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恐来袭之精品节选《端午蛇潮(蛇缠三梦)》
剧本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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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 0男0女 字数: 12000
作者:诚然轻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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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南芜月是一个比较知名的小说作家,南芜月的全部小说主要作品有《蓄意招惹》,《蛇缠三梦》,本节选为有声小说旁白练习文本,转载侵删。
读物本现代小说阅读节选
正文

01

我叫白汀月,出生时恰逢节气中的惊蛰。

那日外面天雷震动,大雨如注,所有人都看见后山那些刚从洞里苏醒的长蛇爬出草丛,乌泱泱赶趟似的,一个劲儿全往我家里涌去。

无数条蛇顶着雷雨,密密麻麻将我家屋舍围得水泄不通,一条条都挺直蛇身吐着信子,望眼欲穿地直往门儿里看。

我妈生了我三天三夜,那些蛇就在屋外守了三天三夜。

在我落地的一瞬间,我妈跟着就断了气,而我不多不少,就只哭了那么三声。

外面的群蛇听到婴孩儿哭声,蛇头弯曲点地,齐刷刷地开始朝着屋里朝拜,之后如同退潮一般,慢慢地解散离开了。

给我接生的产婆被蛇吓得一直哆嗦,直到在我手腕上看到了两颗红色印记,突然惊恐的大叫着“蛇伢女”,然后脐带没剪就直接夺门跑路。

那两枚红点生在我左手手腕的内侧,像是两颗殷红的朱砂痣,也像一对鲜艳欲滴的牙印。

村里有人说,这是那条蛇给我打下的烙印,今后是要找我讨债的。也有人说,这是那条蛇的诅咒,将来我必会因此引来祸端。

02

而关于那条蛇,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听说当年我妈还怀着我的时候,曾在一条黑鳞大蛇嘴里救下了我爸。

那天暴雨冲塌了回村的山路,一口黝黑的棺材跟着碎石泥浆一起从山上滚了下来,恰好就砸在当时赶去修路抢险的我爸边上。

棺材轰隆落地,盖子倾翻碎裂,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混着烈酒的味道充斥雨中,然后在场的人都亲眼见到一条碗口粗的大蛇,踉踉跄跄地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那蛇头顶有两个三角鼓包,浑身黑鳞光泽清亮,蛇身弓着扭动几下,慢慢盘卧在棺材前,像是守着猎物一样圈着我爸。

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条蛇,何况这蛇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凡俗物,一时间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我妈听说我爸出了事,连忙一个人挺着肚子冒雨去找他,并壮着胆当场给那条蛇磕头下跪,额头血迹混着雨水淌了一地,只求它放我爸一条生路。

那条蛇忽然抬起了头,蛇身蜿蜒游到我妈面前,两只金黄的蛇眼直盯着她的肚子,还伸出蛇信轻轻触了一下。

就在众人以为我妈要被蛇吞了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卷着雨雾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等人们再回神时,那条大蛇已经消失不见了。

03

我爸就此捡回一条命,但从那以后,我妈开始成天夜里梦蛇。

一开始她只是梦见那条浑身黑鳞的大蛇昂首抬头盘在远处,用一双竖瞳幽幽地看着她。

后来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开始频繁的梦游,经常半夜无声无息的一个人跑到村后野山上,等第二天别人发现她时,她就像条蛇一样手脚并拢直挺挺地趴在泥里,头微仰着两眼翻白,嘴里跟蛇吐信似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村里老人都说,我妈这是被蛇缠了梦,肚子里准是个蛇伢女。

蛇伢女其实就是被蛇惦记上的姑娘,按老人家的话来讲,这样的孩子在娘胎里就被打上了烙印,以后说不准,是要被山里的东西接走的。

我妈不管不顾地生下我,自己却丢了命。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验了“蛇伢女”的说法,我生下来手上就有那两点红色印记,而且一连好几年,蛇群每逢端午就乌泱泱的往我家里聚。

我爸用尽雄黄虫药都驱逐不动,非得把我领出来给蛇群朝拜之后,它们才肯慢慢离去。

04

直到七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个独眼老妇,叫作梅婆婆。

她上我家找到了我,说是可以给我避秽改命,我爸简直求之不得,当即就同意了。

随后梅婆婆掏出一只血红的壁虎和一条细小的银蛇,跟一块纯白的玉一起丢到药臼里捣碎,又将捣磨出来的浆糊涂在我手腕的红点上。

神奇的是,那两颗红点就这样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不剩。

她还给了我爸一只独脚公鸡,让他养在院子里,并交代我,今后不许和任何人提起自己手腕上有过这样的印记。

之后的端午节,蛇群果然没有再来。

但一切并没因此结束,随之发生的,是更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

我这个“蛇伢女”生来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不仅模样清丽漂亮得不像话,七岁前还跟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

