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说练习】13 夜哭新娘【古风悬恐】
剧本ID:
813730
角色: 0男0女 字数: 10293
作者:辛夷格格
关注
7
11
15
0
简介
本文仅供读文练习,如侵联删。
读物本0
正文

精品小说练习13 唐朝诡案组(节选)

第一案 夜哭新娘

引子

01

十八年前,寂静的深夜,新月高悬于夜空中冷眼俯视着仍未入眠的可怜人。

身穿大红色嫁衣、盛装打扮的杨家千金,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缓步前行。她自出娘胎以来,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也鲜有像现在这样,无人在身旁伺候。尽管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源自双足的疼痛,但她仍步履蹒跚地走向前方的齐家书屋。

有生以来第一次不顾礼仪,使劲地拍门并放声叫唤,但等待良久,门后仍没有任何回应。积压于心底的委屈令她无法释怀,她必须向那个辜负自己的男人报复,向对方宣泄心中的怒火。她默默忍受双足的疼痛,缓步走到书屋旁边的梧桐树下。

02

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号哭,向苍天诉说她的莫大冤屈。凄厉的哭声犹如鬼鸣,在这夜阑人静之时分外吓人,但附近的人家均关门闭户,哪怕被哭声惊醒,亦不会出来慰问这位可怜人。

源源不断的泪水已令她艳丽的妆容变成可怕的鬼脸,她抹去泪水,以怨恨的眼神盯住正对梧桐树的窗户,愤慨地说:“我杨金玉今生就算不能做齐家的人,也要做齐家的鬼!我死后要伴随在你姓齐的左右,让你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我。”说罢便取出红绫系于树枝之上……

随着她渐渐停止抽搐,月色暗淡的夜空再次恢复寂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除了梧桐树上多了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一阵阴风掠过,吊死于树上的新娘缓缓转动,不能瞑目的血红双眼环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正对梧桐树的窗户上……

03

良辰吉日,众多新人喜结连理。身为媒婆的朱三妹接连赴宴三场,吃得撑肠拄腹才回家休息,岂料半夜腹痛如绞,慌忙起床到屋外如厕。一泻千里之后,走出臭气熏天的茅房,她觉得轻了好几斤,而且浑身无力,仿佛所有力气已在刚才用尽了,困意随之袭来。然而,正当她想返回屋内继续睡觉,却隐约听见悲痛欲绝的女子哭声。

这大半夜的,谁家姑娘哭得如此凄凉?”或许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又或是源于好奇心,三妹突然就不困了。

她循声觅去,不消片刻便闻到一阵奇异的花香。她认出那是栽种于齐家书屋内的花卉香味,原来她已来到书屋附近,看到那棵茂盛且带有不祥气息的梧桐树,以及树下身穿嫁衣的红色身影——凄厉的夜哭竟来自本该羡煞旁人的新娘。

04

作为土生土长的登第村村民,三妹当然知道这棵梧桐树背后的悲凉故事。此刻看见新娘于树下夜哭,她立刻感到惶恐不安并心生退意。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往回走,哭声戛然而止。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新娘并非站在树下,而是自缢于树上!

一阵阴风掠过,用红绫吊于树枝上的新娘缓缓转动,不能瞑目的血红双眼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三妹身上。她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甚至连双眼亦无法从新娘脸上移开。

你、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她声音颤抖地说,因为她已认出于梧桐树上自缢的新娘是三个月前就已离世的齐家千金。

新娘没有回应她,被泪水模糊了妆容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容,更可怕的一幕随之出现——梧桐树上竟然接连掉落三道人影,与新娘一同吊在树上,并且都缓缓转动,还以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住她……

05

次日上午,艳阳高照。

三妹遥望着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梧桐树,绘声绘色地讲述昨晚惊见“夜哭新娘”的可怕经历。在她身旁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惶恐不安,纷纷询问掌管村内事务的村正该如何是好。

被村民团团围住的村正方志忠,虽刚踏入而立之年,管理村务亦已有好几个年头,但从未遇到如此诡异、可怕之事,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早已向县衙求助,县衙亦先后派来两名捕快,可是……

按照三妹昨夜所见,梧桐树上本该吊着四具尸体,但此刻众人眼前只有一具尸体刚被胆大的村民从树上解下来,放在地上以草席覆盖。透过露出草席的部分,可以看到这个昨夜吊死于梧桐树上的男人穿着捕快的服饰。

