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房,夜
(白三娘缝衣服,老白睡着了)
白三娘:儿啊,我的儿。——六扇门来啦!
老白:妈呀,再也不敢啦。娘——人家刚睡着你干啥呀?
白三娘:呆会儿再睡,来,试试衣裳,看合身不?
老白:行,我回屋试去啊。
白三娘:就在这儿试。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老白:游子身上衣——夜行衣?
白三娘:咱走得是夜道呀(看老白不想穿)你穿不穿?小心我点你啊!
老白:穿穿...(穿上以后感觉小太多了)娘啊,这衣服,咋那么瘦呢,这衣服?
白三娘:不是衣裳瘦,是你身板宽,这小时候不就穿这尺寸吗。
老白:小时候?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啦。
白三娘:你觉得多少年前,娘觉得就是眼前的事儿。记得吧那年,在京城,赵王府,你也穿的这身衣服,娘说,你大胆的去吧,别害怕。你就一个鹞子翻身,进了库房。
老白:紧接着被七八十个护院给围上了。
白三娘:啧,那娘后来不是把你又救出来了吗?
老白:你拉倒吧,你那是救啊?直接放把火,差点儿没给我烧死在里头。
白三娘:这就是为娘的高明之处。
老白:咋高明啦?
白三娘:啧,哎呀。要不是把你逼上绝路,你能练出这么好的轻功来呀?
老白:拉倒吧。
白三娘:跟娘走吧,心里踏实。
老白:我哪儿也不去,这儿挺好。
白三娘:这儿大啦,翅膀硬了,也不听为娘的了。大不了我就再偷一回官印,然后把脚印引到这儿来。
老白:娘!你干啥事儿你总得讲点道理啊,你。
白三娘:好好好,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好好寻思寻思。明儿早上给我信儿,反正走不走由你。
老白:娘——
白三娘:把衣服脱下来,我再改改。
佟寝,夜
小郭:掌柜的不好了,三娘要把老白带走。
香芋:你咋知道地?
小郭:我趴在他们门外偷听到的。
香芋:切,老白会听她的吗。
小郭:哎呀,一定会的呀。你想啊,老白要是不跟三娘走,三娘就再偷一回官印,然后把脚印引过来。
香芋:太卑鄙了吧,你去告诉她,要走她自己走,展堂哪儿也不去。
小郭:老白是人家的亲儿子哎。
香芋:他还是我的亲——伙计呢,我预支过工钱的。
小郭:那人家把工钱还你好了,人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香芋:(喊)那也不行,只要我不松口,谁也不要想把展堂带走。
小郭:干啥干啥,你不要命了。
香芋:(喊)有本事点死我好了,我就不相信了!
(敲门声)
香芋:谁谁谁呀?
白三娘:展堂他娘。我刚才听见有人在叫板,不是你吧?
香芋:是我,但是我在说梦话。
白三娘:以后别做梦,容易招事儿。
香芋:那我就不睡了,您老早点儿休息啊。——吓唬谁呀,点我呀。点我呀!
小郭:大点儿声,有本事喊出来呀。
香芋:(喊)点我呀!
小郭:噼噼——
香芋:我再也不敢了。
小郭:哈哈哈哈~是我的啦,隔着门你都能吓成这样,真要见了面。
屋顶,夜
(香芋上房顶)
老白:嘘!轻着点儿。你咋还没睡呢?
香芋:睡不着。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白:咋想是一回事,咋做又是一回事。
香芋:也就是说,其实你不想跟她走?
老白:那不废话嘛。我在这呆得好好的,为啥要回去?
香芋:那就行了。明天一早我就找她谈。我就不相信她不讲道理。
老白:我问你,你知道我娘的外号叫什么吗?
香芋:不知道。
老白:拼命三娘。
香芋:拼就拼,谁怕谁,大不了拼它个鱼死网破。
老白:可她那是捕鲨网,你是一个胖头鱼。
香芋:你才胖!我只问你一句,留还是不留?
老白:留不留的,你得问她问我有啥用?
香芋:生活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当初俺爹也逼我走,不是也没有得逞嘛。
老白:那是因为大家帮忙,最主要的是我肯献身。
香芋:那我也肯呀!——不要瞎想嘛,人家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
老白:还是欠着吧,我娘可不像你爹那么好打发。
香芋:你不试咋知道会不会成功吗?