等好不容易终于会说话了,开口第一句就是指着村里一个老伯,跟人家说“你快死了”。

刚开始别人只当我小孩子胡言乱语,谁知三天之后,那个人遭逢意外不幸身亡。

不仅死状难看,尸体还爬满了密集的活蛇。

之后接二连三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村子里到处都说是我这个蛇伢女咒死了人。唯独几个老人颤着手喃语,不停低声说着“报应来了“。

我爸因为这事儿打了我不止一顿,勒令我不许再胡说八道。

可逐渐的,他也对我起了疑心和忌讳,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认为我是个生来不祥的蛇伢女。

后娘刘芳芸见我爸不待见我,也开始不给我好脸色。妹妹白梦月更是见不得我好过,但凡我有什么好点的东西,她都要霸道的抢到手。

05

梅婆婆用些民俗法子处理了那些被蛇啃噬过的尸体,并告诉我不要害怕,也不要再把自己听到的蛇语透露给其他人。

后来我意识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而这些“好心提醒”并不被人接受,随着年龄的增大,慢慢也就学会了闭口不言。

时光飞逝,转眼十八年过去,又是一年端午将至。

可不知怎的,从前段时间夜里开始,每晚我都会在梦里看到一条黑色的大蛇盘在远处,一边吐着猩红的蛇信,一边用那双幽绿如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每次醒来我都惊得浑身冷汗,要喘上好久的气才能缓过神来。

我知道我妈怀我的时候一直梦蛇,但无缘无故的,怎么连我也开始梦蛇了?

我揉了揉昏沉的太阳穴,想起还有很多衣服要洗,干脆穿衣服下床,趿着鞋去了后院。

洗着洗着,突然空气里飘来一股潮湿的土腥味,跟着外面草里响起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我抬头往那边看,竟看见无数条蛇嗦嗦地往草丛里涌入我家后院!

为首的大花蛇蜿蜒着游到我面前,慢慢张开嘴,接着喉头一滚,从嘴里吐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红色玉珠。

这珠子跟浸了血一样,红得妖艳剔透,一路咕噜噜顺直滚到了我脚边。

我吓得往后跳开一大步,却见花蛇吐着蛇信,发出了人的声音。

“蛇珠为聘,白家女订。佳期一到,万蛇抬轿。”

说罢,蛇群低首朝我拜了三下,留下那颗红玉珠子,倒退着慢慢爬回了草丛。

06

我被这些突如其来蛇和珠子吓得发懵,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几句古怪的蛇语。

还没回过神,忽然听到妹妹白梦月在前院那边尖叫起来,紧接着,前院就传来了我爸暴躁的咒骂。

我赶紧一脚把那珠子踢进草里,慌慌张张跑到前院去,这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我家院子里到处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蛇,而那只养了十来年的独脚公鸡正躺在蛇堆里,鸡毛糊血掉了满地,残破的尸体被蛇撕得稀烂。

“真是短命鬼嚯人哦,这些蛇十来年都没再出现,怎么今天突然又来哩!”我后娘叫骂起来,拉着白梦月躲到了我爸身后。

我爸看我过来了,转头黑着脸吼我:“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屋里去!”

眼下这个场面,我没敢跟他说蛇珠的事儿,只好先老老实实转身回屋。

谁知刚进房间,就看见那颗被我一脚踢进草丛的红玉蛇珠竟赫然出现在我桌上,那红似渗血的颜色妖艳又怪异,看得人莫名心底生寒。

恍然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笑。

那笑声阴冷可怖,隐约夹杂着嘶嘶蛇语。

“蛇珠为聘,白家女订。佳期一到,万蛇抬轿……”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冷汗很快蕴透了脊背。

怎么回事……?

这东西不是已经被我踢走了吗,它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07

我心慌意乱,快步走过去抓起那珠子,二话不说打开窗户就把它又扔了出去,然后锁死窗户扣,检查几次确认无误之后,才战战兢兢离开了房间。

院里的蛇没多久就自己散了,我爸本来就对我有些忌讳,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更是一整天都没给我好脸色。

后娘向来不喜欢我,晚饭的时候还不停地在我爸跟前煽风。

“不是我说啊,汀月也这么大了,干脆早点给她寻个人家嫁出去,免得一天天的净闹出些怪事儿,让咱们平白跟着担惊受怕。”

白梦月放下汤碗瞥了我一眼,随口附和道:“说得也是,反正姐姐也不打算继续上学,嫁出去好歹有个归宿,不至于天天留在家里碍别人的眼。”

我爸喝了口白酒,望着桌面黑着脸没说话。

我满脑子都是那几句诡异的蛇语,还得坐在这听她们娘俩的挤兑,一顿好好的饭,吃得没滋没味。

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蛇珠的事儿,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白梦月坐在我桌边把玩着什么东西。

我朝她手上扫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颗去而复返、红得妖异无比的蛇珠。

“梦月,快把珠子扔掉。”我吓白了脸,三两步走到她旁边,急切地想要夺过她手里的玩意儿。

白梦月灵活地背过手去,转头看着我嗤笑:“白汀月,你哪来这么漂亮的珠子?”

