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普】【淡本】《方向盘》
剧本ID:
973767
角色: 1男1女 字数: 5094
作者:十三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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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困扰我们的不是去世的人,而是他人的秘密留给我们自己的内在缺口。他们所指的是那些没有声音、没有画面的代际秘密和未消化的经历,仍会在我们脑海里浮现。
普本现代双普淡本悬疑幕本
角色
杰森
45 岁,资深心理医生。
伊芙
32 岁,心理疾病患者,已婚育有两孩,因婚外情引发心理危机,对心理医生杰森产生极端依赖。
正文

方向盘

人物表

伊芙:32 岁,心理疾病患者,已婚育有两孩,因婚外情引发心理危机,对心理医生杰森产生极端依赖。

杰森:45 岁,资深心理医生。

第一幕

场景:

杰森的心理咨询室——浅灰色沙发靠窗摆放,茶几上放着一盒纸巾和一个录音笔,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的公路油画。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阴影。

(开场)

(伊芙穿着一身与季节不符的深色长裙,拎着一个磨破边角的帆布包快步进门,没有像往常一样摘下墨镜。她站在沙发前犹豫片刻,突然蹲下身,手指摩挲着沙发腿,像在确认安全。)

杰森:你每星期来找我两次,每次开车一个小时,很累吧。

伊芙:我讨厌开车,它让我紧张,我很想能有人帮我开,能在你办公室外面等我,之后再开车送我回家。我不需要那个人给我提供任何情绪价值,也不需要任何互动,我们甚至不需要交谈。对我来说,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瘫坐在副驾驶位置,听着背景音乐。

杰森:(听着伊芙描述,凝视,共情)我脑子里有一个画面,想象你曾经是个怎样的小女孩:努力、很乖、很安静,不打扰任何人,不惹麻烦,假装她自己不存在。

伊芙:呵呵,是的,记得我五岁的时候,在学校外面等母亲来接我,她忘了。我想着我需要在那里一直等,直到我母亲记起来。我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杰森:(记录)是的,你很有耐心。

伊芙:(深呼吸,声音发颤)他取消了今晚的见面。詹姆斯说他和妻子要陪女儿看演出,他 “走不开”。(突然提高音量)走不开?

杰森:你觉得他的理由不公平,像是在敷衍你?

伊芙:(猛地转向杰森,身体前倾)不,你不懂!他不是敷衍——他是在慢慢推开我。就像我母亲当年找各种理由忽视我,就像我外祖母用各种事情挽留我的母亲,只是为了让我母亲多陪她一刻钟,就像我丈夫每次说 “我累了”就转身进书房一样!(突然崩溃)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先离开?为什么不能有人等我一次?(深呼吸,强制自己冷静,昂着脖子,摘下墨镜)我习惯了,一个人经常被遗落,没有父母监管,我是四个孩子里最大的,家里对我有许多疏忽,是的,我习惯了!

杰森:(递过一杯温水)放轻松,听我的,脱掉高跟鞋,光脚盘腿坐在沙发上。你很美,有时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像个小女孩,一个迷路的孩子,听着孩子,喝杯水,稳定一下。伊芙,我们之前聊过,你对“被抛弃”的恐惧,和你童年等待母亲接你放学的记忆有关 ——

伊芙:昨天晚上我和他在一起。(喝水)詹姆斯,你知道的,我们之前每周见面几次。晚上八点左右,他的同事离开,他给我发信息,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杰森:(尴尬)这样的办公室?

伊芙:(转头看向周围,眼睛注视办公桌,笑)是的,很像,我觉得应该有一个不忠者网络,也许一个聊天群,大家在里面可以分享信息、出谋划策,就好像新妈妈群一样。有人可以靠做这个发财,你不觉得吗?数百万的人迷失困惑,不知道怎样安全的寻找自己的伙伴。

杰森:(轻咳一声,站起来)你们一般用的什么托词?