老白:那万一要是失败了呢?
香芋:嘘——
老白:嘘——
香芋:那我就豁出去了!——洗洗睡吧。
大堂,昼
老白:娘,那个,我跟湘玉拜过天地了。
白三娘:啥时候拜的啊?
小郭:半年前。
秀才:当着她爹的面儿。
大嘴:我们连洞房都闹过了。
白三娘:咋没早说呢?
老白:就想给你一个惊喜。
白三娘:惊是惊了,这喜……(不悦,对佟)——你多大啦?
香芋:虚岁二十四。
白三娘:张开嘴巴我看看。——嗬,牙口还不错。
大嘴:哎呀妈呀,这相驴还是相媳妇呢?
老白:啧……
大嘴:哎不是,买菜不还得认真挑呢吗,更何况是媳妇呢!您老慢慢挑,千万别客气啊。
白三娘:扎个马步我看看。
香芋:(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我没有练过武功。但是女红,烹饪,还有诗词茶道都略懂一些。
白三娘:哎呀,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有啥用啊!
小郭:瞧瞧,这婆婆多开明啊,上哪儿找啊!
白三娘:开明我认了,这婆婆,谁爱当谁当。
香芋:不要怕,你一定会是个好婆婆。
白三娘:可你不是个好媳妇,结婚都半年了,连身孕都没有,这算什么?
老白:是这样,娘啊,我们俩还没洞房呐。
白三娘:不是闹过洞房了吗?
老白:上回不是她,上回是她。(秀才怒)我啥也没干啊,啥也没干。
小郭:什么没干,你还摸我手了呢。
老白:你别胡说八道啊。
秀才:老白——
香芋:拖下去,算账!(扎马步)
白三娘:你这马步就别扎了。
老白:娘啊,误会,都是误会。
白三娘:够了,进个洞房生出这么多事儿来,以后还不定惹出啥麻烦来呢。这门婚事儿,我坚决不同意。
(湘玉与展堂对视,悄悄商量)
(方案一)
(想像场景)
香芋:(哭)无情的苍天呀,你为什么如此对待有情的我们。
白三娘:可怜的孩子,过来吧,我不会难为你们了。
(切回现实)
老白:(悄声)不可能,我娘最讨厌人卿卿我我,眼泪对她没有用。
(方案二)
(想像场景)
香芋:你敢带走展堂,我就敢带走我自己。
白三娘:傻孩子,这是何苦呢,快把剪子放下,我不会难为你们了。
(切回现实)
老白:不可能,我娘最恨被人威胁,逼急了她会亲自动手。
(方案三)
(想像场景)
香芋:哈哈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实话告诉你,这里已经被六扇门给包围了只要我一声令下!
白三娘:哼哼哼——
(切回现实)
老白:你会被我娘当场擒住,然后毅然决然地撕票。
白三娘:行了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我决定的事儿,什么时候改过。
老白:娘,我们是真心的!
白三娘:看出来了,但我知道,甭管多真心,过一阵儿就腻了,娘是过来的人。走吧。
香芋:站住!(柔声)——等我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众人:啊?
香芋: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帮我叫一下小贝。
白三娘:哎等等,没说带你走啊?
香芋:没有关系的,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白三娘:江湖没那么好玩,辛苦着呢。
香芋: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展堂在一起吃再多的苦,我都愿意。等着我啊。
白三娘:回来,我们不走了。
老白:不走了?为啥呀,娘?
白三娘:想当年,我怀他的时候,也想带着他爹走,他奶奶说啥不同意,他爹又不敢反抗,唉,我只好一个人孤苦伶仃闯荡江湖,没想到今天……儿啊,你给娘找了个好媳妇!
老白:娘,我早就说过我们是真心的。
白三娘:既然如此,儿啊,今天晚上就洞房吧。
众人:啊?
白三娘:有问题吗?
众人:没问题没问题。
小郭:掌柜的,你呢?
香芋: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小郭:如愿以偿了。
大堂,夜
白三娘:来,我敬湘玉一杯。
香芋:应该是我敬你,把展堂养得这么大,你辛苦了噢。
白三娘:哎,我才辛苦十几年,剩下几十年,辛苦的就是你啦。
香芋:应该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展堂照顾好的。
白三娘:有你这句话——
老白:娘,你这咋的了,咋哭了呢?
