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编/美：芝士奶盖酒

原创作品

不可侵权，如侵联删

胆小者慎入

1.那天我回家，可当我按下电梯按钮时，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断开了。金属轿厢发出生锈的吱呀声，顶灯忽明忽暗。镜面倒映出我苍白的脸，身后却闪过一抹暗红。这是我搬进青藤公寓的第七天，同样的噩梦已经重复了七次。

电梯门在十三层开了。

冷风裹挟着纸灰涌进来，焚香味呛得我咳嗽。镜子里有个穿红裙的女人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痕迹。我想按关门键，手指却像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

"要进来吗？"她忽然抬头，整张脸泡得发胀，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我尖叫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镜面。这时才发现电梯按钮根本没有13层的标识，猩红的数字12上方，是空荡荡的金属面板。

2.冷汗浸透睡衣，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机显示凌晨三点，楼下传来电梯运行的嗡鸣。自从搬进这栋九十年代的老楼，每个午夜我都会被这个噩梦惊醒。起先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直到昨天在信箱里发现一叠黄纸钱。

今天特意提早下班，却在楼道遇见401的老太太。她挎着菜篮，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腕的红绳："姑娘，这绳子要戴双数。"

电梯门缓缓合拢时，我听见她幽幽补了一句："七楼以下没有空房了。"

轿厢突然剧烈晃动，顶灯滋啦爆出电火花。失重感让我扶住镜面，指尖触到某种粘稠的液体。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我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在笑——嘴角咧到耳根，瞳孔泛着死鱼肚白的光。

"叮——"

显示屏跳出13这个数字的瞬间，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轿厢四壁布满抓痕，角落里蜷缩着一团焦黑的人形。我想逃，却发现电梯按钮全部消失了，镜面渗出暗红的血，渐渐汇聚成七个歪扭的字：找到你了。

3.手机在掌心震动，凌晨三点十七分的闹钟兀自亮着。我浑身发抖地盯着屏幕，突然发现锁屏壁纸上多了一串水渍指印——那是我三天前刚换的婚纱照。

整栋楼安静得能听见水管呜咽。我抓起外套冲向电梯，却在按键前僵住了。金属门倒映出身后黑洞洞的走廊，401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老太太枯树枝似的手正攥着三支线香。

"别去查。"她沙哑的声音混着香灰簌簌落地，"那层楼吃人。"

4.电梯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显示屏疯狂跳动数字。我转身要逃，轿厢门却轰然洞开，浓稠的焦油正从天花板往下淌。镜面里红衣女人歪着脖子贴在我背后，腐烂的手指搭上我肩膀："该换新娘了。"

我撞开安全通道往下狂奔，声控灯一盏都没亮。手机电筒扫过斑驳的墙漆，突然照见被水泥覆盖的楼层号——13。那些刻意抹去的数字底下，依稀能辨出用指甲抠出的无数个"救命"。

5.负一层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焚香味浓得让人作呕。成捆的黄纸钱堆在配电室门口，管理员老吴正把一桶暗红液体泼向电箱。他脖子上的护身符沾着血迹，看到我时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焦黑的牙龈。

"你也闻到尸油味了？"他踢开脚边的铁皮桶，桶里泡着半截烧焦的婚纱裙摆，"三年前那个新娘子啊，在电梯里点了三十三根龙凤烛......"

头顶传来钢索崩断的巨响。我抬头看见电梯轿厢正以诡异的角度卡在竖井里，透过碎裂的观察窗，能瞧见密密麻麻的手印从内部糊满玻璃。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缆绳往下爬，烧焦的长发间露出半张支离破碎的脸。

6.手机突然收到七条来自1304的彩信。第一张照片是穿着血红嫁衣的我躺在电梯里，第二张显示镜面渗出黑血，第三张开始出现大片焚烧痕迹......最后一条视频自动播放，镜头里我正机械地往身上缠浸满汽油的红绸。

"叮——"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开启，轿厢四壁贴满褪色的囍字。线香插在血泊里明明灭灭，三十三根白蜡烛在地面围成圆圈。我的手腕不知何时系上了断裂的红绳，而镜中倒影正握着打火机，对我露出新娘出嫁时的羞怯笑容。

7.婚纱照上的水渍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我扯下红绳冲进楼道，正撞见搬家工人往电梯里抬镜子。菱花镜框上缠着褪色的红绸，镜面一角沾着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婚嫁用的老物件，1304室订的。"工人擦着汗按下楼层键，"这层住户真怪，非要半夜送货。"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电子屏显示13层按钮完好无损，猩红的光晕染了轿厢。镜中搬家工人的倒影突然齐刷刷转头，他们的眼球像燃烧的蜡烛般融化，在脸上烫出焦黑的洞。