我不想让她知道这是蛇衔来的东西,只好瞒着她:“不是我的。听话,把它扔了。”

“不是你的?”白梦月一听,直接把珠子收进口袋,站起来与我对视,“既然不是姐姐你的,那我捡到了自然就归我,凭什么要扔掉?”

我看她真打算留着那东西,心里一急,连忙伸手拦住她,语气很是认真:“不能留,会出事。”

“你吓唬谁呢?”梦月显然不信,用力推开我的手,一双杏目瞪着我,“白汀月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诅咒人,我这就去告诉爸。”

说完白梦月也不再理我,揣着珠子睡觉去了。

08

一连几天,我都在劝她把那颗珠子扔掉。但梦月从小就这样,越是我在意的东西,她就越是要霸占不放手。

我总预感那珠子迟早要惹出祸,实在没办法,就打算把蛇珠的事情如实告诉我爸。

哪知我还没找到机会开口,端午这天,有人突然跑到我家里来,说白梦月在后山出事了!

等我和我爸还有后娘一起找到她时,就看到梦月和我班上的男同学滚在一起,两人双眼无神,嘴里都已经吐着白沫,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

有好心人给他们俩盖了件衣服,见我们一家子都来了,连忙拉着我爸过去。

我爸当场气得涨红了脸,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把他们拉开,可哪怕又打又骂,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根本丝毫阻止不了这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有位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我爸旁边对他说:“别再动他们了,这俩娃娃是冲撞了山里的东西,中了淫邪。你呀,赶紧准备点东西去山上洞口祭拜一下,求那东西放过他们吧。”

09

后山上的蛇特别多,一到端午更是喜欢聚在那个山洞外。

我爸想到什么,转头让我赶紧去找梅婆婆来帮忙,我点点头抬脚要走,就听见一旁有人说梅婆婆不在家,怕是又出村去了。

这下我爸别无选择,先让人帮忙把俩孩子抬回家,然后收拾了些香烛供品,一个人急匆匆地去了后山深处。

白梦月和那个男孩儿被平放在屋里。

我看到梦月那个样子,心里明白肯定跟那珠子脱不了干系,思来想去,还是把蛇珠的事情告诉了后娘,包括那句“佳期一到,万蛇抬轿”。

后娘从地上爬起来,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大骂我是蛇看上的妖女,还掐着我脖子要我给白梦月偿命。

这时我爸回来了,她又哭喊着跟我爸告状,说是我勾引了山上的东西,所以才害了梦月替我受罪。

我爸进门的时候脸色本来就不好,听完蛇珠的事情,他用手搓了把脸,情绪失控地重复着:“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我隐隐预料了什么,咽了口唾沫,走到他面前低声问到:“爸,你不是已经去烧香了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慢慢放下手,疲惫充血的眼里透着无奈和绝望:“唉……山上的东西不肯吃我供奉,指明了要我们白家送一个女人过去。当年它饶了我一条命,恐怕欠下的债,是时候要还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握紧沁满汗的手心:“爸,你的意思是……?“

我爸仰起头,长长叹了口气,复杂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汀月啊,爸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这事儿跟蛇珠有关系,当年那条蛇看上的又是你……“说到这他顿了顿,移开了视线,“你也亲眼瞧见了,梦月这个样子根本撑不了多久。为了把她的命救回来,算爸求你……就委屈这一次,行吗?”

难得父亲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却是为了妹妹低声下气地求我。

我发抖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过了好半晌,才重重送出一口气,木然点了下头:“好,我去。”

10

就这样,我被我爸带着上了山。

一路上我爸不停地跟我道歉,让我不要记恨他。我全程保持安静,甚至没掉一滴眼泪。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蛇伢女,是被蛇惦记上的姑娘,哪怕用尽办法遮掩,这一天迟早还是会到。

既然躲不掉,何必又哭着喊着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安静点,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周围夜深人静,四野漆黑,我孤零零地跪在山洞前紧闭着双眼,香烛供品在一旁燃烧,微弱的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野林风动,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腥冷的气味,紧接着远处草丛里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伴随着无数蛇语嘶鸣,朝着我的方向慢慢逼近。

“蛇珠聘娇,白家女笑。佳期已到,万蛇抬轿。”

听到那由远至近的蛇鸣声,我心里一颤,猛地睁开眼!顿时看见远处无数条蛇托着一顶猩红诡异的花轿,从夜色晕开的浓雾里徐徐向我涌来!

如血的花轿顶上缠满了蛇,两盏幽绿的灯笼在雾中轻轻摇晃。

寒意从椎骨迅速攀上脊背,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人在六月夏初的夜晚,如堕隆冬冰窖。

“不要……别过来,不要过来!”