白三娘:没事儿,娘这是高兴,来,你过来!
老白:哎。
白三娘:儿啊,湘玉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呀。
老白:那我知道,娘,她要不好,我也不能娶呀。
白三娘:(拿出一块白布)把这铺到床上。
老白:干啥呀?
白三娘:闹喜。
老白:闹喜?
白三娘:哎呀,让你铺你就铺。
老白:唉。
白三娘:新婚之夜,图个吉利。
众人:是。
老白:那娘我们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白三娘:去吧去吧。
老白:你少喝点儿酒啊。——让我娘少喝点儿啊。
白三娘:我再和他们喝两杯,没事儿,你去吧。
(众人敬酒)
白三娘:再倒。
大嘴:哎,婶儿还挺能喝啊。
白三娘:心里高兴,就想多喝两杯。
大嘴:那就多喝,多喝。
白三娘:我儿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真是他的福气。
众人:福气福气。
白三娘:(变脸了)你们说这话我不爱听,她能嫁给我儿,是她的福气。
小郭:我们是顺着您的话说的。
大嘴:是啊。
白三娘:(严肃)我说是客气,你们说是嚼舌头根。从今往后,你们谁再敢戳我儿的脊梁骨,休怪我对他不客气!听明白了吗?
众人:(颤抖)明白,明白,明白,
白三娘:倒酒!吃菜吃菜!
小郭:吃哪个啊?
白三娘:吃鸡吃鸡,吃吃吃。
众人:吃,吃。
白三娘:哎呀,豆腐是有营养的。
众人:豆腐有营养……
白三娘:哎这黄瓜是新摘的!
众人:黄瓜……
白三娘:你不是爱吃那胡萝卜丝吗?
众人:对,胡萝卜丝好吃。
白三娘:吃吃吃。
佟寝,昼
(老白往床上铺白布)
香芋:哎,你铺这干啥?
老白:我娘让铺的,说铺它图个吉利。
香芋:你娘还说啥了?
老白:咳,说你好呗,让我好好珍惜什么的。
香芋:你娘挺好唬弄的嘛!
老白:嗯,那是因为你运气好,今天她万一答应带你走,你怎么办?
香芋:那就跟她一起走呀,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留下。
老白:厄,你有没有被子什么的?
香芋:被子就在大橱里,自己拿去。——哎,你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儿住啊。
大堂,昼
老白:你怎没睡呢?
香芋:你娘来了,我在想以后怎么跟她相处呢。
老白:咳呀,别想了,我娘啊刀子嘴豆腐心。我娘心眼可好了,她一会儿就过来看你呢,你看着……
(敲门声)
老白:谁呀?
白三娘:你娘。
老白:你看,来了。娘,啥事儿啊?
白三娘:我是来闹喜来了。
老白:娘啊,等一会儿,我们穿衣服呢。
白三娘:哟,这么早就起来啦?
香芋:是啊,不习惯懒床。
白三娘:叫我说你啥好呢,勤劳是好事儿,但不能太勤劳。
老白:哎呀,娘来了嗬。
白三娘:(看到干净的白布)展堂,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佟小姐说。
老白:佟小姐?
白三娘:出去!
(老白出)
白三娘:你咋连脸都没洗呢?
香芋:刚起床……
白三娘:刚起床不洗脸,你小时候家里没教你呀?
香芋:噢,现在就洗。
白三娘:被子不叠啊?你等着我叠被子啊?
香芋:噢没有,现在就叠。
白三娘:不洗脸了?
香芋:噢洗脸……到底是先洗脸还是先叠被子啊?
白三娘:连这点儿小事你都整不明白,你还好意思给人当儿媳妇啊?
香芋:我错在哪儿了吗?
白三娘:错在哪儿了,你心里最明白,就你这小家巧还能蒙过我这老家贼呀?
香芋: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三娘:把脸洗了去,洗完脸楼上楼下地板都擦干净了。
香芋:那可是小郭的活儿……
白三娘:我让你去干,不听是吧?
香芋:不是不听,工钱已经付给她了,总不能不干活吧?
白三娘:噢,有道理,绝对有道理。既然你不听我管,那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香芋:要走是吧?
