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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不屑一顾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很不和谐的响起:“他没有骗你们,尸体对我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高挑,戴着遮阳帽,穿着白色短裙的女人从乐园大门处走了过来。 她面部表情很少,所过之处,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学姐!”年轻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想要帮女人拎包,但被对方一个眼神直接劝退,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脸上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你叫她学姐?你们还是学生?”陈歌的目光也被这两个年轻人吸引。
“我们是九江医科大学法医学院的,我叫鹤山,这是我学姐高汝雪。”年轻人朝陈歌笑了一下。
“这个冰山美女竟然是法医?”
“不得不说她的气质和她的职业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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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游客凑到了女人身边,作为护花使者,鹤山却笑呵呵的站在一边:“我这学姐可不一般,早上肢解了青蛙、小白鼠,洗个手就能跟没事人一样去食堂吃红烧肉;大半夜经过解剖室,看见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体老师,还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尸体问好。你们就不要自讨没趣了,她解剖过的男人,说不定比你们牵过手的女人都多。”
这别开生面的介绍立刻起到了作用,女人周围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真空地带。 听到年轻人的话,陈歌也有些头痛。他完成噩梦级任务,获得了奖励,好不容易准备打一场翻身仗,结果刚开门遇到的游客就是法医学院学生。 能去学习法医,心理承受能力必然极强啊! “我们能进去了吗?”女人不耐烦的走到陈歌身前,她个子很高,又穿着厚底鞋,几乎是平视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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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去之前,我还有一些故事背景和注意事项要告诉你们。”陈歌想起黑色手机里曾提及过的鬼屋设计三要素,其中背景故事非常重要,影响着游客的代入感。
“首先是关于我这个鬼屋的介绍,虽然大众点评上,很多人说我的鬼屋不吓人,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实。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五十年前是含江市最大的乱葬岗。三十年前,市里规划,在这里兴建了含江人民医院,随后的事情你们可以在网上搜索到,因为发生了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含江人民医院被迫搬迁。而我的这座鬼屋,就是利用医院旧址改造的,这里隐藏着当初医院搬迁留下的许多隐秘和档案。”
说完后,陈歌指了一下门边的警示牌:“有心血管疾病、心律不齐等疾病的游客禁止参观,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青少年请在家长陪同下参观,好了,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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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歌掀开不透光的黑色帘子,合上生锈的铁栅栏,领着鹤山和高汝雪进入漆黑的楼廊。
“生时非夫妇,死者葬同穴,含江古城很多年前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
平江侯想要给早夭的孩子配一桩冥婚,请了先生来看,结合生辰八字,最后选定了一个女孩。”
“可这女孩早已心有所属,为了逼其就范,平江侯将其情郎推入江中,更以女孩家人的生死来要挟。”
“最终,为保双亲,女孩同意嫁给一个死人。”
“血烛漆棺,红白两事同屋操办,在女孩被封入棺中活葬之后,平江侯府开始出现种种怪异。”
“铜鸡流血,纸人睁眼,每到午夜,总有一个女人会在屋内出现……” “
你们需要在十五分钟内找到正确的出口,成功逃出。如果实在害怕,就站在监控附近大喊,我会去接你们。”陈歌停在二楼入口处,比了个请的手势:“祝你们玩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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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感觉挺有意思,不过想要吓到我,还差点火候。”鹤山毫无廉耻的躲在自己学姐身后,嘴里说着不怕,身体却很诚实,一步也不敢往前迈。
反观高汝雪,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慌乱,闷着头就往里走。
“学姐,等等我啊!”