11

眼看那顶血色花轿离我越来越近,我瑟缩着不停往后退,但身后是山洞外的石壁,根本无处可逃!

忽然间,一阵桂花酒的香气擦着草尖浮动,万蛇像是如临大敌般突然停在原处,连同那些杂乱纷扰的嘶鸣,也在这一瞬间跟着戛然而止。

随着那股香味越发清晰,蛇群不知怎么突然就开始后撤,托带着那顶诡异的猩红花轿,一起在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出一会儿,林间云开雾散,月色溶溶如水。

一条浑身黑鳞泛着清光的大蛇,穿过薄雾从山林深处游来,在对面花树下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发如泼墨、衣袂轻盈的玄衫男子。

亲眼看到大蛇化人,震惊盖过了所有感官,我瞬间忘了什么是害怕,只管愣在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

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影,在疏影横斜的茵草地上长身玉立,稀薄的月光从树梢缝隙漏下,恰好照亮了他的眉眼。

那是一双眼梢微挑的桃花眼,本是世间最该含情的眸子,却噙着宛若冷月般清淡疏离的神色。眼底一颗嫣红的泪痣,落在冷白如玉的肌肤上,宛若三月寒春里,杜鹃夜夜啼哭而泣出的一滴心头血。

正是这点心头血,就让那张过分俊美出尘的脸捎上了三分艳色,与眼底的流萤碎光亮两相应和,好似漾着无边风月。

12

我木讷地跪坐在地上,就这么看得险些丢了魂。

那人挑起视线望过来,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蹙起眉头,而后那好似醇酒的嗓音,在月色下沉沉响起:“是你……?”

面前人影一晃,我蓦然被拥进了一个清冷馨香的怀抱。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浓密的眼睫微垂着,指腹在我的唇畔摩挲片刻,忽然一言不发地倾身过来,将我压在了更露微湿的茵草地上……

“唔……?!”

冰凉的薄唇欺了上来,呼吸却是炽热的,带着草木清冽的香气,混着淡淡桂花酒的味道。

男人微眯着眼,紧紧将我箍在怀里,溶了青山远水的眼波里漾着几分醉意,某一刻恍神间,似乎在他的眼底望见了一抹温柔绵长的浓情。

我仰着头被迫接受着他的吻,明明滴酒未沾,却被他口中桂花酒的余香勾出了些许醉意,整个人头晕目眩,浑身发软,隐约间仿佛也跟着逐渐微醺。

他握住我腰身的手慢慢开始游移,细碎的吻贴着脖颈曲线一路往下。

我被他压得动弹不得,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撑在他胸膛推拒的两只手突然被他拢在一起,顺势往上一拉,轻松反扣在头顶上。

“别动……”男人伏在我颈窝里低低地喘气,馨香滚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脖子上,烫得灼人,“都多久了,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回来……”

莫名其妙的话语在我昏沉的脑袋里漂浮着,忽然身子一疼,所有呜咽刹那间都被他再次覆上的薄唇吞入腹中。

被树梢打碎的月光在林间摇晃起来,一夜荒唐惊雀,草木无眠……

13

……

再睁眼时,我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至于怎么回来的,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浑身酸痛得像是被碾碎又重组了一样,身下传来难以忽略的不适感,让我忍不住拧眉咧嘴,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嘶,也太疼了,这怎么弄的……?

对了,昨夜……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强忍着痛撑着身子坐起来,两手慌张地拉开衣服一看。

只见白嫩细滑的肌肤上落满斑驳的红痕,光光只是瞅了一眼,就吓得我赶紧捂住衣领,心脏不安地突突直跳。

昨夜零碎的记忆慢慢涌出,男人散发草木清香的头发,漾着阑珊醉意的眼,含着桂花酒余香的唇,以及那把醇酒般的嗓音……

原来不是梦。

那这么说来,昨夜自己是被一条蛇变成的男人……

想到这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抱住胳膊,手腕突然触及衣服上的一片冰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红绳吊坠。

红绳编织得很精致,穿着一块漆黑光亮的片状物,摸上去触感光滑细腻,还透着丝缕清凉。

正打算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就被门外传来的吵闹声拉去了注意力。

14

“呜……我不想活了!这要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呜呜……”

“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呜……我不管,今天就是天塌了,你们李家也得给我们梦月一个交代!”

客厅里,白梦月和她妈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那个男孩儿和他的父母站在旁边,脸上表情各有各的难看。

“唉,这……”男方妈妈面露难色,弯下腰来去拉她们母女,“你们还是先起来吧,事关两个孩子,咱们再好好儿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男孩儿上前拦住他母亲,情绪愤慨地说,“妈,要不是白梦月约我出去说有要紧事告诉我,我也不会跟着她去后山,更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皱着眉看着地上梨花带雨的梦月,掩饰不住眼里的厌恶,“我就直说了吧,我喜欢的一直是白汀月,哪怕你们逼我,我也绝不答应娶白梦月!”