白三娘:要走,我也得是带着我儿子一块儿走。我们娘俩儿宁可浪迹天涯,也决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日子。
香芋:这说到哪儿去了嘛。
白三娘:说到哪儿做哪儿,哼,在下告辞,佟小姐留步。
香芋:别别别,我现在就擦,您老先坐下喝会儿茶,现在就擦,马上就回来。
大堂,昼
(香芋疯狂刷地)
小郭:疯了,绝对是疯了。
秀才: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才占了一样儿,乐得找不到北了。
大嘴:这说明咱老白有本事啊,是吧?那家伙一锤定胜负啊。老白,兄弟服了啊。
老白:别扯那没用的,别闲着了,该干啥干啥去。
大嘴:哎呀妈呀,看见没,娶了掌柜的就是不一样啊,都开始支使起咱们来了。
(楼上门响)
大嘴:那什么,你们晚上想吃点啥,我这就马上给你做去啊。
白三娘:用不着,晚饭让湘玉做好了。
香芋:我做,我现在就做。
白三娘:哎哎,别勉强,回来。我这人最好说话了,别人不愿意做的事儿,我从来不逼她。
香芋:不是的不是的,我自己手痒,贱坯子,忽然就想做饭了。
小郭:那你做完饭要是手还痒,就顺便把碗洗了吧。
香芋:要不要帮你把衣服也洗了?
白三娘:那敢情好。
香芋:我在跟我的伙计开玩笑呢……
白三娘:我知道,你的原意是想把她的床单被褥通通都洗了,我说得对吧?
小郭:那就不用了。
白三娘:用的用的,湘玉的一片好心嘛,你说是吧?
香芋:对,对得很!
白三娘:那你就去干活吧。哦注意身体啊,千万别累着。
香芋:累不着,谢谢婆婆的关心。
小郭:啧啧啧啧,好一幅婆慈媳孝的美好画面呀。
(白三娘咳嗽一声,众人纷纷上前伺候)
老白:轻点儿。喝点儿水,娘。
大堂,夜
香芋:来,吃饭吧。
白三娘:哎呀,看把我媳妇累的,湘玉,你辛苦啦。
香芋:不辛苦,只要婆婆吃得开心,再累也不辛苦。
白三娘:听听,我媳妇多孝顺。
众人:真是孝顺,太孝顺了。
白三娘:手艺不错,手艺真的不错,看我媳妇多能干。
众人:对,能干能干,太能干了。
白三娘:光有菜没有汤,多恶毒的媳妇啊。
众人:真是恶毒,恶毒。——怎么会恶毒呢?
白三娘:人说饭前一口汤,胃肠不受伤。我这老身子老骨的,胃肠本来就不好,再不喝口汤,还能有几天的活头啊,是吧?
香芋:有汤,排骨丝瓜汤,在炉子上炖着呢。
白三娘:呵呵,那你咋不看着去呢?
香芋:不用看,慢慢炖吧,我先吃口饭,实在是太饿了……
白三娘:我来,我来。(掰馒头)
香芋:谢谢。
(越掰馒头越小)
香芋:不要掰了!——这个造型挺好的。
老白:娘!
白三娘:我这也是为她好,女孩吃得太多容易像娘一样的发胖,你说是吧?呵呵呵。
香芋:是是是,那我先回厨房了。
白三娘:等等,娘在京城带回来的口红,你来试一下啊。
香芋:明天再试吧,我晚上一般不化妆。
白三娘:咳没事儿,就一下,来来来。
香芋:噢。
(湘玉涂口红)
白三娘:哎~你可不能偷吃东西啊,偷吃了那嘴就掉颜色了,呵呵呵。
香芋:你——可真有智慧啊·
白三娘:这算什么,大智慧还在后头呢。——愣着干啥,快吃,吃吃吃,来,来吃,哎呀,吃。
后院,夜
(湘玉洗衣服)
老白:湘玉,干了一天了,来吃点儿东西。
香芋:洗完了再说吧。
老白:啧你这一天都没吃饭了,你不饿啊?
香芋:饿过头了,肚子倒没有啥感觉,就是头有点儿晕。
小郭:(对秀才)得亏你娘死得早啊。
秀才:你怎么说话呢?
