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的雪下得格外早，铅灰色的云层压在皇城檐角上，将琉璃瓦的金辉滤成了惨淡的白。 有人踩雪的声音

萧彻：谢临（言语中尽显少年意气）

萧彻：等我登上那个位置，分你半壁江山。

谢临：（轻笑）"殿下有这份心，不如先学会在棋盘上赢我。

囚凤

如今棋盘还摆在窗边，只是对面的位置空了。

谢临：陛下驾临，臣未曾远迎，罪该万死。"

萧彻：先生倒是清闲。"

萧彻：可知外面都在传，朕会亲手送你去刑场？"

谢临：臣只知，陛下若要杀我，不必亲自来送一杯鸩酒。"

萧彻：（嗤笑，附身捏住了谢临的下颚）先生以为，朕不敢？"

谢临：陛下敢做的事，从来不少。"

萧彻：哦？

谢临："比如勾结敌国构陷镇北军，比如借臣的手清除异己，再比如......"（顿了顿，看着萧彻骤然收紧的瞳孔）"比如在登基前夜，偷偷潜入天牢，给老将军的药里加一味'牵机'。"

萧彻：谢临！（声音压的极低，带着淬了冰的寒冷）

萧彻：你以为你手里的那些证据，真能动摇朕的帝位？"

谢临：（轻笑，从袖口中摸出虎符晃了晃）臣不敢。只是想提醒陛下，镇北军的粮草，还在臣的密库里。"

萧彻：先生总是这么聪明。

萧彻：（附在谢临耳边低语）可聪明人死得都早。"

谢临：陛下忘了？"

谢临：是臣教陛下，如何让聪明人活得更久些。"

萧彻：三日后，太庙祭祖。先生备好祭品，随朕一同前往。希望先生好好准备，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回忆

那年在围场

谢临：殿下可知，这一箭是提醒你，野心外露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时他真的信了。信这个权倾朝野的侯爷会护着他这无权无势的废太子，信那些雪夜里的温酒、棋盘上的指点都是真心。直到……

萧彻：我曾真的信你……信你雪夜温的酒是暖的，信你棋盘上的指点是真心，信你会护着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废人。

谢临：（垂眸，语气听不出波澜）殿下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萧彻：（将密函狠狠摔在桌上，密约上的私印格外刺眼）意义？这份通敌的密函，盖着你的私印，墨迹都没干！这就是你说的“意义”？你护我的，原来是把我当棋子，送向死路！

萧彻：谢临，只要……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信。

谢临：殿下既然已经看见，便该明白——权谋之中，从没有什么“真心”，只有“利弊”。

萧彻：（萧彻一脚踹开案几，卷宗散落满地，玉镇纸撞在柱上发出脆响，他眼底翻涌着猩红）谢临！你敢说老将军的死与你无关？！我亲眼见他在天牢里七窍流血，枯手还抓着床沿——那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是他举荐的你

谢临：（谢临立于阴影中，指尖捻着茶盏的动作未停，声音冷得像冰）老将军是“谋逆”的同党，罪证确凿，陛下亲判的死罪，与我何干？

萧彻：（萧彻上前攥住他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罪证确凿？！那些所谓的“罪证”，哪一样不是你亲手伪造？你用他的命换你的功名利禄，用他的尸骨铺你的青云路，你敢说半个“不”字吗？

现在

内侍官：陛下，镇国公求见。

萧彻：让他进来。"

镇国公：陛下，老臣听说，您还留着谢临那条命？"

萧彻：“怎么，国公觉得不妥？"

镇国公：谢临狼子野心，当年先帝就是被他......"

萧彻：够了。"

萧彻：（叹息）朕做事，自有分寸。"

镇国公："明日太庙祭祖，老臣已按您的意思布置好了。只等谢临踏入太庙，羽林军便可......"

萧彻：不必。"

萧彻：祭祖大典，按礼制来。"

镇国公："陛下？"

萧彻：朕要让他活着。"

萧彻：让他看着朕如何坐稳这江山，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北境，如何在朕的手里固若金汤。"

子夜时分，萧彻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座偏院外。

萧彻：先生还在琢磨棋局？"

谢临：陛下深夜到访，是想看看臣有没有自寻短见？"

萧彻："先生这棋，下得倒是仁慈。"

谢临：不是仁慈，是留有余地。"

谢临：……就像陛下留着臣的命，不也是为了那半枚虎符？"

萧彻：谢临，"

萧彻：你当真......从未有过半分真心？"

谢临：陛下登基前，不是已经查清了吗？臣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哪来的真心可言？"

谢临：（顿了顿）"倒是陛下，这枚龙纹佩瞧着眼熟，好像是臣送的？"

萧彻：不过是块普通的玉罢了。"（别过脸）

萧彻："明日祭祖，穿得体面些。别污了太庙的地。"

谢临：（轻声）萧彻，你可还记得，这枚玉佩的纹路里，藏着什么？"

萧彻：先生好像很怀念从前？"

萧彻：可惜，回不去了。"

谢临：陛下说得是。"

回忆

萧彻：谢临，别让他们把我带走。"（哭）

萧彻：我只有你了。"

现在庙堂中

谢临：（目光扫过殿外，指尖悄然攥紧玉带，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警惕）祭祖大典的羽林军，何时换了人？这些面生的卫兵，手按刀柄盯着我，倒像是来拿人的，不是来护驾的。

镇国公：（镇国公听见这话，从百官之首侧过身，眼底淬着阴鸷，嘴角勾起冷笑）谢侯爷倒是眼尖，只是这宫里的人事调动，轮得到你置喙？

香炉里的三炷香烧到了一半，谢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他扶着身旁的立柱，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雕时，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在发麻。是熏香里掺了东西，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四肢瘫软。

镇国公的嘴角咧得更大了，朝羽林军使了个眼色。

谢临看向萧彻，年轻的帝王刚起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谢临看见萧彻眼底的震惊，随即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镇国公：拿下叛臣谢临！"

谢临：（挣扎着大喊）萧彻！玉佩！看玉佩内侧！"

是镇北军布防图，边角处还留着谢临的批注，墨迹是他惯用的朱砂。

镇国公：这......这不可能！""谢临与敌国的密约......"