说完他也不给大家缓和的机会,直接扭头就往门外走。

什么情况……?

平时我总看到梦月跟在李珩身后,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儿呢。李珩和我虽是同班同学,但我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喜欢我?

我被这对话小小震惊了一下,见李珩往这头路过,赶紧躲到墙后。

“呜……李珩!你别走啊李珩……!”梦月哭喊着去拉李珩的裤腿,结果伸出去的手拽了个空,人趴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满面。

“够了!”我爸坐在椅子上,拳头用力捶了一下桌面,“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彻底吗!”

“爸爸!这都要怪白汀月!呜,要不是她……”

“你给我住嘴!要不是你姐姐,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15

李珩怎么样与我无关,眼看我爸和梦月吵了起来,为了不让事情闹得更难看,我赶紧整理了一下衣领,从转角走出客厅。

“爸,我没事。”

听到我的声音,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就像是白天见鬼了一样。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去……”后娘惊得睁圆了眼,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她张开藕臂护着白梦月,生怕我会把她怎么样。

“汀月!”我爸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想伸手碰我被我躲了一步,脸上神色一愣,继而恢复了激动,“汀月啊,你回来就好,人平安就好啊……”

没有人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也努力忽略身上的不适感,僵硬地扯着嘴角,对那一切缄口不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接着有人在村道上敲着盆,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老王头被蛇给吃了!”

一听到“蛇”这个字眼,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老王头就住在我家隔壁,既然梦月的事今天解决不了,我爸就提议暂时把事情放下,先一起过去隔壁看看。

刚一进王家院门,就看到他家院子里围满了村民,老王头的老婆瘫坐在地上,朝着后院的瓜棚哭得撕心裂肺。

我顺眼望过去,远远看见瓜棚下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浑身衣服破烂不堪,尸体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已经开始腐败溃烂。

16

无数条活蛇从棚子上倒挂下来,歪歪扭扭地爬满了他身上,从他凹陷的肚子钻进去,又从张开的嘴巴里游出来。

而老王头像是一只漏气的皮球一样,双眼惊恐的睁着,四肢承大字张开,发福的身体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油腻塌软。

“呕——”

后娘和白梦月看完就在旁边吐起来,我胃里翻江倒海很是难受,但看着王婶儿哭得那么惨,就硬忍着没干呕。

“真是受不了。”梦月拍着胸口压惊,皱着眉一脸厌恶,“这姓王的,活着的时候三天两头翻墙来咱家浴室偷窥,现在死了还要继续恶心我们,真是够晦气的……”

“可不是嘛,亏心事做多了,就是没什么好下场。”后娘分了张纸巾给梦月,自己则捂住口鼻,不敢再往那边看。

我瞧着周围还有其他人,这种话被别人听见可不太好,赶紧抿了抿唇,悄声对她们说:“还有旁人在呢,你们不舒服不如先回去吧。”

我已经很小声了,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我,突然指着我张口就骂:“你这个蛇伢女到这里来干什么?凡是有你在的地方,就净出些邪门事儿!”

“呀!她怎么来了,这些蛇不会也是她引来的吧?”

“谁知道呢,昨天她家里才出了事,今天就到了隔壁老王头家。说不准这些蛇本来是找她的,没想到走错了门,连累了人家老王头。”

平日最爱嚼舌根的刘大姑也在,她可不会放过这种热闹场面,见状便站出来,提高音量吆喝道:“哎哟都快别说了,白家那丫头是你们能议论的吗?当心她一个不高兴,回头就让这些蛇也来咬死你们啊……”

17

大伙儿一听,反而更来劲儿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在嘈攘的小院里响起,有人说得激动了,还往地上啐口唾沫。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经历了不少,明明事情与我无关,却总有人会赖到我这个“蛇伢女”头上。

后娘和梦月早就避开了我,父亲瞥了我一眼,假装转过头去咳嗽。

我看了一眼旁边装盲的家人,脚步开始一点点往后挪动,想要和以前一样,默不作声地退出这道门外。

还没走两步,忽然有人在我后背拍了一下,接着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跟着在我身后响起。

“都吃饱了撑的吗,一个个没事干都围这儿来看死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转身回过头去,就见一位身着藏蓝布衫的独眼老妇,杵着拐杖慢慢走进院子。

“婆婆,您来了。”我礼貌的打了招呼,走上前搀扶着老妇。

老妇一眼盲瞎,一眼浑浊,枯槁的手在我小臂上拍了拍,低声对我说:“汀月别怕,跟我一起过去。”

18

我对蛇还心有余悸,本来不想掺和这事儿,但婆婆已经开了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道:“好,那我扶您。”

村邻们看见老妇来了,纷纷主动给她让道儿。

老头王的儿子拨开人群跑过来,对着老妇就是一跪:“梅婆婆您可总算来了,求您快去看看我爸,他……他被蛇给吃空了!”

