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长征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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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婠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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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左力一路走来,名用脚步丈量大地,实以征程洗涤心灵,左力以一己之思书写中国最强悍的一代民族精魂,向80年前那群用脚步丈量信仰的英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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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个人的长征 07

左力 著

作品简介

2013年10月10日,左力先生从江西瑞金出发,开始了一个人的徒步长征,耗时一年零九天,于2014年10月19日顺利到达陕北吴起镇,徒步行走一万两千一百公里,读写个人历史心得374篇,拓印沿途邮戳12本,拍摄照片上万张。  

左力一路走来,名用脚步丈量大地,实以征程洗涤心灵,左力以一己之思书写中国*强悍的一代民族精魂,向80年前那群用脚步丈量信仰的英雄致敬。

作者简介:

左力 中国著名摄影家 纪录片导演

曾任《深圳画报》摄影记者及《深圳周刊》摄影记者

1999年获澳门封面摄影师大奖

2000年深入可可西里拍摄盗猎藏羚羊事件 获中国新闻摄影金奖

2002年起担任左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艺术总监

2005年开始担任大型纪录片总导演

2013年10月至2014年10月完成了一个人的徒步长征


林彪在薛岳家门口被撞了下腰  

1

(2013年12月29日)这两天在乐昌县的九峰山里,九峰山,山不大,盛产蜜桔,顺便还出产了一位抗日名将薛岳。  

一不小心竟绕到了薛岳家老屋的门边儿上了。  

薛岳,外号老虎仔,从小就敢跟大人争强斗狠。在国民党内论资历,薛岳原本是可以跟蒋介石平起平坐的,当年站在孙中山身后的四大贴身侍卫官:一位是陈可钰,一位是叶挺,一位是张发奎,还有一位就是薛岳。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薛岳跟了蒋介石,实际上是下嫁了。但话又说回来,在那个年代里,光做一介武夫,手里没有自己的地盘儿等于一切都白搭!蒋介石要借追剿红军之机灭掉各地军阀,这一点也暗合薛岳的心思:因为薛岳很清楚自己在当时的中国版图上的位置,东北华北西北华东华中根本连门儿都没有,只有红军长征沿线的西南地区有利可图。而老蒋也确实没有亏待他,在完成了几千公里对红军的追剿任务后,蒋介石象征性地真把贵州交给薛岳玩了几天。  

2

林彪是毛泽东手下的一员虎将,号称是红军将领中一只年轻的鹰,打仗一向是以精准狠著称的。但是当年红军长征路过乐昌九峰山的时候,林彪突然变得异常迟钝起来,用后来的军事评论家的话来说:就是犯了一回晕!这事让聂荣臻元帅回忆,当时也很蹊跷:按理说红军大部队要从乐昌境内通过,作为护卫先锋的红一军团想都不用多想,第一个战术动作就是应该抢先拿下乐昌北部的九峰山。而林彪当时并没有把九峰山看得有多重要,只是一味地寄期望于中央纵队快速通过即可,直到后来聂荣臻几乎跟他拍桌子吼了起来,他才勉强同意由左权参谋长组织一次小范围的侦察,结果这一侦察不要紧,消息报来,林彪脖子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敌军已经从九峰山的另一边都快爬到红军中央纵队的头顶上了!一急之下,林彪赶紧调用了当时红一军团最强悍的耿飚红四团,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玩命也要把九峰山给抢下来!

3

那天狂风暴雨,耿飚正在发疟疾,他是一边打着摆子一边指挥士兵拼命往山顶上冲的!据说当时很多小伙子累得口吐血沫,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抢先冲到了山顶。  

这事儿直到后来还被已经当上了国防部长的耿飚屡屡提及:林彪当时很有可能是过于疲惫,再加上身体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所以判断力和决断力都有所下降。  

不过九峰山上的老百姓另有一套说法:他们说当时林彪刚好就驻扎在薛岳老家的祖屋附近,而薛岳当时又正好是追剿红军的主将,所以林彪是被陷在薛家祖屋的气场中了,命冲薛门,于是连薛岳的祖宗都来帮忙了······  