志忠正手足无措之际,恰好看见德高望重的城隍庙住持赖洪亮与三名弟子缓步朝众人走来,当即如获救星般慌忙向对方求助。

06

自齐家千金于大婚之夜自缢以来,短短三个月内就接连有三个人在此往生,其中一人还是县衙的捕快,可见这棵梧桐老树已被冤魂附体,成为害人的‘上吊树’……”洪亮掐指一算,随即道出破解之法,“齐家千金冤魂不散,必定会继续害人。因此必须举行‘送肉粽’仪式,将这棵上吊树砍倒送到河边作法焚烧,再把灰烬倒入河中,方可将冤魂送到海龙王那里压煞以绝后患。

一派胡言!”四十岁出头的儒雅书生从齐家书屋后门步出,指着赖洪亮气愤怒骂,“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别在此妖言惑众,敛财自肥!此乃家父亲手栽种的吉祥树,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害人的上吊树了?

齐灵杰,你已入土的老爹当年亲手栽种这棵梧桐树时,或许的确是棵吉祥树……”洪亮冷眼盯着书生,轻蔑地嘲笑,“但自你家女儿上吊之后,已有三人在此枉死,还有何吉祥可言?更不用说,十八年前,我赖某人未过门的媳妇亦在此自缢往生。

杨家千金的不幸与我毫无关系,你别含血喷人!”书生义正词严道,“此树乃家父亲手栽种,小女亦在此往生。如今家父虽早已驾鹤仙游,但小女仍尸骨未寒,你竟然为一己私利,妖言惑众,毁我家吉祥树?

07

我为一己私利?到底是谁为一己私利?”洪亮毫不示弱,高声反驳,“这棵上吊树前后出了五条人命,还没算你那个生死未卜的门生呢!你这书呆子竟然还想留着这棵不祥树继续害人,究竟居心何在啊!

面对洪亮的咄咄逼人,灵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丢下一句“你含血喷人”就让村正评理。志忠被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谁也不想得罪,只好问在场众多村民的意见。

大伙交头接耳片刻,马上就得出结论,一边倒地支持洪亮。毕竟留着这棵“上吊树”,天晓得那个可怕的“夜哭新娘”还会不会继续出来害人,而且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保命肯定比保树更重要。

然而,当志忠宣告按洪亮的意思,计划砍树举行送肉粽仪式时,灵杰竟不顾颜面冲上前抱住粗壮的梧桐树,阻止众人砍树。

该死的臭书生!”洪亮气愤怒骂,随即命令三名弟子上前殴打这位碍事的文弱书生……

08

宋刺史亲临县衙,县令还没来得及拍马屁,已被骂个狗血淋头:“登第村的‘夜哭新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传言说是女鬼作祟,以美色勾引男人做替身;也有传言说是梧桐树成精,入夜后便四处吃人;还有说是阎罗王招女婿,派鬼差大肆勾人魂魄。反正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你可知道此时正值女皇陛下即位的敏感时刻,天下一切异象均会被曲解为牝鸡司晨带来的不祥,你怎么还不派人去查明真相?难道在等触怒龙颜,人头落地吗?

县令慌忙指着待在一旁的俊俏青年,为自己开脱罪责:“刺史大人息怒,下官早已将此事交给县尉处理,奈何县尉初来乍到,而且经验浅薄,所以迟迟未能解决此事。

刺史瞥了一眼这位年仅二十岁、略带脂粉气的县尉,厌烦地说:“哼,朽木不可雕,就连区区九品芝麻官也当不好,干脆及早辞官回家伺候双亲好了,免得在外丢人现眼。

09

刺史大人,下官只是刚刚上任,需要处理的事务众多,一时分身乏术而已,还未至于像大人所言那么不济。”县尉有如初生之犊,面对顶头上司仍毫无惧色,“等下官完成交接事宜,不日便可将夜哭新娘一案查个水落石出。

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怎能在刺史大人面前如此放肆!”县令慌忙斥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随即低头哈腰向刺史赔罪,“下官管教不力,还请大人恕罪。

刺史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县令,怒目盯住县尉,严肃问道:“‘不日’意为何时?

七天!”县尉双手作揖,郑重地承诺,“下官七天之内必定查明夜哭新娘案的真相,否则立刻辞官回家伺候爹娘!