小郭:本来就是,你娘要敢这么欺负我,我就一掌拍过去。
秀才:那我就跟你拼了我。
小郭: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受气是不是?忙活了一整天,连块馒头都吃不上,洗完碗还洗衣服。
老白:别说了,起来,你起来。谁的衣服让谁洗,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小郭:又不是我让她洗的,有本事跟你娘说去呀。
香芋:啥都不要说了,起来,这都是命。咳呀,谁让我碰到这么一个婆婆呢。
(白三娘出)
白三娘:哎哟!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啊。哈哈哈!闪开!
老白:娘!
白三娘:闪开!
老白:娘!你要干啥呀?
白三娘:我数到三,你知道我要干啥。
老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三娘:一、二……
老白:葵花点穴——
白三娘:手!(点住老白)哎呀,儿子当着媳妇的面儿,点他亲娘,这才叫欺人太甚呢。
香芋:展堂,展堂。
白三娘:甭喊他,听不见了。过来,你过来呀!
小郭:排山——倒海……嗨罗嗨、嗨罗嗨……
白三娘:还不过来,还想让我再数一遍,一,二……
香芋:你想干什么吗!有本事就把我点死算啦!
白三娘:哎呀,他不听话,娘才点他,你这么乖,娘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小郭:你这也叫心疼啊?
白三娘:我再原谅你一次。
小郭:额……确实是挺疼,三娘对你好,你要听话,乖啊。
白三娘:湘玉,过来!——其实娘挺心疼你的,这人心呐都是肉长的,娘其实也不舍得让你洗衣服。
香芋:没有关系,我其实也不太累。
白三娘:我倒不心疼你累不累,我就心疼那罐子皂角粉。今儿早上起来还满满一罐子,转眼就没了。这一年下来得多少钱呢?
香芋:那我以后就少用一点。
白三娘:最好别用。
香芋:那怎么洗啊?
白三娘:多换两次水,慢慢搓。
香芋:明白。
白三娘:大点声儿!
香芋:明白!
(白三娘给老白解穴)
老白:哎呀,哎呀呀呀,娘啊,我这小蛮腰啊。
白三娘:别嚎了,上楼躺一会儿就行了,湘玉快点洗,上楼给他按按腰。
(众人欲帮忙)
白三娘:别人不许帮忙!
佟寝,夜
香芋:你咋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
老白:嘘,我娘在隔壁听着呢。
香芋:(大声)我衣服也洗了,被单也晾了,连地板都重新拖了一遍,(低声)——还想怎么样吗?!
白三娘:别忘了给我儿按按腰,他腰酸着呐。
香芋:好好,知道咧。我浑身都酸,谁替我按啊。
(老白给湘玉按腰)
老白:(大声)什么态度啊,好好按啊,不舒服不给钱。
白三娘:舒服了也不能给,赏半个馒头就行了呗。
老白:(低声)你先坐着,我给你拿拿肩啊,今儿一天辛苦你啦。(喊)使点劲儿,没吃饭咋的。
香芋:不要说吃饭,连口水都没有喝上。
老白:以后她老这么折腾你,怎么办啊?
白三娘:咋没动静呢?
香芋:按完了。
白三娘:那就早点儿歇着吧。
香芋:噢好好知道了。你老也早点休息啊。
老白:哎,是。
白三娘:我说的是我儿,你先别睡,给我弄点儿宵夜来。
香芋:厨房已经没有剩饭了。
白三娘:那就现做,给我炖碗鸡汤,少放盐,快去快回。
老白:哎哎,你还真去啊?
香芋:不去咋办,这就是命,命。
后院,夜
(秀才和小郭拉着手指缠绵)
小郭:你先睡吧。
秀才:你先啊。
小郭:你先嘛。
秀才:你先。
小郭:你先睡嘛。
(湘玉哭着进厨房)
秀才:哎,掌柜的。
小郭:怎么了,掌柜的?哎哎,你进厨房干什么?
香芋:小声点儿,我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了。
秀才:是不是三娘又欺负你啦?
香芋:不是欺负。
秀才:哦。
香芋:是虐待!
秀才:啊?
小郭:虐待?
香芋:这都什么时候了,她非要吃宵夜。
小郭: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甭搭理她,大不了明天挨顿打呗,谁怕谁呀?