两位游客进入二楼长廊后,陈歌反锁住了出口房门,拨通徐婉电话:“小婉,游客进去了,你做好准备,记住一定要堵住耳朵。”
交代完后,他跑向总控制室,监控屏幕、声控台、特效道具远程操控装置都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本来我是不准备用这首曲子的,毕竟它实在邪乎,但一开张就遇到法医学院学生砸场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打开声控台,将黑色星期五存入背景曲库,并选择了循环播放。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坐在监控屏幕前,紧紧注视着鹤山和高汝雪,两人一旦出现异常,他会立刻进入鬼屋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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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进三出,正房耳房,东西厢房,抄手游廊,垂花帘,如意门,倒挂楣子,雷公柱……这鬼屋细节做的不错,仿造古代四合院,挺有代入感的。”高汝雪在场景内走走停停,神色轻松,不时会点评几句。
“学姐,咱们这是在鬼屋里,不是在逛苏州园林,您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嘛?”空荡的宅院,阴气森森,魂幡飘荡,纸钱飞舞,鹤山眼中的鬼屋和高汝雪那里完全不同,他小心谨慎,生怕角落阴影里会突然钻出什么东西:“还是赶紧去找出口吧,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参观,我们是在玩鬼屋,你可别被鬼屋玩了。”
“你记不记鬼屋老板进来之前说过,让我们在十五分钟之内找到出口,我总觉得那人蔫儿坏,如果我们不能在十五分钟内逃出去,肯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鹤山试图劝说高汝雪,可惜对方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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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吓人的方法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顶多就是让工作人员来扮鬼,追着我们到处跑,我们连死人都不怕,还会害怕活人?”高汝雪漫无目的在游廊中穿行,随手推开了左侧耳房的门。
推门而入,屋内桌椅倾倒,床铺上被褥被撕破,棉絮散落,房梁正中间的位置还悬挂着一条白绫。
“学姐,我在外面接应,你注意安全……”鹤山话没说完就被高汝雪拽进了屋子里,他苦着一张脸,看着无风自动,缓缓飘摆的白绫,身体有些僵硬。
“有点意思,白绫距离地面一点五米,这个高度根本吊不死人,桌椅倾倒,地上还残留有挣扎的痕迹,鬼屋是在刻意营造出一种被迫自杀的假象。耳房住着丫鬟,厉鬼连和本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下人都不放过,看来是准备将这大宅里的所有人全部折磨死。”高汝雪神色平静,眼角隐藏着一丝兴奋:“鬼屋设计很精细,说不定还隐藏有其他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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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箱倒柜,一把将床上的被褥掀开,破旧的被子下面躺着一个纸糊的女娃娃。
“纸人躺在活人床上?”高汝雪随手把纸人丢到一边,掀开了床板,下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是我高估这鬼屋了。走吧,出口不在这个屋子里。”她摆了摆手,大步朝外面走去。 独自留在屋里的鹤山看着地上的纸娃娃,感觉牙关打颤,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他竟然感觉那纸人娃娃在对着他笑。
“铜鸡流血,纸人睁眼……等等我!学姐!”
耳房的门重新关严,屋内的白绫也停止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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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小点声,叫什么叫?一个大男人怂的跟个姑娘似的。”高汝雪白了鹤山一眼,停在游廊边缘。
“不是我怂!这地方真的让我很不舒服,呆的越久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好像心底最害怕的东西被勾了出来一样!”
被鹤山这么一说,高汝雪愣了片刻,她也察觉出不对。 法医最重要的是心稳、手稳,可她在刚才说鹤山的时候,语气明显变得急躁了许多,这是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难道我在害怕?鬼屋里的东西明知道全都是假的...”高汝雪的心理防线出现了一道裂痕,两人都没有找到害怕的原因,在自我怀疑和心理暗示下,恐惧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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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地方不会真的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他这鬼屋建在乱葬岗上,还是用医院大楼改建的……”
“闭嘴!我们学校的地下停尸库不比这地方吓人?你说出去也是个学医的,怎么这么怂?”高汝雪嘴上不在意,语速却越来越快,她坐在游廊的栏杆旁边朝四周看去,古宅、灵堂、枯树、满地纸钱,这些东西并不是非常吓人:“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两人都被阴森的环境吸引,并没有留意一直在循环播放的背景曲目。 这首名为《黑色星期五》的禁忌之曲在潜移默化中,已经缠绕在了两人的心房之上,宛如一条暗河冲刷着他们的灵魂,一步步将他们拖入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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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惊叹,这中年汉子到底他妈的倒了个什么斗啊,竟然给百辟刀都捣鼓出来了,像这种名剑名刀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别说什么轩辕夏禹剑之类的神器了,到现在为止就出土过一把吴王夫差剑,几乎卖出了天价,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就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经手一把神兵,没想到到我这里竟然实现了。
只是,如此神兵,就凭我爸给我留下的那点家底,我能收购的起吗?