伊芙:我和詹姆斯办了一个灵魂单车俱乐部的会员卡,作为我们晚上见面的理由。这是带汗回家进门直接洗澡很好的借口。每次洗掉他在我身上的味道都让我伤心。我多希望伴着他的味道入睡。(苦涩的笑)詹姆斯说灵魂单车俱乐部可以靠出售‘托词套餐’赚钱,大家可以用折扣价购买空会员卡。

杰森:(微笑,喝水)我知道这些一点都不好笑。你讲述这些故事的方式中有许多痛苦、困惑、愧疚和恐惧。你突然的完全投入,我能感到你情感的冲突。

伊芙:是的,不好笑。我结婚了,有两个孩子,女儿刚满十二岁,儿子九岁。每周都会在詹姆斯的办公室待几晚。詹姆斯喜欢遵循固定的习惯,于是我们有了惯例:先做一场大汗淋漓的运动,然后订餐,吃完之后他送我回家。

杰森:(坐下)很好的习惯。

伊芙:(回忆中)和詹姆斯在一起的时候我完全失去控制。你懂吗?

杰森:(点头)被掌控感?

伊芙:当我完全顺从时,我感到被关怀。我觉得他对我,和我的身体无所不知,在他的征服之下,我可以失去控制。他把我带回生活,他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你明白吗?

杰森:所以,你来找我,是因为,感觉到了危机?

伊芙:是的,我感觉到了,他要抛弃我!我们结束之后詹姆斯送我回家,我情绪激动。我爱和他一起,我爱他送我回家。(一段沉默之后,悄声)我看着他握方向盘的样子,表情严肃,觉得他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我想亲他,但知道那样不好,毕竟我们不是在他的办公室,我们假装他是我的司机。他把我放到我家的几条街之外,说晚安的时候我心都碎了。我真的不想上楼,回到我生活的‘高速公路’。他完全明白我的感受,不需要我说任何话,他会告诉我:‘别忘了我是多么爱你。星期三我会再见到你,很快,比你想象的快。’我挤个鬼脸,然后他知道在我看来星期三离现在有几年那么远,在星期三到来之前,我会有许多感受和想法,他都无法参与。他说:‘我在这里,即使我没有和你在一起。’(戴上墨镜。)通常这时我会停止我的思考,控制自己,强迫自己下车。毫不犹豫的!是的!毫不犹豫!

杰森:(记录)然后呢?

伊芙:我是真的爱我丈夫的,我们有这么好的一个家,我的孩子们特别棒,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我有我想要的全部,也许我太贪婪了。我们通常在他办公室见面,但是那个周末不一样,因为他妻子和我丈夫都不在,我们觉得那是我们在一起过夜的好机会。我们从未有过,所以我俩都既兴奋又紧张。我让保姆和孩子们住在家里,詹姆斯在他办公室对面的那条街订了酒店的房间。不过,如果我丈夫打开那个能显示双方位置的软件,很容易就能找到我。我们今年年初下载那个软件是为了“跟踪”我们的女儿,她刚满十二岁,开始自己走路上下学。那个软件成了大问题,因为我意识到家里人总能看到我在哪里。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真的讨厌撒谎。与其撒谎,我宁愿不做任何解释。那天晚上我决定关掉手机,所以我不需要骗别人我在哪里。

杰森:(记录)是的,你是个很骄傲的人,不屑说谎,然后呢?

伊芙:(感叹)啊,天呢!然后,一团糟。(停下,眼里含泪)我和詹姆斯的那晚比我想象的还好。很难描述我当时的感受,因为我之前都不知道那样的感受是存在的。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似乎有用不尽的时光。感觉我们好像是真正的一对,完全忠于对方,身心完全契合。我一直在詹姆斯耳边悄声说:‘我爱你,你让我这么这么幸福。’‘我知道,宝贝,我也很幸福。’他给了我回应,是的,给了我回应,‘你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个地方当成我们的家吗?’我问他。我指那间小小的酒店房间,它在那个时刻如此完美。(抬头)现在我和你讲这些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把所有的愿望都寄托在那个愚蠢的酒店房间。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当我们躺在一起时,我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什么都不想。那时任何事情都不存在。我是真的幸福。(停顿两秒,眼神挪开)詹姆斯的怀抱有一些不寻常之处。可能是他的手。他似乎既强壮又温柔,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完全失去自我。我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我猜这可能是问题所在。可能也正因此,那晚结束之后,我的感觉才如此糟糕,如此不舍。早晨六点我醒来,离开酒店的时候打开手机。我收到保姆十条语音信息和许多短信说儿子哮喘病发,他们在医院。我开始大哭,试着给医生打电话。

杰森:(记录)你很爱的你的家人?