秀才:敢情被欺负的不是你啊。
小郭:怎么,她倒是敢,我又没嫁给她儿子。
香芋:我也没有嫁,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秀才!
(切镜头,佟在磨盘上哭)
小郭:行了行了,别嚎了,秀才,去把大嘴叫起来。
秀才:我这就叫他去。
香芋:小郭,你说是不是我错了?
小郭:没有啦!为了老白,这点苦算什么呢?
香芋:那要是你,你会不会这么做?
小郭:当然,——不会。我跟老白又不熟。
香芋:啊,我说换成秀才呢?
小郭:换成秀才?我活活折腾死她我!哼,敢跟我大呼小叫,她活得不耐烦了吧她?
香芋:那可是你的婆婆。
小郭:婆婆怎么了,婆婆就能随便欺负人啦,想吃宵夜是吧?没问题,巴豆老鸭汤,我拉不死你!
香芋:听得好爽呀,快来接着爽。
小郭:我跟你说,你要自己说会更爽,你试试。
香芋:那样不太好吧?我还是试试吧。让我洗衣服吧,没有问题,我洗完马上就叫她穿上,冻不死她!
哈哈哈,爽!
(白三娘进,小郭咳嗽提示,掌柜的没意识到)
香芋:叫我拖地是吧,拖完地我打层蜡,摔不死她,啊哈哈更爽!
(小郭不断咳嗽)
白三娘:摔死谁?
香芋:鸡,你不是想喝鸡汤嘛,我就把鸡活活摔死,然后拔它的毛,扒它的皮,拆它的骨,喝它的血……
大嘴:干啥呀,真是的,大晚上要人做啥鸡汤呀!
白三娘:还找人代替?
香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她。
白三娘:是你也没关系,娘知道你累了,忙一天了,谁不累呀?
香芋:那鸡汤——
白三娘:算了,又杀鸡又生火的,太麻烦。——改喝豆浆吧。
小郭:豆浆不得现磨呀?
白三娘:这有现成的磨就磨呗,快磨,磨!
后院,昼
白三娘:咋还没磨呢?
香芋:豆子已经泡上了,又饿又困的我就给睡着了。
白三娘:我看你不是又饿又困,我看你是又懒又馋。
香芋:好好好,我去牵头驴去。
白三娘:站住,谁让你牵头驴呀?你牵头驴来我得多少东西喂它吃呀?
香芋:照你这么说,我连头驴都不如……
白三娘:你说啥呢?
香芋:我错了,我错了,呵呵呵,我这就磨,现在就磨。
白三娘:磨吧磨吧,一会儿我回来喝。
香芋:我去拿豆子我。
(晕倒在厨房门口)
佟寝,昼
众人:掌柜的,掌柜的。
老白:哎呀,你可算醒了。
香芋:我——好——饿
小郭:饿了饿了,快去拿吃的去,大嘴,快去。
老白:掌柜的,我对不起你啊。
香芋: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白:啥呀。我娘现在也不在,你想说就说吧,反正她也听不见。
香芋:我好后悔。
老白:后悔啥呀?
香芋:没有给你娘做夜宵。
老白:做什么呢,她根本就不饿呢!
香芋:我悔的是,没有在鸡汤里下毒!
大嘴:掌柜的,实在没吃的了,你凑合着喝碗水吧。
小郭:啊。
秀才:三娘还催着喝豆浆呢。
香芋:扶我起来。
老白:你还想要干啥呀啊?
香芋:磨豆浆。
老白:不磨了,谁爱喝谁磨。
香芋:展堂!
老白:你在这儿歇着,我这就找我娘谈去。
香芋:等等,千万不要说我醒了,我还想多休息一会儿。
后院,昼
白三娘:你说啥,我虐待她?
老白:她都那样了,不是虐待是啥呀?
(三娘可怜哪~)
白三娘:以前我就听人家说呀,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儿,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老白:你甭管怎么说啊,以后你不准再欺负湘玉了!
白三娘: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走了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老白:娘!我不是那意思。
白三娘:你别管我,你别拉着我。反正我这一个老婆子,皮糙肉厚的,走到哪儿饿不死,我就大不了要饭去。
老白:干啥呢你这是?
白三娘:以前我一个人,没有人管我,我不也活的好好儿的。
老白:娘!