这些民间传说权当笑话听听,但林彪当年在这里差点铸成大错倒是真的。  

4

薛岳抗日够狠,独创天炉战术,威名远扬,日本人一心想要除掉他。1939年,薛岳回九峰山为父亲奔丧,日本人专门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飞机轰炸,结果因为地名差错,白白把几千枚炸弹扔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薛岳家是九峰镇坪石村,九峰人称小坪石。而离九峰镇不到七十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坪石镇,九峰人称大坪石,飞机狂炸的是大坪石)。  

薛家因此躲过了一劫。  

另外,九峰人还有一个传说:因为红军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基本上是被薛岳追出来的,所以很多红军将领恨薛岳,1949年就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快要打到海南岛的时候,有个别解放军将领想要平掉薛家的老屋,理由是:当年毛泽东湖南老家的祖坟就被薛岳的哥们儿何键给掘了,要报仇。但毛泽东一句话:薛伯陵抗战有功!这薛家的老屋就给留下来了。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乐昌市政府已经把薛岳故居定为国家保护建筑倒是确实的。现在这薛家老屋和薛氏祠堂就矗立在广东乐昌九峰镇坪石大路下村的村子里。

5

今天,到达湖南蓝山的新圩镇。 

38岁的农民希望能站在自家刚刚盖起的新楼前留一张影,他告诉我说,这两栋小楼是花了六年的时间才陆续建成。当年的红军,就从他家门前的山路经过。再往前10公里,就是嘉禾县的塘村镇了,那里有个萧家田村,开国上将萧克的老家就在那里。

湖南宁远天堂镇,这里有一个全世界最牛的贸易集市-天堂牛市。 这个小镇子的所有机构和单位都有一个超级好听的名字:天堂小学,天堂加油站,天堂派出所,天堂客运站······我拍照时,一个“天堂宝宝”正站在琳琅满目的天堂商铺前指手划脚。 最令人无语的,是这个小镇偏偏没有天堂邮局-盖不上天堂的邮戳。

6

这一路,丑陋不堪的“农民别墅”绵延不断,让人郁闷透顶,真可谓是一场视觉强奸:和大自然毫无和谐,和人群毫无亲近,就那么直不愣登巍然突兀地耸立着,纯属“傻小伙儿睡冷炕”的类型。我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一路想着: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还能有一种天然的感悟力吗?这种傻大黑粗的建筑一丛挨着一丛组合在一起多像一堆魔窟堆出的废墟呀。以后逛街赶集真的可以称作是来“赶墟”的了。这些“农民别墅”一定会跟城里丑陋的建筑一样,最终影响着下一代的心智,想象力和创造力。

没有了房屋与自然和谐交融的美感,我们怎么产生沈从文,郁达夫和徐志摩?     

7

奶奶的奶  

(2013年12月31日)昨天在乐昌庆云乡的土寮佳村,被乡间的一幅广告狠狠地幽了一默:我不经意地靠坐在一堵土墙边栽了个盹儿,结果后背竟粘了一个巨大的“奶”字儿······刚开始还不知道,后来在一家小餐馆吃饭时,好多人看着我笑,知道有问题了,半天也想不起是怎么粘上这个字的,后来反应过来:原来我栽盹儿时靠的那堵土墙上有个巨大的猪饲料广告,上面有“母猪吃了产崽多奶水足”的字样,我肯定是刚好靠在“奶”字上了······奶奶的,真够寸的!

8

我们建造了房屋,房屋造就了我们  

(2014年1月11日)从道县到仙子脚镇总共不过30公里,但这一路狂风大作,整整走了12个小时。  

从明天开始,就进入广西了,因为仙子脚镇距广西永安关只有区区7公里。过了永安关.就是广西灌阳了-当年的中央红军就是从这里突破永安关,然后扑到湘江边,开始了无比惨烈的“湘江血战”。  

一路的长征,最大的痛楚就是人们对那段历史的集体遗忘。  

这种遗忘将会让我们丢失了对历史的信任,导致我们对未来的不信任,对未来投入的不信任,以及对未来献身的不信任。  

9

先人的遗迹,历史的故事,就像一根根羽毛,被我们自己烧了,埋了。以后还拿什么去编织未来的翅膀?如何去飞翔?我们没有了对过去的敬畏,谈何对将来的向往?  