伊芙:是的,家人是我的全部!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竟做出那种事情。那个时刻我意识到我的生活失控了,我遇到了大麻烦。那时我决定看心理医生。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爱他很疯狂吗?我离开了他,对吗?可是我忍不住,听到他找我,我就会去,我控制不住,他需要我!

杰森:(叹了口气,停下记录)弗洛伊德曾写道他最不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给恋爱中的患者做咨询。对于弗洛伊德来说,爱是不理性的感受,并且恋爱中的人处于半精神病状态,脱离现实。他认为在这个阶段,患者没有能力看清任何情感现实,除了他们自己的爱,因此清醒的认知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像现在的你!

伊芙:我?不清醒?

杰森:是的,很不清醒!

伊芙:我只是不想他离开我,也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这有什么不清醒?

杰森:(轻咳)你……

伊芙:你要对我不耐烦了吗?我现在只知道,只有在这里,只有你不会突然说 “走不开”不会说“你很烦”不会不理我。(指尖用力掐进杰森的皮肤)你会一直在,对吗?就像……就像司机永远会等乘客上车,对吗?

杰森:(试图抽回手,语气严肃)伊芙,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不是你的 “司机”。这种依赖对你的康复没有帮助——

伊芙:(突然松开手,瘫回沙发)我知道。(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这是我上次回去写的……“我们的相处守则”。我保证每周只来三次,保证不打听你的家庭,保证……(声音越来越小)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别像他们一样,把我扔在半路上。

(杰森看着打印纸上歪扭的字迹,有些段落被泪水晕开。)

杰森:(沉默片刻)伊芙,你把对“稳定”的渴望,从你的丈夫,转移到了詹姆斯,又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可是每次造成不稳定的,偏偏是你自己,这种情感投射,这种依赖正在扭曲我们的治疗关系——

伊芙:(突然站起来,冲到门口堵住去路)扭曲?那什么才是“正确”?看着我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街上吗?(哭着跪下来)求你了杰森,别赶我走。我可以做任何事,就像我对詹姆斯那样……只要你别让我一个人。

(杰森看着跪在地上的伊芙,眉头紧锁。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公路油画上,油画里的汽车正驶向一片浓雾。)

第二幕

场景:

同第一幕。

一周后的下午,咨询室的百叶窗全部拉上,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伊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 “平静”。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动过的咖啡。)

伊芙:(抚摸着咖啡杯壁)我上周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抬头看向杰森,眼神空洞)詹姆斯搬去另一个城市了,他说这样对大家都好。(轻笑一声)对大家都好——所有人都用这句话当借口。

杰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愤怒,还是难过?

伊芙:(摇头)没感觉。就像小时候躲在桌子底下玩纸人,明明知道那些 “惊喜派对” 都是假的,还是要一遍遍演。(突然抓住杰森的手)但你是真的,对吗?你不会像纸人一样被风吹走,对吗?

杰森:(反握她的手,语气沉稳)伊芙,我想尝试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催眠。它能帮你直面那些被压抑的创伤,而不是把依赖当成避难所。

伊芙:(眼神闪烁)催眠?就像电影里那样,你说什么我都要听?

杰森:不,你始终有自主意识。催眠只是帮你放松防御,找到你内心真正能“掌控方向盘”的力量。(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怀表)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伊芙盯着怀表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她靠回沙发,闭上眼睛。)

伊芙:好。只要能让我不那么害怕,什么都可以。

杰森:(拿起怀表轻轻摇晃,声音放缓)看着怀表的摆动,慢慢深呼吸。想象你正坐在一辆汽车的副驾驶上,窗外的风景慢慢向后退…… 你能看到司机的侧脸吗?

伊芙:(嘴角紧绷)能……是詹姆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

杰森:现在,试着告诉他你想说的话。

伊芙:(声音发飘)别离开我……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不说话,就像小时候等妈妈那样……我可以照顾你,就像我妈妈照顾我的外婆一样,我可以做所有的一切!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杰森:(语气加重)伊芙。现在,车停了,你要从副驾驶下来,走到驾驶座旁边。那是你的位置,这是属于你的车,你可以握住方向盘。

(伊芙的身体开始发抖,眉头紧锁。)

伊芙:不行!我不能开车……我会把车开翻的!我会搞砸所有的事情!我会搞砸一切!