梅婆婆皱起苍老的眉,浑浊的独眼往挂满蛇的地方看去,对他道:“别急,先跟我说说老王头死之前,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人抹了把泪,抽噎着慢慢说道:“我、我也不清楚,我爸今天一直都好好儿的,晚饭前说去瓜棚里摘两根新鲜黄瓜来做凉菜,我在厨房里等了半天还没见着他回来,就想到后院去找他。”

“当时他就站在瓜棚底下,一直来来回回地重复着摘东西的动作,我看着觉得有点怪,就喊了他一声,结果他没理我,我就走到他身后去拍了他一下。”

说到这他脸色发白,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撑在地上的手一直抖,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了脸上。

“哪晓得……哪晓得他突然定在那里,然后下一秒耳朵里就钻出了一条蛇!我吓得大叫一声,就看见我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好多好多的蛇从他肚子和嘴巴里钻出来,他人就跟个掏空的皮囊一样,一下就塌下去没了!”

这下看来,瓜棚里的蛇其实都是从老王头的身体里窜出来的?而老王头连肉带骨,几乎被那些蛇给啃了个干净……

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显然大家对此惊讶不已。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顺着胳膊起了一路,也不知道老王头到底遭遇了什么,竟是这样惨的死法。

19

梅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等人群安静下来,她又问到:“老王头这几天出门了么,去了哪里?或着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年轻人想了想,摇了下头:“没有,我爸除了前两天去了趟后山挖野菜,基本就没再出去过。人回来以后也一直好好的,谁知道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后山?怎么会是后山?

听到这个地方,我浑身骤然绷紧起来,心底又慌又乱,连手心也跟着冒起了虚汗。

梅婆婆察觉到我在微微发抖,抬手拍了下我的手背:“汀月,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强撑着扯了下嘴角,尽量保持脸上的冷静。

人群里安静了没多久,突然有个老头站出来,背着手幽幽地说:“来了啊,又是一个遭报应的,就和当年那些被蛇弄死的一样。他们那些人啊,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后面的人……呵呵,躲不掉。”

这老头有老年痴呆,平时说话总没头没尾的,有些年轻一辈的人对他这话好奇,那老头儿还想接着说,就被他家老伴儿拉扯着回家去了。

梅婆婆没再问话,右手抬起拐杖拨了拨跪在面前的人:“起开,别挡着路。”

老王头的儿子赶紧站起来让道,我搀着梅婆婆走过去,她在尸体和乱蛇堆外几步远的距离停下,虚着那只浑浊的独眼打量着尸体上的蛇。

离得越近,越是能闻到尸体上令人窒息的气味,像是死耗子和烂猪肉捂了半个月后散发出的腐臭,和湿冷的蛇腥味混在一起,冲得人直犯恶心。

“呕……”我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就跑到边儿上去吐。

梅婆婆走过来替我顺了下背,抬头对老王头的家里人说:“这是蛇豁,不处理干净不能下葬。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些东西,待会儿我来给他善后。”

20

老王头的老婆被搀扶起来,顺着梅婆婆的话开始帮忙准备东西。

先是老王头的儿子抓来了一只活公鸡,当场杀掉以后盛了碗热鸡血端过来。

梅婆婆接过鸡血,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一包雄黄倒了进去,一边搅拌,一边对他说:“你爸死在吃饭前,死前最后一件事也是忙着做饭。要是不给他喂饱,到了底下也会当个饿死鬼,闹得你们全家不得安宁。”

老王头的儿子有些害怕,连忙询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家里有饭,我这就去端一碗过来?”

“不。”梅婆婆晃着鸡血碗,抬眼看着他:“你家灶台位置不好,那里煮的饭没用。你去抓一把米,把锅捧到厨房东北角去煮,煮好以后端过来,到时候有用。”

老王头的儿子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去抓米煮饭了。

“来了来了!红绳来了!”老王头的老婆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抓着一根指头粗的红绳。

我还站在一旁呆看,突然听到梅婆婆叫我的名字:“汀月,你去拿着这根绳子,一会儿来帮我的忙。”

我之前也跟着梅婆婆处理过脏事,但这还是她头一回让我沾手有关蛇的事情。

“好,知道了。”我呼了口气,走过去接过王婶儿手上的红绳,走回梅婆婆身后待命。

梅婆婆看了眼天色,嘴里哝哝念叨着什么口诀,接着突然说了声“破!”,然后“哗”地一下,就把那碗混了雄黄的热鸡血全部泼到了老王头的脸上。

鸡血一接触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腐烂的皮肤立马就“滋滋”地开始冒血泡,而后老王头身上的那些蛇顿时像是被烫融了一下,拖着残败的蛇身开始纷纷往外爬。

可惜没爬多远,全部一条条地死在了路上。

21

梅婆婆又让老王头的老婆拿来一壶米酒,把尸体上的脏东西冲了一遍,转过身问我要走了红绳,自己一个人把尸体的手脚捆了起来。

没过多久,饭煮好了,梅婆婆让我亲自去厨房盛饭,还叮嘱我只能盛一勺,不管装了多少,绝不能盛第二次。

我拿着白碗,走到锅前把饭装到碗里,刚绕回瓜棚前,就听到梅婆婆对我说:“汀月,你就拿着这碗,直接去给尸体喂饭。”

什么?让我给、给尸体喂饭?!