很多文化人,显摆着对历史对文化对先人的质疑能力,却很少有人能踏踏实实以客观的历史情怀去走读那段艰难的岁月。  

难道中国的学者只有通过虐骂祖宗才能找回一点文化的自信?

湖南道县,程朱理学大师周敦颐粗糙的雕像伫立在静静的潇水旁,相比之下,温婉流长的潇水倒是更像湖南女子那么脉脉含情。    

悲情道县

10

(2014年1月9日)道县县城其实是有点悲情城市味道的:80年前的中央红军在这里曾做过一次痛苦的选择-毛泽东当时人微言轻,手中无职无权,说出来的话也无人理会:他坚决反对由此往西过湘江,但李德和博古只拿他的话当几句牢骚来听,最后几乎把中央红军完全葬送在潇湘之间。

从广西灌阳的文市镇到兴安县的界首镇,这是当年红军长征牺牲最惨烈的一段路,长征史中最险恶最血腥的湘江战役就发生在这里。   

三年不喝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  

11

(2014年1月13日)到达广西兴安界首。1934年初冬,正值湘江的枯水期,刚刚突破了三道封锁线的先头红军得以顺利涉水过江,但后续部队却因道路狭窄,辎重过多,未能及时抢渡,遭到湘军和桂军的围攻。红军大部队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毫无还手之力,碧绿的湘江水,转瞬之间变成一江血水。  

据说当时的红八军团政委罗荣桓冲过湘江后,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小通信兵,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油印机。望着红彤彤的江水,罗荣桓禁不住失声痛哭。  

十几天后,红八军团整建制被取消。  

湘江一场血战,红军由出发时的八万六千人锐减到三万多人,近五万具红军战士的尸体漂在了湘江上,兴安一带流传着“三年不喝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的歌谣。 

12 

过了湘江,死里逃生的人们接着就面临了猫儿山的考验:这二百多公里的山路又刨掉了很多战士的性命,其中摔死的和累死的占大多数,另外还有近千人掉队离队,或留在当地娶妻生子······实际上,继续长征上路的人员已不到三万人了。  

而后面的路途中还有一万多张死亡名单在等候着他们呢。  

湘江血战给中国一代军人的心里抹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不过,这场战役倒也在客观上促使红军上下要求换帅的呼声达到了顶点,为毛泽东日后重新出山,再掌军权铺平了道路。  

13

曾有两位外国将军对中国军人表示过极大的不敬:一位是蒋介石的德国军事顾问塞克特,另一位是朝鲜战争的美军主帅麦克阿瑟。他们都曾在不同的场合对中国军队使用过“屠宰场”这个词。1934年11月24日,当塞克特知道中央红军过了道县,进入潇水和湘江之间的地域时,兴奋地对蒋介石说:我们终于把红军赶进屠宰场了!16年后,美军进入朝鲜,刚刚建国的中国政府曾严正警告:“如果美军越过三八线,中国军队不会坐视不管!中国政府说话算数!”当时的美军司令麦克阿瑟听后调侃了这么一段话:“中国人能管什么······中国人什么时候说话能算数?中国人如果派兵入朝,这等于是把他们的军队赶进了屠宰场。”  

14

也可能就是这一次又一次“屠宰场”的说法,让毛泽东深信一点: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休想在谈判桌上能够得到。  

长征是一次不折不扣的锻造强悍军人基因的过程,据不完全统计:后来在朝鲜战场上敢跟美国兵死磕到底的中国军人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团级干部是来自于长征。  

长征是一个绝地反击,起死回生的长征!  

伟大并不在于永不失败,而在于历尽挫败之后依然能够重新崛起,再次走向辉煌!  

长征的伟大是煎熬出来的。

中国爷们儿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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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1日)到达广西兴安。  

最近不知怎么了,但凡出点事儿,中国的老少爷们儿都喜欢一个哭字了得!  

云南暴徒砍了几个人,于是“昆明不哭”的声浪便不绝于耳。再看网上微博微信,大家哭来哭去地微个不停。当昆明火车站血流成河时,我们不禁要问:当年大汉男人的那股气节都到哪里去了?从卫青去病的“大漠风尘万里遥”,到后来麟阁自忠的“枪风血雨笑看刀”,朗朗乾坤里华夏汉子们的气魄都到哪里去了?“天佑昆明”、“昆明挺住”,整个民族都挺不住,昆明挺住有屁用! 