这把刀我估计最少都能卖七位数,而且是五字打头,绝对是国宝了,被逮到那是要杀头的!!
一时间我陷入了良久的犹豫。
那中年汉子可能是看我沉默了,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后生,俺这东西你能要不?” “说实话,我不太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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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如果你给的价合适的话,我能考虑考虑。大哥,你别怀疑我这么说是在压你价,你这东西来路不干净,还他妈怪吓人的,我估计这古董一条街里也就只有我敢要了!”
那中年汉子一听我这话,脸当时就绿了:“这东西可是俺差点拼了命才弄到手的,你好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挥手打断了:“你想要多少钱,报个价,我看我能不能要,能要我收,不能要你就去别地儿试试!”
那汉子犹豫了,过了良久,才咬牙道:“一万,行不?”
我当时就瞪大了眼。
这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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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以为他会要个天价,结果才要一万,看来这家伙也真是不懂行了,不过这些我没敢表现在脸上半点儿,假装犹豫了半天才点了点头:“行,看你家里挺困难的,那就一万吧!”
我给了他钱以后,又留了他个电话,让他以后有什么东西往我这里拿,我也看出来了,这汉子八成是发现了个大墓,能出这百辟刀的墓我估计不是什么简单的墓,没准儿以后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做了这一票,我心里着实兴奋的很,找找我爸以前的路子,把这东西弄出去老子就成百万富翁了,那种感觉没法言表,当下就兴奋的一摆手:“行了,李叔,今天咱提前下班去庆祝庆祝!”
“小天,我就不去了。”
李叔叹了口气,显得心事重重的,有些欲言又止,过了良久才忽然冒出:“小天,你既然收了这东西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可万一你要是碰到啥不对劲儿的事的话,可得立马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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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啥事儿。” 我笑了笑,当时真的是太兴奋了,根本没注意到李叔脸上的忧虑,当时的我更不知道的是——就因为我这一次的贪婪,我险些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当天我是直接带着那百辟刀回家的,这东西我可不敢放在店里,太贵重了,我的后半辈子以及追查我父亲的死亡的启动资金可全在这里面呢,放在店里着实是不放心。
因为李叔不肯和我去喝酒,而我在这座冷冰冰的城市里也着实没有什么掏心掏肺可以一起分享喜悦痛苦的好朋友,所以我离开了店铺以后就直接买了两瓶酒和一些花生米就直接坐了公交直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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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奇怪的是,公交到站以后,在走过我家所在的那趟小胡同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背后似乎有人跟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小巷子里比平时冷太多了,可我一连回头看了三四次都没有发现什么人,最后不禁暗笑自己太过疑神疑鬼的,收了个宝贝总觉得全世界人都在觊觎自己一样,暗自摇了摇头再没多想就走到了我家门口,正要开门才发现我家大门门把手上竟然别着一张类似于请帖的红色卡片,出于好奇我便拿下那卡片打开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夫:葛天中,公元1996年四月初四卯时生人。
妻:花木兰,公元412年五月廿六子时生人。
于公元2015年7月31日喜结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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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那红色卡片上的内容了,看完以后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婚书?
而且还是我和花木兰的?