谢临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他看着萧彻展开绢布的手在发抖，看着那些批注——"此处可设伏"、"粮草需从东侧运入"，都是他手把手教给萧彻的兵法要诀。

谢临：（气若游丝）老东西

谢临：你以为，凭你那拙劣的模仿，能骗过谁？

萧彻："把镇国公拿下

混乱中，谢临感到架在颈间的刀松了。他抬起头，看见萧彻朝他跑来，明黄色的龙袍在香火缭绕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年轻帝王跪在他身边，手指抚过他嘴角的血迹，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砸开一小片温热的水渍。

萧彻：谢临！谢临！你撑住！

萧彻：（焦急）太医！传太医！"

（谢临意识渐沉，眼前浮现雪夜景象，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似乎看到了过去的少年）

谢临：萧彻，你记住，有些棋子看着是死的，其实......是活的。"

萧彻：（幻境里的少年萧彻眉眼明亮，晃着银壶笑）谢临，等我当了皇帝，就把这宫里的朱墙拆了，带你回北境看雪！

谢临：（望着少年发梢的落雪，像撒了把碎星子，他笑着点头，眼底却藏着苦涩）好啊，我等着。

谢临：（话音未落，幻境渐淡，谢临在心底轻声回应，声音带着无人听见的怅惘）傻孩子，朱墙拆得掉，人心拆不掉啊。

回闪

谢临：陛下……现在信了？”（喘着气）

谢临：臣……臣从未想过反你。”

萧彻猛地攥紧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截苍白的骨头。

萧彻：（颤抖）那老将军呢？”

萧彻：你明知道镇国公要害他，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让他死在天牢里？”

谢临的眼神暗了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

谢临：（叹息）因……因为老将军必须死。

谢临：镇国公布……布了三年的局，就……就等着抓臣的错处。老……老将军性情刚直，早已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若……若不借着他的死让你‘疑心’臣，又怎能引蛇出洞？”

回忆牢狱之中

狱卒：死囚不可多言

老将军：（急切）陛下……陛下（抓紧萧彻的衣袖）谢……临，谢临（垂下了手）

萧彻：（急切）快……快传太医

回闪

萧彻：（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镇国公要动手？”

萧彻：（质问）你连老将军的性命都算计在内？”

谢临：是算计，也是无奈。”

谢临：（轻声）北境军……军权握在老将军手……手里，镇国公早就……买通了他身边的副将。若……若不趁此机会清掉……那些蛀虫，等……等他们里应外合，北境就……就真的要丢了啊。”

谢临：（疲惫）老……老将军临去前，给……给了臣这半枚虎符，说……说‘陛下年幼，北境交给谢临，老夫放心’。”

谢临：（哽咽）他……他是自愿入局的。”

回忆

老将军：“殿下要像您父皇一样，做个守得住江山的君主”

谢临：殿下别怕，有臣在”。

原来这些年，他被护在羽翼之下，却错把利刃对准了最想护他的人。

谢临：（轻声）陛下。”

谢临：臣……臣的身子，怕……怕是撑不住了。镇北军……新换的将领都是臣亲自选的，他们……绝对会效忠于您，还望陛下善待他们”

萧彻：（急切）朕不准你说这种话！太医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看着朕如何整顿北境，如何……”（他说不下去了，喉头发紧，像被什么堵住。）

谢临笑了，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谢临：萧彻，你还记得那年雪地里，你说要分我半壁江山吗？”

萧彻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谢临的手背上。

萧彻：记得。”（哽咽）

萧彻：朕说过的，都算数。”

谢临：江山就不必了。”（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谢临：臣要的从来不是江山。”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檐角的积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谢临：“臣只想求陛下一件事。”

萧彻：你说，你说，朕都答应。”

谢临：把……把那枚龙纹佩留给臣吧。”

谢临：等臣走了，让它陪着臣。就当……就当你还在侯府的雪地里，给臣温酒。”

萧彻：（按住胸口，疼得额角冒冷汗，颤抖着解下腰间玉佩塞进谢临手里）谢临，握着它……撑住，我带你走！

谢临：（谢临苍白的手指死死攥住玉佩，像抓住最后希望，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却勾起浅笑，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终于……卸下了。

萧彻：（萧彻看着他闭上的眼，喉间发紧，指尖触到玉佩上残留的体温，声音哽咽）这玉佩……是我们唯一剩下的了，你别丢。

三个月后，萧彻站在城楼，捏着空了暗格的龙纹佩，看着战报上模仿谢临的字迹，声音发沉

萧彻：按你留下的布防图赢了……可这字，终究没有你的清隽。北境的雪，你终究没能再看一眼。

内侍官：“陛下，该回宫了。”

谢临：北境的雪最干净，能盖住所有的血与污垢。

萧彻：传旨。”

萧彻：（颤抖）追封…谢临为忠武侯，葬于北境王陵，与老将军为伴。”

萧彻知道，这场以江山为棋盘的博弈，他终究是赢了天下，输了那个陪他落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