16 

这个时代,人人都很聪明,人人都很智慧,人人都能抒发人生大爱养生防衰的警句格言,但一旦利益当前,危机当前便马上人人自危!想想八十多年前的那群长征汉子,想想他们贫贱不移的信念,富贵不淫的品格,威武不屈的刚强,不觉得我们整个民族基因都在退化吗?  

我们的家长看见老师给孩子们讲点历史上有骨气的事儿就吓得六神无主,总以为是在给下一代灌输暴力色彩,我们的老师也只会为待遇不公或利益受损流下伤心的眼泪。放眼天际,还有几个男人能发出“乾坤浩荡,舍我其谁”的呼声?大家都在快男超女的温柔情水之中漂来荡去。  

17

中国这么大,人心这么杂。如果中国的男人再没有一点血性,再没有一点担当的情怀,再没有一点坚信的信念,那这个民族只能在一种变形的激素刺激下,长成一个没有骨头没有脊梁的大胖子,又像当年的日军悍将坂垣征四郎所说的:泱泱支那,一盘散沙!  

金一南先生说:80年前的那些少年,他们以自己幼稚但不乏热血的气节去探知历史的深度和宽度,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时代:无一人老态龙钟,无一人德高望重,是年纪轻轻就能担当大事,年纪轻轻就丢掉性命的年代!我们可以说那个时代不富足,不美满,不开放,不安宁,但我们不能不惊叹于那个时代少年们的光荣与梦想,还有他们的热血与献身,不能不惊叹于那一群少年的胸怀和气概!  

18

中国的爷们儿,三八节又快到了,拿出点精神来!女人还要靠咱们撑腰呢,光靠哭和抱怨啥也解决不了。炫耀自己得到了什么,抱怨自己失去了什么,那只是类似太监梦中的意淫。不如安静的时候想想为这个国家为自己的后代担当了什么?  

一支宝剑如果失去了锋利,即使打造得再漂亮也只能挂在博物馆的灰墙上。  

一群男人如果失去了信仰,肌肉再健壮也只是一伙乌合之众。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这人间缺失的,就是一股英雄气在纵横驰骋!

19

在广西老山界的猫儿山顶,伫立着一组美军飞行员的雕像。在抗日战争时期,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375轰炸中队的一架B-24轰炸机不幸于1944年8月30日在猫儿山顶撞山坠毁,十名机组成员全部遇难。直到1996年10月2日,这架飞机的残骸和部分人员的遗骨遗物才被发现。 

曾经的纪念雕像被搁置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在中国的近现代历史上,有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挫折和太多的失败可以讲述了,人们是多么需要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胜利来鼓舞,来滋养,来提振那股衰弱的精气神啊。

20

茨威格在陈述他为何要写《人类群星闪耀时》的理由时称:“正如在艺术上一旦有一位天才产生就会流芳百世,这种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时刻一旦发生,就将决定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进程。就像避雷针集中了整个大气层的电流一样,那些数不胜数的事件也都往往挤在最短的瞬间内发生。那些平时慢悠悠、按顺序发生的事件,也都往往压缩在这最短的时刻发生。这一时刻对世世代代做出不可改变的决定,它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一个民族的存亡,甚至整个人类的命运。” 

从某种意义上说:长征中的“通道转兵”就具有这样的闪耀效果。

通道转兵  

21

(2014年3月14日)到达湖南通道。  

长征史中,在湖南通道发生的“通道转兵”可是件大事:当李德和博古还在为湘江血战期期艾艾地找各种借口时,红军高层将领已经在酝酿着新的前进方向了。  

历史就是这样:当一段进程被阻逆在特定的历史阶段时,总会有下一个关键人物的出场来改变它的格局。  

“湘江血战”在客观上为红军高层换帅提供了特殊的可能。历史就是这样:一个死扣伴着一个活结儿,无休无止地互为因果。  

22

有时候,庆幸自己没有生在80年前,没有经历那生不如死的炮灰年代。  

但更多时候,又懊恼没能与那群孩子同龄,没能经历大旗飘摇绝尘而去的轰然一刻。  

在通道会议上,中央“三人团”总算是第一次认真讨论了已经被边缘化很久了的毛泽东的意见,这跟周恩来所持有的立场是分不开的。但历史的巧合是:刚好这一天李德因为疟疾缠身,不得不中途退场,这就为中央红军放弃原来的计划而采纳毛泽东的建议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契机。