我望了一眼老王头那张腐烂的脸,一时连手上的碗都有些拿不稳了。

看出我脸上的难色,梅婆婆拍拍我的肩膀,和蔼地鼓励道:“没事的,就当喂猪了。”

“……”让我喂鸡还行,问题是我连猪也没喂过啊。

但既然婆婆说了,我也就只好照做。

我慢慢走过去,控制住呼吸的速度,在尸体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

尸体的嘴本来就是张开的,就是眼睛睁得太大,就好像是在瞪着我一样。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给他盖住了上半脸,然后才握着勺子,开始一口一口的给老王头的尸体喂饭。

热乎的白饭被喂进尸体的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突然看到老王头的嘴巴动了一下,然后那口饭就被吞下去了!

我吓得手臂一抖,勺里的白饭差点洒出去。

“怎么了汀月?”梅婆婆见我不动了,拄着拐杖走过来询问。

我咽了唾沫,回头看着她:“婆婆……他、他吃进去了……”

梅婆婆点了下头,满意道:“很好,继续喂吧。”

我硬着头皮,把碗里剩下的几口白饭全给老王头喂了进去,也真是诡异得很,尸体竟把那些饭一粒不剩的吃光了……

22

等尸体吃完饭,瘫软的尸身竟然慢慢膨起,虽然面目还是可怖,但至少看起来正常多了。

梅婆婆交代老王头的家人,让他们隔天就把尸体拉出去埋了,封棺的时候得用公鸡血刷一遍棺身,然后再能下坑入土。

见事情已经处理好,围观的村民也都跟着散了。

临走前梅婆婆拉住了我,随和的问道:“汀月,我出村的这几日,你一切都好吧?”

我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从她那儿抽回了手:“没事,我……一切都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梅婆婆摸了摸我的脸,布满皱纹的眼周带着微笑,“回去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随时来找婆婆。”

“嗯,谢谢婆婆。”

我勉强笑着跟她道了别,生怕被她看出什么异样,赶紧匆匆回家去了。

夜深人静,房间里已经熄了灯。

白梦月哭闹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没来找我茬儿,就已经沾着枕头睡着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脸,翻来覆去,没什么睡意。

脑海里不停想着老王头身上爬满蛇的样子,有一个可怖的想法在大脑里盘旋着,如何也挥之不去。

老王头的儿子说他前两日去过后山,但后山上有什么,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梦月是因为抢了蛇珠,所以遭到了山上那些蛇的报复。可老王头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会被蛇给害死?

再说了,昨夜我不是已经满足他们的要求,用自己去还了那所谓的“债”,这才第二日,我隔壁邻居竟然还被蛇给弄死了。

它们到底想怎么样?那个男人……是不是也与这事情有关?

23

我拉着红绳把脖子上那个黑色薄片给拽出来,一边摩搓,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胧之中,一股凉意钻进了我的被子里,接着有什么软滑地东西缠住了我的腿,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往我身上慢慢贴过来。

草木的香气越发清冽,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等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突然惊觉枕边竟然多了个人影!我下意识想张口大叫,那人却用修长如玉的手指抵在了我的唇上,就此封住了我的口。

“嘘,别吵。”男人半个身子覆在我身上,一双挑似桃花的眼盛满了溶溶月色,神情却寡淡得很。

他俯身靠近,薄唇贴着我的耳朵低语,好似醇酒的嗓音带着温热馨香的呼吸,一下填满了我的耳窝。

“昨夜才见过,今日也不必见外。你说呢,嗯?”

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草木冷香,大脑几乎立马就给出了准确反应。

是他,昨夜后山上的那个男人。

或者说……是那条缠了我一整晚的蛇!

我睁大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面前男人,紧缩的瞳孔里倒映着他那动人心魄的容貌,浑身肢体不觉紧绷起来,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地发着抖。

24

朦胧如水的月色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夜的静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男人微凉的指腹从我唇上划过,将我所有神色尽收眼底。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语气有些淡:“心跳得这么快,是在怕我?”

内心的恐惧被他毫不留情的掀露,我也不掩饰,望着他颤声开口:“……被一条蛇给缠上,有谁会不害怕?”