白三娘:再叫几声儿,娘存在心坎里,啥时候娘想你的时候,就调出来听听。也算娘没白养活你一回。
老白:娘!你——哎呀!
白三娘:你知道吧,娘做得每一件事儿可都是为你好啊!
老白:你都把她欺负成那样了,还是为我好呢?
白三娘: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脏活累活出孝媳!
老白:那后一句是俗话吗?
白三娘:那俗话不也是人编的,我不对她狠点儿,她不得欺负到你头上去?
老白:湘玉就不是那种人,你没来之前人家对我挺好的。
白三娘:我来了之后,她对你更好。
老白:我用不着!现在这样就挺好。——娘,你心疼我,我知道,可人家也有爹娘啊。人家爹娘见到人家现在成这样了,那人家得心疼成啥样啊?
白三娘:那——你希望我咋做呢?
老白:你对她好一点儿,就算不好,你也别再折腾她了,行吗?
佟寝,昼
(白三娘进,掌柜的装晕)
小郭:掌柜的,你是给活活累晕的呀,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要不醒,我们一大家人可怎么活呀?
白三娘: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小郭:你想干什么?
白三娘:我想找我的媳妇谈谈不行啊?
小郭:谈什么啊?——慢慢谈啊,我先下去了。
香芋:小郭……你,你不要过来啊。
白三娘:你别害怕,娘不会再为难你了,真的,娘以后再也不让你干活了。
香芋:你可以发个誓吗?
白三娘:我可以发誓,娘以后要是再逼你干活,嗯,就让我失去你这儿媳——和儿子。
香芋:谢天谢地,你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善良的婆婆。
白三娘: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你吗?
香芋:心理变态?——是不可能的,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白三娘:你知道就好,当我们白家的媳妇,男尊女卑,三从四德——
香芋:我一定会遵守的。
白三娘:那倒没有必要,我是想说,我们是武林中人,没那么迂腐。男尊女卑,纯属胡扯;三从四德,更是可乐。让它们通通见鬼去。
香芋:啊嗬嗬,你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开明的婆婆。
白三娘:等我说完了你再夸,当我们白家的儿媳妇,另有一套规矩——
大堂,昼
(掌柜的穿夜行衣蒙面下楼)
小郭:呀?掌柜的!
香芋:吵吵啥,干活去。
小郭: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香芋:这就是我婆婆给我做的,你觉得怎么样呀?
小郭:还凑合吧,但是这是飞贼的打扮,你穿成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吧?
香芋:没有办法,这就是不干活的代价。
小郭:什么代价啊?
香芋:第一,除了自己的丈夫,不能给任何男人看。
小郭:那你怎么吃饭呢?
香芋:躲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撩开吃,吃完了就放下。
小郭:咦哟哟,这老太太够变态的。
香芋:更变态的还在后头呢。第二,除了自己的丈夫不能看任何男人。第三,除了自己的丈夫不能跟任何男人说话。
小郭:这些条件你不会都答应了吧?
香芋:不答应怎么办嘛,我可不想再挨着饿干活了。
小郭:问题是,这三条往那儿一戳,你以后还怎么开店呐?
香芋:不是还有你的嘛,如果以后我要有什么吩咐的话,你直接帮我传达好了。
小郭:没问题。
香芋:小郭。
小郭:但你得另外给我加工钱喽。
香芋:你可不要趁火打劫喽!
小郭:不肯就算喽,反正我那点工钱也够我花了。
香芋:你要不肯,我还有展堂呢。
小郭:他是不会帮你的。
香芋:为啥?
小郭:不信啊,你试试就知道喽。
后院,昼
老白:开什么玩笑,这绝对不行,我找我娘说个明白。
香芋:不行,我都坚持到现在了,你这么一去,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老白:我要不去,你这辈子都毁了!——娘,你太过分了!
(大堂传来老白被点的声音)
香芋:天哪,我的神呀!这可咋办呀!(撩开帘欲出)
白三娘:谁让你把帘撩起来了,又想干活了是不是?把帘撩下!
香芋:你——
白三娘:我的规矩,你是不是都忘了?
香芋:没有忘,展堂没有跟你说吗?
白三娘:说什么?
香芋:展堂,你娘找你。
白三娘:甭喊了,让我给点住了。
香芋:你为啥要点他?
白三娘:上来就说太过分了,你说他眼里还有我这娘吗?