坐在湖南通道县溪镇恭城书院的台阶上,

我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天涯不远,一步之遥  

23

(2014年3月16日)到达湖南通道县溪镇。  

去年12月,远在美国的大哥张俊东听说我在徒步长征路,特意打电话来说:一定要去看看他爷爷,去看看长眠在那里的489名烈士。站在爷爷的墓碑前,焚一炷香,敬一支烟,说一声:爷爷,我们看您来了!  

寥寥几语,却心生哽咽。  

一个人的长征和一群人的长征还是不同:一群人走在一起,说说话儿,聊聊天儿,没什么感觉就蹽出去十几公里了;一个人走路,老是忍不住关注公里数和身体上的感觉,仿佛每一块公里碑的出现都显得弥足珍贵。

24

在播阳镇,一个侗族的小女孩儿听说“大哥哥”在走红军路,不由分说地把奶奶临去世时留给她的两枚古钱币分给了我一枚,说在路上可以辟邪。     

一个人的长征在路上,几十天不跟人说话也不跟人交流。走到30公里以上,就会觉得脚掌上的肉垫完全剔除,每一步都是骨头直接杵在了地面上。  

其实,真正的孤独并不是一个人的寂寞,而是在都市无尽的喧哗中丢失了自我。就像是处在一个人的静夜里,漆黑的群山,望不见元朗的灯火,那才是了无头绪的茕茕落寞。

贵州黎平德顺乡,满目的油菜花如同上帝把染料泼洒在了人间,这景象让人想起了与长征同时的那个年代,那个被西方人曾称之为中国的“黄金年代”。

金黄无价的黄金时代  

25

(2014年3月18日)到达贵州黎平德顺乡。  

师永刚先生在《红军》书中说:1935年的3月间,当中央红军还在为下一个生命的出口孜孜探寻,中华民国历史上的重要角色均已陆续登场,并在文化上创造了一次繁荣。  

胡适,梅兰芳,李叔同(弘一法师),沈从文,徐悲鸿,曹禺,梁漱溟,张元济,黄炎培,林徽因,梁思成,郁达夫,林语堂,冯友兰,巴金,吴清源,俞平伯,费孝通,齐白石······仅列出这份名单就可以对那个年代鞠躬了。  

26

30年代的中国知识分子,已呈现了思想的两个分支:一群人集体倾向纽约,另一群人则视莫斯科为圣地。这两种选择成了国家30年代思想界与军事家们的主流生活。  

斯诺说:“中华天朝的红军在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国度腹地进行着战斗,九年来一直在严密的新闻封锁中而与世隔绝。”  

一帮行进在路上的穷棒子们,正在寻找着中国的“历史方向感”。苏联来的顾问们显然不是这个方向的制定者,而纽约飘撒的美元显然也无法解决中国的问题。     

红军医院:开刀基本靠捆,手术基本靠忍  

27

2014年3月18日,在贵州黎平的德顺乡,见到了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的红军屋,这红军屋现在已经变成了老乡家的养鸭房。  

当年的红军屋曾经是红军战士的临时医院,李耀宇在他撰写的《一个中国革命亲历者的私人记录》的文章里这样描写过医院里的场景:“一般的疾病主要靠中药治疗。有伤病员发作腹痛,浑身大汗,呼天抢地叫唤着。老中医让护士赶紧研磨墨汁,又找来一颗步枪子弹,拔去弹头,把弹壳里的火药倒进墨汁,马上给病人灌服。一会儿,闹病的伤员就从竹床上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冷汗,咧嘴一笑,好了,肚子不痛了。”  

在贵州黎平的德顺乡,

见到了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的红军屋,

这红军屋现在已经变成了老乡家的养鸭房。

28

长征过程中,药品和医护用品匮乏众所周知:没有纱布,士兵腿上的绑腿都变成了绷带。没有敷伤口的软膏,就只好熬化猪油来代替,伤员的伤口发炎,溃烂,化脓,生蛆绝对家常便饭。  