“是么。”男人淡淡地勾了下唇角,指尖漫不经心地搅着我一缕头发,“怕,还不逃?”

我壮着胆直视他,小声反问:“逃,难道就有用……?”

男人难得笑了一下,眼尾扬起,目下那点朱红的泪痣晃得人心神荡漾。

他捏着我的耳垂轻轻搓捻,嗓音又低又沉:“你叫什么?”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偏开头去,对他的话答非所问:“债已经还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债?”男人微顿,不知道在想什么,继而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回来面向他,“确实有债。但你以为这人情债,就这么好还?”

我被他压在身下卡着下巴,根本动弹不得,生怕得罪了他,只好妥协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眼底透着点零星笑意,“昨晚我虽醉了酒,但可什么都没忘。“

他忽然俯下身来与我鼻尖相抵,醇沉的嗓音像是带了把小勾子,“希望你也是。”

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要我记住昨天晚上,不就意味着……还想继续那样缠着我么?

以前听老人们说,“蛇缠三梦,一梦一生”,这一旦要是被缠上了,就别再想着能轻易摆脱。

25

说不清心底涌出的是绝望还是后怕,我倏地抬起微湿的眼望向他,下唇紧咬着,发白的牙印慢慢浸出几点血珠。

男人好看的眉心微微拧起,指腹摁在我唇上,把血珠轻轻抹去:“倒也不必怕成这样。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他低下头来,贴着我唇瓣干涸的血迹擦过一吻,挑起眼梢看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

看这样子他是缠定我了,横竖也没办法躲,我垂下眼睑,有些认命地答:“白汀月。”

“十里烟汀映白月。”他扬了扬眉,深似桃花潭水般的双眸眼波濯濯,“好名字。”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总有着让人道不清的吸引力,一颦一动,甚至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皆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没了桂花酒的味道,他的呼吸都是清清冽冽的草木香,低语时呼吸轻洒在脸上,淡淡的很是好闻。

我还在恍神中,睡衣领子忽然被解开,男人单手禁锢着我的腰,整个身子覆上来,而后细碎又热烈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下。

我抿着唇,微颤着问他:“你……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柳妄之。”他眼底浮着抹艳色,垂眸咬了一下我的肩膀,“记住了么?”

……

26

柳妄之果然非人,体力好得令人发指。

一直折腾到天亮他才肯停下,结束后也没多休息,直接起身穿好了衣服。

他一边束着长衫腰带,一边淡淡地说:“你脖子上挂着的是我的鳞片,之后要是有事找我,就直接召我过来。”

我累得睁不开眼,嗓音干得像是要冒烟,突然想起有话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穿戴整齐,眉目清淡地往门边走。

那一袭鳞纹玄衫广袖轻灵,描金玉带缠在腰上,勾勒出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的高挑身材。

我怔怔望着那道稍显疏离的身影,已经回想不出昨晚上他热情的模样,同时暗叹这蛇不仅生了副惊花羞月的好容貌,就连这背影竟也是难得的风姿绝尘。

走了两步,柳妄之侧头望了我一眼,突然折身回来,面无波澜地在我额头亲了一下,“走了。”

说完揉了揉我的头发,便化作一道白烟离开了。

我被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吻整得有些发愣,一时摸不透这蛇到底想干嘛。

浑身酸痛像是要散架一样,柳妄之一走我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出一会儿,就陷进被窝里进入了深度睡眠。

27

可惜没休息多久,隐约听到外面又有人在大喊大叫,敲击脸盆的声音和狗吠声掺杂在一起,吵得人太阳穴突突地疼。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

白梦月直接过来掀了我的被子,朝我大声喊到:“白汀月你还在这儿睡大觉!赶紧给我起来,梅婆婆正找你呢!”

我扶着昏沉的头慢慢睁眼,哑着嗓子问她:“发生什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王伯的尸体不见了,梅婆婆叫你赶紧过去!”

“什么?!”

我猛地坐起身,在白梦月惊讶的目光下快速穿好衣服,检查衣领已经遮住了皮肤上的痕迹,这才急匆匆赶去老王头家。

王家院子里一大早又围满了人,王婶儿不知在跟梅婆婆说着什么,整个人急得直跺脚。

“婆婆,您在找我?”我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生怕迟了耽误事儿。

梅婆婆伸手把我拉到身边,表情有些严肃:“汀月啊,昨天晚上你有没有遇到怪事儿?”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愣了下,故作镇定地摇头:“没、没有。婆婆,听说老王头的尸体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婶儿听到我这话,立马急得哭了起来:“哎哟真是夭寿了,昨晚上我和儿子给我家老王入棺,我看那红绳儿捆得他太紧了,又不大好看,就想着干脆给他松开,也好入土为安。”

“哪知道……哪知道我今天一大早起来,发现棺材盖子是打开的,里头的尸、尸体,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还有这种事?莫不是……老王头诈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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