瞬间我就有了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到底是谁他妈干的好事啊?平白无故的弄一份我和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女人的婚书来戏耍老子,也真是有够无聊的了。
当下我随手就把这东西给扔了,回了我住的正房以后把那百辟刀放在沙发上便自顾自的喝起了酒,我爸走了以后我一直过的挺苦闷的,于是也就养成了这每天晚上喝点酒的习惯,喝个半斤八两的,倒头一觉睡到天亮,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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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走了大运收到了这百辟刀,我的心情格外的好,于是没控制住就喝的多了点,迷迷糊糊抱着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院门“哐”的一声,我整个人顿时就被吵醒了。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遭贼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四肢就像是被压住了一样,根本起不来,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周围特别冷,阴冷阴冷的,往人骨头里钻,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该死的,莫不是遇到鬼压床? 虽然眼睛睁不开,但我的思维还是活跃的,鬼使神差的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当时我也没多想,因为以前我看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科学家认为鬼压床其实是属于一种睡眠障碍的疾病,这个时候的人的脑电波仍有浮动,感官非常清晰,但肌肉痉挛,无法动弹,并非是什么魑魅魍魉在作祟,遇到这种情况的人数不胜数,而一旦碰到鬼压床的话,只需要不断深呼吸,放松身体和神经,就能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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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处,我开始尝试调整自己的呼吸,可还不等我放松下来,我便听到“吱呀”一声正房的门打开了,于是我觉得更冷了,甚至都开始浑身哆嗦了,上下牙关“咯咯咯”撞个不停。
啪嗒…… 啪嗒……
诡异的响动从客厅里传来,很有节奏感,一下接着一下……
就像是……有人在客厅里走动一样!!
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那“啪嗒”“啪嗒”的的诡异声音才终于消息,可我却感觉更加不好了,虽然眼睛睁不开看不清情况,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一样,而且就在我身边!!
“我抓到了你哟……” 一道阴森诡异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耳朵旁边觉得凉飕飕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对着我耳朵吹冷气一样。紧接着一条湿哒哒还特别冰凉的东西不断在我的耳朵旁边游动着,那种触感绝对说不上美妙,就像是一条浑身上下沾满粘液的软体动物在我耳朵上不断蠕动一样,始终都重复着那一句话:“我抓到你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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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他。” 又一道阴森森的男音响起:“好想住在这里不走了……”
“闭嘴!” 忽然,一声厉喝响起,是一道女声,非常悦耳。
登时那两道非常诡异阴森的声音以及我耳朵上的恶心触感一下子全消失了,而我也在这一声厉喝之下感觉意识一阵朦胧,隐隐约约之间又听到那女声响起了,声音特别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是你吗,我找了你好久啊…… 别着急,我们还会见面的。”
然后,我感觉身边“呼啦”一下吹过一阵阴风,刚刚还阴嗖嗖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暖和了起来,我被冻僵的四肢也渐渐可以动了。
“呼……” 我大口穿着粗气,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三点多了,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起身下地去客厅检查门窗,发现门窗什么的都关的严严实实以后,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我刚才经历的诡异事情仅仅是个噩梦?
只不过这噩梦也未免了太真实了,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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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一路沉思着回到了客厅,可不等从刚才的诡异噩梦里缓过劲儿来呢,我就被茶几上的一样东西吓得差点跳起来!!
只见,下午那封别在我家大门口上被我丢掉的诡异婚书……它竟然又回来了,就在我家茶几上放着!!!
我彻底被惊住了,此刻我才忽然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了的事情——这婚书上的我的生辰八字完全正确,分毫不差!!
我家人世代做死人的买卖,碰到的怪异事情不少,对于某些东西看的特别重,我爸从小就告诫我,生辰八字这东西千万别轻易告诉别人,因为那东西和一个人的命理连接着,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就能害了我!!
所以从小到大我的生辰八字都特保密,除了我爸和我爷爷以外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该死的,写这婚书的人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
一时间我如坠冰窟,被莫名的恐惧彻底笼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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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刘长安,生活在一个特殊的年代,那个年代为了响应十年赶超英美的号召,家家户户都把铁锅犁头捐献出来大炼钢,最终导致十村走来九村荒,老百姓连吃顿饱饭都难。
但我家却顿顿都是米饭青菜,个把月还能见一次荤腥!