8.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我听见钢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401的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老太太的念经声夹杂着指甲挠门板的响动："红绸缚魂……白烛引路……"

我发疯似的跑向物业办公室，却在拐角撞上管理员老吴。他脖子上挂着七个护身符，每个符袋都在渗出黑血。"苏小姐来交物业费？"他眼球上翻露出浑浊的白色，"正好带您看看新装修的婚房。"

储藏室铁门轰然开启，三十三面落地镜围成同心圆。每面镜子里都映着穿血红嫁衣的我，有的正在剥下烧焦的脸皮，有的用钢缆绞断自己的脖子。中央停着那台电梯轿厢，焦尸们正往镜面上贴囍字，烧成炭的手指在玻璃留下蜿蜒的血痕。

9."这是三年前的新婚电梯。"老吴的舌头突然掉出来，在地上扭成一段焦黑的引信，"新郎逃了，新娘就在轿厢里点了火。您听——凄厉的哭嚎从电梯井深处涌来，钢索上悬挂的焦尸突然同时转头。它们脖颈折断的咔嚓声与记忆中的电梯故障声重叠，我看见每具焦尸手腕都系着断裂的红绳。

手机在此时震动，1304发来的视频自动播放。镜头里我正在给焦尸涂口红，它们溃烂的手指为我戴上凤冠，燃烧的龙凤烛把婚纱照上的新郎脸烧成灰烬。视频最后定格在一面血镜上，我看到真正的自己正站在13层楼道，身后是望不到底的送亲队伍。

10.夕阳突然被黑暗吞噬，电梯门在整栋楼同时开启。焦糊味浓得呛人，所有轿厢里都站着穿嫁衣的我。她们齐声哼起喜乐，腐烂的手掌拍打着镜面，血泪在脸颊烫出焦痕。

我逃回房间反锁房门，却发现梳妆镜蒙着红盖头。掀开的刹那，镜中新娘扯着烧焦的声带开口："一拜天地——"

11.衣柜门砰地弹开，三十三套焦黑的嫁衣无风自动。窗外的月光变成烛火般的昏黄，楼下车棚里整齐摆放着贴囍字的骨灰盒。手机时间永远停在03:17，401老太太的念经声混着电梯轰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当我摸到后颈的皮肤开始碳化时，终于明白管理员说的"婚房"是什么意思——整栋公寓就是巨大的棺材，每个房间都摆着等待新娘入住的镜子，而褪色的囍字正在我瞳孔里生根发芽。

12.我将红绳狠狠勒进手腕，鲜血浸透的刹那，整栋楼的灯光开始频闪。梳妆镜里的新娘突然发出尖啸，她的脸在无数镜面中分裂——有些在火焰中扭曲，有些泡得浮肿发白，更多的正在融化成蜡油。

电梯轰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所有楼层的轿厢门同时弹开。穿嫁衣的“我”们踏着血泊走向安全通道，烧焦的婚纱下摆拖出蜿蜒的焦痕。401老太太的念经声变成了喜乐，管理员老吴提着白灯笼站在楼梯拐角，他的皮肤正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炭化的骨骼。

13.当我冲进暴雨中的庭院，却发现围墙上贴满褪色的囍字。每一扇窗户都映着正在燃烧的轿厢，那些困在镜中的“我”拍打着玻璃，在焦黑的手掌印间不断重组又溃散。手机突然收到新消息，是三天后的自己发来的照片——我穿着完好无损的嫁衣站在1304室，身后镜子里映出的却是此刻暴雨中狼狈奔跑的身影。

公寓大门在眼前轰然闭合，铁门上不知何时挂起两盏白灯笼。管理员的值班室里堆着三十三套烧焦的婚纱，每套心口位置都别着张褪色的婚礼请柬。最新那张请柬从门缝飘出来，新娘姓名栏的血迹正在干涸，而新郎那栏始终是空白。

14.暴雨中传来唢呐声，十三顶纸轿从地下车库缓缓飘出。每顶轿帘掀开的刹那，都能看见穿嫁衣的“我”端正坐在镜前，系着红绳的手腕正往下滴落尸油。

我转身看向公寓楼，发现整栋建筑早已烧得焦黑。十三层的窗户突然亮起烛光，映出三十三个正在梳妆的红衣背影。401室阳台垂下浸血的麻绳，末端系着个崭新的绳结，在暴雨中轻轻摇晃，像在等待新的脖颈……

END

开放式结局，读者可自行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