麻药奇缺,给伤员开刀,一律不施麻醉,完全凭伤员的忍耐力来强行手术,经历过的人管这叫“活宰生割”。  

共和国的开国中将钟赤兵曾三次经历这样的折磨:娄山关战斗,他的小腿被机枪打碎,第一次锯腿是从膝盖以下,医生从当地老乡家找了一把破木锯,无麻药,靠着几个大汉强行按住来完成。谁知锯完后伤口感染了,只好进行第二次无麻醉锯腿,从膝盖以上锯,又是一次死去活来的过程。但不幸的是伤口再次感染,只好第三次从大腿根儿上锯······三次无麻药的生割活锯让彭德怀备受刺激,据说彭老总跺着脚在院子里骂了一天。

29

当年陈毅因为髋骨被子弹打碎了,无法跟随长征,只好在梅岭一带的原始森林里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他每天有一件重要的“公务”就是对自己实施手术:由于髋骨的碎片在体内刺痛难忍,他只能用树根把大腿绑在树上,然后用两根树枝当“镊子”,探到伤口最深处,凭感觉把碎骨一点一点地夹出来。据说每次“手术”后,血水脓液能挤出半脸盆······  

开国大将粟裕更惨:胳膊中弹贯通,动脉被打断,鲜血喷出一米多远。在后来的保守治疗中,这老兄不但经历了“刮骨”之惨痛,还要把破蚊帐剪成碎条,用盐水浸泡,然后从伤孔的入口伸进去,再从出口拉出来,来回穿梭,防止长出不良的肉芽······而这一切都是在无麻药的状况下生割活忍之下进行的。  

30

听张闻天的夫人刘英回忆:长征中最惨的还是那些女孩子,1935年9月过沼泽地,有一回半夜下冰雹,四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在齐腰深的黑泥水中泡了一夜,雪山化水冰冷刺骨,女孩子们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有些女孩儿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长征到达毛儿盖准备过草地时,周恩来高烧不退,一直昏迷,后来确诊为肝脓疡,在那种条件下,做穿刺、开刀都不可能!战士们只好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雪山上取来了冰块,敷在他的肝区上方,过草地七天七夜,周恩来三天粒米未进,后来硬是排出了半盆子绿色的脓,才慢慢脱离危险。不过周恩来40年后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个病魔。  

31

而另一种死亡则更让人心酸。由于长征途中部队规定不能多吃,红军战士长期过着饥饿生活,没吃没喝,胃已萎缩了,在宿营地里一下子吃硬饭,或者吃得过多,都有可能被撑死。就有战士因为吃多了被撑死的,疼得在地上打滚,那场面很吓人。

六岁的小苗女部银萍一边从地上揪小野花往自己的头上插,一边平静地告诉我:她看见一群放火的妖怪了······并说它们放完了火还在南坡上面吃东西,然后翻过南坡飞走了。小姑娘说得一本正经,我跟她去看了一眼:那南坡真的是一片乱坟地呢! 

32

在瓮安猴场附近,遇见了满脸笑容的陈国富。老陈家里有三台拖拉机,但他还是喜欢赶着牲口去镇上办事儿,他觉得牲口有灵性有感情,一起走山路不会发闷。   

灵异的报京乡  

(2014年3月27日)过了剑河,就是岑松镇,报京乡,金堡镇,再往北就到达贵州的名城镇远了!报京乡是一个典型的苗乡,这里刚经历了一场火灾。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大寨被烧了个精光,可惜那些百年的老房子啊!   

没得选,也是一种快乐  

33 杀青段

选择是一种目标散乱的纠结体验,在喧闹的都市里,很多痛苦都是来自选择的迷乱:选择扔给我们太多想象的可能,却让我们丢失了路途中实实在在的坚定。  

没走长征路之前,总以为80年前的那群男孩儿女孩儿天天跋涉天天遭罪天天牺牲,对他们的坚韧和勇敢充满着敬畏;而今,我在这每日每夜没得选择的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了他们很另类的一种快乐:生存方式没得选,生活方向没得选,甚至连生死都没得选······在那人生理想纯净单一的旅途中,是不是也能获得丰盛欢畅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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