时间一长便有了闲言闲语,村里人都说我父亲一不务农二不帮工,整天窝在家里却能换来大把粮票,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心里不痛快,但却不能说什么,因为父亲的行为的确有点怪异!
经过我的仔细观察,我发现他有三个问题,第一,白天睡觉晚上出门;第二,每次出门前,他的房间里都会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第三,每次回来后,他都会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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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父亲都是悄悄进行的,生怕被外人知道,哪怕是他的亲儿子我!
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就趁着白天父亲睡觉的时候,用锥子在他的房门上挖出个小拇指粗细的洞,猫在那里偷窥。
夜色渐渐降临,当指针落到十二点的瞬间,父亲刷的一下睁开眼,好像起尸一般从床头坐了起来。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吓得我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黑暗中,他点亮了煤油灯,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了一个破旧的搪瓷缸.
虽然父亲是背对着我的,但我知道搪瓷缸里应该是香喷喷的肉,因为他时不时的捞出一块来放进嘴巴里大力咀嚼,我甚至能听到牙齿咬断脆骨和肉筋的声音。
这下我心里不舒服极了,赶情父亲每天半夜起床,是背着我偷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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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敢找父亲说什么,只能每天偷偷的在外面猫着,想着哪怕是过过眼瘾也好。就这么过了三四天,我照常猫在外面偷窥,这次父亲换了个铜脸盆,肉都堆的冒尖儿了,我看的直咽口水,实在忍不住了就想着进去要点来吃。
可哪知我手还没推开门,父亲因为口渴找水,不经意间把身体对向了我。
这一看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房间,浑身发颤的缩在被子里。
我看的分明,他手里抓着的哪里是香喷喷的肉?那是一只人类的手掌,只有我手掌一半的大小,上面还带着血,而父亲就这么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
这年景不好,我也听说过人吃人的事件,可我觉着那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谁知道现在不仅看到了,做这事儿的还是父亲,而他吃的分明是那些被抛弃在乱坟岗的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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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父亲终于擦擦满是油腻的嘴巴出了门,门锁咔嗒一声惹的我心怦怦直跳,却怎么也忍不住好奇心,噌的爬起来悄悄跟踪在父亲后面。
父亲扛着锄头,挎着一个篮子,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鬼鬼祟祟的直接出了村子,时不时的一回头,好几次差点就发现了我,还好我身量不高,缩在一边的沟子里这才没被发现。
等父亲到了村外的将军岭,我的心不由的咚咚直打鼓。
将军岭是周围几个村落交叉在中间的一座山头,但日常串门,村里人宁愿多绕一圈路,也不打这上头过,因为这岭子实在是太邪了!
传说这上面有座从西周时期就传下来的古墓,埋葬的是一位姓姬的将军,和姬发、姬旦乃是同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为西周做过不小的贡献。只是传说他生性暴虐,生前为了军饷更是多次组织一支叫做黑灵军的队伍,四处挖掘坟墓,惹得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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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姓将军死的蹊跷,据传是功高震主,在一次凯旋而归的时候被活生生的绑在棺材内活埋了,还是忠心的属下偷偷挖了出来又重新给他建造了陵墓,便是如今的将军墓了。
这位姬姓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士兵可不管军饷怎么来的,只知道跟着他能吃饱能打胜仗,所以在他死后有上千黑灵军自愿殉葬。
如今这将军岭上密密麻麻的坟包子,便是这些黑灵军的陪葬坑,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将姬姓将军的墓围在中央。
村民饿的两眼放光的时候不是没打过这座墓的主意,可在将军岭上刨过土的没一个全须全尾的活着,不是疯了就是残了,更有甚者连尸体都找不到,据说是被岭上的粽子给吃了……
我不由的打了退堂鼓,但见父亲扛着锄头上去了,便也硬着头皮跟上。
将军岭上鬼气森森的,在岭子下面还能听到点虫鸣,一上来却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静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就连脚下的土地都松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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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岭子父亲熟门熟路的放下篮子和灯,来到其中一个陪葬坑前,几锄头下去便刨出了白骨。
随后他从篮子里拿出一碟子点心摆在坑前,又点了三根线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把散在白骨四周的一些绿皮圜钱抓进篮子里,紧紧抱在怀中,谨慎的左右扫了扫才匆匆离去。
我一拍脑袋,父亲这分明是在跟鬼换食啊!