好,很好!你们一同做证……”刺史环视周遭的县令、县丞、主簿等一干人等,示意众人见证他与县尉的赌约。

10

县令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烫手山芋塞给别人,县尉竟然傻乎乎地提出赌约,他当然求之不得,立刻给一众下属使眼色,众人随即一同承诺见证赌约。

本官向来赏罚分明,你若在七日内侦破夜哭新娘案,便可回都督府任职。”刺史朗声许诺。

君子一言……”县尉抬起白嫩的手掌。

快马一鞭!”刺史随即与他击掌作势。

待两人均离去后,县令小声地问身旁的县丞:“宋刺史怎么了?怎么会任由县尉如此放肆?

县丞亦小声作答:“大人有所不知,听说县尉是刺史家庶出的次子,因为在家中不受待见,所以才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当九品芝麻官。

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原来大有来头……”县令说着忽然拍额惊呼,“哎呀,他也姓宋,我该早就料到才对……

隔世相逢

11

小生姓慕名申羽,行将弱冠,尚未娶妻。若有幸得到姑娘的垂青,今生今世愿为奴为婢,为姑娘铺床拂席、打水洗脚、暖被伺寝……

武周天授元年,在远离神都的岭南熙攘街道上,一名书童打扮的小伙子以轻佻的话语向来往的年轻姑娘搭讪,但换来的无不是白眼与斥责。皆因小伙子虽眉清目秀,奈何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犹如乞丐,路人自然避之不及。

瞎折腾了整个上午,申羽终于放弃了,气馁地向身后那名年纪相仿、坐在破烂木头推车上、双腿以木板固定的年轻人说:“阿相啊,我虽说还未达到貌胜潘安的程度,但咋说也长得一张俊脸,怎么卖笑了一个早上,仍连一个铜板也讨不到呢?

小生姓相名溪望,行将弱冠,尚未娶妻……”同样书童打扮、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学着他的语调说,随即反问,“你觉得哪个不长眼的姑娘,会打赏我们这种年轻力壮却当街行乞且言语轻佻的登徒浪子?

可是我既没行乞,也不是登徒浪子啊!”申羽装傻充愣道。

12

溪望苦笑摇头:“如果你的厚脸皮能换钱,我们不仅无须挨饿,说不定还能拥有广厦千间、良田万顷。”响亮的咕咕声随即从两人腹中传出。

我们不吃饭,多久会饿死呢?”申羽苦中作乐,脑海里随即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不由得疑惑地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好像是被房子一样大的推车撞死的……”更多的零碎片段在申羽脑海中闪现,渐渐交织成一段漫长的记忆,“我好像在一千多年后,在一个叫‘诡案组’的地方当捕快,还跟一个身材很棒、功夫了得的姑娘搭档办案。我们不仅屡破奇案,还互生爱意。而且在办案的过程中,我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美艳姑娘,几乎每天都艳福无边……

我看你是饿疯了,把昨晚的梦境当真了吧!”溪望翻着白眼训斥,“醒醒啊兄弟,现在可是大唐盛世,你口中那些手机、电脑、网络之类的玩意儿,我压根就闻所未闻。

或许我的确是饿疯了,不过我啥时候说过这些东西呢?”申羽揉了揉饿得生痛的肚子困惑地发问。

13

你昨晚说了一夜梦话,亏你睡大街还能睡得这么香,害我整晚都合不了眼。”溪望抱怨道,随即指着远处转换话题,“县衙门前刚贴出告示,你过去看看是啥消息,搞不好我们能骗顿饭吃。

我们好歹也陪伴公子念过几年书,怎能当骗吃混喝的浑蛋呢?”申羽义正词严地拒绝。

对对对,我们不能当骗吃混喝的浑蛋,只能当巴头探脑的小淫贼。”溪望抱怨道,“要不是你偷看三夫人洗澡,还被人家认出一身书童打扮,我就不用替你顶罪被老爷打断双腿,还得跟你一起被逐出府门流落街头当乞丐了。