杰森:(突然提高音量)看着我,伊芙!你不是乘客,也不是被抛弃的谁!你是伊芙——

伊芙:(猛地睁眼,眼神混乱)伊芙?好熟悉的名字?

杰森:(语速极快,保持催眠状态)伊芙,那是你的车,你的司机被解雇了,现在你是那个能掌控方向盘的人。你是自己的司机,你在开着自己的车,往前走,没有人在等你,你也不需要去等什么人,只有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有你能看见前面的路。

伊芙:路……是的,我看到了路……

杰森:现在,你就是你自己车的主人——你坐在驾驶座上,手握着方向盘,窗外的雾正在散开。唯有你,能决定你的方向!唯有你,是你自己的主人!

(伊芙的身体突然僵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她的坐姿从蜷缩变成挺直,手指不自觉地做出握方向盘的动作。)

伊芙:(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与之前截然不同)雾……散了。前面有一条直路。

杰森:(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引导)是的,直路,很简单,只要你握紧方向盘,你就不会出错,所以,你要去哪里,伊芙?

伊芙:(毫不犹豫)回家。给孩子做晚饭。

两周后,咨询室的百叶窗全部拉开,阳光洒满房间。

(“伊芙” 穿着一身利落的米色风衣,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日程表。她的头发剪短了,墨镜放在茶几上,露出清晰的眉眼。听到杰森进门的声音,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伊芙:(起身打招呼)杰森医生,下午好。抱歉上周临时取消咨询,儿子学校有家长会,我必须参加。

杰森:(有些惊讶地坐下)没关系。你今天看起来…… 状态很好。

伊芙:(轻笑)是吗?可能是因为最近把重心放在了家庭上。对了,我整理了一份孩子的行为计划表,想请你帮我看看——毕竟你对家庭心理干预也很有研究。

(杰森看着她递过来的计划表,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他下意识地看向茶几上的帆布包 —— 那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约的皮质公文包。)

杰森:(犹豫片刻)你还记得两周前我们做的催眠治疗吗?

伊芙:(点头)记得。你帮我放松了情绪,让我想清楚了自己该做什么。(停顿一下)不过说实话,我不太记得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就像做了一场梦。

杰森:(试探地问)那你记得 “詹姆斯” 吗?

伊芙:(皱眉思考)詹姆斯?是我女儿同学的爸爸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不太熟。(突然笑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杰森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 “伊芙”—— 她不再焦虑,不再依赖,甚至不再记得那个为了被爱而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她成了 “司机”—— 那个掌控方向盘的、理性的 “成年人”,却丢失了伊芙的脆弱与真实。)

杰森:(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这是那天的录音,你想听听吗?

伊芙:方便吗?

杰森:当然。

(录音里传出伊芙崩溃的哭声)

伊芙:(混响留声机)别赶我走……只要你别让我一个人……

(“伊芙” 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盯着录音笔,眼神逐渐混乱。过了很久,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开始颤抖——但不是伊芙式的崩溃,而是一种克制的、陌生的痛苦。)

伊芙:(声音沙哑)这是谁?…… 这不是我。

杰森:(轻声说)这是伊芙。是那个害怕被抛弃、渴望被爱的伊芙。你把她藏起来了,对吗?

(“伊芙” 猛地抬头,碧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与挣扎。她抓起墨镜想要戴上,却在手指碰到镜片的瞬间停住了。)

伊芙:(喃喃自语)我不需要她…… 她只会搞砸一切……(突然流泪)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杰森递过纸巾,没有说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伊芙”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 就像她身体里共存的 “司机”与伊芙。)

伊芙:(慢慢摘下墨镜,眼神复杂地看着杰森)我该怎么办?找回她,还是继续做现在的自己?

杰森:(语气坚定)不是 “二选一”。你可以既是那个掌控方向盘的司机,也是那个需要被拥抱的乘客。因为这两者,都是你。

伊芙:(微笑,长出气,伸手)其实,我现在这样,也不错。

杰森:(握手)希望如此。

伊芙离开,杰森收拾东西。

电话铃响。接起。

杰森:是,是我,杰森·詹姆斯医生。

——落幕,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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