香芋:确实太过分了。
白三娘:嗯?
香芋:我说是他。
白三娘:放肆,他是你的夫君,就算他再过分,也没有你说话的权利。
香芋:你不是说男尊女卑,纯属胡扯吗?
白三娘:那是对外,对内加倍。我告诉你,再让我抓住,家法伺候!
香芋:我先回屋去了。
白三娘:等等,你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吗?
香芋:我想说,展堂为了让我少点儿苦,编了个幌子骗你。
白三娘:什么幌子?
香芋:他想说,我俩是假结婚。
白三娘:嗯?
大堂,昼
老白:娘啊,你别再点我了,我有个事儿跟你说,我跟湘玉啊,我们俩——
白三娘:是假结婚。
老白:湘玉都跟你说啦?
白三娘:你以为你娘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啊,你说假结婚我就信呐?
老白:真是假结婚,不信你问他们,大家都知道。
香芋:我跟展堂确实是假结婚,我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老白:你听见了吗?
香芋:婆婆……
老白:你叫啥?
香芋:千万不要生气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说的话我都得照办。
老白:你这啥意思啊?
香芋:相公,你吩咐我说的话我已经照着说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老白:你——
白三娘:回去吧。——怎么样,你还有啥说的?
大堂,夜
老白:(心理活动)小样儿,在我娘面前跟我耍花招,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白:诸位,我娘子酒量不行啊,这杯酒呢,我替她敬诸位一杯。来干了,来来来!为了答谢大家的厚爱,我决定,从今天往后我和我娘子携手并肩,共创美好明天。来!
香芋:来撒啊!
老白:携手并肩,手啊!(湘玉牵手)——来,给大家伙亲一个!
香芋:大庭广众的不太合适吧?
老白:要的就是大庭广众,要不然怎么叫亲热呢,哼,你不会不敢吧?
香芋:为啥不敢,又不是第一次,昨天晚上还亲了一宿呢!
众人:喔!
老白:好啊,那就亲吧!
老白:(心理活动)翻脸,翻脸,翻脸,快跟我翻脸!
香芋:(心理活动)事已至此豁出去了,跟他拼了!
白三娘:慢着——
老白:你咋不躲呢你?
香芋:躲啥呢?亲自己的相公,还犯法吗?
白三娘:不犯法,但他不是你相公。你在撒谎。
(镜头切换黑背景)
白三娘:各位观众,昨天晚上,为了防止她偷吃东西,我特意给她抹上了口红 。如果我儿真的亲了她,那在他的嘴上一定会留下痕迹。但事实,并没有。 这足以证明 (看着香芋),你在撒谎。说,为什么?
(切回大堂场景)
香芋:我不希望你带他走,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用再过那种风吹日晒,提心吊胆的日子。这里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并不乏味;虽然琐碎,但并不单调。这里的每个人,包括我,都真心诚意地希望展堂能够改过自新,远离那条不归路。
白三娘:她说的是真的?
老白:是真的,娘。
白三娘: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老白:我早就跟您说过了,您死活不信呐。
白三娘:(对众人)这是真的吗?
众人:是这么回事儿,真的真的。
白三娘:(对众人)真是这么回事儿?
大嘴:真的!
白三娘:(感动)哎,老实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相信友情,更不相信能有这么多人,不计报酬,不计后果的帮你。今天,我三娘算是开了眼了!来,这杯酒,我敬大家!
众人:来,干干干!
白三娘:湘玉妹妹,你的恩情,三娘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如果你不嫌弃我儿的话……
香芋:不嫌弃,不嫌弃!
白三娘:就让他给你当外甥,咱俩拜姐妹!(众人楞)——怎么?你讨厌我这老太婆?
香芋:不是……
白三娘:那就好,那就好!湘玉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了,你们记着,以后你们谁敢欺负她,那就是欺负我。明白了?
众人:啊……明白了,明白了。
白三娘:还愣着干啥,快叫二姨啊!
老白:(很小声)二姨……?
白三娘:大点儿声!
老白:(咬着牙)二姨!
香芋:哎!
(众人无语)
白三娘:湘玉妹妹,以后你外甥的婚事,可就全仰仗着你啦。
香芋:知道了……(心理活动)我的神呀,我这造的哪门子的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