我去就是了,大恩不言谢,我这辈子都会给你当牛作马的。”申羽说罢就走到县衙门前查看告示,片刻便回来告诉溪望,告示上说县尉要招聘两名捕快。

我们去应聘吧,当捕快至少管吃管住。”溪望催促道,“要不然今晚我们还得饿着肚子睡大街。

我们只会伺候公子读书写字,充其量就是陪公子到处闲逛调戏良家妇女,哪会查案抓捕犯人啊!”申羽当即摆手摇头,“虽说捕快这种厌恶性行当谁都能做,但哪个犯人不是穷凶极恶?搞不好我们应聘没几天,就得坟头上相见了。

14

我们无亲无故,而且都沦落到当街行乞了,你还想有人替我们修坟立碑?”溪望翻着白眼说,随即鼓励道,“你昨晚不是梦见在一千多年后当捕快,还屡破奇案吗?想想你梦中的经历,说不定待会儿我们就能蒙混过关。

对啊,我昨晚的梦……”申羽渐渐回想起那场长达三十年的漫长梦境。

溪望见他仍未下定决心,便再次催促:“赶紧推我去县衙,就算应聘不成,怎么也得讨杯热茶喝,我嘴唇都裂开了。

好吧,反正都走投无路了,就去碰碰运气吧!”申羽展露一贯的嬉皮笑脸,推着坐在破烂木头车上的溪望走向县衙。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衙门!”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县衙门前,挡住两人的去路。

申羽定眼一看,得见是一名年纪与他相仿、身穿捕头服饰、腰挂横刀的凶悍女生。在看清楚对方脸容的那一刻,无数零碎片段于脑海中闪过——是她,是那个在梦中与他搭档办案,并且互生爱意的伊人,她的名字叫——

李蓁蓁!

15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捕头以审问犯人的语气喝问。

如果我说在梦中已与你相识、相知、相恋数载,甚至已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你会相信吗?”申羽厚着脸皮说,毕竟这种鬼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然而,蓁蓁并没有立刻痛斥他的无耻,而是仔细地上下打量他,再看了眼坐在木头车上的溪望,随即轻蔑笑道:“我大概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看你俩这一身打扮,大概是做了错事,被大户人家赶出家门的书童吧?

李捕头果然聪敏过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的身份,想必平日一定断案如神、屡破奇案。县衙有李捕头坐镇,实在是百姓的福祉……”溪望一顿吹捧,令蓁蓁对他俩的敌意于不知不觉间渐渐减轻。

尽管蓁蓁不再把他俩当贼人办,但仍挡住去路并问道:“你们是想进衙门鸣冤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给哪户人家当书童,但县令与附近一带的大户人家都有着不错的交情,我劝你们最好别自讨苦吃了,要不然肯定偷鸡不成蚀把米。

16

如果是偷你的鸡,蚀多少把米我都不介意。”申羽嬉皮笑脸地说,并朝蓁蓁抛了个媚眼,结果换来对方一下敲头。

兄弟,别再胡闹了。”溪望摇头叹息,随即正经八百地对蓁蓁说,“我们并非来县衙鸣冤讨公道,而是来应聘捕快的。”说罢指了指贴在县衙门外的告示。

你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假书生,竟然想当捕快?真是天大的笑话!”蓁蓁豪爽地仰天大笑。

当捕快必须尽快将犯人抓捕,像李捕头这样身手敏捷、武功盖世,自然轻松胜任……”溪望又是一顿吹捧,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李捕头只有一双手,天底下的恶徒却有千千万,没人打下手分担一下,恐怕忙不过来吧!要不然也不会张贴招聘捕快的告示。

没错,我的确忙不过来,但是……”蓁蓁瞥了眼瘦弱的申羽,再看了看行动不便得以木头车代步的溪望,不由得发出轻蔑的嘲笑,“也不至于要聘用病猴子和不会走路的软皮蛇吧?

17

被对方如此奚落,换作常人大概已灰溜溜地跑了,但脸皮厚是申羽为数不多的长处,他当即谄媚笑道:“就算抓贼帮不上忙,给李捕头暖床伺寝我还是可以的。”然而,他的油腔滑调再次换来一下敲头。

溪望正经八百地说:“抓捕犯人也不是单靠武功盖世就能办到,毕竟总有些狡猾的犯人躲藏在暗处,得动动脑筋查明真相,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你们的脑筋好不好使,我就看不出来了,但让你们去抓贼,恐怕会被贼人大卸八块。”蓁蓁嘲笑道。

那也不一定,我们也有些过人之处……”溪望抬起空无一物的右手向蓁蓁展示,翻了一下手腕后,指间凭空出现四颗鸽子蛋大小的石子。

蓁蓁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轻蔑笑道:“雕虫小技又有何用?