我们家书柜里堆满了许多古代线装书,都是跟风水,龙脉有关的,这些书究竟怎么会落到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手里?我不知道。
只知道里面曾经讲过南北朝时一种跟鬼换食的民间传统,就是如果你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通过盗墓来养家糊口,想要不惊醒粽子,就得事先吃一斤死人肉压住自己的阳气,让粽子觉得你跟它是同类。然后准备三根柏香,二两绿豆糕,来换取陪葬品,并且一次不能多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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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虎口夺食的营生,踏错一步命就没了,我瞬间明白家里的大米饭是从何而来了……
母亲早死,想到父亲为这个家做出的牺牲,我就不由得湿了眼眶,下定决心要帮父亲一把。
起码不能让他天天吃那恶心的死人肉,家里的重担应该由我来扛!
说干就干,第二天我做了一番准备,就伙同平日里最好的玩伴儿二狗子上了将军岭,父亲昨天才摸了一把,今天肯定不上来。
我看不上那些陪葬坑里的圜钱,觉着父亲有点傻,要干就干票大的,这样就能几年吃喝不愁了。
于是我把目光盯在了岭子深处的主墓!
主墓四周一共有九个陪葬坑,取的是九九归一的意思,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这九九归一无非是希望墓主人能够轮回转世,但一般来说不会用活人殉葬,只用一些器皿意思一下便罢了。若是用了人……便说明墓主人入土前已经有了尸变的倾向,所以才用自杀的奴隶镇压,可谓是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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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倒是方便我了,九九归一墓的主墓室门并不难找,只要看九座陪葬坑中哪座规模最小,便在那附近了,这是因为怕墓门处的风水冲撞了主墓室。
我在四周观察了一遍很快确定了位置,招呼二狗子便刨了起来。
挖坑这事儿就开头难,越到后来土质越松越容易,我和二狗子忙活了两三个小时,一铲子下去便听到哐的一声!
“到了!”我兴奋的一扬手,快速的又刨了几铲子,一道大约一米多宽的青石门顿时出现在视线里。
我松了口气,还好是青石门,这要是遇上铜汁铁水浇筑的今天就得无功而返了,孙殿英当年在盗慈禧墓的时候便遇到了铜汁铁水浇筑的门,只能拿山炮去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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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铲子顺着青石门底下挖了大约十公分,直接伸进去用力一撬,青石门便慢慢往上移开来。
我将白天抓来的鸟用绳子绑了丢进墓道里,等了三四分钟见它依旧活蹦乱跳的便松了口气,这说明墓道里空气流畅,于是我赶紧招呼二狗子进去!
毕竟是生平头一遭进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我更多的是兴奋!沿着墓道走了十多米发现什么机关都没有,我更加觉得书里对机关的记载有些危言耸听。
再次走了差不多二十米左右,面前的路出现了分岔口,我提着煤油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我知道按照规矩,左边应该是放陪葬品的影宫,右边才是主墓室,但我还是想也不想的往左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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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主墓室里的东西可能更值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远远望着主墓室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左边的影宫也是一道青石门,我如法炮制的将门撬开,随后便愣住了,只见影宫里正对着我的方向停着一口红艳艳的三角形棺材!
不是说影宫里不能放棺材,只是一般不会冲着墓门放,这样容易起尸。
我按捺住心头的不安,朝四周打量过去,随后心里那点不安便消弭殆尽了。只见影宫左侧摆着成套的青铜礼器,地上搁着一大把珍珠,看样子竟然是被遗弃的,我呼了口气,到底是将军,这手笔确实大。
不过我只看了一眼视线便定格在棺材上,眼里闪过一丝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