完媳妇，家里连米都吃不上了。为此元世祖忽必烈曾颁布禁令制止高价彩礼，规定了品官和庶民婚嫁的彩礼上限和婚宴上每桌的菜肴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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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彩礼也重，而且攀比风盛行，"务以华糜相高"。明太祖朱元璋也曾为此专门下诏，谁再要天价彩礼就治罪。"务在崇尚节俭，以厚风俗。违者，论罪如律。"

清代的聘礼主要也是金银、糕饼、蹄酒、彩镯等。清代流行厚嫁，陪嫁一般是彩礼的数倍，以致很多穷人家生下女婴会直接溺死。现在流行的"穷养儿富养女"，这种说法在古时的原意是只有富人才养得起女儿。

无论什么礼品，数量都须为双数，寓意成双成对。

纳征时还要送聘书、礼书到女方家。男方要请两或四位"全福人"，即父母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家族和睦的女性亲戚，和媒人一起，带着抬送聘礼的队伍到女方家，也称"过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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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书是定亲的婚书，礼书则相当于聘礼的礼单，是古代婚姻三书六礼中的两书，也称"报婚书"。唐代时合指男方的"致书礼请"和女方的"答书许讫"，简称"请"和"许","许配"一词即由此而来。

纳征时女方需要回礼，一般是从男方聘礼中取出一小部分，加上彩锦刺绣等手工制品回赠，宋时称为"回鱼箸"。《东京梦华录》记载："女家以淡水二瓶、活鱼三五个、箸一双，悉送在元酒瓶内，谓之'回鱼箸'。"这其中，水有准许之意，鱼为鱼水相合、吉庆有余之意，箸为筷子，取"一双和气"，也有祈子之意。

纳征之后就是请期。即男方通过占卜确定成亲的吉日后，再请媒人执雁通告女家，征求人家同意："男方不敢自专，执谦敬之辞，故云请也。"女方家长也会表示谦逊："某固惟命是听。"意思是我悉听君便。双方谦虚几番后，媒人告知日期。也有用红笺书写迎娶日期时辰的，称为"请期礼书"。

日期议定后，就剩下最重要的"亲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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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五礼都是在早晨进行，第六礼则在黄昏。"日入二刻半为昏"，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晚上六七点。

亲迎前的一或三天，男方会送脂粉、霞帔等物到女方家，称为"催妆"。女方家会在亲迎前一日派人到男方家布置新房，挂帐铺被，称为"铺房"。布置好后女方家会留人守在新房中，直到接来新娘才能入内，称为"压房"。

大喜的日子到了。迎新娘的队伍出发前，男方父亲要领着新郎到家庙，在祖先牌位前祭祀行"告庙礼"，父亲还要"醮子"，教导和告诫儿子。

女方家也要告庙醮女，嘱咐女儿到了夫家要孝顺公婆，谨守妇道，然后梳妆打扮，"纯衣缥袖"，即穿上有红色镶边的纯玄色丝衣。新郎则穿着爵弁服和黑色饰边的浅绛色裙（这是隋唐前的服色，到唐宋时改为男红女绿，明代时为大红婚服，沿用至清代和民国初期），抱着大雁，带着接亲时要交给女方的"迎书"，领着迎亲的轿出发（古代寡妇和纳妾是不能坐花轿的，所以女子出嫁坐花轿只能初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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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骑牛出嫁的，牛在古代也是一种常见的交通工具。古代贫苦家庭无钱请花轿，骑牛无疑是最简洁经济的方式之一。

起轿前还有"搜轿"之俗，以镜子照轿内并用檀香熏轿，以辟邪求吉。到女方家后要从家庙接走新娘。到女家大门口时，"主人揖入，宾执雁从"，到家庙前时，双方要三揖三让，不但要反复迎礼和还礼，而且双方的站立方位都有讲究。然后新郎登上厅堂行"奠雁"之礼，礼毕出家庙时新娘就会跟在新郎身后，从这时起她的身份就变为"妇"。

这时新娘的母亲会在女儿衣服上别一块佩巾，称为"缡"。然后新娘从西阶出家庙，新娘父母"不降送"，即不送出门。

把新娘接到夫家时，礼官会将谷豆钱果等物望门而撒，让围观的孩童争抢拾取，称为"撒谷豆"。进门后要先祭祀祖先，夫妻同食祭祀用的肉食，称为"同牢"。然后夫妇交杯而饮（交换酒杯而非交臂而饮），称为"合卺"，寓意从此合二为一，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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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时有夫妻对拜的"交拜礼"，唐时称为"拜堂"。北宋时祭庙合卺后，到第二天五更将镜子置于桌上行拜礼，称为"新妇展拜"。南宋时改为婚礼当天由双方家里各出彩缎挽成同心结，夫妇各执一端，称为"牵巾"，两人相挽而行，在司仪引导下拜堂，拜天地、拜父母和夫妻对拜。古籍记载皇帝结婚时也要夫妻对拜，不过女方要先拜后起，男方后拜先起。

拜完堂新人人洞房，男左女右坐于床边，礼官用金银盘装金钱彩果撒掷，称为"撒帐"，以求美满富贵早生贵子。

还有"结发"的风俗。

夫妇各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缨梳结在一起放入锦囊，象征二人从此结合一起，永不分离。结发也是初婚夫妻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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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三天，还有"归宁礼"，也叫"三朝回门"，即新婚夫妇回娘家探亲。娘家要设宴款待，称为"归宁宴"，也叫"请女婿"，宋代称为"拜门"。《东京梦华录》记载："婿往参妇家，谓之拜门。"清代时则称"会亲"或"回郎"。

回门之后，婚礼才算全部完成。

古时婚姻六礼多指的是官僚士人的婚礼，平民百姓则无力备礼，多求简便。《宋史》记载，"士庶人婚礼，并问名于纳采，并请期于纳征"，即将问名和纳采合并，请期和纳征合并，将六礼合为四礼或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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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古人来说，婚礼是一场庄重的狂欢，将告慰祖先的安心、鱼水欢谐的欢心和期待新生的信心，用烦琐而恭谨的礼节一步步堆砌成型。婚礼是两个家族结为同盟的宣告，也是两位新人从此结合的证明。

今人一提起古代的婚礼，最先想到的就是包办的沉重和烦琐的礼节，其实古人很懂婚姻。要把两条路扳到一起，需要拜天谢地，需要求问祖宗，需要用一步一步的礼节，把誓言一字一字讲明。一道道的步骤像一声声的心跳，古代的新郎新娘们伴着这鼓般的心跳声，走向未知的对方，走向未知的命运。

这一刻，也许心中更多的是懵懂慌乱，悲喜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