可以讨花姑娘欢心啊,公子让我们学了不少戏法……咦,你美得都长出花来了。”申羽凑到蓁蓁跟前,从对方耳后掏出一朵小花,但随即就被对方一脚踹开。

18

蓁蓁不屑地说:“你们干脆到市井卖艺好了,衙门用不上这种三流戏法。

哪怕是三流戏法,只要用得其所,也是可以抓捕犯人的。”溪望朝她投以挑衅的目光,“李捕头若不相信小人,不妨跟小人比试一番以分高下。

哈哈哈,跟你比?”蓁蓁仰天大笑,“跟你这条连路也走不了的软皮蛇比试,我哪怕仅用一根指头也胜之不武。

我不是要跟李捕头比试拳脚功夫,就算要比也比不了……”溪望瞥了眼以木板固定的双腿,然后转头望向十数米外的大树,指着树枝上的麻雀说,“要不我们比试一下抓鸟?谁先把那只小鸟打下来就算赢。

跟双腿残疾的废物比试上树抓鸟,我恐怕得落人笑柄。”蓁蓁轻蔑地说。

申羽故作认真地搭话:“成王败寇,输了才会落人笑柄,赢了说什么都对。

他话粗理不糙,我若技不如人,日后遇见李捕头定必三跪九叩,绝不会说李捕头半句坏话,李捕头大可不必担心名声受损……”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话锋一转继续说,“还是,李捕头没有取胜的把握?

19

哈哈哈,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上树而已。”蓁蓁放声大笑,随即以鄙夷的目光盯住溪望,“要不你们先把木头车推到树下,不然赢得太轻松也挺无趣的。

李捕头无须礼让,小生有信心往后遇到李捕头不必三跪九叩。”溪望胸有成竹地说。

狂妄自大!”蓁蓁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疾步前行,竟借着冲力跳到衙门的外墙上,踩着垂直的墙壁如履平地,一眨眼已来到大树跟前并发力起跳,扑向麻雀所在的树枝。

尽管麻雀已察觉危险逼近,但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这只可怜的小家伙根本来不及飞逃。眼见她马上就要将麻雀抓住,尖锐的风声响起,一颗石子赶在她指尖触及麻雀之前,将这只小家伙击落。

蓁蓁落到地上,看着跟前倒地不起的麻雀,气得杏目圆睁,当即转头朝溪望怒骂:“你耍赖!刚才没说可以掷石子的。

我们也没说不可以掷石子啊!”申羽嬉皮笑脸地帮腔,蓁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李捕头,你也看见了,我连路也走不了,你还不让我耍点儿小聪明,这样跟你比试会不会强人所难了?”溪望正经八百地说,“世间所有问题都有暴力以外的解决方法,既然不能力敌,智取又有何不可?抓鸟如是,办案亦如是。

20

李捕头若心有不甘,可以继续比试哦……”溪望以单手抛接剩下的三颗石子,从容笑道,“小生还有石子,要不我们三盘两胜?

蓁蓁虽然气得七孔生烟,但细想溪望所言亦非毫无道理,办案不能单纯依靠一身武功,总有需要动脑筋,甚至是耍小聪明的时候,而县衙目前正欠缺这种聪明人。况且不管她的身手如何敏捷,也快不过对方掷出的石子,继续比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故她只好愿赌服输,答应领两人进县衙见县尉,但能否获聘就得看他俩在县尉面前的表现了,毕竟这事并非她可以做主的。

见蓁蓁转身走进县衙,申羽立刻推着溪望所坐的木头车跟随,并嬉皮笑脸地说:“或许我们当真能混口热饭吃,说不定今晚也不用露宿街头了。

我们只是过了第一关,还有县尉那关要过呢!”溪望往不远处的大树瞥了眼提醒道,“赶紧把那只可怜的小家伙捡起来,要是应聘不成,那家伙就是我们的晚饭了。

人家刚帮你过了一关,你还想把人家吃掉,真没良心。”申羽虽嘴上说着溪望的不是,但仍依言奉行,快步跑到树下将麻雀捡起来塞进口袋,然后推着木头车一同进入县衙。

毛遂自荐

21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两位显然不能胜任捕快之职。”

踏入尉廨(xiè)并经过蓁蓁的引见后,前来应聘的两人便被县尉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在思量怎么才能混口饭吃的同时,申羽亦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文质彬彬且略带脂粉气的年轻少爷。

虽说县尉是文官,但再怎么说也是主管治安、捕盗之事,不光需要终日与罪犯周旋,还得管理一堆拳脚比脑袋好使的捕快,就算不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怎么也得拥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然别说抓捕罪犯,就连下属也管不住。可是,眼前这位县尉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不仅双眼水灵、唇红齿白、肌肤白嫩,身材还十分娇小,跟牛高马大的蓁蓁站在一块,比人家矮了一大截。说他是文弱书生仍言过其实,因为他还带有一分女性的阴柔,声音亦绵软清丽。不知为何,申羽脑海里忽然冒出“女里女气”这个奇怪的词语,但总觉得用来形容他实在最适合不过。

大人所言甚是!”申羽脑筋一转便耍起嘴皮子,“不过既然人不可貌相,大人又何故断言我俩不能胜任捕快之职呢?

22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县尉瞥了一眼坐在木头车上的溪望,“本官需要的是外出抓捕犯人的捕快,而不是连行动也得依靠他人帮助的累赘。

不不不,正如大人所言人不可貌相,单看外表我俩虽然平平无奇,但其实我们兄弟俩一文一武,各有过人之处,只要我俩联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就像单独一根筷子没啥用处,但两根合在一起就既能夹菜也能扒饭那样。只要我俩一同出手,再狡猾的犯人也无处可逃。而且我们对薪酬待遇的要求不高,只要给一个人的酬劳,我俩就会一同为大人效力……

申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县尉只好扬手打断,并再次瞥了溪望一眼,不耐烦地说:“不管你俩有何过人之处,行动不便终究无法胜任捕快之职。而你虽然能说会道,但纤薄单弱,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恐怕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就更别说抓捕犯人了。你们还是另谋高就吧,本官尚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无暇在你们身上徒费唇舌。”说罢便转身走向堆满案卷的书桌,并示意蓁蓁将两人轰出尉廨。

且慢!”溪望叫住他,镇定自若地说,“大人可曾想过李捕头为何领小人进来晋见大人?

23

县尉当即停下脚步,迟疑片刻转头望向蓁蓁,然后又转过身来对溪望说:“你们没在县衙门外便被李捕头赶走,的确令本官感到好奇。

这两个假书生刚才耍赖,骗我领他们进来的。”蓁蓁心直口快地为自己辩解。

此言差矣,刚才那可是公平比试,李捕头要是不服气,可以再比一场哦!”申羽嬉皮笑脸地揶揄道,结果被恼羞成怒的蓁蓁使劲地敲了一下头。

你们刚才比试什么?”县尉直接切入问题的重点。

抓鸟。”溪望从容答道,同时缓缓翻动手腕,指间凭空变出三颗石子并作解释,“李捕头虽然轻功了得,但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小人掷出的石子,所以小人侥幸取胜。

县尉看着溪望指间的石子,大致知晓他俩跟蓁蓁的比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认真地正视眼前这两位落难书童,严肃地说:“虽说力敌不如智取,但作为捕快,总有需要与歹徒正面交锋的时候,单凭一点儿小聪明很可能会丢命。

24

那也不一定,哪怕面对像李捕头这样武功盖世的高手,小人也有自保的信心。大人若不相信,可以试一试小人的本领。”溪望镇定自若地一只手把玩着三颗石子,另一只手则徐徐将腰带解下,以挑衅的眼神瞄了蓁蓁一眼,“要不这就让李捕头用腰带将小人绑起来扔出门外看看,若一炷香之后小人仍在尉廨之内,大人再考虑是否聘用小人也不晚。

蓁蓁本来就因为刚才输掉比试而心怀不忿,此刻又遭到溪望挑衅,自然恨得咬牙切齿,立刻望向县尉,见对方点头允许,当即飞身扑向坐在木头车上的溪望。

面对如此迅猛的进攻,尽管不能移动,但溪望仍处变不惊,疾速挥手向蓁蓁扔出一颗石子。虽说他刚才依靠这招赢得比试,但蓁蓁可是终日与歹徒交手的捕头,这种雕虫小技压根就不放在眼里,侧身扭头便轻易避开扑面而来的飞石,随即继续前扑。

可是,就在下一刻,蓁蓁忽然感到双脚受到束缚,接着失去平衡,竟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倒在溪望跟申羽跟前。

李捕头这么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啊!”申羽嬉皮笑脸地说。

25

蓁蓁虽然很想狠狠地教训这个家伙,无奈双脚不听使唤,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坐起来,随即发现双脚竟然被一根由腰带两端各系上一颗石子做成的投石带缠住——原来溪望刚才把玩石子及解下腰带并非单纯为了挑衅,而是为绊倒她做的准备,扔石子亦只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的佯攻。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过,我还能慢慢收拾你!”蓁蓁解开缠绕双脚的腰带气愤地扔到一旁,随即站起来准备继续进攻。

溪望依旧一脸从容不迫的表情,淡定地对身旁的申羽说:“阿慕,该你出手了。

唉,我可不想随便用这招啊……”申羽无奈地耸肩摊手,接着竟然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

你在干什么?”蓁蓁惊讶大叫,当即捂住双眼并转身背向这个无耻的流氓。

这里可是尉廨,岂能如此胡闹!”县尉亦扭头掩面并厉声斥责,只是他声音阴柔,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的确是有些胡闹,但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也是无奈之举。而且我们是来应聘的,适当地展示一下身体,也能让大人更了解我们的情况。”溪望不紧不慢地说。

26

就是喽,我虽然是瘦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四肢健全,还有六块腹肌哦!尽管是瘦出来的腹肌,不过咋说也是肌肉嘛……”申羽接着同伴的话头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并且将身上的衣服脱到只剩一条裤衩,于众人面前摆出各种展示他瘦弱躯体的姿势。

够了!赶紧把衣服穿上,不然本官就以伤风败俗的罪名将你俩收押!”县尉虽气愤怒斥,却仍扭头掩面,不愿直视申羽裸露的躯体。

对呀,再不把衣服穿上,我就把你们送入牢房。”蓁蓁虽嘴上叫嚣,但依旧捂眼背向两人。

既然两位大人的立场如此坚定,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申羽跟溪望相视而笑,随即慢条斯理地将衣服穿回,还顺便将蓁蓁扔掉的“投石带”捡起来递给溪望。

待申羽穿好衣服,溪望便鼓掌提醒捂眼扭头的两人,狡黠笑道:“好了,一炷香的时间已过,我仍未被李捕头扔出尉廨,该请县尉大人考虑聘用小人的事宜了。

27

蓁蓁转过身来,从指缝中得见申羽已穿戴整齐,当即指着两人大骂:“你们又耍赖,怎能用脱衣服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蒙混过关!

县尉亦认同地点头:“嗯,以腰带绊倒对手还说得过去,但为拖延时间而当众赤身露体,未免太下作了。

无耻也好,下作也罢,反正我们是留下来了。”溪望一副其奈我何的得意模样,“大人需要的是能完成任务的下属,至于怎样完成,过程中是否用尽各种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大人应该不会过问,也没心思细究吧?

申羽亦点头附和:“对啊,我们当书童时,公子吩咐我们办事,向来都是只管结果不问过程。因为他知道,就算其间有啥闪失,黑锅也是由我们两兄弟来背,绝不会把他牵连在内。譬如上个月他让我俩买的春宫图被老爷发现了,挨棍子的也就只有我俩而已。反正我们兄弟办事,大人尽管放心。

让你们这两个只会鸡鸣狗盗的假书生当捕快,简直就是败坏县衙的名声,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留下来。”蓁蓁气冲冲地说,随即转头望向县尉,期望对方认同。

28

然而,经过这一番打闹,县尉似乎已对两人有了另一番看法,正细想两人所言。他沉默片刻后,一口气地向两人问道:“我姐姐的夫君的丈人的兄长的长孙的父亲的夫人是我的什么人?

蓁蓁连问题还没听明白,两人已不假思索地一同作答:“堂嫂。

县尉随即又问:“在哪里能找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镜子里。”两人又立刻作答。

何犬不吠?”“黑犬不吠。

何物无影?”“火焰无影。

何箭必中?

对于这个问题,方才一直对答如流的溪望苦恼地皱起眉头,他似乎已想到答案,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幸好申羽依旧不假思索地作答:“先射箭,后画靶,百发百中。

何谓宇宙?

这回轮到申羽皱眉了,不过溪望倒是立刻作答,“《尸子》曰:‘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也就是说,‘宇’为空间,‘宙’为时间,‘宇宙’即时间和空间的统一。

如何服众?

溪望继续脱口成章:“不患贫而患不均,一视同仁即可服众。

29

县尉这一连串问题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涵盖了逻辑、字谜、辩才、学识、管理等不同的领域,见两人无不对答如流,不禁对他俩另眼相看。而且通过这些问题及刚才的一番打闹,他已知晓溪望学识渊博、颖悟绝伦,尽管双腿残疾,但仍拥有足以自保的武力;申羽虽论文论武均稍逊一筹,但胜在伶牙俐齿,而且恬不知耻,可谓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虽说让这两个家伙去抓捕犯人,或许有些勉强,但以他俩的才智,留在尉廨多少能帮上忙,而且当前正缺人手,多两双手分担工作并非坏事。不过,捕快除身体素质外,还需要拥有一定的推理能力,因此县尉便出最后一道难题考验两人:“一名白衣书生跟上山砍柴的樵夫同行,半路上两人遇上凶残的年兽。樵夫见书生弱不禁风,只好独自挥舞砍柴刀跟年兽拼命,当即被年兽一爪抓死,血溅三尺。然而,书生随后竟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为什么呢?

30

申羽皱眉思索片刻,随即跟溪望相视而笑,显然均已想到答案,但他并不着急道出,而是望向蓁蓁并问道:“李捕头有何高见?

这还不简单吗?”蓁蓁胸有成竹地说,“书生捡起砍柴刀把年兽大卸八块不就行了。

不是谁都跟李捕头一样武功盖世哦!”溪望笑道。

县尉点头认同:“嗯,书生若有斩杀年兽的能耐,樵夫就不会白白丢命了。

难道书生也是妖怪,所以年兽放他走?”蓁蓁困惑地皱起眉头。

李捕头平日不会也是这样查案的吧?”申羽嬉皮笑脸地调侃,“要是当真这样,衙门的冤案可就堆积如山了。”

要你管!”蓁蓁瞪了他一眼并高声训斥,“就知道信口雌黄,难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是颜色!”申羽往自己的衣服指了指,随即望向身旁的溪望。

31

嗯!”溪望点头认同并加以解释,“书生知晓年兽讨厌红色,便用樵夫的血将自己的一身白衣染红,所以年兽就任由他离开。”说罢便得意扬扬地看着县尉,等对方揭晓答案。

县尉沉默片刻后才缓缓点头,随即严肃地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俩不过是被赶出府门的落难书童,大人为何有此一问呢?”申羽不解地问道。

普通书童不可能有你们这样的学识与才智,你们是不是刺史派来的细作?”县尉以严厉的目光盯住两人,娇小的躯体散发有别于之前的刚强气势。

大人多疑了,我俩只是沦落街头的可怜人,若有幸跟刺史攀上关系,也不至于落得如斯田地。”溪望无奈地耸肩摊手,“而且我们只求一顿饱饭便任由大人差遣,哪怕随便找两个人撑场面,大人也不会吃亏,又何须在意小人的身份及背景呢?反正我俩都是良民,绝不会给大人添麻烦就是了。

32 杀青段

县尉低头以纤手托腮,思量片刻后回应道:“行,厨房应该还有些许残羹剩饭,本官这就赏你们一顿饱饭作为今天的工钱。若你俩表现尚可,本官再考虑聘用事宜。

唉,一天工钱就只有一顿饱饭?”申羽垂着八字眉抱怨,“怎么也得两顿饭才行啊!

不要拉倒,我觉得你们连一顿饭也不值。”蓁蓁翻着白眼说。

感谢大人一饭之恩,小人必定尽心尽力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溪望恭敬地向县尉拱手行礼。

申羽亦一同行礼道谢,随即问道:“虽然先暂定一日,但作为奴仆,小人尚未知晓大人尊姓大名呢!

大胆奴才,县尉大人的大名,你们也配知道吗?”蓁蓁厉声斥责。

不知晓大人尊姓大名,小人又如何替大人办事?”溪望一脸无奈地帮腔。

县尉点头认同,随即自报姓名:“本官姓宋名知然。

打开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